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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意昭昭 山有嘉卉 4232 字 6個月前

不覺得受寵若驚,當然也不會心懷惡意去揣測對方的意圖,他隻是維持著自己一貫以來待人處事的原則,保護好自己,又給予他人力所能及的善意。

他笑了笑,問道:“是《帶上爸爸去旅行》?”

連清川點點頭,他就又道:“覺得有興趣就去罷,這個節目收視率不錯,可以提高你的知名度,並沒什麼壞處。”

連清川聞言便笑了起來,“我也是這樣想的,但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多謝你相信我。”霍昭遠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電梯恰好到了,連清川應聲好,看著他和沈均年進了電梯,又揮揮手,然後才轉身小跑著跟上大部隊。

電梯裡,沈均年睨了一眼霍昭遠,道:“他倒是和你投契。”

“年輕人和前輩打好關係,確實能得到更多的機會。”霍昭遠雙手超在口袋裡,低著頭看自己衣襟上的紐扣,語氣淡淡的,“他勝就勝在表裡如一,最起碼他的信任和尊敬不是假的,我不會成為呂洞賓。”

“你怎麼就知道不會?”沈均年漫不經心的繼續問道。

霍昭遠抬起頭來,嘴角仍然噙著一抹笑,“有一次看他的采訪,阿意跟我講,這個人的眼神很正。”

沈均年未料原因如此,一時有些語塞,半晌才道:“……難道你家淩如意還外號淩半仙?”

霍昭遠笑笑未置可否,隻是邁開腿往電梯外走去,好像並沒有聽見他的話。

日已西墜,霍昭遠的座駕緩緩駛入暮色裡,淩如意將診室裡的燈關了,轉身帶上門,一麵垂著酸痛的肩膀,一麵對霍惜道:“換了衣服就回去罷,今天辛苦你了。”

霍惜笑著搖了搖頭,同她一道回了住院部,進了門,聽見薑涇源在問:“對了,今天我好像在門口看見警車了,急診又有疑犯受傷送來了?”

急診經常有這種情況,抓了個賊,還未審訊就因為各種原因要先送來醫院。

薑珊卻搖著頭道:“今天跟這個沒關係,是婦產科打電話報的警。”

淩如意坐在座位上喝水,聽著他們的對話,抬起眼疑惑的看過去。

隻見薑珊站在檢查單架子前,正麵對著她們,解釋道:“我下午不是去婦產會診了嗎,碰巧看見這事兒。說是有個女的宮外孕出血,醫生說要做手術讓丈夫簽字,怎麼說都不肯簽,還說要轉院,抬了人就要走,醫生哪裡敢放人,搞不好就死在路上了,隻好報警,他被嚇住了才簽的字,然後立刻手術,我剛才聽說已經救回來了。”

“沒有聯係上其他家屬麼?”淩如意好奇的問道。

薑珊的眼神又看向了她,繼續解釋道:“問了,可那女的已經意識不清了,根本記不起來她娘家媽的電話。”

薑涇源嘖了聲,道:“她老公這是怎麼回事,想保孩子?”

“對啊,想著反正都懷上了,就生嘛,還聽說做手術要切輸卵管,以後不好要孩子。”薑珊給了他一個你真聰明的眼神,撇著嘴說出她聽來的消息,又道,“你們不知道他在護士站那裡可囂張了,將他老婆一拽,跟拖什麼似的,就喊我們要轉院我們不簽字你們這幫殺人凶手!”

