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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賀成隨手把門關上,笑道:“薑雅同學,你有沒有高中時候,晚自習出來偷偷說小話的感覺?”

倒也不是找不到地方,這時節春寒料峭,其實還挺冷的,薑雅可沒有吹著冷風、縮著腦袋甩著大鼻涕,跑去村後小樹林約會的愛好。

“你這什麼鞋呀,這麼大。”賀成被她腳上的鞋吸引了注意,一進屋就蹲下來看看,還把手伸進去摸了摸。

“沒見過吧,這個叫毛窩子,暖和。”

薑雅坐在床沿上,索性把腳抽出來給他試試。

農村時下取暖基本還隻能靠抖,“毛窩子”鞋底是用木板做的,鞋幫是用厚厚的蘆花編成,整個鞋子就像個巨無霸,又大又笨又暖和,是這年代的暖腳神器。

薑雅腳上這雙毛窩子,鞋底還帶兩個七八公分高的木齒,像個小板凳,這是下雨下雪用的,穿著就像踩高蹺,難怪剛才看著薑雅怎麼變高了呢。

賀成笑道:“這鞋好,增高神器,這鞋應該給邵春來弄一雙。”

薑雅白天沒在現場,卻也早就聽人說了“弟弟不醜、弟弟不矮”的趣事兒,生產隊的廣大社員們拿著當笑話講呢。

薑雅不禁有些替邵春來發愁,你說他惹誰不好,眼前這貨嘴有多損,知道的人都知道,得虧是裝啞巴影響了他發揮。

賀成腳大穿不進去,踮著腳踩著毛窩子,饒有興致地走出了僵屍步。

薑雅嗔道:“你消停點兒,說話小點聲,生怕彆人聽不見。”

“哎,怎麼合法夫妻弄得跟偷情似的。”

毛窩子被他穿了,薑雅就把腳塞進被窩裡捂著。賀成走過去坐在床沿,故意湊過去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笑道:“你說,要是你家裡人回來撞見了,會不會勒令我必須負責,明天就娶你?”

“不用明天,他們今晚上就能把你打死。”薑雅悠悠道,“我兩個弟弟呢,你想怎麼死。”

提起小舅子,賀成便說起白天遇到薑豐收的事情,笑道:“你要不說,我也就以為他十一二歲。”

“十四了。這年代小孩發育晚,你不能用零零後的標準來衡量。”

“我看你這個小弟不錯的呀。”賀成說,“刨茅根洗得乾乾淨淨的,屁顛屁顛送給你吃。”

“他怕我。小時候是我帶的。”薑雅說。

薑家姐弟四個,薑芫比原主薑二丫大了四歲,兩姐妹出生時薑家老奶奶還在,能照看她們,老三薑豐產跟薑芫隔了六歲,跟薑雅隻隔了兩歲,所以老三薑豐產小時候都是薑芫帶。等到老小薑豐收出生,薑芫上小學,而薑二丫比薑豐收大五歲,還沒上學,就輪到薑二丫把薑豐收帶大了。

所以姐弟四個,薑豐產跟薑芫親,薑豐收跟薑二丫親。而從薑雅的記憶來說,她跟賀成不同,某種程度上她認同自己現在是薑二丫,感情上對現在的爹媽弟弟是接受的。

“這家裡姐弟四個也分夥兒的,以前我跟薑芫乾架,豐產向著薑芫,豐收就幫我。現在兄弟兩個打架,豐收還得我護他。”薑雅笑起來。

對於薑芫這個姐姐,情理上她是要承認的,但是單純從感情上來講又是另一碼事了。畢竟那是原女主,而她是個惡毒女炮灰,對吧。

“白天豐收也跟我聊你了。”薑雅其實一直在琢磨一個事兒,白天薑豐收的話讓她更加深了某種懷疑。

“我跟你說,我現在琢磨,原來那個賀大成吧,不像是真傻。”

