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沒有從文件裡抬頭，淡淡嗯了聲。

程明獨自琢磨了會，彙報了一句：“客戶一部的佟謹這次考核等級C。”

藺馳表情沒有絲紋波瀾，他在文件最末頁簽上了名，將文件隨手放在一邊，才說道，“優勝劣汰，那就按規則辦事。”

程明不敢言多，應聲退下了。

藺馳拿起方才程明放下的考核明細，靠在大班椅上翻了翻，最後目光停在末位的幾人上。

他的oa係統是最高授權級彆，能看到公司內所有人的出勤記錄、考核記錄和曾提交的所有報告明細。

作為客戶經理，佟謹的檔案除去業績那塊，無疑是漂亮的。一個月幾乎天天出外勤跑客戶，每日客戶跟進清單詳細且數量穩定。

藺馳看了眼她唯一成單的那份客戶報告，此時放在電腦旁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那是隻存了一個“客戶”的手機。

Jin：吃飯的時候有些無聊，有半小時的時間出售嗎？

不需要跑客戶，也不需要繼續填寫客戶每日跟進表，這天佟謹難得準時下班，她沒有趕著回去買生鮮特價區的肉菜，反而在小區附近找了家吃簡餐的餐廳，點了個一人套餐，當是為自己踐行。

這次給那人發的微信沒想到這麼快就回複：可以。

Jin：我今天難得打算找家餐廳正正經經吃頓晚飯，沒料到遇到餐廳周年活動，二人同行一人免單，但生氣的是我就一個人。

sun：平時的晚飯有多不正經？

佟謹覺得這人腦回路真的有點異於常人，她這話重點應該是後半段吧，可他卻挑了個最無關緊要的詞來問。

不過她回想，轉崗後這三個月，她的確好像真的沒試過像這樣吃過一頓悠閒又正經的晚餐。

因為跑完客戶還要回公司填跟進表，而她跑的公司又偏又遠，每天從公司下班最早都得八點，晚飯不是在便利店買個飯團吃就是熬到回家吃泡麵，有時直接早上早餐買多一點，一日三餐都吃它。

Jin：就反正餓不死那種吧。

sun：是因為忙還是窮？

Jin：又忙又窮：）

sun：既然這樣，你可以選擇換一份工作。

Jin：你嘴巴真開過光，我這周五就離職了。

sun：哦？

Jin：業績不達標，被淘汰了。

對方突然安靜了下來，佟謹等了會，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可憐，不知道怎麼安慰我？

sun：沒有。

“……”直男真可怕，永遠看不懂潛台詞。

sun：無規則不成方圓，優勝劣汰是你們的生存法則，同時也是公司的生存法則，既然選擇邁進這個圈，就得有隨時被淘汰的覺悟。

其實道理她都懂，這個結果她也能接受，不然她此時也不會坐在這裡花原價吃一頓不便宜的晚餐。

Jin：嗯！東家不打打西家，所以我決定待會吃完飯回去就開始投簡曆！

坐在辦公室的藺馳笑了笑。

電腦屏幕上還是佟謹那個瓷器公司的跟進報告，被他拉到了最後。

報告字數不多，但條理清晰，很符合他的胃口。兩個月能將一家公司摸透且攻克，對於一個新人來說不算容易，可要在LinKe裡生存，也遠遠不夠。

東家不打打西家。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sun：也是個選擇。

*

周五上午，佟謹把所有大大小小需要交接的清單都提了oa，其實也沒什麼東西，無非就是她這三個月來跑的客戶聯係方式和跟進進度，再有就是華都那個一直擱置的案子。

這時佟謹企業微信突然被叫，是人事部的人喊她過去一趟。

佟謹想應該是交接的事，或者是離職前的例行談話。

人事部在16樓，佟謹坐電梯下去時正好碰見一個之前營銷部的同事。

“佟謹？下去找行政嗎？”

“不是，找人事部。”

“噢哦～對噢，你正好轉崗三個月了噢，這是例行談話？”

佟謹有些有口難言，“不是，我今天last day了。”

對方很驚訝，想問原因又大概猜到，這時16樓到了，對方便隻跟她說了句“有空常聯係”然後虛抱了下她，就互相告彆了。

佟謹有些唏噓，營銷部跟客戶部的氛圍真的差彆很大，即使之前她在部門裡不算太合群，可同事間的日常相處卻仍是十分融洽和輕鬆的，而相對客戶部，似乎各人自掃門前雪，大家彼此都隻是點頭之交。

果然一旦摻雜了利益，人際關係也會便得複雜起來。

聯係佟謹的人事正是當初給佟謹辦入職手續的人，此時見她來了，將她帶進了一間會議室，態度親和，“坐。”

對方先是說交接的oa已經走完審批，然後又問了她這三個月在客戶部的感覺如何，最後再問道：“那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佟謹：“這幾天都有開始物色下家了。”

“還打算做銷售嗎？還是回去做策劃老本行？”

“說實話，我自己也在考慮。”

對方就這句話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然後問：“有沒有想過繼續留在LinKe？”

佟謹詫異地看著對方。

對方笑了笑，“公司對你入職以來這段時間的表現都挺滿意的，雖然結果導向，客戶部可能暫時還不太適合你，但其他部門的崗位有沒有考慮過？”

“您是說……回營銷部嗎？”