她尖起嗓子模仿對方的歇斯底裡,惹得大家一陣笑,笑過之後又忿忿,直呼對方是渣男。

淩如意將一杯水喝儘,站起身準備要走,臨走卻還是要發表一句感慨,“所以呢,女人啊,隻有生孩子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嫁了個什麼樣的男人。”

陳筠等女同胞愣了愣,隨即紛紛附和起她的說法來。

她出了辦公室去更衣室,將白大褂掛好,用鑰匙開了自己的櫃子,突然想起明天陸廣處有一台手術,下意識就道:“阿遠,明天普外有一台手術,你去看看,多學一下打結。”

說完之後沒人回答,她扭過頭,見身旁身後空無一人,頓了片刻,然後才想起霍昭遠請了假,並沒有來上班。

第二十七章

霍昭遠從B市回來後,淩如意同他一道回霍宅吃飯。不知是不是天氣悶熱的緣故,老祖母的精神顯得不太好。

淩如意趁端菜的功夫問霍母:“媽媽,奶奶好像沒精神,是昨天沒睡好還是這段時間都這樣?”

霍母往外走的腳步頓了頓,想了想才道:“好像有段時間了,問呢就說是沒睡好,哎呀!不會是有什麼不舒服瞞著我們罷?”

“彆著急,不一定就是哪裡不舒服。”淩如意見她著急,忙又笑著安慰道。

等吃了飯回去,她卻是跟霍昭遠道:“奶奶今年還沒做體檢,不如我明天去掛個號,讓爸爸帶她去一趟保健科罷?”

霍昭遠沒多猶豫就同意了,“也好,畢竟年紀大了,檢查一下也放心。”

老祖母實在是已經很老了。霍昭遠的父親嚴格意義上並不是她真正的長子,她十八歲嫁進霍家,拜堂後霍昭遠的祖父立即遠渡重洋去巴黎求學,她是舊貴族出身的大家小姐,父輩曾是末代王朝的地方要員,後來又是新政/府的肱骨,自然家勢煊赫。

上頭六個兄姐,她最小也最為得寵,被養得很有些膽氣,又接觸到了很多外來的新東西,即便遵循家裡的安排早早出嫁,但丈夫不在身邊,婆家對她也頗為寬容,她不僅學會了騎自行車,還很愛穿著漂亮的西洋裙子去吃西餐喝咖啡。

在丈夫留洋一年後,她進入了女學,開始學習外語和外國文學,這為她後來從事翻譯事業奠定了基礎。

她二十一歲時丈夫歸國,同那時很多追求自由平等新思想的進步青年一樣,她留洋歸國的丈夫頗為抵觸這樁父母包辦的舊式婚姻,儘管他們早在婚禮之後就圓了房。

他公然宣稱另有所愛,這讓她感到麵上無光,都是世家出來的年青男女,都有滿身傲氣,他想擺脫束縛做一個新青年,她也願意成全他,畢竟隻是相處了短短幾日便分離,感情淺到遠不及尊嚴重要。

儘管如此,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總覺得要惡心他一下才過癮,於是吵吵鬨鬨,幾欲決裂。

這種令兩家長輩頭疼的局麵一直維持了近一年,直到霍家在生意場上一著不慎被對手陷害,巡捕房來抓人,受牽連的族人被帶走,嚴刑拷打之下甚至有人死在了獄裡。

她的父親和公公自然多方奔走,但對方勢大,官場上的事又不是非黑即白能說清道明,牽扯到各自利益時能不吝幫忙的人少之又少。

在這樣的情勢下,這對年輕小夫妻自然不敢再胡鬨,很快就消停了下來,那個被她丈夫認作是真愛的女同學很快就憑借美貌與才情在上流社會混得風生水起,一個一般富裕家庭出來的女郎成了有名的交際花,不久就搭上當時有名的富家子去做少奶奶了。

