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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這麼一說,浮生倒是覺得很榮幸,能與葉少莊主有幾分相似。”

浮生掩在袖中的手微顫。

“也許旁人見了也不一定會說像,隻有本宮,隻有我,我能認出,一眼便能認出。”沈暮歌臉上的表情快速地變換著,先是搖頭否定著,又很快變成眷戀和不舍,最後留在臉上的,是不易察覺的自豪。

“長公主,您與葉少莊主是舊識?”這好像還是浮生第一次主動開口,聲音有些澀啞。

“是舊識。隻是不知,再相見,還是不是。”沈暮歌毫不猶豫地就應了浮生的話。不知為何,她並不想在浮生麵前否認她與葉縹遙的交集。即便她曾經苦苦隱藏,隱藏到讓葉縹遙屢屢發怒,卻對她又無可奈何,最終一次次妥協。

而今呢?而今恐怕若是再與那人相見,那人也不會願意承認與當朝長公主是舊識了吧。而待到再相見之時,那人的眼裡,恐怕也會與浮生一般,留給自己的隻有漠然和避之不及吧。

自嘲地笑,沈暮歌有些恍然,她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浮生,被強烈壓在心底的思緒會被一次次翻起,漸漸地就再也克製不住。她越來越迫不及待地想要見浮生,就像是快要窒息時急切要找尋空氣般。也許,那份痛苦快要壓不住了,日益加深的苦澀將她的整顆心淹沒,撕裂,直到現在,讓她再無力,去裝作若無其事。

“隻不過後來聽說葉少莊主失蹤了。若是相隔不久,定是不會忘了長公主的。畢竟,能認識長公主,是任何一個人的畢生榮幸。”浮生沉默了一陣,見沈暮歌臉上淒然,眼底隱隱有了淚意。這才開口又說了起來。

“是失蹤了,可我再也找尋不到了。我去找過,找了許久,卻怎麼也尋不到了。”

“也許是時間錯過了,日後定會再相見的。”

“不會了,如果可能,她也不會再願意見我。若是願意見我,她不會讓我找不到。她曾說過,無論天涯海角,都不會讓我找不到。”沈暮歌驀地起身,迅速地轉過身去。

浮生雖見不到沈暮歌的臉,卻從她微顫的肩頭讀懂了她的情緒。

長公主,在流淚。

浮生無法再去說什麼,也沒有精力去分析沈暮歌是不是對自己的身份起疑。在今日之前,她不知道沈暮歌在她墜崖後還做過這些,也不知道沈暮歌在她失蹤後是這種心思。她滿懷恨意而來,可每當對上沈暮歌的眼,她的殺意便被狠狠壓了下去。

也許爹說的對,要做個好獵人,首先就要避開獵物的眼。

沈暮歌調整好了情緒,假裝不經意地抹去了淚痕,又轉身回到座位旁。聲音也恢複了正常,她見浮生臉色也有些黯然,怕是被自己剛才的表情嚇到了。

“本宮今夜裡想與你再好好聊聊,就說些平常事,你覺得這樣可好?”

“遵命。”

“遲些本宮召你。”沈暮歌起身離去,嘴角無聲勾起一個笑。

剛才,浮生答應得很快,眼底有了些溫度。這與往常,有一些不一樣了。沈暮歌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有了些暖意的眼,自己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回去後沈暮歌還不等雨燕仔細觀察,就命人準備酒席,自己也去沐浴。雨燕一旁伺候著,心裡的疑問卻如蜘蛛結網,越來越多,亂得找不到源頭。

