又要再開神戰,而這一次還是以利與都伊之戰!
瑟爾的投影所說的話,在大陸上每一個有湖泊、溪流、水麵之地都重複了一遍。不到半日,神戰的消息已經傳遍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再也沒有人敢去垂涎光明神殿那一百萬懸賞金幣。廢話,涉及神戰之爭,誰還嫌自己命短了!
“咳咳。”
結束投影後,瑟爾幾乎虛脫,退到一旁。
羅妮則是快步跑上前去,抱住昏迷過去的母親。
“……薩蘭迪爾閣下。”紫羅蘭長發的少女看著懷中昏迷不醒的母親,眼神複雜,“這一次,我和我母親欠您的都已經還清了吧。”
費了不少功夫找到羅妮,又好不容易說服她們母女二人,才辦成了此事。瑟爾想起不久之前自己之前與水神的交易,點了點頭。
“沃特蘭已經恢複你母親祭祀的神職,她身體恢複後,可以活到壽終正寢。而這次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向我提。”
“我沒有要求。”少女淡淡道,“現在世道淪亡,朝生夕死。相比起來,我以前追求的那些富貴權勢,實在是可笑。”這本來是一個為了家族而生的少女,她有抱負有毅力,卻因為陰差陽錯和過於偏執,才陷入如今這一無所有的局麵。
瑟爾靜靜看了她一會。
“你還在與傭兵隆恩他們結伴遊曆大陸?”
羅妮搖頭,“隆恩要去南方,我不想去,就留下來了。”
那群生性自由豪放的傭兵,以隆恩為首,喜歡四處闖蕩遊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卻不適合羅妮的性格。瑟爾料到,他們分道是遲早的事。
此時,再見這個少女,瑟爾發現她眼中已經褪去了昔日的執狂,變得堅毅沉穩許多。然而仔細看,沉澱在她那曾熊熊燃燒的雙眼之中的,還有未曾熄滅的餘燼。羅妮·利西貝坦,終究不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
瑟爾不由開口:“如果我給你一個比利西貝坦家族更大的舞台,你還願意去試一把嗎?”
正準備扶著母親離開的羅妮回頭看他,眼睛亮起一瞬,又迅速寂滅。
“神戰?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是神戰。”瑟爾說,“是沒有刀光劍影,卻遍地烽火喧囂,沒有金戈交鳴,卻處處驚心動魄的舞台。這一去,如果你敗了,不過是無數無名白骨中一具。如果你成功,從今以後世人無人不曉你名,後人無人不敬你恩。你願不願意?”
……
羅妮離開了。
在她離開之前,帶走了瑟爾的一個承諾。瑟爾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突然發現羅妮其實和誰都不像,她不具備哈尼的純善,也不具備南妮的忠信。這個少女身上最大的特點,就是她從不被磨滅的傲氣。她就是她自己。
“你忽悠人的功力是越來越好了。”波利斯從他後麵走出來,問,“現在宣戰也宣了,人也籠絡了,接下來我們去哪?”
瑟爾轉身看他,銀眸熠熠生輝。
“去梵恩城。”
奧利維身死之地,伯西恩初見之地。
第91章 重回梵恩
聖城伊蘭布爾。
孩子們紛紛被自己的父母嚴令留在屋內,不能無憂無慮地在屋外玩耍。往來城內外的路人腳步匆匆, 眉目間露出幾分隱憂之色。同幾日前的悠閒相比, 伊蘭布爾城內已經變了氣氛。無論是住民還是遊客,臉上皆帶有一層隱隱的焦灼, 是不是還能見著有人聚集在暗處竊竊私語, 見到巡邏隊走過來,又鳥作獸散。
聖騎士們照例巡邏城內的時候自然發現了這些異樣, 在這個特殊時期,任何情況都不能小窺,巡邏的聖騎士正準備將城內情況向上級彙報。
然而, 卻得到了這樣的回複。
“伊馮大人不在?”
年輕的聖騎士一愣,胳膊被身旁的同僚輕輕撞了一下。
“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旁邊有人小聲提醒。
“伊馮大人每個月這一天都要墓地去祭拜。”
“……我忘了,”詢問的聖騎士怔然, “竟然又已經一個月了麼。”
伊馮每個月都要去墓地祭拜, 在聖騎士中已經不是一個秘密, 而他去祭掃所懷念的對象, 聖騎士們也是認識的。那是伊馮的弟弟,曾經也是一名聖騎士候補, 卻在去年狂歡節伊馮隨薩蘭迪爾離開聖城後不久, 選擇了自儘。
對於聖騎士而言,不將性命交付與戰場而是選擇自殺,無疑是懦夫行徑。然而即便如此,伊馮的弟弟依舊選擇了這麼做。他正是綻放的年齡,卻已枯萎了。
因為沒有完成聖騎士的訓練, 也因為是自儘,這個年輕人沒有被允許葬到聖騎士的烈士陵墓裡,而是在郊外一個偏僻的墓地裡埋葬了自己的骨殖。
伊馮的手從落了灰的墓碑上輕輕掃過,抖落一些塵土,又仿佛看見這個年輕人還在世的時候洋溢著活力與驕傲的笑臉。有人從他身後走來。
伊馮沒有回頭,卻開口道:“您說,如果那位大人知道了蘭奇的死,還會固執地認為是我們錯了嗎?”
