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1 / 1)

薔薇之名 紫微流年 4292 字 6個月前

多說,他冷冷的回答。“公開處決。”

“您相信……世上真有魔女?”

修納蹙了一下眉,已經有絲不耐。“她必須死。”

崔伯爵覺得這個女人十分無禮,但執政官沒有驅趕,他不敢僭越,紆尊降貴的在一旁補充,“無論真假魔女必須死,隻有如此才能讓帝國的流言徹底消失,杜絕今天這一類悲劇。”

宴會場中一片寂靜,過了片刻,她忽然哽笑了一下。

沒有人能形容出那是怎樣一種笑,修納似乎怔住了,完全無法移開視線。

“您一定會……得償所願。”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完,轉身離開了會場。

“奧薇!”顧不上再爭執,以撒扔下秦洛追出來拉住她。“你還好?”

她掙開手臂,幾步後再度被扯住,以撒側身將她壓在牆上,不容掙紮躲避。“究竟怎麼了。”

他知道她受了刺激,但一場突襲還不至於讓她神智錯亂,今晚她的反應很怪,讓人難以理解。

“奧薇,怎麼回事?”以撒強行扭過她的下頷。

夜燈的光映出了她的臉,以撒心跳漏了一拍,驚駭的鬆開了手。“奧薇!你的眼睛——”

眼睛?

她的神智依然飄忽,慣性的摸了一下臉頰,沾了一手的潮濕,她不記得自己有落淚。

以撒驚魂稍定,用指尖沾了一下,“你的眼睛流血了!”

小巧的臉龐慘白,長長眼睫下蜒延著兩行暗紅色的痕跡,看上去分外可怖。

一瞬間他幾乎以為魔女的傳說成真。

她遲鈍的眨了眨眼,視線中的一切仿佛籠罩著一層暗色的紗,半晌後終於感覺到眼瞳傳來的痛楚,無力的按了按眼眸,“鏡片——”

避開沿線的衛兵,以撒把奧薇扶回室內,看著她取下了沾血的鏡片。

長久佩戴導致了可怕的後果,細微的血管呈現出鮮艷的紅,如蛛網般覆住了眼白,雙眼彌漫著一片悚人的血紅,乍看竟找不出瞳孔,襯得雪色臉龐猶如魔女般妖魅。

受刺激而流出的眼淚漸漸變成淡紅,仿佛害怕光線,她用手遮住了眼。

“奧薇。”以撒半蹲在她身畔,拿下了她的手,聲音有些不確定。“你還看得見?”

她搖搖頭。“很模糊。”

“我去給你找個醫生。”以撒剛要離開,被她抓住了手臂。

她仰起頭,很快又被燈光刺激得低下。“別去。”

以撒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怒氣,用力把她按回軟椅。“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

她沒有鬆開扣住他的手,反應淡漠。“沒有這個必要。”

以撒頓了一下,語氣轉冷,“不用擔心洩露出去,我會把事情處理乾淨。”

她當然清楚他會怎麼做,沒有勸說,隻疲倦的回答。“這裡很難找到高明的醫生,更不是你的領地,惹出事情隻會引來更多懷疑。”

他清楚她說的是事實,卻更煩躁。“你最好把心思用在自己身上!說不定會變成瞎子!”

停了一刻,她輕道。“沒關係,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誰在乎。”

不知為什麼忽然感到一絲疼痛,以撒極輕的撫摸了一下長睫,半晌沒有說話,好一會才道。

“我去給你弄點藥。”

退路

“威廉,你真讓我失望。”秦洛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弄出這麼大的風波,竟然還是失敗,現在夠麻煩的。”

威廉自知無話可說。“我很抱歉。”

“我實在無法相信,三個近衛隊的精英竟然捉不住一個女人。”秦洛想起以撒言辭犀利的指責,對善後一事頗為頭疼。“這件事讓我懷疑近衛隊的實力,有必要重新訓練。”

