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1 / 1)

嫁給理工男 兜兜麽 4342 字 6個月前

在她一個人身上?仿佛她做事,老劉享福,乃天經地義,不得質疑。

“不行,我明天要去搞扶貧,昨天半夜駐村隊發消息叫我們上去改表格。”

老劉沒說話,他正在完成每日上班的頭等大事——量血壓。

在得到兩個幾乎爆表的高低壓數值之後,他總算願意放下血壓計,看一眼癱坐在電腦前發呆的喬圓圓,不鹹不淡地說:“那年輕人還是要學會十個手指彈鋼琴咧,這樣咯,明天上午迎檢,迎檢搞完你再上山。”

去梨園村單程兩個鐘頭,來回四個小時,中間還要改數據、重新上牆、求爺爺告奶奶,司機又要下午兩點才肯出工,等她做完事下山已經八九點,天黑路滑,死在路上也未可知。

她心頭窩火,卻也沒發聲,隻默默將早已整理好的資料擺放在茶幾上,繼而回到辦公桌前,打開昨晚為錢三平改寫的申請資料,再無比認真地修繕完全,確定沒有錯彆字後發給錢三平。

才過二十分鐘,喬圓圓就收到錢三平的發送的三行“666”。

她在心裡默默罵了句白癡,實際裝模作樣地問:“怎麼樣?還過得去吧?”

錢三平回,“何止是過得去,喬主任這個水平真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厲害的飛起。”

喬圓圓嘴角上揚,“馬屁精。”

錢三平照例問:“忙不忙?”

喬圓圓看一眼茶幾上堆積如山的資料,默默歎了口氣,“也還好,就是日複一日地做著沒意義的工作。”

錢三平:“我下周三去桂林學習。”

喬圓圓:“恭喜恭喜。”

錢三平:“課就上到周五,你周五晚上過來吧,我們在桂林玩兩天。”

喬圓圓:“好耶好耶,我看看票!”

錢三平:“看好了告訴我時間,我給你買。”

嘖嘖嘖,鐵公雞變了樣,居然這樣慷慨大方,搞得喬圓圓都適應不過來。

不過好在有這個小插曲,一把將她從眼前沉悶得將要窒息的工作當中解救出來,獲得片刻喘熄。

熬到中午吃飯,陳會計問她準備在法治政府建設考核和結對幫扶考核的終極二選一當中,選擇哪一位。

喬圓圓低頭扒飯,沒答話,由方月解析道:“法治政府建設考核是他們一整個辦公室的工作任務,但是結對幫扶就是實打實的落在她一個人頭上,而且還是政治任務,可大可小,你要是她你選哪個?”

陳會計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那圓圓,你準備怎麼跟老劉說?就讓他上啊?”

喬圓圓垂著眼皮,一張小圓臉上淡的很,看不出心事,“我懶得說了,明天早上該走就走,檢查組來了他自然有辦法。”

“啊?”作為去年剛入職的新人,陳會計有些傻眼。

喬圓圓道:“我又不是剛上班那會兒了,天天前怕狼後怕虎,生怕得罪誰,老子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為的還都是公家的事情,他有本事弄死我唄。”

曹姐趕緊緩和氣氛,“放心放心,誰都弄死不死誰,大家都是為了工作嘛,小事情小事情。”

話講到一半,喬圓圓的電話響了,是錢三平。

陳會計了然於%e8%83%b8,笑嘻嘻朝她擠眉弄眼,“來了來了,每天中午的定點電話來了。”

喬圓圓接起電話,聲音也與剛才那要扛槍找人拚命的森冷大不一樣。

“喂?”聲音又軟又甜,仿佛瞬間回到十八歲。

錢三平還是老三樣,“吃飯了沒有?吃的什麼?好吃嗎?”

喬圓圓說:“中午點了一隻鴨,好辣。你呢?吃飯了嗎?”

明知故問,他一定是在食堂吃完飯,然後回到宿舍才會給她打電話,通常是十二點半,前後不會超過五分鐘。

他仿佛一台十分具有自我控製能力的機器人。

錢三平問:“你看好時間了嗎?一點鐘可以?”

“可以呀,我周五請半天假。”

“行,那我訂票了。”

閒聊兩句,掛斷電話後得到一眾雪亮眼神,個個都要審問她——

“喬老板,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啊?”

在座的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

“額……”她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享受明星待遇,居然要向公眾交代自己的私人問題,“可能明天,也可能明年,不知道,反正結了婚肯定會發朋友圈的,親們記得給我點讚。”

“切……好神秘……”陳會計作為二胎媽媽,對於少女的矜持與嬌羞表示十二萬分不屑。

第二天一早,喬圓圓七點起床,八點就到政府大樓門口,哆哆嗦嗦地上了公車。

她已然穿上最厚的羽絨服,將自己從頭到腳包裹嚴實,背上還貼了一串暖寶寶,卻仍然忍不住搓手,“好冷好冷,昨天晚上大降溫,早上起床那一下我是真的想死。”

曹姐依然是老樣子,衝鋒衣配羽絨褲,坐在前排,“你們這些小女孩子還是要多鍛煉,身體好才不怕冷。”

“哪有時間……”喬圓圓輕聲抱怨,昨晚局長臨時要一個發言材料,裡頭包含一部分法製工作的內容,她寫到十點發給趙誌國彙總,估計趙誌國昨天又熬了個大夜,年紀輕輕即將禿頂,怕是遲早要加入防猝死大軍。

一行人一路嗚呼哀哉,總算熬到梨園村村委會。

山頂寒風呼嘯,吹得喬圓圓鼻水直流,想躲進村委會烤火,你猜怎的?

