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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意昭昭 山有嘉卉 4300 字 6個月前

過了她的話,“妥瑞氏症,應該是妥瑞氏症。”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身旁的人都能聽清,本已半醉的薑涇源等人此時猛地清醒過來,紛紛將目光移至孩子的身上。

妥瑞氏症有個更通俗易懂的名字,叫抽[dòng]症。患者會不由自主地抽[dòng],比如搖頭晃腦、擠眉弄眼、聳肩、做鬼臉等,有的還伴隨不自主地發聲,清喉嚨、或囫圇大叫,到目前為止,尚未有任何藥物可以治愈妥瑞氏症。

麵前的這個孩子,正符合他們對這個病症的認識,而非出來之前聽到的癲癇。

孩子的父母對他們的身份存疑,一臉戒備的望著他們,但或許他們表現得太過鎮定坦然,又令夫妻倆有些猶豫。

此時大堂經理匆匆趕來,他認識薑涇源,上前來握住他的手道:“薑醫生,您看這是怎麼一回事?”

薑涇源沉%e5%90%9f了一下,道:“我們需要給孩子做個檢查……”

“我讓人去收拾包廂,您和各位醫生們到裡麵去?”他的話還未說完,經理就接話道。

這是最好不過的了,外麵的空間太寬敞,孩子難免沒有安全感,想來也不會肯配合他們。

他們的醫生身份因為大堂經理的及時到來而得以確定,孩子父母看他們的眼光也跟著變了,原先的懷疑褪去,取而代之是熱切的企盼。

一行人跟著回轉,進了淩如意他們起先吃飯的包廂,霍昭遠落後得太多,隱在人群最後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低著頭彆過臉躲開了散去的人群,又同樣姿勢跟在大家後麵往回走,淩如意特地走得慢了些,同他一道走著。

他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這個孩子是怎麼了?”

“我們都認為他是妥瑞氏症。”淩如意低聲回應了一句,又怕他聽不懂,補充道,“就是抽[dòng]症。”

霍昭遠恍然,點點頭歎了句可憐,同她一起進了包廂。

作者有話要說:  半小時後第二更見!

第七十八章

包廂裡已經收拾乾淨, 方才留下的殘羹剩飯已經撤去, 酒瓶也已經收走,桌上放了熱水和茶杯。

林莉菁拉了張椅子, 示意孩子母親抱著孩子坐那裡, 她同淩如意等人圍在他們身邊。

整個問診過程由林莉菁主導,詳細詢問過孩子的症狀及起病年齡, 眾人愈發確定先前猜測的診斷。

孩子的父母也知道孩子有抽[dòng]症,中醫西醫都看過了, 全都沒效,隻能是一邊心疼一邊看著孩子吃下大把的藥,那都是氟呱啶醇一類精神類藥物,這些藥物多是用於治療躁狂、帕金森或癲癇,對抑製抽[dòng]是有一定的作用,卻不會有根本療效。

“不要逼他吃藥了,這些藥對他沒多大用的。”林莉菁歎著氣道。

孩子母親眼圈立即就紅了, “我、我也勸過他爸……可是……”

“可是我不敢……我知道我兒子沒有精神病,但就是不敢給他停藥, 我怕他出事啊, 能吃藥, 是不是就還有一丁點兒的希望?”孩子父親說著說著就哽咽了,八尺男兒紅著眼,努力的忍著眼裡的淚。

這是做父親樸實的想法,但淩如意等人卻知道不是這樣的,疾病的規律有時是與我們的想象背道而馳的, 我們某些順理成章的推論在它那裡是不成立的。

“不能治愈也沒關係,咱們要學會與它共處,不要去控製它,要接受它。”林莉菁安慰道,又講了幾個例子,“我從前認識一個這樣的孩子,現在也沒有治愈,但已經好很多了,還學會了插花。不要給孩子太大壓力,慢慢來,會好起來的。”

