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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診,與他們匆匆告彆後便先行一步。

隻剩下兩人,藺馳便又給自己添了些酒,似乎又沒了要走的意思。

老板不走,做小的自然無條件跟著。

藺馳知道她酒量,也不勸酒,便給她點了個甜品,權當讓她陪他在這把酒喝完。

之前佟謹陪藺馳參加飯局,餐桌上很少會喝紅酒,工作應酬的大多是白的,而上次跟江唯嘉那些人吃飯,藺馳喝的是威士忌。

佟謹想起那次在南延酒店的那頓晚餐,藺馳點的餐前酒是一杯香檳。

她看了眼此時對方慢條斯理地輕晃杯身再輕抿一口,優雅又隨性。

他不單止是酒量很好,而且好像真的很喜歡喝酒。

藺馳覺得對方也該看夠了,便輕挑著聲音問她,“是想喝,還是想走?”

佟謹微愣,對上對方的視線,立刻否認,“沒有,您慢慢喝。”

藺馳像是無聊般隨便挑了個話題,“剛剛我不在的時候,梁岐生有沒有旁敲些什麼?”

佟謹想了想,“聊了些話,但都沒什麼特彆的,他應該沒有懷疑。”

藺馳卻不這麼以為,從他帶著佟謹一起出現那一刻,梁岐生那老狐狸看他的眼神就沒正常過。

說是他未婚妻,梁岐生要是真的信還真是降智了。

“他說什麼了?也跟我聊聊?”

這……佟謹就為難了。

她挑了其中一個話題,“他說你和他認識很久了?”

“嗯哼。”藺馳聲音上揚地應了聲。

他今晚似乎特彆鬆弛,他笑了笑,“是挺久了,當年大學我還聽過他的講座。”

佟謹驚訝,“他是你學校的老師嗎?”

“他這人當不了老師,隻是一個行業分享講座,當年聽說有個年輕有為的華裔醫生來給我們一群金融應屆生分享競業內容,覺得有些荒誕,就抽空去了一下。”

“不過你大概也看不出,那家夥看似人模人樣的,實則當年在華爾街呆過兩年,論手腕,不比國內哪個知名操盤手差,心思比誰都沉。”

佟謹回想剛剛和梁岐生的相處,那個文質彬彬溫文儒雅的紳士醫生,在藺馳嘴裡卻成了另一號風雲人物。

佟謹其實下意識想問,那對比你,誰更厲害?

但幸好她及時刹住了車,以她目前對自家老板的認知,她賭一塊錢,對方大概會說,對比我,他還差點。

她不由想笑,因為她想起了另一個人,一個同樣傲嬌的人,那個她微信裡的網絡騙子。

藺馳有點感興趣地看著她獨自不知道想著些什麼,嘴角不停泛笑,對比飯前的情緒,此時幾乎換了個人。

“他還說什麼了?以他的性格,閒聊不帶點八卦的話題都說不過去。”

佟謹覺得此刻的藺馳心情貌似不錯,對比在公司氣場全開高高在上的集團總裁,此刻飯飽酒足的他鬆弛得快讓她忘記對方是自己大boss的階級觀念。

然後便失言了。

“他說您是不婚主義者,很驚訝會突然有了個未婚妻。”

藺馳聞言,倒酒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輕輕挑眉,“我好像是說過這話,結婚這件事,是覺得有點無聊。”

佟謹剛才話一出口就想拍嘴巴,但對方似乎並不惱被談及自己隱私,仿佛在聊的是件可有可無的小事。

藺馳放下酒瓶,眸光自下而上地挑起,反問她,“你覺得呢?”

佟謹愣了愣,搖頭,“我的看法跟你差不多,這件事,的確沒什麼必要。”

對方卻反問,“怎麼沒有必要?”

佟謹皺了皺眉頭,“婚姻這種隻用一張紙就建立起來的法律關係,這關係就跟那張紙一樣單薄,除了強製性的各種義務,根本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保障。與其做這門虧本生意,有時間不如多打幾份工,賺多點錢,更實際。”

藺馳沒有表態,隻笑了笑,“有你這樣勤奮的員工,我很欣慰。”

佟謹:“……”

她立刻澄清,“我就打個比喻,沒有真的要打幾份工的想法。”

“也是,大概找不到比我這裡更好的工作了。”

佟謹:“……”

您說得對。

藺馳喝下最後一口酒,隨後給對方拋出車鑰匙,“甜品吃完了?那就走吧。”

兩人走到電梯前,正好電梯開啟,裡麵一小男孩撒嬌的聲音便傳出。

“明天的家長會爸爸也來行不行嘛?彆人同學都是爸爸媽媽一起去的,彆人都問我為什麼每次爸爸都不來。”

“爸爸忙,媽媽去也一樣啊。”

佟謹視線從電梯裡的一家三口身上一頓,整個人便立刻愣在原地,下一秒,她像是驚覺到什麼,立刻看向身旁的藺馳。

藺馳卻將視線朝裡繞了一圈,卻沒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半分,隨即像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一樣,直接錯身而過。

佟謹看著藺東茗牽著那個一直在撒嬌的小男孩與一位年輕女人從電梯裡走出,經過藺馳和她身旁,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佟謹有一瞬間覺得,好像隻有自己處在了暴風圈的裡頭,整個人都有些淩亂。

停車場。

佟謹將車啟動,直到車開上內環,她都沉默得像個啞巴,甚至還巴不得當個選擇性的瞎子。

當時網絡騙子給她業務培訓的時候根本沒教,和老板一起碰見老板的家庭秘聞,該怎麼處理?

