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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理工男 兜兜麽 4209 字 6個月前

院看看,要不明天上午我請半天假,陪你去醫院吧?”

李老師但凡聽見喬圓圓要請假,反應必定比她的領導還要激烈,“不用!年紀大了都這樣,哪用得著為這點破事耽誤工作,你彆想著找借口不上班啊,這麼好的工作你要好好珍惜,不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喬圓圓忍不住反駁,“你當年當老師不也挺輕鬆嗎?上半天休半天的,怎麼教育起我來就是要勤勤懇懇愛崗敬業了?”

對於兩人工作情況的鮮明對比,李老師麵不改色地爭辯道:“我們那個時候也是苦過來的,現在該你們苦了,你啊,就是過得太舒服了,你這點工作壓力算什麼?想當年你媽我是挑過煤的,我挑一擔煤渣過橋的時候還差點栽倒在河裡,要不是我運氣好,就沒你什麼事了。”

“那不也挺好,反正我也不想出生…………”這句是小聲咕噥的,萬一讓李老師聽見,少不得又得數落她沒良心。

喬圓圓裝出個虛心受教的樣子,立刻舉白旗投降,“那你明天自己去醫院檢查檢查,總是自己在家裡亂開藥方也不是個事兒。”

李老師對於她的建議從來都聽不進去,眼睛都不抬一下地說:“你管好你的事情吧,什麼時候能帶個男朋友回來我就什麼毛病都沒有了,而且啊,而且你老娘身體好著,還不用你來操心。”

果然,李老師第二天給自己換了個膏藥,抖擻精神,依然沒去醫院看病。

喬圓圓把“兩頭豬”手鏈收起來,並沒著急戴,錢三平看見她手腕空空也不問,要麼是項目上忙得頭昏腦漲無暇顧及,要麼就是看破不說破,決心當糊塗先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過日子。

喬圓圓認為兩者都有,但她懶得去猜,隻想稀裡糊塗地混著。

轉眼到五月底,因為區委巡視組抽中了本單位,喬圓圓和方月趙誌國幾個年輕人幾乎睡在會議室,隻有“老革命們”淡定從容,準點下班已經算是嚴格遵守紀律,從來不為工作奉獻額外生命。

“老革命們”則美其名曰,“以前我們都把該加的班加完了,現在輪到你們年輕人了,擼起袖子加油乾,未來是你們的。”

隻有曹姐拆台,私底下燉了雞湯慰勞單位的幾個“倒黴後輩”,在星期六晚上原本應當空無一人的會議室裡,用她過分美好的“吃苦”經曆安慰他們的幼小心靈,“我們當年一年加二十天班了不得了,錢啊補貼啊那都隨便發,還分房,機關小區的房子一百塊一平方賣給我們,而且還能貸款,嘖,你們現在兩千塊一個人,這累死累活的,何年何月能買上房啊?我都替你們不值。”

說得加班小組的四個人頓感人生無望,越發沮喪,頭都要埋進熱雞湯裡。

方月狠狠吐出一口氣,望著天花板抱怨說:“我一個借調的,在辦公室累死累活,給媽的每個月給我發兩千塊,原單位還要扣我的績效,買房的事我現在是想都不敢想。”

曹姐揮揮手,安慰道:“你沒事兒,你一個小姑娘,你不用買房,趕緊找個有房有車的男孩子就行了,體製內的小姑娘好找,要求彆那麼高就行。”說完目光挪到趙誌國身上,和核桃似的眼睛裡,精光閃閃,“小趙,你最近有沒有計劃買房子?我們家在老區委的房子想出手,你想要的話,姐姐便宜點賣給你,怎麼樣?”

趙誌國頓時來了精神,問:“曹姐,房子多大,準備賣多少啊?”

