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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然後無聲無息淌了滿臉淚水。

*

這是一場災難。

希瑞爾的腦海中其實已經勾勒出一切的真相。

他的父母死於一場精心謀劃的事故。溫莎的那位公主,不是幕後黑手也該是導-火索,博朗曼遞上了刀子,各種力量導致了事故的發生,女王為至親出手掩埋真相,以這個陰影為主導的第三方消除所有的痕跡,而希瑞爾作為協議的籌碼守著銀月的領地孤單長大。

他不該知道的,他什麼都不該知道,因為揭開那場事故的代價,就該是另一場誰都無法預料無法解決的災難。

所以他也不該找到證據,他更不該知道這個旁觀者與見證人是誰,所有人都需要他蒙昧無知地活著——這甚至是他可以活著的唯一理由。

可那雙無處不在的眼睛注視著自己。比那場事故更早之前就一直注視著。注視他出生,注視他成長,注視他為了尋找真相的一切努力,注視他與克勞瑞絲的相遇,注視他給奧蘿拉指引的道路……本來不該有麥德林的,也不該有那樣的混亂,可是他的意圖被對方掌控了——他通過安娜所布置的一切原本就巨細無比地暴露在對方眼皮子底下——對方看著聖蘭頓與奧蘿拉在繞了一個圈子之後如他預料的再遇,困惑著他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安排。

所以,這個人也想知道,奧蘿拉到底有什麼價值,值得叫他這樣專注。這個人甚至想試探一下,奧蘿拉在他心裡的地位到底有多高,會比當年的克勞瑞絲還要重要嗎?所以因勢利導布置麥德林一場棋局也無可厚非的吧。

一切了如指掌。唯一沒料到的是,在見過安娜之後,他還會再回來——安娜自殺的爆炸波及到了他,致使他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希瑞爾想,當時,這個人也該是驚慌失措了吧。

他並非傷得瀕死。這個人該立刻就走得遠遠的,順帶著抹消一切能追查到他身上的痕跡,就像以前所做的那樣——可是他看著他倒在那裡,七竅都流出血來,他竟把他帶了回來。

如果他不是喪失了視覺與聽覺甚至說不了話,現在所處的環境就該是另一副樣貌吧。他或許根本沒機會接觸到這個人,更不用提與他麵對麵地追問著答案。

可是為什麼窮究儘一切,都無法得知,這個人究竟是誰,究竟與他有著怎樣的關係?

希瑞爾陷進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他在黑暗中掙紮了很久,沒有人來救他,他也沒法破除這黑暗,後來掙紮得累了,就睜大了眼睛沉默地陷在黑暗裡,任由這些仿佛凝成了實質的暗黑因子鑽進血肉骨髓,吸走一切溫度。不知道是因為周圍太黑什麼都看不到,還是眼睛仍舊處在失明中,大概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有仿佛自己活過來的感覺。

眼睛睜不開,耳畔卻顯得很嘈雜,是那種混雜著很多聲音的嘈雜,那些聲音實在太煩,希瑞爾還未清醒過來前,便茫然地伸出手去想捂住耳朵。

有一隻柔軟的手抓著他的手把它從耳朵上移開,然後將一個東西塞了進去,所有嘈雜的聲音忽然之間就弱了,隻剩下一個略嘶啞但是很動聽的女聲:“您醒了嗎?”

希瑞爾倏然睜開雙眼。

——這是位於意大利威尼斯的一家療養院。

希瑞爾仍舊看不見,但是聽到向他介紹環境的女醫生微微帶著笑地說道:“歡迎來到拉菲力克特,我是您的主治醫生兼心理師瑟羅。”

作者有話要說:  9.7

(╯‵□′)╯︵┻━┻感謝要死一起死的小夥伴一如既往無處不在不遺餘力的催更……尼萌的付出得到了回報!

困惑

這是個很舒適的療養院。

安寧卻並不僻靜, 活潑卻不煩雜,坐在二樓陽台曬太陽時還能聽到樓前草地上孩子奔跑打鬨的聲音,隔壁的病友老式的收音機裡吱嘎吱嘎轉著意大利最耳熟能詳的歌劇,噴泉的水聲和著教堂的鐘響, 即使並不能親眼看見,也能感覺得到那種到處都是水的靈動與生機的美。

助聽器叫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像通過層過濾網一般,把遙遠的變得更飄渺, 把清晰的變得更乾淨。他的身體是沒什麼問題了, 檢查與用藥跟之前的也沒什麼兩樣,於是比起醫師來瑟羅更準確充當的該是心理師。

這個女人憑感覺年紀該在三十到四十之間。聲音有些嘶啞,但音質是沉鬱又溫柔的那種動聽, 語氣低緩,娓娓道來時總帶著畫麵感。

與她交流應該是件很高興的事, 即使僅是單方麵的聆聽就是一種享受。她作心理輔導更像是在開一堂講座,走過很多地方的山, 看過很多地方的水, 經曆過很多地方的人,感受過很多地方的事,講起那些高山流水人情世故時,是一個飽經滄桑的成熟女人特有的感官與口%e5%90%bb,講到做無國界醫生在阿富汗時的往事更是驚心動魄,偶爾興致好會講些複雜疑難的病例,雖然並不能聽得很懂但自她口中說出來,總會叫人覺得很有意思。

希瑞爾被震傷的聲帶是最早治愈的。但他依然很少說話,絕大部分時間裡就坐在午後並不會顯得太過灼熱的陽光裡,就著那種溫度靜靜聽威尼斯的水聲。

這場意外的失明與失聰叫他更體會到了生命的可貴,陷在深淵裡的痛苦和絕望是任何人都不會想要再重複一遍的體驗,而這叫他更深刻地反思到了自己一直以來的驕傲輕狂。比誰都想掙紮出那可笑的命運,比誰都想獲得真正的自由,正因為清晰地明曉自己該遭遇的苦難,才要反複提醒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不能作繭自縛。