特魯多醫生的墓誌銘那句“有時是治愈,常常是幫助,總是去安慰”很多非醫學人士都有所耳聞,但對於醫生來講,卻是每天都在做這句話裡提到的事。

儘管知道安慰的話隻是安慰劑,但對於很多病人和他們的家屬來講,醫生的話會讓他們多幾分信心和期待,這對病情而言已經是個不小的幫助了,病魔與人從來都是此消彼長。

孩子漸漸平靜了下來,夫妻倆倒了謝後就帶著孩子離開了。折騰了這一遭,眾人也沒心情繼續聊天,眼看著時間也晚了,紛紛道彆各自回家。

淩如意和霍昭遠一起出了飯店門,然後她在門口等著霍昭遠將車開過來,拉開車門坐進副駕的位置,扣好安全帶後車子就跐溜一下滑了出去。

這一係列的動作都沒有任何的刻意回避,兩人心裡不約而同的都想著反正已經公開了,就算被拍到也沒什麼了。

回去的路上,在飯店時一直都沒有出過聲隻靜靜的看著的霍昭遠此時終於忍不住了,對淩如意道:“妥瑞氏症是不是就是和《叫我第一名》那部電影裡講的一樣?”

淩如意歪著頭想了想,點頭道是,很多人都是通過這部影片知道了原來世上還有這樣一個病的。

影片的主人公Cohen就是一個有抽[dòng]症的男孩,從上小學起他就常常要拚命咬住鉛筆,以免自己不受控製地發出怪聲,父親不理解兒子的病症,他常常命令兒子不要發出怪聲,但這並不能由Cohen做主。

如何學會與這個疾病相處,是孩子與家長都要學會的課題,隻有與它和平的相處,才會減少疾病發作的次數,父母的陪伴和寬容,以及為孩子提供一個寬容的安全的生活環境,對治療有著莫大的幫助。

“雖然這個病被稱作不死的絕症,但實際上治愈的案例並不是沒有。”淩如意抿了抿唇,將自己曾看過的資料告訴他。

但最後卻又歎了口氣,“然而成功的例子畢竟是少數,有的孩子會被以為是精神分裂症,家長咬著牙將孩子送進了精神病院,九歲住到十六歲,最後真得精神分裂了。”

霍昭遠沉默的聽著,半晌也跟著歎了口氣,到底是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他忽然覺得當下擁有的平靜生活如此難得,即便有時會受到困擾,但比起那些不幸的人們,連小巫見大巫裡的小巫都比不上。

車子在路燈下疾馳,窗外的一切都在飛快的往後倒退,淩如意看了一陣,覺得有些頭昏,忙調轉視線往一旁看。

她抬了抬頭,伸手揉著脖子看了眼車裡的後視鏡,車裡亮著燈,她想看看自己臉上的妝花了幾成。

可這一看卻看出了些其他事來,後視鏡裡能透過後車窗看到後方的情況,一輛銀色的麵包車死死的追著自家車尾不放。

淩如意覺得有些奇怪,再一看外頭的景象,也並不是她熟悉的歸家之路,霍昭遠仿佛在刻意的繞遠路。

“……阿遠?”淩如意收回視線,望著霍昭遠遲疑的喊了一聲。

霍昭遠沒有回答,手裡的方向盤一打,車子在路口拐彎處拐進了一條小道,不僅如此,他抿著唇腳下一使勁,車子的速度就加快了。

淩如意心裡一咯噔,多少不好的猜測都冒了出來,脫口就問:“咱們家欠人債了?”

霍昭遠這回給了點反應,哼了聲道:“在你心裡你老公就這麼窮,需要欠外債?”

淩如意心裡嘀咕道誰說得準呢,嘴上卻繼續問道:“那到底怎麼回事?”

“有人跟著我們。”霍昭遠望著前方,小心的繞開前麵路口的垃圾車,“看樣子不像是狗仔。”

淩如意怔了怔,“……你怎麼知道的?”

