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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糟糕的體驗。

藍斯身前放了杯檸檬水,微笑地注視這一人一貓。

比起希瑞爾的冷若冰霜,克洛恩顯然對藍斯有莫名的好感。這麼隻聰明警惕到令人發指的生物,竟然會探腦袋叼藍斯手裡的炸魚薯條,不得不說也是個奇跡了。

記憶中的味道雖然很讓人懷念,但一舉一動都被仔仔細細盯著的感覺實在難受,半飽之後就放下了刀叉,抓過克洛恩幫它清理毛發上沾上的醬汁。

“如果就是看看,我們可以互相道彆了。”希瑞爾頭也不抬。

那股子嫌棄與討厭的意味簡直濃厚到呼之欲出,一點也沒掩飾。

有些人一不留心就很容易得寸進尺。希瑞爾很清楚,自己是在揣摩與威脅這個人的底線沒錯,但是對方也在試探著能靠近他的距離。自從這個人選擇在他麵前揭開麵具,陰影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深刻——模糊的陰影與有著一張清晰的臉的陰影有什麼區彆!

希瑞爾照例被盯得密不透風!報仇的事大,所以他暫時還可以強忍住不去在意對方有意無意的掌控。然而對方不但拿一隻眼睛盯著他,還試圖介入他的生活這就不能忍了。

他們之間還遠遠不到可以坐下閒聊談心的地步吧!他那麼濃鬱的負麵情緒這個人難道感受不到麼!裝聾作啞很好玩?

藍斯確實當不知道。這麼近距離處在一個空間裡他表示很滿意。

一身正裝或會更增幾分嚴肅沉穩氣質,向後梳的頭發又顯得鬆散隨意,叫他看著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些。主要是再不情願,也無法違心貶低他的容貌,他坐在那兒,能照亮一半的空間。這種俊美與希瑞爾的不同,如果非要對比,那大概是黑夜與黎明的區彆。

“我明日離開。”藍斯說。

希瑞爾確實沒想到,但也不驚訝:“南美?”

那雙深藍色的眼睛裡有淡淡的笑意,刻意放緩的聲音極柔軟動聽:“你知道。”

希瑞爾麵無表情。關他什麼事!

薔薇的總部搬遷,有太多的事務需要忙碌,現任主人過去坐鎮是再理所應當不過的事。可是關他什麼事。

“我隻是來提醒你,不要總是對自己在意的人太過心軟。”被他記在心上的人總是會享受到諸多特權,可是人心總是會變的。一成不變的信任與愛隻會助長貪婪與欲望。

這也是叫他看著無比礙眼但希瑞爾又屢教不改的一點,看看,對他的態度多殘酷,把這種態度放大到所有人他大概就放心了……

藍斯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雙手依然戴著手套——這個時節大概還不太適合的皮質手套——他慢慢道:“你不注意的地方,腳邊的黑蛇注定會成長為惡龍,那把蛻變的地獄之火還是你親手放的。”他的嘴角噙著玩味的笑意,“我可以給你十幾份報告,向你科學分析目標樣本於遺傳環境與厄運中會造就的人格畸形延伸的程度,但我想你會很生氣……總之,我對他的殺意始終沒有變過,但又不想破壞你願意坐在我麵前這個好兆頭,所以隻是提醒你,如果不想後悔,還是需要多注意一下的好。”

希瑞爾臉色不太好。扯得那麼玄乎說得那麼隱晦,其實就一個意思,尤利西斯很危險。

他想反駁,但又覺得沒理由解釋——真正沉默的原因,卻是他猛然發覺,自己一直在回避思考,尤利西斯的未來。

“希瑞爾,我不會傷害你。”他這麼悠然又溫柔地說道。

這一回希瑞爾反唇相譏:“我以為,你的存在對我就已經是一種傷害。”

