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1 / 1)

見到立在英格蘭驕傲的長公主身側的年輕公爵。

十七歲的少年冷漠得像是光影錯落時殘留下的一個刻度,如同風掠過時忘了帶走的影子。身著剪裁精致的燕尾服,柔軟的黑發一絲不苟束在腦後,任由長公主橫眉冷眼卻始終無動於衷——雖然後來他還是妥協,順她的意伸手邀約,維拉妮卡長公主便如同鬥勝的公雞般高高昂起下巴,驕傲得牽著銀月公爵的手,步下了舞池。

女人對於想象之外的美就總有一根敏[gǎn]的弦會被觸動。

她無法用語言去描繪那一刻的震撼。也無法去理解自己自那一眼之後的蛻變。昔時的溫蒂夫人早已褪去青澀嫁為人婦,可那將整個世界都顛覆的砰然心動,卻在她已失卻了溫度與色彩的時光裡,烙印下最鮮活的影子。

隻一眼,那個身影便成了此生的救贖。亦或是,夢魘。

可那是她隻能仰望無法觸碰的神祇。

於是不管是多年以前,還是多年以後,溫蒂亦不後悔因迷戀於他而為人恥笑。

*

“……久見,夫人。”希瑞爾隻能這樣回道。

溫蒂夫人於他的迷戀曾是上流社會最大的笑談。不僅是年齡的差距,還是地位的差距——可後來或許因為她隻選擇遙遙仰望而不試圖靠近一步,或許故事的另一端是冷漠嚴謹到近乎殘酷的銀月公爵,才使得故事以一種極其平淡的結尾劃上句號。

溫蒂在離婚之後又遠嫁西班牙,希瑞爾依然在白色城堡充當活石像,出乎意料的開始,情理之中的終局,毫無香豔的過程,也不曾附帶難解難分的糾葛,一切就偃旗息鼓。連旁人都不曾對此多加置喙或是苛責。

溫蒂夫人在此事件後留下的唯一負麵影響,大概是英格蘭長公主對她的厭惡。雖然希瑞爾一直覺得,若是溫蒂不曾迷戀過他,她與維拉妮卡或許會成為難得的摯友。

溫蒂夫人在花園裡擺好了下午茶,甚至親自起身為他倒茶。

成熟的風情與稚嫩的青澀如此矛盾又如此融洽得集合於她身上,一顰一笑都有著令人神魂顛倒的魅力。越是經曆歲月的沉積,她越是如同不朽的曲樂般動人。

“您想讓我做那位小姐的引導者?”溫蒂夫人眸中帶著些驚訝,蔚藍的眼瞳清澈得望著他,一眨不眨,“您的那位養女?”

眼前這位夫人當然也是聰明絕頂的那一類人。能周旋過三個位高權重的男人還全身而退的,不聰明都說不過去。希瑞爾僅僅簡單提到幾句,她就自己得出了確切結論。不過希瑞爾倒是為她的某個用詞稍微停頓了一下。

原來在旁人的眼中,他與奧蘿拉的關係能夠被想當然得視為養父女麼。似乎也情有可原?

“是的。來此,便是想請求您……”

“不,不要請求我,也不要用敬辭,您知道我永遠不會拒絕您。”溫蒂夫人急忙道,她的眼眸流露出因打斷他的話而感到失禮的羞澀,越是這種時刻,她身上少女般的明%e5%aa%9a便越發灼眼。

希瑞爾安靜得注視了她片刻,就像對著老朋友般點了點頭:“那麼,謝謝。”

於是她就那樣開心得笑起來。眸底潛藏的深沉的愛戀也就難以掩飾徹底,慢慢得流露出來。

*

在黃昏未至前,希瑞爾便起身告彆。

溫蒂夫人有些微遺憾,卻也未開口請他留下共進晚餐。

經曆過不同男人的她,自有著年長式的成熟與體貼,正是因為清晰認識到彼此之間的洪壑,才不會認為這一次就是自己的機遇。彼此心領神會得對視過,自然能明白最恰當的距離。十年之後的再見已經是出乎意料的驚喜,她很知足,不會奢求永遠都不會屬於自己的事物。

