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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盈盈生拉硬扯地拽到飯桌旁邊,張芸早在看到孟湘雅的時候就從座位上站起了身,此時有些手足無措地望著她。

徐盈盈說了一句去洗手間就溜了,留下孟湘雅和張芸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五年沒有見,張芸衰老了不少,曾經保養極好的她現在眼角的魚尾紋不要太明顯,臉色也失了光澤,不再光滑白皙,乾枯泛黃的麵容有像極了深秋枯葉,身材也大不如之前的圓潤,現在的她看起來骨瘦如柴,消瘦的雙頰都凹陷了下去。

“夢夢……”張芸一開口孟湘雅的眉就皺成了一團疙瘩,她的聲音沙啞晦澀,像是很久沒有進水似的乾澀。

“你坐,你坐啊。”張芸小心翼翼又十分局促地讓孟湘雅坐下。

孟湘雅冷淡道:“不用了,看來今天我不該來,先走了。”

張芸急忙喊住她,“夢夢!”

孟湘雅抬眼看了看她,隻見張芸的眼裡泛著淚光,很沒底氣地懇求:“能和媽媽坐下來說說話嗎?”

孟湘雅諷刺地笑了下,“媽媽?您也知道您是我母親嗎?”

張芸囁嚅,“對不起夢夢,對不起,之前是媽媽不好……”

孟湘雅是真的煩透了這種故意傷害了人再反過來道歉的行為,不管是真心實意的道歉也好還是假惺惺的做做樣子也罷,既然現在找來道歉,之前為什麼要傷害人呢?

“我還有事,沒空在這裡陪您上演親情大戲,抱歉,失陪。”

孟湘雅說完轉頭就走,卻在走出幾步後又停了下來。

因為張芸的一句話。

……

從餐廳出來後孟湘雅問徐盈盈,“你們要回去?”

徐盈盈點頭,然後有點愧疚道:“對不起啊姐,我說謊騙了你。”

孟湘雅沒回她這句話,隻是幫她們攔了出租車,提前給了司機幾百塊錢作為車費帶他們去機場。

送走徐盈盈和張芸,孟湘雅站在街邊望著出租車離開的方向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尤遊給她打了電話過來,她這才回了神。

孟湘雅接起來:“喂,尤遊。”

尤遊聽到她的聲音不對,心霎時就提了起來,他站起來拿了掛在椅背上的大衣就往外走,問她:“你怎麼了?現在在哪兒?”

孟湘雅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有什麼東西從裡麵掉落出來,冰冰涼涼地順著臉頰往下滑,她皺了皺發酸的鼻子,癟著嘴說:“在那次和盈盈一起吃飯的餐廳門口。”

尤遊:“知道了,等我。”

孟湘雅緩緩地蹲下`身來,低垂著腦袋悶悶地“嗯”了下。

不到二十分鐘尤遊就把車停在了路邊的停車位,他解開安全帶從車上下來,急匆匆地向蹲在地上的孟湘雅大步走去。

孟湘雅像是聽出了他的腳步聲,在他走近她的時候抬起頭來,尤遊看到她滿臉的淚痕,心臟突然抽疼了一下。

他剛想蹲下來,她卻先他一步“蹭”的站了起來,一下子就撲進了他的懷裡,隨即壓抑地低泣就從他的%e8%83%b8膛傳出來。

尤遊抱著她,手輕輕柔柔地撫在她的後背,心疼地問她:“夢夢,你怎麼了啊?告訴我。”

作者有話要說:  傻姑娘啊。

第71章 第71次告白

孟湘雅要走的時候,張芸對她說的是, 她得癌症了, 而且到了晚期。

意思就是現在的她, 過一天少一天。

孟湘雅不知道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後到底是種怎樣的心情,她是和張芸的關係不好,但絕對到不了仇恨的地步, 況且,她們畢竟是親母女, 說一點感覺都沒有是假的。

孟湘雅僵坐在張芸的對麵, 她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無非就是這些年過的還好嗎或者對不起夢夢,是媽媽錯了這種類似的話。

直到孟湘雅把手從腿上拿開,抬起來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張芸這才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的戒指。

“夢夢你……結婚了?”

孟湘雅見張芸盯著自己的左手看,大方坦然地點點頭, “嗯,領證了,婚禮四月份辦。”

張芸笑著落淚, “是你大學交的那個男朋友吧?”

孟湘雅抬眼看著她, 沒說話。

張芸歎息道:“那年你和我吵架, 說過你有個交了四年的男朋友,今年盈盈回家也同我說了,你們感情很好,他待你也很好, 這我就放心了,放心了……”

孟湘雅低了頭再次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那年和她吵架……

張芸走之前對孟湘雅說:“夢夢,是我沒有儘好一位母親的責任和義務,我不求你原諒我曾經對你造成的傷害,作為一個將死之人,我隻是想親眼看看我的女兒過得好不好。”

孟湘雅平靜地說:“過的好與不好,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之前那麼多年都幾乎對她不聞不問,現在生病了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才跑過來借著“我是你母親”的身份來關心她,不覺得太晚了嗎?

還是說,她張芸心懷愧疚,此行隻是她用來安慰自己的一個理由?