威廉也無法置信,明明挑選了最強的幾人,結果卻讓他顏麵無光。“我很慚愧。”

“經過這一次,以撒一定會非常警惕,恐怕沒機會再次下手。”事已至此,抱怨毫無意義,秦洛轉向長沙發上的男人。“修納,也許我們估計錯誤,恐怕她根本與神之光無關,還記得她問的那兩句話?我懷疑跟沙珊的魔女有某種關聯。”

修納沒有說話,沉默到近似於發呆。

“修納?”秦洛有點詫異。“我想最好私下詳查。”

“暫時到此為止。”修納終於開口,並不參與評論。“明天你代我向以撒致歉,相信他不會再追究。”

以執政官的名義向一介外國特使致歉,規格上已足夠抵償。由於一己之過令帝國執政官名譽受損,威廉無地自容。“這次事件我責無旁貸,請求降職處份。”

修納不置可否。“責罰等沙珊之戰結束後再議,你先下去。”

威廉無話可說,鞠躬退了出去。

秦洛打量著好友,隱約感到異樣。“你在想什麼?”

修納靜默了一刻,淡道。“即使她是個間諜,但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女人,確實過於卑鄙。”

秦洛不以為然。“你幾時變成了紳士,我不記得你曾被規則束縛。”

“她的眼睛很像伊蘭,還有神情。”修納一手覆住了眉眼,聲音有些恍惚。

秦洛怔了一下。“我怎麼一點沒看出來。”

“也可能是我的錯覺。”太過相似的神情與回憶一剎那重疊,幾乎凝結了血液。

“她死了,你還要多久才肯承認。”秦洛揉了揉眉心,明知無用還是再次勸告。“我認為你該正視現實,十年了,你該去再度戀愛,去擁抱女人,過正常男人的生活。”

修納沒有回答,半晌後他張開手,凝視著虛空的掌心。“洛,你愛過人嗎?”

“如果你指的是把你弄成現在這樣的東西,我很慶幸我從未觸碰。”秦洛歎了口氣,“找個女人試一次,你會發現重新愛一個人並不困難,又或是愛根本微不足道。”

修納思緒像在空中飄蕩,仿佛在自言自語。“我感到一種無法抑製的空虛,沒什麼能讓它停止。每一天都繁瑣而無聊,桌上永遠堆滿待處理的文件,爭奪利益的男人與膚淺的女人一樣乏味,外表光鮮的貴族被欲望引誘,比貧民窟的流氓更卑劣,還有那些愚昧可憐的民眾,他們受盡權力的蹂躪又狂熱的祟拜權力……我真羨慕你能從中得到樂趣。”

秦洛啞然,半晌後反問。“為什麼你不能?你淩駕於權位之上,尊貴與榮耀集於一身,為什麼偏偏被往事束縛?”

修納不再解釋,也無從解釋。

曾經他也有過悸動和歡愉,沉醉於溫柔明亮的眼眸,沉醉於每次令人心動的微笑,沉醉於他以為隻是欲望的迷戀,直到失去時才發現那是愛。那種奇妙而無形的物質存在於她的眉梢、她的眼眸、她的呼吸、她的靈魂,並隨著她的離去而化成囚牢,隔絕了一切歡悅。

