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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麼?這些事在他的頭腦裡,比做研究要復雜和無法預測得多。

程越溪神色變得非常疲憊,道:“因為景心哥想要小孩兒,我不想要。我們因為這個事情,已經鬧了兩三年了,大前年,景心哥就想去要小孩兒,我說我不想要孩子。他之前說是我年紀輕,幼稚,等我再長幾歲,我也會想要的。我非常認真地告訴過他,我這一輩子都不想要小孩兒,他總是不信,笑著說我是還貪玩,我明明喜歡小區裡的小孩子,卻故意和他唱反調。我很煩他這樣,告訴他要是他想要孩子,我們就分手,因為我是絕不要孩子的,既不要他的也不要我的,也不要他領養其他任何人的,他居然完全不往心裡去,一直認為我是故意氣他。”

曾琦想這個問題的方向很奇怪,當即問:“為什麼他要這樣想?他是真的覺得你幼稚或者是故意氣他嗎?難道你日常和他談事情,他就是這樣不把你的意見當回事了?”

程越溪揉了揉太陽%e7%a9%b4,似乎是此時想到以前的事,而趙景心都已經死了,程越溪都依然還是泛起了以前的惱怒。

他說:“不是你想的這樣。”

曾琦問:“那是哪樣?我實在理解不了趙景心為什麼會那樣想你,你明明平常不和人隨意開玩笑啊。”

程越溪嘆道:“我之前也不明白,我本來以為景心哥是故意那樣說,就是故意不願意接受我的這方麵的意見。”

曾琦:“他就是故意不尊重你的意見啊!養孩子是多麼大的事,他怎麼能那樣不把你的意見當回事。”

程越溪說:“但其實景心哥不是那個意思。這是劉老師告訴我的。”

“劉老師是誰?”曾琦問。

程越溪:“我的一個心理諮詢方向的朋友。她說是因為景心哥從來都認為自己會有孩子,這是他生命裡和空氣和水一樣的存在,不可能沒有,沒有就違背基本規律,所以他突然聽我說不要孩子,他自然沒有辦法理解有人居然會不要孩子,就像無法理解有人可以不需要空氣和水卻能生活一樣。我說他要是要孩子就分手,他就更是無法理解。因為他無法理解,所以他隻能用他能理解的方式來給出答案,以為我是故意氣他。”

曾琦一臉茫然地看著程越溪,“啊?這世上,本來就有人有孩子,有人沒有。有人喜歡養孩子,有人不喜歡。為什麼他會無法理解。”

程越溪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劉老師那麼說了之後,我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曾琦:“怎麼了?”

程越溪:“你沒明白嗎?在景心哥的心裡,人要是沒有了空氣和水,是無法生活的,也就是,他不可能不要小孩兒,沒有我,他可以生活,但沒有孩子,他是無法生活的,這是他的執念,人隻要有這個執念,就根本無法改變,他的整個腦筋都會鑽在這件事裡,這會慢慢成為他存在的意義。”

曾琦皺眉:“對。所以,你們就真的鬧到要分手的地步了嗎?”

程越溪道:“景心哥他從沒有想過要分手,也不覺得我會真的因為他要小孩兒就分手,他一直都說我是精神不正常,因為我爸媽以前拋棄了我,所以我一直活在仇恨裡,連帶著自我暗示不要孩子,他找了心理醫生讓我去看心理醫生,讓心理醫生勸我,說我不想要孩子不正常,劉老師就是這樣認識的,但劉老師不像景心哥想的那樣勸我,她讓我要更多地關注自己。”

曾琦沒有為死者諱的口德,道:“我覺得他才是腦子有問題。你話都講得那麼清楚了,他還自我意識過剩,自說自話。還找心理醫生來對你進行精神控製。”

程越溪雖然也覺得趙景心在這件事上無法理喻,但是他不會想講趙景心的壞話,他沉默了幾秒,才繼續道:“我和景心哥因為這事吵了十來回了,之後,我發現景心哥不再和我提這事了,但我不覺得他是和我達成了一致意見,我激了他兩句,他就露陷了,他的意思是,是孩子沒有在我麵前,所以我才說得出那種要孩子就分手的話,要是孩子真到我麵前了,我肯定比他還愛孩子,因為我會把自己小時候沒有受到的寵愛投射到孩子身上,更加寵愛孩子。”

曾琦頓時無語,心想他就知道趙景心是這樣一個心黑的人,要是真有孩子在麵前了,誰能去傷害孩子嗎?

程越溪道:“我頓時被他氣得受不了,和他打架了。”

曾琦:“……”

曾琦想到趙景心有些胖的身材,再看程越溪這麼瘦,條件反射道:“那你沒吃虧吧。”

程越溪道:“我能吃什麼虧,他又打不過我。其實,也不是真的用力。”

“哦。”曾琦心說為了要孩子這件事,居然就能來來回回鬧兩三年矛盾,又吵架又打架的,他實在無法理解,有這些功夫,能做多少成果出來了啊。

“但景心哥這下真的知道我的確不想要孩子了,我趁著我倆都在氣頭上,讓景心哥寫了字據,說房子我出資了多少,要是我倆分手,他必須以市價一半的價格將房子賣給我,歸還我首付的錢,還要把股票的錢還給我。”

曾琦問:“那你把這個字據拿給趙景心的父母看了嗎?”