希瑞爾沒有立刻啟程去西班牙,既然來了法蘭西,回萊歐克待上那麼一晚總是必要的。在獨自一人思索到很久遠以前的那些往事時,他才有稍許的後悔。

或許,不該來尋溫蒂夫人——在明知道她對他的心思的前提下?越是靠近這樣熾烈的情感,他便越是感覺無法再起波瀾的心被映襯如此冰冷而僵硬;越是明了他人不求回報的愛戀如此純粹,他便越覺得無法接受彆人的自己是怎樣一個難以忍受的存在。

再沒有比希瑞爾自己更清楚,就算最後他終究登上勝利者的寶座,也注定永遠孤身一人孑然留存。多年前唯一可能帶給他救贖的愛戀死在艾薩克,多年後他已經徹底不具備再愛一個人的能力。

越想越累,索性暫時拋卻糾結的事物,安然而眠。睡到半夜的時候被喚醒。

希瑞爾艱難得從被子裡爬起來,眯著眼睛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誰?”

“長公主殿下。”同樣被吵醒匆匆趕過來,以致衣服並非整齊得一絲不苟的奈登回道。

話音剛進入耳朵,希瑞爾便乾脆利落閉上眼睛,躺了回去。順手就把被子給拉好了。

管家麵無表情得盯著可視電話中,同樣身著睡衣明顯是剛從床上下來的女士,禮貌致歉,不顧那端的氣急敗壞,毫不猶豫切斷連接信號——與他的主人如出一轍的果斷架勢。

第二個電話是早餐時候打過來的。

希瑞爾一身正裝,拿著咖啡杯子,淡淡斜睨視頻中的女子。

長公主……不,現在應該說比利時王儲妃,這會兒好歹是把自己收拾齊整了,滿臉猙獰得瞪著屏幕,話還沒說出口已經幾次抓狂得想跳起來了,這時候總會有一隻手從邊上伸出來,安撫得拍拍她的肩。

“希!瑞!爾——你簡直要氣死我了!”

驕傲的公主難得這麼一副沉不住氣的模樣,倒讓希瑞爾有些莫名其妙:“發生了什麼?”

“還敢說!憑什麼去找那個女人?!”維拉妮卡惡狠狠瞪著他,任何優雅任何氣度都蕩然無存,一副一言不合就準備掀桌的表情,“你給你的寶貝找引導者,我難道不夠格麼?我難道不夠格麼!居然去找她!!”

希瑞爾沉默移開視線。這幾年他待在艾薩克的事在這些人中間並不是秘密,隻是他對奧蘿拉很好麼?居然能讓彆人用上“寶貝”這個詞?不,重點不是在這裡……

“你是太夠格了,維拉。我答應過他父親,為她提供必要的庇佑與看護,但也僅僅是此罷了——她何德何能能讓你擔任引導者?”

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希瑞爾留在奧蘿拉身邊,最大的理由不過是命運所趨,其次也是因為克勞瑞絲,他對奧蘿拉的情感,還不足以讓她進入他的世界。倘若真的是他認可的養女,那他根本不會讓奧蘿拉處在這樣危險的境地中,而且彆說是維拉妮卡當引導者了,直接尋上女王陛下,在王庭中為她舉辦成年禮都不成問題。

而現在,他隱在暗處,當然不會讓維拉妮卡這樣身份高貴地位敏[gǎn]的人出場將水攪渾。

王儲妃殿下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可還是嘴硬:“那也不能是她!”

“溫蒂是最好的選擇。”希瑞爾有些歎息了,這單方麵的仇視真要命,“她在西班牙待過,熟悉上流社會的情狀,至今仍有不少人脈可以利用。而且她的經曆……使得那些知識與經驗非常有學習的價值。她是我能想到最好的人選。”

麵對著仍舊挑著眉氣鼓鼓的一張臉,希瑞爾忽然道:“半夜那電話是什麼意思?”