“嗯?”賀成詢問的眼神。

薑雅說:“我的意思是,不像是智商問題,似乎更像是……心理問題,或者精神問題。”

第10章

“自閉症?孤獨症?”賀成脫口而出。

“這兩個詞是同一種病好不好。”

薑雅想了想,其實她也說不好,她又沒見過自閉症。畢竟兩人誰也沒讀過心理學,平常無緣無故的,誰留意這些呀。

“反正我現在就是覺得,賀大成應該是心理問題或者性格問題,人本身應該不傻。”

“恐懼症,或者……失語症?”賀成又想起來兩個名詞。

“不懂。”薑雅依舊搖頭,“我爹說,賀大成小時候挺聰明活潑的一個小孩,兩三歲之前吧,都挺正常的。”

“後天性的?”

賀成突發奇想,陰謀論了一下,會不會讓他那個後爹給害的?

他目前對便宜後爹邵保魁沒什麼觀感,反正他那個便宜弟弟邵春來,從第一麵開始就叫人有點不待見。

賀成拍了拍腦袋,可惜,對於原主,他什麼記憶都沒有。

不光沒有記憶,經過這一天,兩人隻能遺憾地確認,沒有金手指,也沒有空間、係統什麼的,唯一的穿越大禮,大概就是他們兩人還在一起,而沒有被分開。

已經是最大的幸運大禮包了!

所以賀成笑嘻嘻地說:“最要緊的還是先娶媳婦兒,旁的都不急。你說我明天要是托媒來你家提親,你爹能答應不?”

“你覺得呢?”薑雅也笑嘻嘻反問。

“眼下最要緊的是你怎麼變正常,總不能裝一輩子傻子吧?”薑雅撇著嘴看他,笑道,“再說了,你裝得根本就不像,演技太差了,就你這德性,讓你不說話你根本憋不住,今天怎麼樣啊?不用三天就得徹底現原形。”

這還真是個大問題。

賀成是不怎麼看網絡小說,可薑雅看得多呀,那些穿越者突然性情大變,一般都得有個契機,比如———

“大病一場,大難不死,或者墜崖、落水、墜馬、腦袋被什麼東西砸了……”薑雅掰著手指頭數了半天,端詳著賀成那張臉,一本正經建議道,“要不這樣,明天上工,我裝不小心往你腦袋上砸一鋤頭……”

“嗯,好主意。”賀成送了她一個大白眼。

兩人躲在屋裡剛說了會兒話,大門響了兩下,木頭門栓咣當咣當,沒推開,然後就傳來拍門聲,宋士俠的聲音喊:“二丫,開門。”

賀成還真驚了一下,趕緊看看薑雅。

“怎麼回來這麼早。”薑雅垮著臉嘀咕道。

她打算的好,薑老大晚上出去跟人聊天、聚在一起聽大喇叭廣播,一般要到等廣播完了、八點鐘過後回來,兩個弟弟不野到半夜不會回來,而宋士俠是個有名的“爛板凳腿兒”,不出去就罷了,但凡出去了,去誰家串門非把板凳腿坐爛不可。

所以她才敢放心把賀成放進來,尋思著等會兒悄悄叫他出去就是了,誰知道宋士俠今天晚上這麼早就回來了。

“你還笑,”賀成斜眼瞪她,“現在怎麼辦?”

“喏。”薑雅努努嘴,示意了一下床底。

賀成:“……”

“我不乾。”賀成說,“我就不信你敢讓你娘進來。”

兩人竊竊私語間,薑雅溜下床穿上毛窩子,賀成也趕緊換回自己的鞋,結果薑雅噗的一下,把燈吹滅了,摸黑打開屋門出去。

宋士俠又喊了兩聲,薑雅揚聲答應:“誒,這就來了。”

月亮堂堂,賀成躲在門後,看著薑雅咯噔咯噔踩著毛窩子,走過院子打開大門。

“怎麼才開門。”宋士俠袖著手進來,嫌棄道,“喊你這半天,你就不能快點兒。”

“我都上床睡覺了,要穿衣服。”薑雅說。

“你就能酸死。”宋士俠道,“睡這麼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不是叫我不要點燈費油嗎。”

宋士俠出門穿的手納底老棉鞋,腳步聲拖拖拉拉穿過院子,走到堂屋門口站住,薑雅遞給她一盒火柴,轉身便打算回自己屋。

“有個事兒。”宋士俠叫住她說,“你四嬸提的那家,明天要來相看,你準備一下。”

???