為此她還嘲笑過丈夫識人不清,看著他苦惱的樣子笑得肚子發痛,這是她在那段家裡陰霾籠罩的緊張年月裡唯一的樂趣和自在。

隨著時間推移,家裡的情況越來越艱難,工廠紛紛關停,變賣了大半的機器來發工人的工資,原本依附本家的族人四散離去,或是去彆處謀生,或是回了鄉下。

這樣四麵楚歌的時候,她沒有辦法提離婚,總覺得太勢利了,學堂沒教過這樣做的,她想著等狀況好轉了再說罷。

後來戰爭爆發,為了安全,家人越發謹小慎微,狀況一直都好不起來,丈夫為了實現自我價值投奔了組織,雖然也不知道能做什麼有沒有用。↙思↙兔↙在↙線↙閱↙讀↙

她呢,一個女人家,又%e8%83%b8無大誌,從前讀的書也不過為了打發時間罷了,這時更不知道該做什麼,好像除了幫婆婆操持家務就沒事做了。

好在她很快懷孕了,因為不再爭吵,兩人的交流逐漸增多,又互相扶持,倒不再排斥對方,反正離了婚還要結的,下一個也未必比這個好,不如就這樣算了。

頭一個孩子降生沒多久,戰火蔓延到了跟前,他們開始舉家搬遷,因為在路上的奔波,孩子很快發起了高熱,好容易搞來的盤尼西林也沒用,孩子很快就夭折了。

後來輾轉多地避難,公婆俱已去世,母族也沒落離散,昔日的錦衣玉食鐘鼓之家隻有在回憶裡才可窺見痕跡,高朋滿座衣香鬢影仿佛夢裡南柯。

她和丈夫跟著組織四處遷徙,漸漸改掉了許多當大小姐時的毛病,開始從事翻譯工作,舊年裡學的外語總算派上用場。

到了三十歲她才生下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兒,後來又生了霍昭遠的父親與小叔,隻是六幾年的時候大女兒就因種種原因早早去世了,連一個孩子也沒有留下。

霍昭遠的大哥霍昭眀出生時,他們的祖父已經是官至商務部,祖母業已是業界有名的翻譯家,專門研究歐洲文學,著作等身。亦恢複了年輕時的一些生活習慣,穿旗袍,喝咖啡,一頭白發梳得一絲不苟,端莊又優雅。

因思及家族巨變,他們給四個孫子各取“明鑒未遠”四字之一為名,希望他們能吸取經驗教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霍昭遠將這些舊事當做故事講給淩如意聽,彼時淩如意問他:“你說兩位老人家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日久生情可不可能?”

他當時回答她道:“當然有可能,但其中愛情的成分大概並不多,更多的是患難與共而來的相濡以沫罷。”

時隔幾年,他每次再聽老祖母說起以前如何如何,總是不由自主的在腦海裡勾勒那個未曾見過的隻留在黑白照片裡的婀娜輪廓。

他很喜歡老祖母,尤其是她回憶舊事時眼裡的光彩,教人忍不住遐想和去探究那一段塵封的風情。

霍昭遠記得每年中秋吃蟹的時候,老祖母都會親自教妻子用蟹八件,那是她保留得不多的嫁妝之一,她說要留給最偏心的小孫媳婦。

還是大家小姐說一不二的做派,偏心都偏得光明正大坦坦蕩蕩。

他看著他們祖孫倆依偎在一起笑,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小小的女孩子,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後,那時她還未經曆後來成長路上的風風雨雨世態炎涼,老祖母也還沒那麼老,還隻是祖母,一切都還是無憂無慮的。

淩如意不及他想得多,也並不覺得老祖母會就此不好,第二天掛了號後打電話給公公讓他帶老祖母來做檢查,就又心寬的繼續忙其他事去了。

因上次與陳同塵合作過,彼此有了點交情,這次遇到一個感興趣的範可尼貧血病例,恰好是從省醫轉到兒童醫院的,便打電話去向陳同塵請教。

兩人交談甚歡,陳同塵甚至同意淩如意在方便的情況下直接去省兒童醫院查閱病曆。等掛了電話,她又興衝衝的跟薑珊等人分享起信息來。

霍昭遠在一旁聽得糊裡糊塗的,隻知道這是個很罕見的疾病,發病率僅為千分之一,並且這家人還有個六歲的小兒子,決定由配型成功的小兒子捐獻乾細胞給大兒子。

等淩如意處理完工作,臨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