霍昭遠這時才匆匆看她一眼,看見她麵上一閃而過的驚訝,以及濃濃的疑惑及疑慮。

儘管十分不情願,他還是道:“因為我見過這輛車,不止一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說了這樣一句就又停了下來,仿佛並不願意多說其中原委,淩如意也好似並沒發現他的欲言又止,哦了一聲後又低下頭去玩自己的手指。

她的舉動令霍昭遠有些驚訝,畢竟她最初表現出來的好奇可不像是對這件事無所謂的。他看了她一眼,又將注意力繼續放回到路麵上。

車子艱難的拐出胡同口,霍昭遠從後視鏡裡細細觀察著後方,確定那輛銀色的麵包車已經被狹窄的胡同口卡住出不來之後,立即調轉車頭駛過一片低矮的舊居民區,重新回到燈火輝煌的馬路上,他慶幸出門前為了低調而選了量極其普通的車子。

馬路上依舊車水馬龍,沒有人注意到有輛黑色的小轎車從旁邊一個黑黢黢的路口突然開出來,更不知道它剛剛才擺脫一次尾隨。

淩如意的手機鈴聲忽然在狹小的車廂裡響起,驚醒了無所事事的她,也令霍昭遠的思緒被打斷。

電話是陳筠打來的,同眾人分彆後她因為主任突然交代的事又回了辦公室,正在安排接下來一段時間內的工作。

“如意,下個周一下鄉去講課,上次老薑去了,這次你去罷?”陳筠同淩如意商量道,“若是去,那天就不用來醫院了。”

淩如意考慮了一小會兒就答應了,“行啊,不過周一要找陳院簽文件,我已經同他約好了的,你替我拿去罷。”

得知陳筠在辦公室,她又免不了多問幾句她管的患兒如何,然後才掛了電話。

稍後薑珊又打電話來,同她抱怨陸廣不夠善解人意,“……我跟他吐槽某個人某件事,不是要他給我講道理,我隻想要一個人恨我一起同仇敵愾,就這麼難?”

薑珊與陸廣之間關係一確定,淩如意就時不時聽到她類似的抱怨,秉承著再好的朋友也不參與對方感□□這一原則,她從來都是聽得多說得少,因為深知對方其實隻是需要一個傾聽者。

平心而論,薑珊並不是多好性情的女孩子。她多疑,始終懷疑霍昭遠對淩如意另有所圖,她卻又善良,希望他們能真心相愛,她亦任性,說話有時也容易得罪人。

凡此種種淩如意都一清二楚,但這些在她看來都隻是小問題,並不會影響她們之間的關係,甚至有時候她是羨慕薑珊的。

她羨慕薑珊可以任性,這世上有人癡心錯付,有人小心翼翼,有人肆意放縱,可以任性,都是因為有人寵著。

淩如意在心裡想著自己,想自己可以任性的日子到底是什麼時候。或許祖父母在世時是可以的,到了後來就不敢了,即便現在麵對著霍昭遠也是如此。

她明知霍昭遠可以讓她任性,可是她不敢,她不知道霍昭遠對她任性的底線在哪裡,也不肯輕易去嘗試,害怕一個不好就弄巧成拙。

隨口安撫了幾句薑珊,淩如意一臉淡定的掛了電話。

霍昭遠看著她忙碌了一路,心裡那口氣終於鬆了下來,但他看了眼已經在玩手機遊戲的淩如意,內心的另一股憂慮卻更甚了。

“阿意……”霍昭遠忽然出了聲。

淩如意從手機裡抬起頭來,有些迷茫的望著他,“怎麼了?”

霍昭遠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話又說不出口了,隻好搖了搖頭道:“沒事,就是想叫叫你。”

淩如意聞言抿了抿唇,一麵低頭繼續玩遊戲,一麵嘀咕了一句:“什麼嘛,神神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