十年前最後一刻,馬車外那一聲比風更輕微的低語,永遠回蕩在鮮明的昨日。

她的確給了他自由,卻拿走了他的心。^思^兔^在^線^閱^讀^

而後,帶著它一起死去。

宴會上意外或許令司法大臣生出了疑惑,但不等他詳令調查,奧薇已再度脫離了控製。

這或許得感謝可怕的眼傷,盡管看起來嚇人,但除了畏光之外,視力並沒有受過多影響,反而有助於讓以撒放鬆戒備,她趁隙出逃,在黎明前越過了哨卡。

晶石鏡片落在以撒手中,她也不再需要,沙珊已相距咫尺,她利用鮮為人知的小徑日夜兼程,順利潛入了大戰前夕的行省。

沙珊的氣氛一片陰沉。

盡管林晰封鎖了利茲撕毀盟約的消息,但帝國戰無不勝的軍神親征,數十萬大軍即將兵臨城下,依然令行省內的族人陷入了空前的恐懼。

維肯公爵歇斯底裡的慌亂,想盡各種辦法試圖在行省陷落前逃離。

局勢走到盡頭,林晰反而異常平靜,他安撫族人,整頓軍隊,督促工兵修整防線,極其冷靜的等待最終的決戰。彌散在軍中的絕望被他的鎮定轉化為悲壯,奧薇背叛而帶來的消極陰影漸漸消退,頹喪的軍隊重新激起了戰意。作為族長,林晰在最後的時刻顯出了最傑出的素質。

林晰很少休息,幾乎所有時間都與軍隊和族人呆在一起,直到深夜才回到住邸。數年來沉重的壓力磨練出絕佳的控製力,所以當發現房間裡多了一個影子,他沒有絲毫慌亂。

靜默維持了一瞬,窗邊的影子開口。“抱歉,隻有這種方式我才有機會說話。”

輕悅的聲音入耳,林晰呼吸停了一刻,語調比冰雪更寒冷。“奧薇?你回來做什麼。”

奧薇並不意外林晰的敵意。“有件事必須讓您知道。”

林晰心底禁不住冷笑,他曾經多麼信任她,信任到給她自由放她離開。可她回報了什麼?她投靠了以撒,投向他的敵人。他很清楚行省這次再也守不住,不是因為修納親征,而是因為她出賣了所有防禦情報,她的行為把他變成了一個可悲的笑話。

他該殺了她,把她的頭掛在城牆前昭告執政軍,這是她唯一應得的下場。

盯著窗幔邊的身影,林晰緩慢的應對。“要取我的頭還是勸我投降?執政府給了什麼條件,讓你不惜冒死刺殺。”

她沒有回答,伸出了一隻手。

窗外的夜燈映亮了白皙柔美的手,纖細的指間墜著皮繩,吊著一枚奇特的銅鑰匙,匙柄上古老的寶石閃著微光。

輕輕一拋,鑰匙落入了林晰手中,他掠了一眼。“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奧薇的臉隱沒在黑暗中,話語也似乎發自陰影。“三天後,沙珊海岸會有船隊抵達,他們會把族人送到西歐海岸的塔夏國。”

一句話攫住了林晰,壓下槍栓的手驀然停了。

“塔夏國地廣人稀,沿海有一塊豐饒的土地,它本屬於該國的白金公爵,最近慷慨的出讓給海岸對麵的林氏。隻要在決戰之前離開西爾,那裡通行便利,物產豐富,足以供十餘萬人生活,您可以帶領族人在那塊土地上重建家園。”

林晰驚怔了半晌,%e8%83%b8口怦然一動,又迅速按捺下來,聲音變得諷刺。“真是美妙的遠景,一句話就讓十餘萬人渡海,既然白金公爵大方到出讓領地,想必也能再給一艘順利渡過暗流的方舟。”

奧薇沒有理會譏諷。“看看您手上那一枚鑰匙,它能在西歐大陸信用最好的迦南銀行提取三千萬金幣,我用一千五百萬買下公爵的領地,一千萬雇傭船隊,餘下由您自行支配,三天後船會靠岸,至少需要十個碼頭,請讓工兵營緊急搭建。”

林晰完全驚呆了,不可置信的盯著掌心的鑰匙,指尖微微顫唞起來。“這不可能,你——”嗓子突然暗啞,強烈的震愕令他乍然眩暈,竟不知該從何問起。

無需詢問,奧薇已經再度開口,低柔的語音帶著疲倦的微啞。

“百年前,林氏家族第一代公爵在幫助皇帝踏上皇位之後,尊榮無以復加,有一次突然被噩夢驚醒,在夢裡他看見自己的家族被復仇者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