維拉妮卡睫毛一抖,然後視線就遊離開了:“這個麼……傍晚得到的消息,可是被康拉德岔開了,睡到一半才想起來這一遭,於是……”

於是壓根就沒想到時間地點場合罷!

她偷瞥了一眼屏幕,明明心虛還一臉理直氣壯。希瑞爾沉默半晌:“維拉你越活越回去了?”今個怎麼格外幼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沒等她發飆,屏幕動了動,移到另一張臉上。視頻中的王儲忍笑,兩眼明亮如同星子:“抱歉希瑞爾,多擔待點,懷孕的女人總是會有各種暴躁。”

希瑞爾愣著神,還沒反應過來,口中已經條件反射:“恭喜。”他們居然有孩子了?果然得出點什麼大事,否則這兩個願打願挨的貨也不會倒過來。

“謝謝!”康拉德終於笑出來。

隨後屏幕就是一陣劇烈的震蕩,等光線明朗,康拉德的臉已經不見,維拉妮卡額頂青筋捧著屏幕,平靜下來時,那種令人折服的睿智與威懾才展露無遺:“希瑞爾,你總得告訴我,你平白在西班牙那破地方待了四年的緣由。”

希瑞爾沒有問,她為何如此清晰得知道他的動向的原因,就像她也相當默契得沒有開口告訴他,自己為什麼要這樣關注他的動向。不過如今這個問題,倒是真的很難回答。

最後他隻能說:“我有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

答了跟沒答一個樣!

兩雙眼睛互瞪了半天,彼此都知道對方不會妥協,可到底是希瑞爾讓慣了:“會讓你知道的,但不是現在。溫蒂她沒惹著你,但你可以繼續看她不順眼,隻要不擾亂我的布局……好好養胎吧,康拉德確實不錯。”

英格蘭驕傲的長公主挑眉瞪了他一眼,一副你在說廢話的表情,明白再撬不開他的嘴巴了,毫不猶豫掛斷了連接。

作者有話要說:  11.10

╰( ̄▽ ̄)╮那啥,忘記劇情的,把前文再回顧一遍吧……嗯,不出意外的話——如果作者沒被外星人抓走——那就會恢複更新了……

最容易收拾的最先攻克,於是二貨蓋文要倒黴了。聖蘭頓其次。

刷存在感

奧蘿拉試完禮服回來, 本能得覺察今天家裡的氣氛不一樣。

家族年代越是久遠底蘊越是深厚,越是多依附其生存的各式群體與產業。凱恩當然有專門的裁縫,世代為其服務,了解這個家族的特色與其成員慣來的喜好, 但這一類存在若非受每代掌權者的喜好影響太深,便是與他們的曆史那般在古典僵化的道路上孤注一擲前行。

男式服飾尚好,數百年一成不變的款式與標準自是能顯出真本領, 但凱恩缺一位女主人太久了, 沒有高資格女性強有力的調.教,老古董們在前任家主的審美傾向中猶如脫韁的野馬一去不還,設計上任何誇張的改動與潮流的元素都能為他們嗤之以鼻, 等到現任家主的禮儀老師與服裝顧問終於想到要為雇主巡視她的作坊時,驚詫得發現彼此根本是活在不同的時代。

無奈隻能選擇外麵的工作室。所幸既保留古典貴族式優雅含蓄, 又迎合現代潮流個性的手工作坊還是存在的。在有老主顧引薦的前提下,自然也不會拒絕這樣一位既體麵又出手闊綽的大主顧。這日上午正好沒有行程安排, 奧蘿拉便出門試了試先前定製的禮服。就細節處與設計師討論了下枝枝蔓蔓後, 在老街巷裡隨意散了會步,捧著束鮮嫩欲滴的紫羅蘭回家,然後,還未進門就發現屋裡的動靜。

脫下披肩隨意遞給安靜侍立在側的女仆,她往裡走了幾步,穿過懸掛著陶藝裝飾物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