好家夥,還是停電。

下雨天天色暗,為了看清楚表格內容,村委會辦公室裡還點了蠟燭。

駐村隊李隊長交待上山的各位大冤種說:“那個年度收入表啊,我們上次跟市裡培訓是說不包括務工交通補貼和那個贍養費,現在上麵又說要還是要算進去,辛苦各位重新計算,重新填表,重新張貼上牆。”

話音剛落,陳會計當即垮起臉,對李隊長投去仇恨眼光。

喬圓圓不知是歎了今天的第幾口氣,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趕緊乾活,乾完活兒趕緊回家。

至於她那個不斷在包裡震動的手機,她仍然當做沒看見,無所謂,她沒有三頭六臂,彈不出《克羅地亞狂想曲》。

好不容易重新算完,又去入戶貼好,她的美好一天,又在沉默中結束。

這無聊又無趣的工作,仿佛黑洞一般吸食著她的生命力,她日益衰老,靈魂已然腐朽腥臭,持續凋零。

再去上班,老劉果然臉色難看,上午的主要任務是喝茶,次要任務是批評喬圓圓的工作態度,最後下結論,“小喬啊,你繼續這樣下去,會出大問題。”

喬圓圓眉毛都不抬一下,麵如冬雪,“嗯。”

充分肯定了老劉的意見。

領導最怕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何況未來還要使喚喬圓圓這頭老黃牛,老劉是聰明人,說了一上午已經發@泄夠本,他放下茶杯,溜溜達達下樓吃飯。

喬圓圓沒把他那一大串羅裡吧嗦的說辭放在心上,她打開網頁微信,打算問候一下她的準未婚夫錢三平,沒想到扶貧群裡又有消息,仍然是李隊長發言,“請各位幫扶對象最遲本周五到村委會,重新修改貧困戶年度收入,市裡又有新要求,未能按要求整改的,我們將把相關責任人名單提交區委督查室,進行全區通報,並交紀委追責。”

“操……操你媽了隔壁…………”這次就連一向自詡涵養上佳的喬圓圓也忍不住罵了粗口。

可是罵完還能怎麼樣?

照樣周五上山。

喬圓圓頓時興致全無,關掉電腦,在小群裡發,“工作太苦,有沒有人要喝奶茶?”

她隻能靠糖分讓自己活下去。

周五上山,重複前兩次的流程和戲碼,李隊長又提要求,“區裡算了一下,貧困戶收入還是不夠高,還要調整,要求大家把今年走訪給的紅包啊慰問金啊都算進去。”

這回連陳會計都沒話說,仇恨的眼神也使不出來了,兩隻眼空洞無神,仿佛一具行屍走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們通通都失去靈魂。

喬圓圓拿著個計算機,一通啪啪亂點,對著五位數的加減乘除埋頭苦乾。

算完數填好表,她把收入表複印一份放在村委會留底,便趕緊跋山涉水去王小紅家裡“貼牆紙”。

王小紅家離村委會較遠,她一二一,一二一地走了二十分鐘才到,幾乎走出了一身汗。

一進門,王小紅看她手裡又拿著兩張紙,臉色就不大好看,“小喬啊,又來貼啊?我一張牆都快給你們貼滿了,當年貼大字報也沒這麼多啊。”

喬圓圓抬起頭往牆上掃一眼,發現確實一張牆上四張表,還有一張A3大紅紙,明晃晃地告訴各位“我是貧困戶”。

她無話可說,隻得%e8%88%94一%e8%88%94嘴唇,尷尬道:“阿姨,我就貼原來位置,不多占地方。”

王小紅說:“行吧,我給你找透明膠。”

好在王小紅去找透明膠的檔口,喬圓圓坐下來重新算了一遍,發現結果不對,她那些數怎麼都湊不出下麵的9314.52的人均年收入結果。

但她從結果往前推,又沒錯。

她完全混亂,被幾次三番地重寫重填搞得暈頭轉向,已經滿腹怨氣,再加上原本就數學不好,見到數字就頭疼,眼下簡直頭昏腦漲,兩眼發花。

她算不出來就開始生氣,氣自己蠢,氣工作煩,氣老天爺怎麼不開眼讓她中一次三千萬彩票大獎。

無處求援,她隻好拍下《收入統計表》發給錢三平,“幫我算一下,我怎麼算都算不對。”

等了兩分鐘沒見回複,她這會兒立馬多氣一個人,怒火調轉方向朝錢三平蔓延去。

她直接撥他電話。

還好他很快接起來,還不算罪大惡極。

“喂?”

“錢三平,你幫我個忙,幫我算個數,我怎麼算都算不對。”

“你稍微等一下可以嗎?我在開車。”錢三平還在慢條斯理,不心急。

而喬圓圓這廂已然火燒眉毛,講起話來語氣也不大好,“你開車?你開誰的車?”

錢三平依然好脾氣,“開我同事的車去接他自己,你怎麼了?”

喬圓圓急得跳腳,再開口時已然帶著哭腔,“我不管,十萬火急,你現在就把車停路邊幫我算!我就是不懂小學生的算術我怎麼算了八百遍就是算不會!啊啊啊啊!我要瘋了,怎麼這麼難?怎麼就是做不對!”

“你先彆著急。”眼前縣道路寬車少,他立刻靠邊停車,打開雙閃。

“我怎麼能不急?我煩得要死,從來沒有一件工作這麼難做,怎麼都做不對!根本沒有標準答案,他媽的一天一個花樣,遲早搞死我!”

什麼是氣到跳腳,她當下就是。

錢三平依然冷靜,交待她,“我先看一下,你喝口茶或者出去吹吹風,太著急了你自己也不好受——”

話還沒講完喬圓圓就掛斷電話,半點禮貌也不講。

十分鐘後,錢三平發來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