藍斯笑了。哎呀,連討厭他的樣子都那麼可愛。

隔日希瑞爾收到一卡車的黑玫瑰……帶土可種植可繁衍的。

*

藍斯的提醒逼希瑞爾正視尤利西斯的問題。

他對尤利西斯的敵視跟敵視病菌沒什麼兩樣。健康的人體有了病菌自然要將它除掉,這麼理所應當乾脆利落的事,其中甚至沒有一點私憤。唯一的猶豫,就是顧忌希瑞爾的心情。

雖然殺掉他隻是順手的事,希瑞爾對他的仇恨與惱怒太多了也不差這一點——當時是這麼想來著,但是既然看到了希瑞爾對於他的負麵情緒其實還是能夠被壓製軟化的,他就不想因為這麼點小事再惹惱希瑞爾了——大概就是這種想法。

希瑞爾對尤利有愧疚,並且做好了承擔一些結果與報複的打算。他私下是不想理會藍斯的話的,但是理智卻告訴自己,藍斯確實有這個底氣作出判斷。希瑞爾的朋友本來就少,他還不至於對他的摯友采用分析人格評判心理等極端的做法,但是藍斯不一樣。他收集希瑞爾以及他身邊的人的數據達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上查祖宗十八代下查人生經曆這就不用說了,采集細胞分析組織恨不得切片作出模擬評判也不是沒有,至於專門建立人格與心性的分析檔案這就更可怕了。普通人藍斯根本不放在眼裡,但是能夠影響到希瑞爾的那幾位……他手下的研究員已經把人裡裡外外能扒的全扒光了。

這種人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值得人仔細探究。

希瑞爾整夜都沒睡好。腦海中不斷回放過去相處的愉快經曆,這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了他的思維,對尤利西斯的複雜情感在%e8%83%b8膛中湧動,某種意義上也影響了他的判斷。天亮之前,依然毫無睡意,但是手腳冰涼,大腦也空白冷靜得毫無雜質,然後莫名其妙的,一個念頭猛然出現在了他的大腦裡,這讓他在極短的時間裡出了一頭冷汗。

他僵硬地坐在床上,好半天才伸手抹去額頭的汗。凱裡說,他把尤利西斯送去了亞特蘭蒂斯……亞特蘭有最好的醫生,最頂尖的研究員與最昂貴齊全的設備,那是他的地盤,受了重傷送去那裡確實沒錯,如果是他他也會這麼做的……可是,亞特蘭蒂斯。

想到羅奈爾德,希瑞爾的心臟止不住地發涼。

那是他控製不了的凶器。亞特蘭的籠子關不住他,而且籠子根本沒有門,他不出來,因為無止境的科學之路在拖慢他的腳步,但同等,有限的探尋與急速膨脹的追求注定帶來可怕的後果。生命科學是個太過可怕的命題,人類的電影所開的任何毀滅性的腦洞,在科學家的實驗室裡都有可能變成真實。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羅奈爾德是個天生的變態。

——這個變態的行為不可控。

希瑞爾本來就有羅奈爾德會乾出什麼反人類勾當的覺悟,但他怎麼都想不到或許這會與尤利西斯牽扯在一起。墨菲定律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你想到了,你想到了最可怕的那種可能!

遭受重大厄運磨難的尤利西斯還會是他所想象的那個尤利西斯嗎?

一個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並且被摧毀心血殺死親黨破碎信仰的人,他原本的人格極有可能在這種變革後重塑,會且隻會往深淵裡邁進。那是何等的仇恨啊。

如果讓他與羅奈爾德達成共識……

希瑞爾在自己的房間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從酒櫃裡拿出酒,又放了回去。坐到沙發上,又很快站起來。他難以冷靜下來。

想到藍斯,拿起電話,又黑著臉把聽筒摔了回去。沒有聯係方式!對方根本沒想過他居然會有主動聯係到自己的可能——在這之前他也沒想過有一天他竟然會想要向那個人求助!

