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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哭到上氣不接下氣近乎眩暈窒息的那種。

可是最終還是以平靜而麻木的姿態,保持沉默。

很久以後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帶著微微的嘲弄。人長大之後,果然要複雜得多了啊。當你懂得克製,會試圖去壓抑情緒了,你也就成熟了。可這樣的成熟,就跟臉孔罩上一層假麵有什麼區彆呢?

“看來你想明白了很多道理。”身後有人說了一句。

慢悠悠的語調,聲音就像是管弦樂器的碰撞聲般悅耳動聽。

“想明白他為什麼不能屬於我?想明白我們身處的世界本就不一樣?”紅裙的女孩勾著嘴角,眼神涼涼。她忽然又緩緩笑起來:“人長大了,所以才能明白,不是世界上所有美麗光輝的事物,都會為你所有。”可還是會不甘心啊——那世間難尋的最美麗最光輝的珍寶,為什麼就不能屬於自己——甚至,一開始就沒有得到的資格。

她猛地抬頭,難以掩飾內心的憤忿:“為什麼一定要我來這裡?叫我看到這一切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憤怒如煙火般炸裂,又回歸虛無,很快她又情緒低落地道歉:“……對不起克裡斯蒂安……我不該遷怒。”

夢被打碎的痛苦實在是難以忍受,所以本能地想選擇一個對象去記恨也是免不了的吧。那種難過背後,也有,如果不曾看到是不是就還能沉浸在幻想中,類似這樣的後悔。然而明明心中是很清楚的,遇到他看到他的女伴,一切都隻是個意外。

真是難過啊,她憧憬的人原來與她的距離這般遙遠。

如果不是有這樣的契機親自去思考,怕是會渾渾噩噩懵懵懂懂一直不能發現吧。

“如我們這般的人,想得到一份愛情是件很奢侈的事。”聖蘭頓輕笑了下,“那種,兩情相悅的愛情。”

他倚著另一邊的廊柱,身形挺拔姿態優雅,夜色中朦朧的光照在他的銀發上,閃爍著極為神秘璀璨的光色。

“你見過很多的風光,各式各樣的美人,所有本該是誘惑的事物對你來說都成了司空見慣的東西,閱儘千帆,然後索然無味。”他笑道,“該是怎樣的人,還能再入駐你的心底?”

“一切奢侈的東西得來的都不費吹灰之力。你隻要招招手就能叫所有的女人趨之若鶩,怎麼會有耐性去探究一個女人的內在?你的容貌,你的能力,你的眼界,你的驕傲,你站立的位置,你俯視著太多的人,又怎麼會叫隨意一個女人去探究你的靈魂?所以,想找到一個能匹配你愛情的人,有多難?”

奧蘿拉呆了呆:“所以呢?”

“所以,無論如何,最後都會是一段門當戶對的婚姻。”

奧蘿拉皺起眉,似乎想反駁,最終又什麼都沒能說出口。雖然父母離世得早,但她的貴族課程一點都沒有落下。她受到的是最傳統的教育,自然知道,對於家族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傳承與延續。一份虛無縹緲的愛情,確實沒有一段門當戶對的婚姻更實際。

對於克裡斯蒂安來說,他在家族中的分量已經足夠叫他選擇任何自己喜愛的人做妻子。哪怕那隻是個普通人,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兒,隻要他認可,就能成為他的新娘。可他會嗎?他願意嗎?愛情確實來得莫名其妙,可他的視線會注視靜室中風雅的百合亦或是池中幽謐的睡蓮得多,還是曠野中一顆悄無聲息的紅蓼?一株微小的蒲公英?

把一位平民女子培養成合格的家族主母要付的代價實在太大,又怎比得上一位成熟穩重光彩奪目的貴族小姐?

