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1 / 1)

有再說話。

* * *

騎摩托太冷,薑雅帶著邵春紅騎摩托到鎮上,再從鎮上坐客車趕到縣醫院。

到縣醫院卻沒找到人,費了不少工夫才找到昨晚接診的急診醫生,才聽說邵保魁已?經轉院,轉去了永城第一人民醫院。

“很嚴重嗎?”薑雅問。

“不好說,心臟問題。”接診醫生說,“我們醫院治不了。”

薑雅立刻買了票,又?帶著邵春紅匆匆趕往永城第一人民醫院,

春節前的客車人擠人,過道上都擠滿了人,一路也沒個談話的時?間和氣氛,邵春紅坐在裡?邊靠窗的座位上,沒事人似的,眼神沉寂,臉色漠然,也看不出任何難過或者擔心之類的。

似乎婆家的難堪、邵保魁的死?活,統統都跟她沒有關係,就把頭靠在車窗上往外看。

薑雅欲言又?止。

在永城汽車站下了車,薑雅帶著邵春紅走出車站,就在大門旁邊的早餐攤子上買了兩杯熱豆漿、兩個肉包子,又?要了兩根油條,跟邵春紅說:“咱們先吃點東西。”

天?冷,豆漿盛出來就不太燙了,熱乎乎剛好下口,薑雅端起豆漿一口氣喝了,示意邵春紅趕緊喝,然後把裝著包子和油條的袋子往邵春紅手?裡?一塞,跟她說:“我早晨吃過了的,你?吃,我攔個車。”

她站在路邊,便有幾個人過來攬客,問她們坐不坐三輪車。薑雅沒搭理?攬客的人,招手?攔了一輛永城剛麵世的出租車,藍色小夏利。

她其實根本不敢坐機動三輪,這年代出租車還少,滿街跑的主要就是機動三輪,當地俗稱“三蹦子”,坐上去搖搖擺擺,感覺特彆不安全似的。

半個小時?後,兩人走進了永城市第一人民醫院,薑雅憑著經驗,徑直帶著邵春紅先去急診找人。

她掃了一眼雜亂繁忙的急診大廳,扭頭跟邵春紅說:“春紅,你?有個思想準備,縣醫院既然叫轉院,那邵叔的病隻怕不輕。有些事我不說你?也懂,所以?咱們得想辦法叫你?二哥回來。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邵春紅平淡答道,“但是我娘肯定知道。”

第52章

薑雅和邵春紅最終在心外科找到的賀成, 賀成站在監護室門口,包蘭香坐在門口的地上。

邵保魁急性冠心病,心肌梗塞, 醫生說必須馬上手術。

醫生已經來催了幾遍了, 讓家屬簽字, 可是包蘭香六神無主, 就一味推給賀成,讓賀成做主。

果然跟薑雅預料的一樣。

賀成跟薑雅和?邵春紅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包蘭香從地上坐起來,頭靠在牆上哭著說:“大成, 你抓緊拿個主意吧, 你是咱家老大,醫生說不能等了,人隨時有?危險, 你救救你叔這條命啊。”

又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春來不在,我啥也不懂,我能怎麼辦呀。大成,現在隻?能指望你了,你先把錢墊著, 先救人要緊,我實?在沒彆的法子了。”

賀成跟薑雅交換了一個眼神,就這些車軲轆話, 他從昨晚上聽包蘭香說到現在了。

賀成說:“娘, 醫生也都跟你講了,眼下的錢我可以先墊著, 但是這個主得你來做,要做手術也得你同意。還有?,你讓邵春來馬上回來。”

包蘭香就哭,說她什?麼也不懂,她不敢簽字,她也不會寫字。又說邵春來離得太遠,等他回來也晚了。

就這麼來回扯皮。

賀成這幾年在村裡收購西瓜做生意,免不了有?時需要簽字,他也就佯裝學會寫自己?名字,包蘭香知道這一點,不管不顧跟賀成說:“你先寫個名字就行了,我又不會寫字,我啥都不懂。”

薑雅說:“娘,咱們把話先說開,你當著麵說開,錢我們可以先墊,錢是次要的,錢的事等邵春來回來,讓他必須承擔一半,這話得你來說,賀成已經把昨晚的押金交了,邵春來來了,後續的錢你得讓他交。錢我們可以先不計較,但是說白了,我們家大成隔著一層,人命關天的事,他做不了這個主,這個字他沒資格簽,你不發話不做主,你說再多遍也沒用。”

說著話醫生又來了,看見薑雅和?邵春紅,就問她們是病人什?麼人,然?後跟邵春紅說讓她簽字,她是病人的親生女兒,在場也隻?有?她簽字最合適。

邵春紅為難地笑了下:“我也做不了這個主。”

醫生一臉著急無奈地走了。

邵春紅問她邵春來在哪兒,包蘭香遲疑半天,說邵春來隻?怕離得遠趕不回來。

薑雅道:“回不回來是一碼事,你不說,我們聯係不上他,我們誰也做不了主,邵叔就隻?能等死了,這你可怪不到彆人。你不趕緊通知他,邵叔真要有?個三長兩短,那就都是你的錯,邵春來回來指不定都怪到你身上。”