他想殺了羅奈爾德。@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必須殺了羅奈爾德。

希瑞爾渾身的血都在奔湧,那種熱度穿透皮膚,連房間降溫都壓不下去,讓他恨不得脫下睡袍涼快涼快。他跑到浴室打濕了腦袋,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用手緊緊捂住了臉。

無論如何,他不想要尤利西斯……死。

作者有話要說: 11.14對,就是那個希瑞爾認知裡,會在非洲試驗未知超活性病毒一口氣滅掉十幾萬人的瘋子。他現在對迷島的研究更深入,他手上的病毒樣本更全麵……藍斯也失策了,他隻料到尤利西斯有可能變成個反社會,但沒想到希瑞爾手下竟然會存在那麼個超級大殺器……

幸事

頭痛欲裂。

要想解決掉羅奈爾德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亞特蘭蒂斯與梅提亞名義上仍為他所有, 但希瑞爾很清楚,這兩個研究機構早成了羅奈爾德的囊中之物,他對它們的掌握程度遠遠不是一個圈外且不插手運作的老板能比得上的。

這些年看似的安分守己並不是說羅奈爾德有了什麼忌諱, 純粹是沉迷科學沒閒鬨什麼幺蛾子, 他惡劣殘酷的本性依然不會有任何變化。要動他, 除非是一擊必殺,否則, 一旦叫他知道了你的殺心,那麼脆弱的相安無事偽裝瞬間就會崩潰,可是想在亞特蘭殺他又何嘗容易?瘋子的行為是不可控的,你完全想不出來他做做些什麼出來。

希瑞爾不敢把尤利西斯跟羅奈爾德放在一起賭。特彆是目前這兩個都在亞特蘭,他又不清楚裡麵的情況, 一旦真發生了什麼鐵定後悔莫及。然而又無法眼睜睜等著事態超最壞的方向滑去,尤利西斯真與羅奈爾德達成了協議, 成了地獄的惡魔——他作為愧歉者是放任他滅絕人性還是再一次地毀滅他?就是這個矛盾叫他痛苦。

他這種態度讓灰鷂會錯意了, 以為他是在擔心正在進行中的計劃。可是親自盯著檢查了無數遍, 都確定一切適應良好, 沒有任何超出計劃的變數,不由就很納悶。希瑞爾麵無表情, 他能說自己名下的研究機構養了一個天大的威脅麼?自迷島流出的超級病毒還不知道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早些年他還幫忙從俄羅斯弄回一批專門研究生物的專家,手頭上有前蘇聯研究了三十多年的生物科技成果……養虎為患這種蠢事就是他乾出來的。

還沒發生的事,現在隻是一種可能,他又無法向人訴說其中的玄機, 任憑他心裡有多麼驚濤駭浪,旁人都難以理解,他也隻能自己糾結。

坐立不安一整天,希瑞爾的煩躁是感覺得到的。眼睛看不出來,他控製表情動作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可是發自內心流淌在血肉裡的煩躁卻並不能掩飾住。大腦中各種錯綜複雜的計算把有限的容量塞得滿滿的,很多回他想著想著都覺得大腦服務器過載即將爆炸。

後來試著用藍斯的思維思考這個問題。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有些自負與底氣是在不斷的現實中鍛煉出來的,刻骨銘心根本不可能消褪。但偏偏人的性格就放在那,希瑞爾自己也很清楚,涉及彆人的所有問題他都遊刃有餘,可一牽扯到他情感所係的人他就沒法做到全然的理智。藍斯不止一次強調他有這方麵的缺陷,再嗤之以鼻,這話或多或少也聽進去了,在尤萊亞與尤利西斯兩個人身上吃得虧足夠他稍微遲疑下了。

如果是藍斯的話……他根本不會在意放出惡龍的人是不是自己,頂多是饒有興趣地觀察這隻意料之外的惡龍會造成的災難,他的思維他的構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