“雨燕,你在走神。”沈暮歌閉著眼,卻對身邊之人的心思很是了然。

“公主,奴婢有一事不解。”雨燕決定開口問問,她雖是奴婢,卻是萬分真心為沈暮歌好,眼見著長公主一日比一日舉動異常,她不得不擔憂。

“是關於浮生的?”沈暮歌似早有預料。

“是。奴婢鬥膽。總覺得近日來,長公主您與浮生,走得有些近。”雨燕的話語裡含著滿滿的關切之情,沈暮歌聽了心裡有了溫暖。

“雨燕,我知你是關心本宮。至於浮生,我有分寸。”沈暮歌抬手輕輕拍了拍停在自己肩頭的手,示意雨燕放心。

“奴婢多嘴了。”雨燕知道此時再說什麼也不起作用,隻好將心頭的憂慮壓了下去。

浮生入到長公主的房內時,首先入眼的就是沈暮歌的背影。她剛沐浴完,黑且長直的發披散著,褪去了宮裝,一層輕薄紗衣覆蓋在她素雅的便裝之上,更添幾分魅惑。

“傻站著乾嘛?入席吧。”沈暮歌見浮生有些呆愣的模樣,輕聲失笑。抬了抬手,示意落座。

“浮生,本宮今夜不會喝醉,你也彆緊張。今夜裡,我們就好好聊聊,好嗎?”沈暮歌的聲音很輕柔,與平日裡冷清嚴肅的長公主不同,聽得人心底微微發軟。

“長公主,儘管吩咐。”浮生有些不知所措,她沒想到今夜的沈暮歌會如此迷人,弄得她還未喝酒就有點醉了。此刻吐氣如蘭的氣息在耳邊逡巡,讓她有點心亂如麻。

隨手抓過一個酒杯,剛倒滿便仰頭飲儘。

沈暮歌抬手輕輕覆在浮生的手上,語氣是說不出的纏綿柔軟:“浮生,這席還未開始,你便要喝醉麼?”

“是,長公主說的是。浮生敬您一杯。”說罷,又是一杯。

沈暮歌的唇邊揚起一抹淡笑,眼裡不明的情緒閃動。

“浮生,你嘗嘗這個,本宮特地命人做的。是邊塞名菜,碳烤羊腿。看看這個味道,可能償你思鄉之情。”說罷,便舉筷夾了一塊羊腿肉放入浮生碗中。

浮生眼底閃過一絲抗拒,卻又不好拂了長公主好意,隻得點頭感謝。可手中的酒杯始終未落,就是不動羊腿。

浮生的反應,分毫不少地落入了沈暮歌的眼中。剛才那不明意味的情緒更加濃烈,沈暮歌稍稍拉開了與浮生的距離,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若有所思地喝了下去。

“浮生可是不愛吃羊腿?那再嘗嘗這個,味道不錯。”說罷,沈暮歌又是夾了一道菜。

浮生低頭,嘴角忍不住抽[dòng],這又是一道她厭惡的菜:薑汁白菜。她不喜薑汁,從來都不喜。

“怎麼?浮生你還是不喜歡?這可是有些巧了,此前我與你說起的葉少莊主,也是不喜這兩道菜。莫不是你們邊塞之人,口味都如此特彆,又相似?”沈暮歌的聲音有些飄忽,忽高忽低,浮生卻不知如何應答。

她隱隱覺得沈暮歌也許是察覺了什麼,才會有這麼一出試探。可之前她在自己屋裡的訴說,那種表情,那種情緒,並不像是裝出來的。那麼剛才她話裡的意思,又是什麼?

“罷了,不喜就不喜吧。你看看這桌上,有什麼喜歡吃的,儘管吃便是了。這世間,千個人便有千般口味,最難勉強改變了。”沈暮歌說著話,目光有意無意地在浮生身上掃過。

浮生微歎了口氣,抬起眼,與沈暮歌對視,想要看看她眼底的深意。卻在對視的一瞬,發現沈暮歌早已看了她許久。如今被她凝視,也不躲避,兩人的目光就這般交彙,又膠著起來。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良久,沈暮歌有些乾澀的聲音響起:“像,太像了。浮生,你不再回避本宮的時候,這眼神,與她像極了。”

說罷,沈暮歌情不自禁地抬手撫上了浮生的臉。

微涼的指尖剛剛觸及臉頰,浮生就握住了沈暮歌的手,阻止她接下來的動作。沈暮歌有些不解地望著,似乎還未曾從剛才沉迷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長公主,您喝醉了。”浮生的聲音有些冷。