“我年輕所以我可以浪蕩,在我可以擁有的限製範圍裡肆無忌憚。”聖蘭頓揚揚眉,“但我也有義務為我的家族付出——維持家族的榮耀,延續家族的傳承——這是最基本的東西。”

“你的那位閣下,是位相當傳統又純粹的大貴族。兩大豪族唯一的繼承人,他所背負的比外人想象中的更多。圈子裡一直有說法,銀月公爵的妻子可是比一國王室的公主王後還要來得矜貴的存在。艾爾瑪西亞對於新娘的血統家族、觀念能力甚至是性情容貌、處事方式要求都極為苛刻。王室挑選新娘已經不拘一格了,但是這種老式貴族仍舊頑固且苛刻。”

他神秘一笑:“直至今日,有些家族每一代還會專門留出一個優秀的適齡女孩兒,以供艾爾瑪的繼承人選擇。一直以來差不多都是這套路,畢竟貴族小姐們都夢寐以求成為金盞花莊園的主人啊。隻不過上一代的公爵大人實在太幸運,他的新娘是他親自求娶——是他的心上人,他靈魂的伴侶。你要知道,桂冠詩人為威廉公爵與艾麗卡公爵夫人寫下的愛情詩篇直到今日依然被人傳頌。”

奧蘿拉眼中不可控製地出現些許歆羨的神色。

“我的小女孩,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愛情啊。”聖蘭頓的聲音中也有些歆羨的笑意,“再來說說你的閣下,你該知道,愛情那種夢幻的事物再度降臨在他身上的可能太低了,年少時無疾而終的那段感情對他的影響太大,他的心已被塵封。既然沒有愛情,對於他來說,責任的分量就太重了。”

“你還年輕,女孩兒,你有很多的追求者,你的青春還有足夠揮霍的時間。你隻是難以抵擋他的魅力——可你得知道,就算他注視著你,他的心也不會為你敞開——且他已是需要一位繼承人的年紀了。”

奧蘿拉慢慢點了點頭:“我知道。”她垂眸,嘴唇微翹,似乎是想笑,眼神卻極落寞,“可還是……不甘心啊。”

聖蘭頓輕輕歎了口氣:“西海岸沒什麼好風光,遇到那位就是個意外。本來是想讓你見幾個人的……現在算了。正巧得到一個消息,帶你去看看。”

奧蘿拉有些懵:“哪裡?”

“海神號——希望還來得及搞到入場券。”

*

與希瑞爾一起在酒吧喝酒絕對是個新奇體驗。

事實上馬卡斯泡吧的經驗也絕對不會少。意大利沒有任何關於飲酒年齡的限製,並且有著全球最高的葡萄酒產量,到處都是酒吧一年到頭都是喝酒狂歡的人群。在這樣的氛圍下,不長成個酒鬼才奇了怪。但!這!不!代!表!他跟希瑞爾喝酒就能老練到哪裡去!

媽蛋連手腳都不知道放哪好了麼!

趁對麵的人去洗個手,傑佛裡衝某人擠眉弄眼:“有那麼緊張麼?”

馬卡斯抓狂:“你不覺得人該混的是音樂廳歌劇院就算喝酒也該是紅酒,來喝什麼黑啤!”

本來還挺喜歡這種熱騰騰亂糟糟的酒館式氛圍,現在多了個希瑞爾就像是放了身邊尊神像,這感覺也太詭異了!而且夠了吧!那些女人為什麼老是往他身邊黏!

天知道那些穿著暴露舉止風騷的女人們怎麼就跟嗅著蜜的蜜蜂一樣沒完沒了。本來馬卡斯也不介意飽個眼福,但現在卻覺得怎麼看怎麼惡心。

“所以你到底是乾什麼用的!”馬卡斯盯著茉莉覺得腦門上青筋綻露簡直想掀桌了。

“陪你們喝酒呀。”對麵的女人笑嘻嘻道。

這會兒也沒什麼田園風小清新之感了,馬卡斯覺得女人這種東西真的是難搞,所以明明是一起從宴會廳上下來的,為什麼一轉眼她就能換了身衣服?換了妝容?什麼時候換的?