對方笑容加深，點了點頭，“營銷部的總監的確有意想讓你回去，但目前還有一個選擇，”

對方頓了頓，說道：“就是總裁辦助理。”

第二十七章 酒局

佟謹有些斷鏈, “總裁辦助理？”

人事點頭，“準確來說，是總裁特助的助理, 程秘書底下正好有個空缺。”

佟謹十分不解，“我從沒接觸過這類工作，怎麼會找我呢？”

“總裁助理做的工作不完全是行政類工作, 像程秘書，日常接觸客戶並不比客戶部少, 甚至對此的業務能力, 比客戶部的銷售總監還要高。你在營銷部待過, 也在客戶部待過，公司相信你有能力可以勝任。”

佟謹還處在驚訝中, “這……”

對方暫且打斷她要說的話, 繼續補充，“但公司這個決定隻是處於人力成本的優先考慮，臨時在你離職前拋出的橄欖枝，所以你可能需要在今天下班前給我你的答複。”

佟謹下意識看了眼時間, 對方又補充道：“希望是在下午五點前。”

突如其來的期限將至, 佟謹大腦幾乎是飛速閃過各種選擇和對應的可能性。

可她麵對對方給出的兩個選擇, 她似乎潛意識裡早就有了一個答案, “我覺得, 我現在已經可以給您答複了。”

“我想去總裁辦！”

*

下午四點的時候, 佟謹將自己工位上的東西該歸還的歸還, 該收拾的收拾, 準備搬去頂樓。

這時對坐的簡薇給她丟了個兩指大小的小黑盒過來，佟謹愣了愣，對方朝她挑了挑眉, “手邊也沒什麼，這個就當送你的禮物吧，祝前程似錦。”

佟謹一看，是隻大牌口紅，可對方應該是以為她這是收拾東西離職了，她這會就不好意思收這離職禮物了。

“其實我還沒走。”佟謹說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知道啊。”簡薇笑了笑，“你要知道當銷售的，消息都很靈通。”

對方又說，“所以才祝你前程似錦，收著吧，用得著。”

佟謹露出個笑意，道了謝，便將口紅放進小箱子裡，連同日常辦公用品一起搬上了頂樓。

出電梯時程明已經在外等著，這會對方該是佟謹上司了，“程秘書，以後要麻煩您多多指教了。”

程明得知vvip突然變成了自己底下的人，這消息他也隻是在沒多久前才知道。

臨近中午午休的時候，他被藺馳喊進了辦公室，說，“你下麵那空缺不用招了，補位的下午會到位。”

他本來就不擅長麵試人，當時他還以為老板體貼地已經為他親自物色好了人選，聞言立刻謝過。

隨後對方便將一人的簡曆和檔案都遞給了他，還放話，“好好帶，該罰就罰，該罵就罵，彆徇私。”

他接過簡曆時還心想他為什麼要徇私，當他看見其上的信息，立刻心梗，“佟謹？？？”

“嗯。”

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難怪讓他彆徇私，這是讓他替他調.教客戶呢。

程明覺得一不小心，自己的飯碗都得丟。

這會聽到佟謹這話，程明隻能客客氣氣地回了一句，“彼此都要多多指教。”

程明底下一共留六人，有的負責日常文書處理，有的負責頂樓行政業務，其中一個剛離職，負責的是協助他處理藺馳直接對接的客戶大小事項，而現在就由佟謹頂上。

佟謹的座位安排在程明前麵，正對總裁辦公室，隨時受總裁調配差遣。

佟謹安頓好後，時間已經接近五點半，還有半小時下班，想著第一天上來，程明還未來得及跟她說明他的工作巨細，也還沒有委派給她任何工作，那應該可以準時下班。

可就在著想法剛冒起時，身後的電話便突然響起。

程明剛好臨時走開了不在，她衡量了一秒，覺得以她目前身居的職位應該需要幫上司接一下電話，便轉身拿起話筒，“喂，您好。”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隨後沉穩的嗓音便淡淡開口，“等程明回來，轉告他待會七點的飯局讓他先出席，我八點左右會到。”

佟謹幾乎是在對方剛開口就意識到是誰的電話，下意識因緊張而心跳莫名加速，立刻應道，“好的藺總，我記下了。”

對方沒有立刻結束通話，頓了幾秒，像是衡量著什麼，再度開口，“你有空也可以一起去，是要學著點程明的應酬能力了。”

佟謹愣了愣，才回道，“好的。”

把話筒放回原處，準時下班的計劃泡湯了。

程明回來後得知藺馳吩咐佟謹一同出席待會的飯局有些驚訝。

今晚飯局的金科集團，是業內出了名的難搞，因為沾了一點國家控股，集團內部高層清一色喜歡□□，官.僚架子擺得不小。

但也正因為上麵有人護航，金科集團也是地產界的龍頭之一，不少人都得%e8%88%94著臉老實巴著。

藺馳一向心高氣傲，是不屑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但因為前段時間一塊地皮的招標獨獨給金科給拿下了，而那正好是LinKe下半年的重點項目，所以才有了今晚的飯局。

今晚金科集團的連總也出席，程明想及此便不由下意識皺了皺眉，跟佟謹說道，“今晚你坐我隔壁，看我眼色辦事。”

佟謹點頭。

她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飯局，難免有些怕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