曹姐語速極快,機關槍一般得得得發射,“零三年的房子,一百三十平米,四室兩廳沒有公攤,嗯…………在二樓,沒電梯的啊,二樓是黃金位置,再送一個一樓的十五平的雜房,你想用來當車庫也行。賣你的話九千八一平吧,位置好,市中心,出門就是商業廣場,還是一中學位,接受公積金和商貸哈。”

方月搖著腦袋感慨,“我的天,加上稅費一百三十多萬呢,我得乾多少年才能買得起…………”

喬圓圓這時也抬起頭,滿臉好奇地問曹姐,“漂亮姐姐,富婆姐姐,你這房子當時花了多少錢啊?”

曹姐被她喊得心花怒放,想也沒想就說:“一萬多塊吧,指標房。”

“哦………………”喬圓圓這一聲哦,哦得意味深長,九轉回腸,哦完再轉過頭看對麵兩個人,方月和趙誌國的臉瞬時間陰沉難辨,五味俱在。

接下來再沒人想說話,個個都埋頭喝湯,以沉默躲避這無望又壓抑的人生。

幾人喝完雞湯,正準備洗碗。

曹姐卻說不必,“我還要去上普拉提課,這碗就留在辦公室吧,我禮拜一再來拿,你們幾個加油乾,哎,反正乾到死也沒啥前途,哦不,小趙還是挺有前途的,年輕,男孩子,容易提拔,你倆…………”曹姐指了指方月,又指了指喬圓圓,當然也指到王建明身上,“兩個借調加一個女的,年紀還大,真不用努力了,沒有必要。彆拉著張臉啊你們幾個,曹姐我心直口快,說的都是大實話,句句都是為了你們好!好啦我走啦,喬圓圓你趕緊回家休息,天塌了能把你怎麼地啊?一把年紀了不懂保養還跟他們幾個小年輕一起熬?你熬得起啊?再熬兩年真沒人要了。”

說完一撩頭發,挎上她的Gucci酒神包,瀟瀟灑灑走出空蕩蕩的政府大樓。

留下四個未老先衰的“加班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方月一下泄了氣,趴在會議桌上,一隻手捶著桌麵,嗚呼哀哉,“怎麼活啊?你讓我怎麼活?我還是死了算了,我現在就從窗戶跳下去!”

趙誌國冷冷提醒道:“窗戶釘死了,隻能開一條縫,這還是去年你找人弄的,你忘了?”

王建明不忘添油加醋,“是咯,三樓跳下去也死不了人,最多殘廢,不過殘廢了也好,就不用上班了,坐在家裡拿工資。”

方月大叫一聲,“滾滾滾,都給我滾!”

喬圓圓帶著憐憫,伸手拍了拍方月,“要不咱辭職去做生意吧,運氣好的,說不定兩三年就能買房了…………”

這下其餘三個人齊刷刷望向她,不可思議地說:“你瘋了吧?把體製內的工作辭了去做生意?你媽不得殺了你?”

喬圓圓至此撇撇嘴,不說話了。

連續加班一個月,天天晚上十二點才到家,這一個月時間裡喬圓圓和錢三平的聯係僅限於微信,談話內容也少之又少,無非是吃了沒?下班沒?睡了沒?簡直像養了個老式電子情人。

轉眼到六月,天氣熱起來,錢三平的項目也進入關鍵時期,他的話越來越少,喬圓圓倒是從巡查組的魔掌中解脫出來,能夠抽出空來思考“他怎麼這麼冷淡?他是不是不愛我了?”之類的愛情終極疑問。

不過很快她就沒時間去管錢三平的機械大腦裡在想什麼,因為李老師徹底病了。

喬圓圓從來沒有想象過,鐵人李金鳳也會有揉著膝蓋淚流滿麵的脆弱時刻。

星期六早上,李老師原本打算一早起床去菜市場搶新鮮貨,剛走到樓梯口,向下邁出第一步便發覺膝蓋無力,小腿沒有支撐,要不是及時抓住欄杆,李老師當下就要團成團滾下樓梯,摔個粉碎性骨折。