薑雅懵圈半天,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人跟我說呀,娘你們怎麼也不先跟我商量一下!”

“怎麼還怪我了?過年前,臘月二十幾來著,你跟我去磨豆腐,你四嬸不是說要給你介紹個城裡工人嗎,不是當著你的麵說的?”

宋士俠準確點出了這個時間。薑雅努力在記憶庫翻找一下,還彆說,確實有。

年前家家磨豆腐,一堆人排著隊用生產隊的石磨和毛驢,說話閒聊的時候四堂嬸就問:“二丫還沒婆家呢,我給她介紹個城裡當工人的行不?肉聯廠的,一家子都城裡人。這要是成了你家可就有肉吃了。”宋士俠說那當然行,成了給她做媒人鞋。

這就完了。然後這麼多天也沒下文,今天都正月十六了,結果冷不丁忽然說要來相看。

薑雅說:“娘啊,得虧你還能想起來,這都過去快一個月了吧,中間也沒回過話,我還以為這事都過去了呢。這怎麼跟打癔症似的,你就沒問問四嬸,有這麼說媒的嗎?”

“嗐,你四嬸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嗎,大拖拉一個。”

宋士俠說,“她今晚專門來找我,正好遇上了,跟我說男方上班忙,好不容易明天能抽出工夫,專門過來的。人家跟我們生產隊不一樣,人家過年也不放假,還不一定好請假。”

“那總得先跟我見個話吧,說來就來,我答應他明天相看了?”

“行啦,大老遠路來回說話也不容易,那是你親的四堂嬸,她不管怎麼樣,還能坑你?”

“反正我覺得這事不靠譜。”怪不得白天二嬸子還說呢,合著旁人都知道了,就她這個當事人一頭霧水。薑雅說:“我不管,我不去。”

“你還不去了,你又作什麼?”

宋士俠原本已經進了堂屋了,聞言氣得走過回來幾步,站在薑雅跟前數落道,“你當你還小呢,再拖兩年可真沒人要了!那不是你非得要找個城裡的,口口聲聲不能比你姐差了?人家一家子都是城裡人,聽說小夥子各方麵都不錯的,再說了,這都說好了,人家明天就來了,你這會兒矯情個什麼勁!”

薑雅原本站在西屋門口,她這一走過來,就對著西屋的門,屋裡雖然沒點燈,薑雅還是擔心了一下,要是她這個便宜娘一個著急上火,非得拉她進屋好好教育一頓,屋裡的賀成同學可就好看了。

薑雅解釋了一句:“娘,我不是怪你,我就覺得,四嬸順口提了一嘴,這麼長時間都沒下文,說明這事兒根本不靠譜,不合適。”

宋士俠說:“合不合適的,你還沒見麵呢你怎麼知道。反正你明天給我好好的,可彆給我作妖,人家要是不上心,人家大老遠跑來跟你相看?”

“行了,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明天我跟你去,到你四嬸家裡。”宋士俠不放心地囑咐道,“你可彆給我作,明天好好收拾一下。”

“行了行了,您趕緊進屋歇著吧,我睡了。”

薑雅一腳剛進屋,就被一雙胳膊摟著脖子鉗住,順勢把門一關摁在門板上了。

賀成耳語的聲音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媳婦兒,能耐了啊,要去相親了?”

宋士俠和薑雅聲音雖然不大,奈何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