包蘭香才說了一個地址,邵保魁在鄰省某地躲計劃,就在當地的一個采石場裡乾活。

薑雅趕緊跑去拍電報,附上了電話號碼,現在就看能不能聯係上了。

昨晚薑豐收跟著送來的,太晚了就住在永城賓館,稍後薑豐收到醫院來,便電話聯係了當地的一個戰友,讓戰友親自去那個采石場跑一趟。

午飯前,薑豐收的戰友找到了邵春來,打電話到醫院,醫生把情況跟邵春來說了,勸他先同意手術,然?後他眼下趕不過來,可以讓邵春紅簽字。

邵春來不同意。

邵春來說,他現在就去買票,明?天就能趕過來。醫生苦口婆心地解釋,說病人危險,等不及了,不手術,隨時可能就不行了。

可邵春來就是不同意。

醫生無奈,又讓賀成跟他說。賀成也無奈,賀成接過電話說:“邵春來,情況醫生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你現在同意手術,隻?要你同意了,你可以先讓春紅簽字,興許還來得及。嚴重?性都跟你說清楚了,前邊押金我已經交了,手術費和?後續費用,等你回來再說。”

結果邵春來說:“我都沒親眼看到我爹,誰知道究竟怎麼個情況啊,我總得先回去看一眼吧,醫生說話就那樣,醫生怕擔責任都是故意說得嚴重?一些,醫院說那麼嚴重?無非是想坑錢,我爹身體一向好好的,哪能就那麼嚴重?了。”

賀成放下電話走開了,醫生猶不死心,又拿起電話勸。然?而沒用,邵春來就是堅持他得親眼看到邵保魁的情況。

邵春來說:“非讓我趕緊同意手術,我都還沒看見我爹呢,我就同意手術讓我爹挨一刀,你能給我保證百分之百治好不?你不能保證治好,那我們不是人財兩空。”

醫生也沒話說了。

包蘭香在旁邊哭,接了電話說邵保魁一直在搶救,怕不行了。邵春來說:“那是我親爹,我能不著急嗎,我這就買票回去。”

當天下午,邵保魁開始室顫,搶救無效。

第?二天中午,邵春來趕回來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床前:“不孝兒子來晚了……”

當著一堆人的麵,邵春來狠狠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哭聲震天,說他不知道這麼嚴重?,早知道就同意手術了。

邵春來問他爹留下什?麼話沒有?,包蘭香說:“你爹也沒說啥,就說要孫子,叫你一定要給他生個孫子,他們老邵家三代單傳,不能在你這兒絕了香火。”

邵春來哭聲更大了。

這邊畢竟姓賀,邵保魁的靈堂設在邵春來的新房子裡,邵保魁辛苦忙碌一冬天,整天一個人搬石頭壘牆,院牆已經壘起來了,院子裡收拾得也乾淨,正好搭靈棚。

邵春來回來,賀成自然?就甩手了,凡事自有?邵春來做主。兩人並肩走出?邵春來的院子,天冷,賀成牽著薑雅的手給她捂手。

“你說他真後悔了嗎?”賀成問薑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薑雅聳聳肩:“鬼知道。”

賀成回頭看看掛起了白色燈籠的院子,感?慨道:“起碼對於邵春來,邵保魁真是個好爹。”

薑雅:“可惜對於邵春紅不是。”

賀成微哂,他其?實?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原主賀大成,小時候到底經曆了什?麼,到底是怎麼得了心理疾病的。

然?而以前沒弄清楚,現在隨著邵保魁一死,大約就再也無從知道了。

大過年的,這都臘月二十六了,按農村風俗,喪事不能等過年,大年三十又不能下葬,所?以年前兩天倉促辦了喪事。

作為兒媳,劉小盤也沒回來,村裡人猜測可能是又懷孕了吧,沒法露麵。

邵保魁的喪事,邵春來沒敢跟賀成要錢,原本從農村規矩來說,多個兒子的家庭,葬禮花費應該兒子們均攤,賀成名義上如?此,但是邵保魁在醫院的搶救醫藥費也是不少一筆錢,邵春來自己?心裡有?數,喪禮本來就倉促,他也就買了口薄棺材,再跟賀成要求均攤的話,在醫院花的錢自然?也得拿出?來均攤。

邵春來會算賬,棺材的錢他出?了,彆的絕口不提,裝傻,打算就這麼含糊過去算了。

可就算賀成不說,賀家那些老長輩們,還有?包括薑老大,都是辦事老道了的,沒那麼好忽悠,眼見不平,自然?就有?人要管。

所?以邵保魁下葬的當天晚上,喪禮的主事人賀二叔讓人把賀成和?邵春來都叫過來,問他們:“喪禮收的吊孝帛金,你們兩家怎麼分?”

賀成既然?喊“叔”,邵春來就是唯一的孝子,喪事上孝子就隻?負責哭喪磕頭哪也去不了,彆的事都有?主事人安排,比如?親戚朋友吊孝的帛金,也有?專門的人負責收錢登賬。

邵春來說:“我大哥姓賀,我爹送殯都是我出?的錢,帛金當然?歸我,這錢還有?什?麼好分的。”

“這麼說也有?道理。”賀二叔問,“賀成,你的意見呢?”

賀成心裡有?數,點點頭說:“喪禮是邵春來出?的錢,帛金自然?也歸他。”

邵春來剛鬆口氣,賀二叔話鋒一轉問道:“那你在醫院花的錢呢,我聽說都是你交的錢,這錢你們兩家怎麼分?春來啊,你說你大哥姓賀,那這個錢,他好像不該跟你平攤,你是不是得還給賀成?”

邵春來一下子噎住了,嘴角直抽。

邵春來說:“我大哥姓賀,送殯不好叫他出?錢,可是我爹把他養大,他對我爹當然?也有?養老的責任。這錢哪能就隻?讓我一個人出?。”

賀二叔笑了下說:“那你是怎麼個意思,全讓賀成出??那還要你這個兒子乾什?麼。”

邵春來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賀二叔追問:“那你到底什?麼意思,你們兩家平攤?”

賀成接過來說道:“二叔,醫院的錢,我同意平攤。”

“那好。”賀二叔吩咐旁邊登賬管錢的兩人,“你們倆把賬核一核,先把醫院的花銷折一半,給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