茉莉穿著一件黑色露背的長裙,右側開叉到大腿,長發束成高馬尾,細細的眼線勾得極長,笑起來簡直又冷豔又風情萬種。

事實上全酒吧的眼神都快釘死在這兩人身上了。

“就不能去彆的地方麼!”馬卡斯覺得自己已經得神經衰弱了,見著旁邊人挨一下希瑞爾他就頭皮發麻,哪怕是不小心的身體接觸都能叫他差點跳起來,多努力才能按捺住各種條件反射。

茉莉眼中有笑意,聲音徐緩而冷淡:“他在這裡沒有朋友。”

她拿著啤酒杯搖晃了一下氣泡,漫不經心道:“你們不是會更喜歡這種地方嗎?陪他喝喝酒,他或許會開心些。”

馬卡斯與傑佛裡兩人麵麵相覷。

傑佛裡衝他微微搖頭。馬卡斯心中雖然也覺得不該問,但咬了咬牙齒,還是謹慎道:“他不開心?”

茉莉眼中小小閃爍了一下,對著他露齒一笑。作者有話要說: 6.9罒v罒窩可是很說話算話的~認真起來窩自己都怕~小女孩兒知道自己對希瑞爾的不是愛情,隻是年少以來就一直持續的憧憬與渴望,可還是會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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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破碎

“你的話……有點多。”

從酒吧在回住處的路上, 希瑞爾說了一句。

茉莉眼皮一條,轉頭看向他時卻慢慢地笑了出來:“還好啊。”

希瑞爾垂眸。視線並無焦距,隻是單純看著虛空中某一眼。這種神態像是淡淡的無聊, 但壓迫感卻要極為強烈。

茉莉卻並不怕他。某種角度來說, 銀月公爵實在是位太溫柔的閣下了。她的笑平和而柔緩, 與宴會時的溫馨可人與酒吧中的冷豔風情相比,又是另外一種姿態:“您確實不開心, 我並未說錯。”

希瑞爾在漫長的沉默之後,才緩緩抬眸,看了她一眼。

車子的空間極為寬敞,兩個保鏢冷肅得像是沒有生命的石頭。車外夜色籠罩,公路山的燈光在車窗的黑膜上流轉而過, 並未漏多少過玻璃窗,叫後座的視野顯得昏暗而迷蒙。

“我也不開心, 您知道嗎?”茉莉笑道。

希瑞爾沒有說話。

酒精並未紊亂他的思維, 大腦甚至在酒精的影響下變得更為清晰。他很清晰地知道, 薔薇的狩獵活動已經開展得如火如荼, 不用準確的情報他就能知道尤利西斯現在處在怎樣焦頭爛額的境地中。可是他並未聯絡自己——希瑞爾做好了尤利翻臉的所有準備,可對方, 就像完全忘了他在這事件中的黑手一樣, 絲毫未有所表示。

不得不說,希瑞爾有些難過。

不僅僅是因為他親手傷害了自己的友人,更重要的是,在這樣的處境中, 友人還是把自己隔絕在外。

馬卡斯的存在於希瑞爾的腦海中隻有微小的位置,奧蘿拉所占得比例也不大,能決定他情緒的事物是如此之少,一大塊都是尤利西斯。多難過啊,他得割舍掉它了。

“安分點。”希瑞爾冷漠警告。

*

海神號並不是一艘遠洋遊輪。它的航線挺短,隻有極少數時候會在西海岸與東海岸間往返。奧蘿拉對這種暴發戶喜愛的豪華奢侈旅行沒有任何興趣,聖蘭頓非拽著她上去,不惜又從西海岸跑到了東海岸,她隻好勉強對那所謂的入場券投注些許好奇心。然後被迫塞了一腦袋陰影世界的規則。

冷翡息之夜是陰影世界最高級彆的拍賣會,直屬於陰影評議會,作為一個評估交易的渠道,最主要的規則就是以物易物。隻要得到入場券,黑白灰三道的人都能參與。

凱恩家族一直是標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