他沒有明說是誰,來者卻已經輕輕歎了口氣。
“如果你還介意他,下次再有與他衝突的任務,我就派彆人去。”
“彆人?不,其他人都不會是他的對手,也不足夠了解他。”伊馮站起身來,看向聖者輕輕搖首,“還請派我去吧。即使已經反目成仇,對待值得敬的敵人至少也要表現出我們的敬意。況且,他已經下了戰書。”
光明聖者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和伊馮一齊看向墓碑。
“走吧。”老人說,“帝國的使者就快要到了。”
“是。”
兩人一前一後走遠,隻留下那墳墓孤立原地。墓碑簡陋,簡單寫著死者的生平,而最後近乎掩人耳目般地刻著一句話。
【蘭奇,死於‘魔力缺失’。】
……
阿奇沒想到自己還有重回梵恩城的一天,而且還是在祖父的帶領下,光明正大地回到這座法師之城,而不是像前幾次一樣總是灰溜溜地離開。
“好久沒用學院專用的傳送陣了。”阿奇感歎,“果然又快又穩,一點都不頭暈。以前偷偷離開的幾次……”
“你還好意思說。”他祖父瞪他一眼。
“貝利!”
傳送法陣外等待他們的朋友迎了上來。
“還好你回來了!你可不知道這幾日,學院裡亂成了什麼樣。”
“我怎麼會不知道?”貝利大法師暫時放棄了教訓孫子,而是回道,“無非就是派係相爭,現在城內情況如何?”
前來迎接他們的老法師說:“薩蘭迪爾向聖城宣戰的消息已經鬨得沸沸揚揚。現在議會裡大概分為三各派係,一派堅持不能參與進神戰之中,另一派係想要審時度勢再擇機抉擇,還有就是……”說到這裡,對方小心翼翼看了貝利大法師一眼,“還有就是之前和利維坦有盟約的那幫人,除了你,全部都選擇支持聖城。”
老貝利冷笑一聲。
“那是他們知道自己將薩蘭迪爾得罪狠了。”
這位老友歎息一聲,道:“是啊,他們也是彆無選擇。不過,說來奇怪,貝利,那時候你可也是支持與利維坦聯盟的,怎麼現在?”
貝利大法師不著痕跡地看了自己孫子一眼。阿奇立刻笑嘻嘻道:“祖父是棄暗投明,做出了英明的決定。”
老貝利用法杖敲了他一棍。
“回學院去!”
“是,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隻不過臨走前,阿奇不忘囑咐自己祖父。
“您可彆忘記我們的任務啊!”
他們這次回梵恩城可是來替薩蘭迪爾拉攏盟軍的。眼看著貝利大法師又要有揍人的趨勢,阿奇連忙溜走了。
可他這一回學校,就如同風雲人物。
“你小子竟然沒死!”
“這陣子你去哪了?”
“伯西恩老師也不見了,難道你們又一起執行秘密任務去了?”
麵對許久未見而過於熱情的同學們,阿奇一開始還能應對,可後麵有人提起了伯西恩,他臉色黯了黯。有人連忙捅了那說錯話的法師學徒,使了個眼色。
伯西恩老師出了什麼事,聖城的敕令出來,誰還不知道?梵恩城內的法師們雖然不儘數相信聖城的說辭,但是看阿奇現在這個反應,絕對是出事了。
“哎呀,我好像有些頭疼!對不住了,大家,我先回去休息啦。”阿奇找了個借口匆匆擺脫眾人,連忙向宿舍走去。
隻是走在路上,他還不免唉聲歎氣。他和伯西恩說不上親厚,在此之前,阿奇甚至並不喜歡伯西恩。然而在外朝夕相處幾個月下來,多少還是有些感情。阿奇回想起那一日自己得到薩蘭迪爾的消息,興衝衝地跑進教室,然後就被伯西恩抓住罰站。當時覺得尷尬無比的事,現在想來卻覺的辛酸。那時候,伯西恩老師他——
“——知道自己會喜歡上薩蘭迪爾,不顧一切嗎?”
阿奇不知不覺就將心裡話念了出來。
“誰喜歡我?”
“嚇?!”阿奇一個激靈,隨即看向一旁,原來他不知何時又走到了占星塔附近的薔薇花園,而一個人影正站在花牆之下。
一年過去,薔薇綻放如昔,那人影從牆角走了出來,就像是初遇那時一樣,銀發的精靈掩人耳目潛入梵恩學院,走到了阿奇麵前。
“薩蘭迪爾!”
阿奇先是驚呼,隨後捂住自己的嘴巴,緊張地看著四周。
“你怎麼過來了?”他小聲道。
瑟爾好笑地看著他,“我又不是通緝犯,為什麼不能在這?”
“可是……學院裡也有聖城派係的人,要是被他們發現了。”阿奇擔心說,“而且樹海一直在等你消息,你也該先回去一趟讓他們安心啊。艾迪和哈尼他們為了找你,都出去半個月了。”
瑟爾一愣,隨即有些愧意道,“抱歉,是我疏忽了。之後我會聯係他們。隻是現在,我需要在梵恩城找人。”
“找誰?”阿奇不由望向不遠處占星塔的方向,“預言係的法師,除了‘預言師奧利維’和伯西恩老師,就沒有彆人了。”
瑟爾也望向占星塔的方向,銀眸微閃,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現在,已經用不著找預言法師了。”他轉口問,“阿奇,你們學院裡研究神學與法師最資深的法師是哪一位?能介紹給我認識嗎?”
“神、神學?這門課一向很冷門,你要找這方麵專業的老師,等等,讓我想一想。”阿奇皺眉苦思著,“不過,你要問這個做什麼?這和以利和都伊之間的神戰有關嗎?”
誰知瑟爾看了他一眼,竟然說:“誰跟你說以利要參加神戰?”
阿奇睜大眼睛,“你那天明明說——”他隨即想了想,瑟爾隻說了以以利的名諱向光明神殿宣戰,並沒有提及以利自身會參加神戰。想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