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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做了筆記,旁邊的注解寫得走筆翩躚,是一手淩厲漂亮的好字。闕清言掃她一眼:“上麵這個案例,看完分析給我聽。”

按理來說,他寫了注解,應該至少能看得懂……林棉嘗試性地看了一眼,更歉疚地低頭。

男人不說話了。

完了,他肯定覺得自己不學無術,還嗜睡成性。林棉丟臉地想,她好歹也是從小被誇到大的,這下好了,跨了個專業領域就成了文盲。

林棉破罐破摔地安慰自己,反正他也不記得她了,要丟也是丟許小彤的臉,她怕什麼?

她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終於抬頭重新看向闕清言,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跟著抬眸看過來。

林棉猝不及防地跟他對視了一眼,放在膝上的雙手手指微微蜷了起來。

……不得不說,他沒怎麼變,長得還是這麼好看。

辦公桌就在窗邊,此時落地窗外的陽光打進來,勾勒出男人深刻英雋的五官輪廓,林棉沒能移開目光,下一秒就見闕清言彎唇笑了一下。

他本來神色淡漠,現在看過來的眉眼中卻若有似無地帶了點笑意,她看得晃神,對方這一笑像冰寒冷冽的霜雪中悄然綻開的君子蘭,冷淡中帶著禁欲的矜斂,偏偏又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林棉還沒來得及去仔細研究這笑大概是個什麼意思,就聽闕清言開口道:

“一萬字。”

“……啊?”

他收回目光,修長的手指翻了一頁書:“一萬字睡覺心得,寫完交過來。”

林棉愣了足足有十秒,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地靠了句,而首音節“k”還在唇齒間沒說出來,就聽他又道:“兩萬字。”聲音並不嚴厲,卻清清冷冷,“再被我聽到你說臟話,再加一萬字。”

林棉:“………………”

如果這會兒林棉內心彈幕能放映的話,她的腦內屏幕上可能已經劃過了一整串的靠。

然而她隻是迷茫眨了眨眼睛,又軟又乖地小聲道:“我沒有說臟話……”

闕清言“嗯”了一聲:“兩萬字。兩周後和期中論文一起交給我。”

……

她剛剛想什麼來著?冰寒冷冽的風雪中悄然綻開的君子蘭???

林棉陷在回憶中沉默了一秒。

對不起,她向君子蘭道歉。

正文 第2章 第 2 章

昏暗的臥室內,柔軟而寬敞的床上正蜷著一個被團。

被扔在床下的手機已經響了快半小時了,此刻還在不依不饒地響著,林棉在被窩裡垂死掙紮了幾十秒,終於伸出手臂在床下胡亂摸索一氣,把手機撈了上來。

接了電話,對方的聲音涼颼颼的:“木眠老師,你知道後天是什麼日子嗎?”

林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整張臉都埋進了枕頭,將手機鬆鬆地貼著耳朵,悶著聲道:“姑奶奶,我淩晨四五點才睡下的,人間處處有真情,給條活路行不行?”

另一頭的編輯一口拒絕:“不行,我給了你活路,誰來給我活路?主編這兩天都快把刀架我脖子上了,說是再催不到你的稿子,就讓我提頭去見她。”

說完還是關心地多問了句:“怎麼又這麼晚才睡,還在卡瓶頸期嗎?”

“昨晚不是……”這事想起來就頭疼。林棉翻了個身,聲音帶著點軟糯的鼻音,“昨晚在想怎麼寫檢討呢。”

“寫檢討???”

林棉幽幽地回:“很久沒寫了,有點生疏。”

她活這麼大就寫過兩份檢討,兩份還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掛了電話,林棉像條鹹魚一樣在被窩裡挺屍了五分鐘,終於掙紮地摸到床頭的按鈕,窗簾應聲緩慢拉開,窗外已經陽光大亮了。

她趿拉著拖鞋下床,一腳踩進了厚軟的地毯裡,一眼看去,地毯上到處都散著淩亂的畫稿,還有幾張被翻出來的電影碟。

林棉昨天後半夜怎麼都睡不著,還真打開了電腦,認認真真地寫了三千字的睡覺心得,開了個《中小學生檢討範文500篇》的在線文檔邊寫邊抄,抄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實在編不下去了才暫停找了幾部電影出來看,最後是在《午夜凶鈴》的背景音中睡著的。

她腦中閃過闕清言冷峻淡漠的神色,苦中作樂地想,他怎麼不讓她寫失眠心得呢,失眠她在行啊,字數翻個倍都能寫。

林棉彎腰把碟片收了起來,理進了床頭櫃的抽屜裡,地上的廢稿一並收拾了扔進了廢紙簍。做完這一切後,她又撥了一個電話,響了兩聲後,接通了。

林棉深情道:“栩栩!”

方栩栩愣了下,跟著深情回應:“老師!”

“栩栩,我好想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被無情戳穿:“老師,您後天是不是該交稿了?被編輯催了才想起來給我打電話的吧?”