孟湘雅給她們叫了出租車,張芸被徐盈盈扶著上車的前一刻,又一次對她說:“對不起夢夢,是我虧待了你。”

後來孟湘雅隔著車窗和坐在裡麵的張芸那雙含著眼淚的渾濁的目光對上,僅僅一秒不到,汽車就向前開去。

卻也就是在那一秒不到的時間裡,她的腦子裡迅速地閃過她小時候的畫麵。

孟湘雅很小的時候父母也是很相親相愛的,那時的她也確實做過一段時間被人父母寵愛的小公主的,但那種快樂的記憶,僅僅存在於她剛記事的那兩三年。

再後來,父親忙於工作,很多天很多天不回家,母親慢慢的受不了這種生活,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在了一個女人身上,需要男人在解決的棘手的事情,也都要她一個人撐,因為她的男人在外麵為了工作和公司奔波忙碌。

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淡,價值觀越來越不同,共同語言越來越少,到最後隻要孟國釗一回家,兩個人就會吵鬨摔東西甚至動手打架。

本來相愛的人在時間和現實的消磨下,幾乎要變成仇人。

那段時光,成了孟湘雅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家庭陰影。

後來的張芸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怨婦,對孟湘雅的態度也越來越差,這樣陰暗的生活終於在她十二歲那年結束,父母打官司離了婚,也是在他們離婚的那天,孟湘雅成了一個沒有家的孩子。

她其實是判給了父親孟國釗的,但孟國釗當時公司正在關鍵階段,他無暇分心照顧孟湘雅,請保姆在家照顧他又不放心,畢竟保姆是個外人,萬一孟湘雅受了欺負或者虐待……

所以最終,孟國釗還是私下找了張芸,決定把孟湘雅托給張芸照顧,畢竟她是孟湘雅的親生母親。

孟湘雅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張芸那麼討厭她,卻還是同意代孟國釗撫養她。

是為了每個月多出來的那一萬塊錢,還是……她其實,心裡對她還是有一點點在乎和愛惜抑或是愧疚的?

孟湘雅站在餐廳門口,好像在她和張芸對視的那電光火石間她又重新回到小時候走了一遭,把曾經經曆過的事情又全都經曆了一遍。

張芸沒有多長時間了,孟湘雅這會兒想到的居然不是後來她厭煩自己的場景,她腦子裡閃過的,全都是很小的時候張芸細心嗬護她、照顧她,給她買好多好吃的小零食和女孩子愛玩的玩具,她會陪她一起玩積木,陪她過家家,晚上守著她睡覺,給她唱搖籃曲,給她講睡前故事……

塵封了二十多年的模糊記憶,就這樣猛然清晰洶湧的在她的腦海裡橫衝直撞。∞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張芸曾經也是個很溫柔很貼心很儘責的媽媽。

所有的改變都是在她和孟國釗的感情出現了裂痕之後開始的。

在麵對張芸時的冷淡和沉靜,在看到尤遊後一瞬間瓦解,她還是做不到雲淡風輕,她心裡難受,說不清楚到底為什麼,不可否認有張芸不久於人世的原因,但又不全是,她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想到過去經曆過的所有所有,覺得生活真是現實的可怕,卻又充滿了戲劇性,也太諷刺了。

尤遊聽孟湘雅輕泣著絮絮叨叨洋洋灑灑說了一路,到了家後他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抽了紙巾幫她擦眼淚。

半晌,他歎氣,說:“我知道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尤遊的手指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摩挲,“夢夢,不管你怎麼決定,我都站在你這邊支持你。”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孟湘雅摟住他的脖子,聲音很低很輕地說:“謝謝你,尤遊。”

謝謝你在我難過無助的時候成為我的後盾,給我支撐和力量。

他無奈地歎氣,失笑,“傻。”

孟湘雅其實也沒做什麼太多的打算,張芸現在都這樣了,她再怎麼說還是張芸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生女兒,她是她唯一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他們兩個關係再不好感情再淡薄,要孟湘雅完全當作不知道這件事的存在是絕對不可能的,不管怎麼說,張芸確實撫養了她二十多年,打也好罵也罷,她孟湘雅就是吃著張芸所在的家庭的糧食長大的。

而她此時能做的也不是很多,讓醫院給她用好藥,儘量延長她的壽命,至於會不會回去看她,孟湘雅想在婚禮前去N市看看她,婚禮嘉賓她會邀請她,但要不要來參加,那是張芸自己的事。

***

二月底,過了正月的元宵節,早就為路露安排好的年後手術就要進行了。

路露要做手術的那天尤遊和孟湘雅去了醫院。

快要上手術台的小姑娘非要一個人一個人單獨說話,第一個就要孟湘雅留了下來,病房裡隻有她們兩個,小姑娘拍了拍病床,說:“過來坐吧!”

孟湘雅坐下來和她麵對麵,穿著病服的小姑娘臉色蒼白,嘴唇是非常非常淡的粉色,她衝孟湘雅笑起來,模樣單純天真的像個小天使。

路露對孟湘雅說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孟姐姐,之前很不懂事,強行插在你和尤遊哥之間,是我太任性了。”

孟湘雅抿著唇笑了笑,抬手在她的頭上摸了摸,很寬容大度地說:“沒關係,我沒當真。”

路露又說:“那次在酒吧,謝謝你救我。”

孟湘雅笑起來,說:“你不是謝過了嗎?”

路露疑問地“啊”了一聲,孟湘雅說:“那天早上抱著零食去尤遊的病房,不是給我送的東西嗎?”

路露本來蒼白如紙的臉驀地就紅了。

小姑娘急忙轉移話題:“你一定要好好對尤遊哥,你不知道他有多愛你的!”

孟湘雅失笑,“我知道。”

路露撅嘴,不服氣說:“你知道什麼呀!你知道他曾經為了你拒絕我害我心臟病發作嗎?他明明知道我不能受刺激,卻還是選擇直接了當地拒絕我,就因為他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