她緩過神,靠左腿支撐、雙手借力,緩慢地挪回家,一屁股坐在家門口的玄關凳上就開始哭。

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喬圓圓,頂著一頭亂發,走出臥室看見的就是如此“戰後凋零”的場麵。

嚇得她都顧不上揉眼睛,便一路小跑衝到李老師麵前,“媽,你怎麼了?你好端端的哭什麼?彆嚇我啊媽…………”

李老師忍了又忍,望一眼喬圓圓,忍了又忍,這才哽咽著開口說:“媽膝蓋真的出問題了,走不了路了,下樓梯都成問題,剛差點腳一崴滾下去…………我腿廢了,我是個廢人了…………圓圓,媽走不了路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你你你先不著急啊,你等我穿個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喬圓圓慌慌張張回房間脫睡衣,換上針織衫、牛仔褲,拿上車鑰匙和錢包正要往外走,瞥眼看見主臥的衛生間裡浴霸開得紅光外溢,顯然是趙學農又在一遍蹲廁所,一邊抽煙,優哉遊哉享受他的神仙日子。

顧不上其他,喬圓圓衝到門口,把李老師右手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左手攬住李老師後腰,就靠著自己一米六不到的小身板,硬生生撐著李老師下四樓。

到樓下,兩母女都累得滿頭大汗。

喬圓圓喘著粗氣,把李老師扶著坐在花壇旁的石墩子上,“媽,我去開車,你坐在這裡等我一下。”

李老師點頭,又搖頭,“沒事,我感覺我就是不能上下樓,走平路還好,沒那麼嚴重,一夜之間就變成殘廢。”

喬圓圓囫圇應了句,“那就好。”便衝進車庫裡開車去了。

醫院人多嘈雜,一上午兵荒馬亂,好不容易看完醫生拿到診斷,又是兩母女坐在醫院食堂裡相顧無言。

直到李老師吧嗒吧嗒地開始掉眼淚。

喬圓圓放下手裡的免費白粥,抬起手臂穿過小餐桌,來回撫摸著李老師的手臂,“媽,你彆這樣,醫生不是說可以先住院治療嗎?又不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病,就半月板磨損很多人都有的,我好幾個同事的媽媽就是半月板磨損,在家裡躺了幾個月,現在都活蹦亂跳的到處去跳廣場舞咧,沒事,彆哭啊,媽媽,沒事,有我呢…………”

可李老師哪裡聽得進去,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當中,無法自拔,已經認定自己即將殘廢,一輩子都隻能坐輪椅,躺床上,“醫生都說了,媽媽的半月板已經快磨光了,隻能打那個什麼玻璃酸鈉試試,那個東西我查了,效果不好,還痛得要死…………算了,我還是死了算了…………我不拖累你,我回去就想辦法吃藥早死早超生…………”

喬圓圓隻感覺一身力氣沒地方使,小心翼翼地說:“媽……不是還有手術方案嗎?”

李老師立刻否定,“我年紀這麼大了做什麼鬼手術,搞不好做手術的時候就死了也不一定,你還讓我去做手術,去吃那個苦,你是想害死我吧?你就是不想我走不得路,到時候拖累你要你照顧咯,你放心,我李金鳳就算是餓死也不要你喬圓圓一口飯吃!”

喬圓圓無奈,收回手,隻想給自己一個抱抱,“媽……怎麼就說到這個事情上麵去了?哪就那麼極端?我正找我同事打聽呢,肯定有彆的方法能解決,你不想做手術就先不做,我們吃完飯先回去,等你回去休息一下,心情平複了再說。”

“我不回去,我要回縣裡去,我去跳江去,我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聽你在這羅裡吧嗦的教訓我!”

喬圓圓簡直要對天喊冤,“媽,我沒教訓你,我這不是在勸你想開一點嗎?”

李老師神情扭曲,言語尖刻,似乎要把今生所受的苦難都歸集到女兒身上,“我要是想得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