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在極力避免尷尬。
直到喬圓圓開口,小聲說:“對不起…………”
錢三平這才側過身,皺眉看著她,“為什麼說對不起?這又不是你的錯。再說,在任何時候喊停都是你的權利,你沒有必要為此感到抱歉,更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不是…………”她想坦白,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他用手心探了探她額頭,確定她沒在發燒,“小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但是…………”
“我先去洗澡,你自己躺一會兒,有什麼事情叫我。”或許是他也覺得言情的情況過於棘手,打算先躲十分鐘再說。
很快,浴室裡傳來水聲。
喬圓圓兀自躺下來,閉上眼,回想起八歲那年暑假,那時候喬文泰已經在廣州做生意,但他和李老師還未離婚,仍處於戰鬥僵持階段。暑假時他為了表現慈父形象,特地把喬圓圓從粒江縣接到廣州去“見世麵”。
剛下火車就有一位長發及腰,打扮時髦的城市女性來接,她化著濃厚的妝,穿著紅藍碎花的貼身吊帶裙,腳下一雙細高跟,走起路來屁股一扭一扭,婀娜多姿。和在鄉下教書,成日素麵朝天,白襯衫藍西褲的李老師相比,簡直就是妖精轉世。
那時的喬圓圓還太小,對男女關係絲毫沒有概念,喬文泰介紹說這是他的同事她就相信,並且依照喬文泰的吩咐親親熱熱地稱呼她“倩倩阿姨”,甚至於還要小心翼翼地討好這位城裡阿姨。
乃至於根本沒有意識到為什麼唯獨倩倩阿姨天天陪著她和喬文泰,為什麼倩倩阿姨會和喬文泰住一間房,以及為什麼倩倩阿姨經常和喬文泰手拉手逛公園,反而將她一個人丟在身後,絲毫不怕她被人販子拐走。
也許他們是希望她被拐走的,那喬文泰便能一了百了、一身輕鬆了——喬圓圓現在偶爾會這麼想。
喬文泰當時大約是欺負她人小不懂事,居然把三個人安排睡一張床,倩倩阿姨還特意拉著喬圓圓笑嘻嘻地說:“你看,我和你爸爸睡兩邊,圓圓寶貝睡中間,是不是很好?”
那時的喬圓圓雖然什麼都不懂,但懵懵懂懂間也覺得這樣的安排不太好,具體是哪裡不好,她也說不上來。
而對於一年才能見上一麵的爸爸,喬圓圓有太多想念和想要親近的欲+望,她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想儘辦法討好喬文泰,好讓爸爸笑一笑,誇誇她,最好是能更喜歡她一丁點,那她就滿足了。
因此對於這樣奇特的、令人不適的安排,喬圓圓沒敢反抗,確切地說,她不敢做任何讓爸爸不高興的事情。
她太珍惜和父親相處的時光了,隻要喬文泰出現,她的眼睛便一分一秒都不會離開他。
直到有一天晚上,喬圓圓半夜突然驚醒。
她睜開眼,發覺自己已經被人從床中央挪到床邊,再翻半個身就要掉下去。
她慌忙地想要往裡靠,一側身,卻借著窗簾縫隙裡露出的微弱光線,看見了喬文泰的眼睛——
黑暗中,她的父親喬文泰正以一個她難以理解的姿勢壓在倩倩阿姨身上,而她那可親可愛的總想用各種方法教她學會如何成為一個城裡小孩兒的倩倩阿姨,則厭煩地推了推喬文泰的肩膀,抱怨說:“我就說了她會醒…………”
喬文泰再看一眼睜大兩隻眼睛、懵懂無知的喬圓圓,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來,把窗簾拉緊,當下也不管喬圓圓是否還醒著,便又爬到倩倩阿姨身上,繼續他未完成的動作。
喬圓圓當時大約是被嚇傻了,她不懂喬文泰在乾什麼,但心底裡也曉得這不對,非常不對。
但她害怕,她膽怯,她無力承擔指責喬文泰的後果。
她已經不記得那一夜是如何度過,隻是第二天,她知道絕不能再這樣待下去,於是一大清早,趁喬文泰洗漱的空檔,她一個人下樓,奔跑,毫無方向卻瘋狂地遊走在陌生的廣州。
直到被喬文泰的下屬撞見,將她帶回喬文泰與倩倩阿姨的愛巢。
喬文泰開始審問她,一遍又一遍地問:“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跑下去根本找不回來?你他媽發什麼神經,到底抽什麼風要跑?”
“喬圓圓!我問你話呢?你他媽啞巴了?你吃錯藥了一大清早發癲要跑?”