程越溪道:“給他們看了。”

曾琦:“他們怎麼說。”

程越溪:“我雖然是在S城上班,但是,我的戶口和社保都在北京,加上我在S城已經有我外婆給我的那套老房子了,我沒有辦法在S城買房,所以我其實是沒有辦法花半價買回那套房子的。”

曾琦說:“那你這個問題怎麼處理?”

程越溪道:“景心哥人都已經走了,再去計較那些,也沒什麼意義了。我之前和他立字據,其實更多是希望他不要執著於要孩子,他因為想要孩子這事,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曾琦這時候又覺得程越溪的確是精神有問題,說:“趙景心人都沒了,你當然要計較財產了。再有,你一直要趙景心按照你的心意做決定,你不覺得這也不太現實嗎?趙景心那種人,怎麼可能真的為你存在。”

程越溪道:“所以我隻是一種希望,心裡其實明白,也許我和景心哥的緣分是到頭了。”

曾琦頓時又心疼起他來了,說:“反正這個房子的事,你不能真的不計較了。你真的不計較,難道趙景心的爸媽還會念著你的情義?”

程越溪搖了搖頭,說:“你不明白。黃嬢嬢完全鬥不過趙叔。景心哥出事後,是趙叔

第一時間知道的這件事,他馬上就去做了安排,那時候,黃嬢嬢還沉浸在景心哥走了的悲痛裡,我當時也因為難受沒有想那麼多。但趙叔已經在短短時間裡去做了財產轉移,在把事情安排好後,他就直接和黃嬢嬢提了離婚。現在黃嬢嬢要人沒人,要錢也沒多少錢。”

曾琦猜測道:“你的意思是,要把這個房子給黃嬢嬢了?”

程越溪嘆道:“也不完全是。黃嬢嬢可以去把房子賣了,把我出資的七十多萬還給我就行了,她自己拿著剩下的錢就行。不然,我怕她心態會更崩潰。我也說了,要是她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曾琦“哈”了一聲,總算明白為什麼他媽說黃嬢嬢沒有怎麼談程越溪了,因為程越溪讓她佔了好大便宜,她當然不會再對著程越溪罵。

曾琦說:“既然你已經這樣決定了,那你現在在S城,隻有租房住了嗎?你外婆那個房子呢?”

程越溪道:“太老了,在等拆遷。不過,那個房子的拆遷款,我也要給我大姨家一半。當時外婆在遺囑裡把房子留給我,我大姨和大姨夫吵了好大一架,雖然我大姨說留給我沒什麼,但要說我大姨一點不在意,那肯定不可能。我從小受大姨家裡照顧,不想因為這件事鬧得大家介懷。”

曾琦心說好在你媽沒有回來找你分你外婆的遺產,不然,你肯定隻會更難過。

程越溪:“你還想知道什麼?不然我可要回去收拾東西了,我定了搬家公司明天來搬。”▲思▲兔▲網▲

曾琦道:“你房子租在哪裡的?要不,你搬去我那裡吧。”

程越溪說:“我又不是住一天兩天,而且東西不少,我搬去你那裡?”他給了曾琦一個帶著笑意的眼神,大意是表示曾琦總是在這種事情上不深思熟慮。曾琦老大不小了,難道不結婚了?還要自己搬去他家住,搬了很快又搬出來?

曾琦自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說:“你住多久都行,即使是這輩子都住裡麵呢。”

程越溪道:“我不和你開玩笑。我房子都租好了,我搬去你那裡做什麼啊。”

曾琦道:“住租的房子,怎麼也沒住自己的房子好吧。我自從搬家後,你還沒去過我家,你去看了,就知道房子很大,你去住完全沒問題。”

程越溪不由問:“你現在是住哪裡?”

曾琦剛回國時住的那個房子,程越溪倒是去做過一回客,是一套不小的三層別墅,有花園養花種菜,房子又大又空,是曾琦父母準備養老用的,而且距離曾琦上班太遠了,之後曾琦買了自己的房子,就搬去他自己的房子住了。因為曾琦搬家時沒說一聲,程越溪便也不清楚他是什麼時候搬的家,隻是後來補送了一套床上用品作為禮物。

曾琦說了一下地址,程越溪聽後道:“哦,我知道這個樓盤,學區不錯。你是買來給孩子讀書的嗎?”

曾琦心說為什麼會討論到這事上,道:“沒有。是我媽看的這個房子。不過你對學區這麼了解嗎?”

曾琦可不知道S城的學區房,即使有時候聽學院裡的其他老師或者是合作單位的同仁討論這個問題,他也沒什麼概念,可能是他腦子裡一直就沒有這方麵的事。

程越溪神色黯了黯:“之前景心哥在看,就差連補習班都給先訂上了。”

曾琦看著程越溪,不由又想到了那個問題,“越溪,景心哥是什麼時候開始去學滑翔的?他為什麼會去滑翔?”

不論怎麼想,曾琦都覺得造成趙景心死亡的這事上疑點重重。

第十一章

咖啡廳裡有不少人在小聲講話,但曾琦問出那話後,他和程越溪身周像被一圈真空包圍,隔絕了周圍的其他聲響,安靜得讓曾琦心慌。

程越溪握著花茶杯,杯中的桂花茶包在水中起起伏伏,過了好一會兒,才響起他的聲音。

“我上初中那會兒,看三毛的書,看到荷西因為潛水過世,我很不能接受。”程越溪幽幽道,“人不該那樣就沒有了。死了的人生命戛然而止,固然可憐,但活著的人,卻一直被他的死亡囚禁靈魂,不是更可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