“栩栩,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林棉好受傷,“剛才我一覺醒來看見窗外燦爛的晨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清晨的陽光就像你……”

“陽光早就不晨了,快中午十二點了,老師。”

“……”

方栩栩早就習慣了對方的神經質,想當初剛知道自己被聘為木眠老師的私人助手以後,她還激動地打了三個晚上的雞血,設想了無數種和崇敬的偶像共同邁向成功人生的可能性。

但是她錯了,錯得離譜。

兩人第一次見麵是在林棉租的公寓裡。被迎進門之前,在方栩栩想象的畫麵裡,這應該是一次充滿了漫畫與夢想氣息的交流,誰知道一進客廳,她就跟電視屏幕上暫停著的白衣女鬼打了個照麵。而她幻想中成熟知性的木眠老師頂著一張清純無害的臉,聲音軟軟地跟她道歉:“不好意思啊,剛剛在看恐怖片,忘記關了。”

方栩栩看著那雙水汪汪的杏眼,瞬間覺得自己不是來當漫畫助手的,而是來當小少女的保姆的。

木眠,在職暢銷少女漫畫家,在知名少女向主打漫畫雜誌《糖心》上定期連載漫畫,常年占據雜誌的讀者票選第一名,出版的單行本更是大受歡迎。

這樣一個少女漫畫家,業餘愛好竟然是看驚悚恐怖片,說給誰聽都不信。

林棉最近剛換了公寓地址,為了方便,她租了離K大不遠的公寓。平時方栩栩做完助手的工作,會直接在網上把畫稿傳給林棉,隻有在臨近截稿那幾天才會跑到林棉這裡來麵對麵地修稿。

方栩栩拿到了新地址,趕過來的時候卻在小區門口被保安攔住了。

公寓的位置在市區中心鬨中取靜,環境清幽,安保也比彆的地方更嚴。方栩栩隻能給林棉打了個電話,後者剛吃完起床後的第一餐,頭發都沒梳,叼著袋牛奶披了件外套就下來接人了。

方栩栩手裡也被林棉塞了袋牛奶,兩人進了公寓樓裡的電梯,林棉剛按下樓層,電梯門又被人摁開了。

“我手裡有個棘手的案子,牽扯上下遊資金鏈的經濟訴訟,打贏了至少有這個數。”說話的一身的西裝革履,打著一條香檳色的領帶,邊說邊進了電梯,“你大半年才接一個案子,我都求你這麼久了,怎麼著也得考慮考慮吧?”

回應的人聲音異常熟悉:“你今天是來跟我談案子的?”

香檳領帶“哇靠”了一聲:“老朋友敘敘舊談談案子怎麼了,闕少你好無情!”

“噗——”

在看清了進來的另一個人是誰後,林棉一口牛奶嗆進喉嚨,抖著肩膀劇烈咳嗽了十幾秒。▲思▲兔▲網▲

“老師你怎麼了?”方栩栩被她嚇到了,忙幫她拍背,“沒事吧?”

林棉咳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暗示性十足地拍著對方的手臂,示意她彆再說下去了。

方栩栩以為她心疼喝了沒幾口的牛奶,又說:“沒事我這裡還有一袋的,老師你是不是嗆到了?”

老什麼師啊!!!

誰是老師啊!!!!!

林棉總算緩了過來,雙眸咳得淚光盈盈,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助理,小聲道:“寢室裡開開玩笑就好了,我就隻教你打過一次麻將,不要叫我老師了……”

方栩栩:“……”啥玩意兒?

說是小聲,但音調控製在了電梯裡的人都能聽見的範圍。接著林棉看向闕清言,眼裡帶了點小驚喜:“闕教授,好巧,能在這裡碰到您。”

反應好快,演技好自然,林棉自己給自己打了個滿分。

方栩栩跟著看過去,目光都直了。

闕清言像是剛辦完公事回來,穿著很正式,襯衫西褲將他原本頎長修挺的身形又襯上幾分,眉眼間俱是深邃光華,難掩的成熟迷人。他垂眸看向林棉,應了聲:“今天沒有課?”

他並不是多高冷的人,但氣質卻是渾然天成的,即便跟人多說兩句,也會讓人覺得有高下間的疏淡距離感。

“沒有課,”林棉誠懇地搖頭,乖巧地解釋道,“我跟兩個室友之前從學校搬出來合租,租了這裡的公寓,沒想到遇見您了。”

這裡雖然是單身公寓樓,但這樣地段和環境的房價高得離譜,租房價也不便宜。她和兩個室友,加起來一共三個人,合租一個臨近學校的高價位單身公寓,多合理啊。

林棉再給自己打了個滿分。

方栩栩:“……”啥?玩?意?兒?

談話間,闕清言按亮了樓層,瑩亮的數字正一層一層地往上跳,林棉悄悄瞥了一眼,看到八樓和十樓都亮著。

她住八樓,那他就是住十樓了。

林棉看著挨得極近的兩層樓,心都收縮了下,少女漫畫家的腦洞在瞬間開了無數個可能性走向。

近水樓台先得月。

近水樓台……

林棉腦中走向一歪,清晰地閃過了一句:近水樓台,知根知底,二十萬字。

那顆撲騰的小心臟唰的一下收了回去。

電梯穩穩地停在八樓,林棉回頭看闕清言:“闕教授,那我們先走了。”

方栩栩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這才百臉懵逼地問林棉:“老師,您最近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