希瑞爾難以相信那個人竟然願意放他離開。但如果先前他思索的那些都是正確的話,有這樣的舉動又覺得在情理中……那個人極在意他,卻絕不願意在他麵前暴露任何會牽扯自己身份的事物。

這個療養院似乎與那個人並無關係——或許說,他竟然能被放在這裡,就說明對方很自信他並不能將這療養院當做追查的線索——希瑞爾甚至沒被禁止使用任何通訊設備。

如果希瑞爾想,他馬上就能聯絡到自己的人,隻要一個電話,他就能脫離這種無形的桎梏回到自己的地盤,就能知曉麥德林之後的情況……但他什麼都沒做。

即使明知自己的失蹤會叫他的下屬與摯友驚慌擔憂,即使明確自己脫離他熟悉的掌控很遙遠,沒了他有些事物會亂套,他也無所動搖。平靜的——幾乎是死寂地等待著視覺恢複。

——“您思慮過重。”

大概意大利的男人打小骨子裡就浸淬了浪漫與輕浮的因子,有一回,一個五六歲的娃娃撲到他坐的椅子前,硬要把手裡的小桔梗塞給他,仰著頭奶聲奶氣地詢問“美人”的名字時,希瑞爾沉靜的眉宇才總算有些鬆動,哪怕是無神的眼瞳也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瑟羅在看到那孩子離開的很長時間裡,希瑞爾麵上仍有溫緩的對方才那種訝異又失笑情緒的回味,隻是一點點表情那美好的顏容就忽地生動起來,就這麼微微感慨著說了一句話。

希瑞爾沒有答話,這些時日來情緒在瑟羅的幫助下,要恢複不少,但一個人睡覺的夜晚,還是有些難捱。控製不住想太多,而想得越多,心理的問題越難解決。瑟羅在治療遲遲不得進展之後,終於找到根源,倒是想陪他一道,病人卻表現出難得一見的頑固,最後隻能遞了個收音機過去,見後來情況略微好轉眉頭反倒皺得更重。

老實說,在這之前,希瑞爾自己也不知道會這麼缺乏安全感。

不想承認。可掙紮得真的有些累了。舊的謎解不開,新的網又在困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麥德林事件結束,安娜死去,聖蘭頓與奧蘿拉再遇,命運又扣上一個齒輪,這點希瑞爾倒是不緊張,雖然兜了個大圈好歹還是在預料之內,他想到的是尤利西斯……想到如今該在忙著澳洲暗營的尤利西斯,心臟都能被一雙無形的手扯痛了。

安娜死前給他的提醒是一個夢魘。尤利西斯的一切都是迷,他的背景他的執著希瑞爾一點都不知道,可後來,麥德林事件中他似乎是被迫著要營救那些製造了恐怖爆炸案件的人渣時,希瑞爾隱隱窺探到什麼。而安娜所說的那個名字是個導-火索……一下子引爆了他的猜測。

埃塔是個怎樣的組織?按照明麵上的說法,一個以民主與自由為前身建立,卻在逐步發展的形勢中演變惡劣的一個徹頭徹尾的恐怖組織。以暗殺、綁架和爆炸作為手段,盲目追求著所謂巴斯克的獨立,最後成為危害整個西班牙社會、以暴力從事民族分裂活動的組織。

可事實遠沒有那麼簡單。埃塔隻是近幾十年來的事,在那片土地上發生的故事延續的時間要更長的多長的多。希瑞爾扒過歐洲的民族史。曾行走在黑白之間,現在又離灰道太近,對於世界上一切混亂與矛盾的地方都有所研究。

巴斯克人,歐洲最古老的民族,數萬年來蝸居在西班牙和法國交界的不到一萬平方公裡的山區,曆史可以追溯到舊石器時代,更是號稱最頑固的種族,曆史上曾遭受克爾特人、羅馬人、日耳曼人和阿拉伯人等的入侵與統治,卻始終沒有被征服,除了間接受侵略者的文化影響外,在血統和語言方麵簡直是頑固地保持自己的特點,直到今天,巴斯克人還是特立獨行,拒絕融入歐洲,融入西班牙。為了爭取自治乃至獨立的鬥爭,從來沒有減少過。

希瑞爾想起查理德曾提到過的,摩納哥蘇珊娜王妃相冊中那個跟尤利西斯有著相似眼睛的女人,想起尤利西斯空白一片的來曆與複仇者的名字,想起那時佩雷拉他無奈得近乎絕望的眼神……不得不承認命運真是這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

然後希瑞爾想,他為什麼會知道這東西呢?尤利西斯深藏著不想他知曉的東西,為什麼他忽然就知道了呢?

安娜說的。

安娜為什麼知道?安娜為什麼要說?

所以,不單是他所注視的奧蘿拉,連他認定的摯友也得被-乾預麼?

那個人就這麼拐彎抹角地告訴他,他應該遠離有著這樣複雜身世與使命的尤利西斯?

多可怕。這才是比命運更可怕的東西?

“讓我再見你老板一麵。”希瑞爾淡淡地對瑟羅說。

“!!!”

希瑞爾並不能確定瑟羅是不是與那個人有關,但這有極大的可能。把他交到陌生人手上,那個人是絕對不會放心的,雖然不想承認,可是那種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希瑞爾曾體會得很清晰。

“我的眼睛快好了……我感覺的出來。”希瑞爾說,“在那之前,讓我再見他一麵。”

有一個人,曾目不轉睛地注視你那麼多年。無論最初是基於什麼目的,這樣的注視都太過漫長了,漫長到最終總會不得不成為習慣,如同空氣般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