喬文泰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喬圓圓站在他身前。
她隻知道哭,對於他的問話,她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她不懂男女之間的這些齷齪事,也依然覺得羞恥,不能多說一個字。
到最後,喬文泰耐心耗儘,抬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她雖然在家時時常挨打,但李老師畢竟是女人,下手再重也比不上喬文泰一巴掌的威力。
這一記耳光,直接把喬圓圓從站姿,打得橫臥在床上,她那受力的半張臉,起先是麻木,爾後突然在某一秒痛感齊齊爆炸,疼得她哇的一聲哭出來,不是哭,是嚎,哀嚎。
喬文泰站起身,厭煩地看著她,“你也不要待在廣州了,明天你就滾回粒江去。”
所以第二天,腫了半張臉的喬圓圓被錢三平送給一位並不熟悉的朋友,由這位朋友帶著她搭火車到長沙,又扔給她二叔,繼而二叔將她輾轉送到衡陽,再由衡陽的姑父將她送上回粒江的小巴。
她就像一隻破皮球,被人踢來踢去,還要嫌棄她不聽話,要求多,還愛哭,一哭就是眼淚鼻涕一大把,有夠醜的。
那年暑假,全世界的人都嫌棄她,隻有李老師在接到她時欣喜若狂,一把抱住她,哭著說:“圓圓終於回來了。”
全世界隻有李老師肯愛她。
而長大後的喬圓圓,始終忘不掉那一晚的惡心畫麵,每次回想,都覺曆曆在目。
這大約是她始終拒絕和男生接觸的原因,每次李老師問她為什麼不談戀愛,她都回答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其實這是她的真心話。
隻不過工作後,確切地說是經濟獨立之後,她與喬文泰的接觸日漸減少,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走出陰影,沒想到臨到戰場還是如此…………
等錢三平洗完澡穿著浴袍走出來,喬圓圓已經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
他急忙靠過來,關切地問:“怎麼了?肚子疼?”
“不是…………”
“那就好。”不是生病就好,在錢三平看來,除了身體問題,其他都好解決。
喬圓圓嗚咽著說:“我們分手吧…………”
錢三平一樂,“怎麼回事?睡不成就要分手啊?”
“不是…………”
“那是什麼?”
“因為我是個爛人,我有毛病。”喬圓圓看著他,認認真真地說。
他聽見這個話,更樂了,“那正好,我也是爛人,咱倆正好湊一對。”
這話把原本沉浸在悲傷氣氛裡的喬圓圓給氣急了,坐起來當即邦邦給了他兩拳,“你好煩你知不知道?”
“我不煩。”他強調。
“我很煩。”
“那你還說我?”
“哎哎哎,我跟你說正經事!”果然不用三句話,他就能把她氣得顱頂生煙。
“那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再到床上慢慢說。”
說著就把喬圓圓往浴室裡塞,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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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Chapter43
◎氣得錢三平雙手叉腰,眼睛都大了兩毫米。◎
Chapter 43
溫水衝頭, 喬圓圓總算從童年噩夢裡解脫出來,能夠睜開雙眼,回歸現實。
她卸了妝, 仿佛也卸掉心防。
穿著錢三平脫下來的白襯衫,在霧氣滿布的鏡子前左右看了看,沒找到電影女主角的感覺,反而覺著襯衫太大, 令她又變成返老還童的天山童姥。
她悄悄歎氣。
走出浴室時,錢三平正精神抖擻地坐在床上翻手機,喬圓圓問他在看什麼, 看得兩隻眼睛都冒光。
錢三平答:“學習一下彆人的先進經驗。”
“什麼東西?”她爬上床, 湊過去一看,一個字一個字地把標題念出來, “火力發電廠熱能動力裝置的檢測與維護方法分析…………可以,非常可以,字我都看得懂, 但是連起來不認識。”
“你作為外行人要是都能讀懂, 那我這份工作不就危險了?”他此刻已經脫掉浴袍, 腰線以上都露在被子外麵,肩頸和前%e8%83%b8都有細小的疤痕,昭示他童年時期在山上林間上躥下跳的經曆。
他伸展手臂, 向喬圓圓提供一側可供依靠的臂彎。
她順勢躺在他身邊,頭枕在他光滑堅實的肩膀上, 看著他全神貫注地研究一堆她根本讀不懂的文字。
由此莫名便對他生出一股崇拜之情。
這隻能解釋為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越看越順眼。
等他讀完, 才打個哈欠, 放下手機躺平下來, 準備關燈睡覺。
開關一陣劈啪作響,房間裡瞬時間陷入一片濃重的黑暗,喬圓圓下意識地往他懷裡躲,他也順勢摟緊了她,另一隻手搭過來,安慰似的輕撫她後背。
他沉聲說:“沒事,今天晚上的事情隻是一點意外,你不要多想,更不要放在心上。”
“不是意外。”
“嗯?怎麼不是?真的病了?”他又去伸手摸她額頭。
黑暗中,喬圓圓像隻毛毛蟲一樣往前拱,鍥而不舍地鑽到錢三平懷裡,側臉貼在他前%e8%83%b8,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隔了許久之後,他才聽見她悶聲說:“我可能有點心理障礙…………”
“心理障礙?”
“是的。”她在長歎一口氣之後,平靜地把喬文泰與倩倩阿姨深夜苟合的異聞講給錢三平聽。
其實情節很簡單,她也不擅長把自己的故事添油加醋講出口,因此三五分鐘就把故事講完,甚至都來不及產生任何的情緒起伏。
其實直到講出口才發現,她已然能夠把埋在深處的記憶當成彆人的故事來講,自己則去做一個沒感情的旁觀者,連惡心都來不及犯。
喬圓圓說:“所以,很對不起…………我很恨他,我也很愛他,但更多時候我希望我自己是個沒爸的孩子,這樣我會好受一些。”
“唉…………”
長久的沉默之後,錢三平在被子裡握住了她的手,“沒關係,你就當沒有這個人,以後不要去想任何與他相關的事情。並且今天真的不是你的錯,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