“本宮隻不過飲了三杯,怎麼會醉。若要說醉,倒是你這眼,讓本宮快要醉了。”沈暮歌的眼底升騰起一股不明的情意,越來越濃重,纏繞著,像似一把利箭,一下子便刺穿浮生的心。

猛地閉了眼,浮生拉下仍在自己臉上停留的手,轉過身去,不讓沈暮歌再看自己的眼。她的心緒很亂,她幾乎要被沈暮歌弄得方寸大亂,剛才那一眼,就猶如當年初見時,被刻入自己心底的那一瞬相視。

沈暮歌的確沒有過多飲酒,可是她的情緒卻已然沉醉。她沉溺在浮生與葉縹遙相似的眼神裡。那是她想念了千萬遍的珍貴,更是她無數次在心底掙紮的餘念。她曾設想過很多次,若是連她都找不到葉縹遙的屍身,那麼是不是她真的沒有死?是不是真的隻是暫時失蹤了?

而最終,她還是回來,回到自己的身邊,猶如從前。

沈暮歌沉醉時這般放縱地想過,可又在清醒後嘲笑自己癡心妄想。當理智一遍一遍逼迫她清醒,就在她想要徹底放棄那看似荒唐的幻想時,浮生的眼就這樣出現了,將她從萬劫不複的深淵中拉回。她心底小小的火焰就這樣,依舊燃燒著。

她最初隻是將浮生當做替身,隻要能讓她記起葉縹遙的眼,也就足夠。在推開繁重如山的奏折後,每日裡隻要看幾眼浮生的眼,就像葉縹遙仍在身邊時那般,心中也就不會再那麼乾涸。沈暮歌隻求在冰涼的夜裡,汲取一點點的溫暖。而這種溫暖的力量,隻有葉縹遙能給她。

若不是今日裡與浮生突然的對話,沈暮歌不會發現浮生的異常。饒是一個出身再好的普通百姓,或是一個不求名利的普通小太監,都做不到浮生這般寵辱不驚。她淡然地抗拒著長公主的示好,也不願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對於自己的命運,卻又不似宮裡其他人那般迷茫。這些特質讓沈暮歌對浮生刮目相看,也由不得多了一些欣賞。可這些都不足以勾動她的情緒,直到談論起飛葉山莊,說起葉縹遙時,浮生的特彆,才讓沈暮歌重新審視起眼前的人。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在談到飛葉山莊時,是那般的平靜。而說到葉縹遙時,又不帶一分情緒。江湖中的人,對葉縹遙,有仰慕,有嫉妒,有痛恨,也有欣賞,可是沒有人會毫不在意。那麼浮生,會是她嗎?

沈暮歌也被自己這一瞬間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幾乎要笑著否定自己的妄想,可不知怎的,她內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呐喊,讓自己不得不決定親自試探一次。若不是,自己也就徹底死心,自然今後也會拉開與浮生的距離。而若是,浮生若真是。。。。。沈暮歌不敢想,她怕自己這麼一想,便將答案嚇跑了。

“浮生,你轉過來,讓本宮看看你。”沈暮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浮生雙手緊握成拳,仍是止不住內心的掙紮。

她知道,這一轉身,便又跌回了從前的輪回。

“浮生,不要這麼躲著我好嗎?我隻是,隻是想從你的眼裡獲得一點溫暖。”沈暮歌靠了過來,她的香氣縈繞在浮生的身邊,猶如一杯醇厚的酒,沉醉了浮生所有的思緒。

見浮生僵直的背影,沈暮歌不由得一絲苦笑。身為長公主的她,何時這麼卑微地求過人。即便是葉縹遙仍在時,留下背影的也一直都是自己。現在,是對從前的嘲諷麼?她緩緩起身,拂過薄紗,從旁邊繞了過去,站在浮生麵前。

見浮生半閉著眼,她便彎身,伸手輕輕捧起浮生的臉,仿佛在尋找著千年難懂的謎底。強忍鎮定的浮生被沈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