藺東茗牽著的那個小孩,年紀看上去也有八九歲了,但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卻大概隻有三十出頭。

比藺馳沒大多少……

佟謹大氣都不敢出。

車在一個交通崗停下,因為藺馳不習慣在車裡播音樂,此時安靜到了極致。

終於等到紅燈轉綠,佟謹剛重新踩上油門,藺馳卻突然開口,“不錯,竟然能忍這麼久?”

“……”

“想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在我這裡,不是什麼聰明的做法。”

佟謹手一抖,車子直接打了個s型。

“藺總,開車聊天,會導致危險駕駛。”

最後藺馳大概是好心放過她,隻是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便闔上眼,一路無言。

佟謹將藺馳送到對方住處,司機老王便已經提前在那候著,“佟小姐辛苦您了,接下來我送你回去吧。”

*

佟謹回到公寓,癱倒在沙發上,一時間心情似乎有些壓抑。

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藺馳她也說不清。

今晚近距離目睹的事發經過衝擊力不小,她想起藺馳爺爺七十大壽那晚,藺馳母子和姥爺子對藺東茗淡漠到極致的態度,看來這件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她呼出一口氣,她為此想到了林嶽娥,也想到她那個已經支離破碎的“家”。

明明是過錯方,卻早早重新組建了另一個家庭,且光明正大過著與受害者無關的人生,看上去,也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行為產生一絲愧疚感。

沒由來地,佟謹想到了在藺馳彆墅過夜那晚,那一場兩個人相繼無言的電影《黑白》。

要是論故事的重合度,大概藺馳比她更相似。

她回想剛剛在藺馳住處和對方告彆時,對方又再次恢複回那個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LinKe總裁,連掃向她的眼神仿佛都像夾帶著冰渣,佟謹解讀為,這是對她的保密警告。

佟謹立刻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她覺得她需要場外求助一下,而她的人選向來隻有一個。

Jin:有空嗎?有事想谘詢一下,付費的。

對方今天似乎比平日還要冷漠,隔了會隻丟回來一個字:說。$$思$$兔$$在$$線$$閱$$讀$$

佟謹琢磨了一下,問道:我今天不小心撞破了一個好友她爸爸出軌的事,而且當時我還和我朋友一起,她現在好像因為這件事,對我產生了芥蒂,這會影響我們之後的友誼嗎?

因為對方之前幫她改過簡曆,也知道她現在在LinKe上班,那當然也知道他頂頭上司就是大名鼎鼎的藺馳,所以她十分小心的將任何可能透漏彆人隱私的關鍵詞都換掉,還包括了性彆,這樣對方就沒法對號入座了。

對方頓了頓,問她:形容一下你們之間的友誼。

佟謹下意識皺眉,這……

其實她的原意是,會不會影響上司對下屬的信任和以後的重用,對她工作和前途造成影響,畢竟她是真心喜歡LinKe這家公司和這樣一個領導。

她再次琢磨了下,說:打個比方,有些比較隱私的飯局和場合,她需要人陪,就會找我這樣。

她想起那次在鐘村村口的畫麵,繼而補充道:雖然她有不少朋友,我在她那群朋友裡沒錢沒權又沒能力,但她沒嫌棄我,還對我很好。

Jin:當然,這也因為她需要我的時候我能幫助到她,之前一直都挺好的,直到剛剛發生了那件事。

Jin:你覺得她會怎麼想?

sun:為什麼在乎他會怎麼想?

佟謹咽了咽口水,立刻更正對方:是她不是他,我朋友是女的!

sun:也行,她。

至於為什麼,佟謹下意識沉思,那當然是因為對方是她頂頭上司,難道還能因為彆的?

她突然浮現今晚藺馳喝著紅酒和她隨意搭著話的畫麵。

她知道藺馳一直都是個張弛有度的人,睿智、冷靜、果決,大多數時候她看見的藺馳都是這樣一個人,即使好幾次和朋友間的飯局,甚至和親人的家宴,也保留著一絲冷淡的疏離感。

今晚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鬆弛的藺馳,撕開了如狼似虎的血性外殼,她看到了另一個他。

她覺得,酒精和尼古丁都是一種為了讓人發泄而存在的化學物質,有些人是為了宣泄開心,更多人則是相反。

她幾乎每次見到藺馳,除去工作場合上,他都在喝酒。

一個人為什麼這麼喜歡喝酒?

是不是高處不勝寒,其實一個人也挺累。

Jin:有點心疼。

對方突然沒了回應。

但佟謹沒有察覺,對方回複的速度一直很隨意,她便繼續說:我朋友她是個很牛逼的人,我還沒見過有比她更牛逼的,我一直都很敬仰她,能成為她的朋友可以說是我的榮幸。但就是她太牛逼了,身邊不少人都是因為有利益關係才和她攀關係。

Jin:我一直覺得她這樣高高在上的一個人應該生活無憂,過得很開心,但認真想一想,突然發現,好像並不是這樣。

Jin:所以不想她以後見到我會覺得我是偷窺了她秘密的人,不再當我是朋友。

對方仿佛在逐字逐句研讀她說的話,隔了好一會才回複:有點意思,你自己都還管不好自己的人,還有空閒心疼彆人。

“……”

為什麼她付費跟對方聊心事,她都這樣感性了,這人還死性不改地來諷刺她一句!

Jin:你沒有心!

sun:我也覺得。

“……”

佟謹深呼吸,正要就此再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