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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斯年大幾歲,所以靳斯年主動請纓為母儘孝時,鄭女士完全不擔心兒子的安全問題。

至於鄭女士自己為什麼不能親自回國儘孝,因為彼時的她已經是享譽盛名的婦產科專家,每天想找她預約的病人數不勝數,同時還兼任愛丁堡大學的教授,教學任務也不算輕鬆,這種情況下,鄭女士每年能堅持回國看望父母兩次,每次逗留的時間都不低於一周,已經是極限了,實在沒辦法長時間陪伴雙親身邊。

她也試圖說服父母一起去英國定居,奈何兩位老人年紀越大越固執,甚至都不願意跟她出國小住,生怕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國度,她再不肯送他們回家。

身為獨女卻不能儘到照顧父母的責任,鄭女士對父母深感虧欠,因此對靳斯年的主動請纓,她隻猶豫片刻便欣然同意,盼望著有外孫承歡膝下的兩時間長了能改變觀念,願意跟他們來英國定居。

靳斯年就這樣帶著母親的殷殷期盼,來到那座充滿了陌生的小城。

他對那裡的一切都感到陌生,當地的人們卻對他充滿了好奇,因為在他到來之前,鄭女士每次回國探親為了能讓父母受到社會的照顧,都會以他們的名義向當地政府進行捐贈,醫院、學校和養老院都得到過她的資助,收到的還是在當時無比珍貴的外彙,鄭女士每捐助一回,整個小城都要為之沸騰一段時間,人們沒見過外彙也沒見過鄭女士,都能繪聲繪色講出她背個麻布袋去捐鈔票的故事。

而且鄭家本身在當地就是有名望的人家,老一輩還記得幾十年前鄭家的榮光,如今又出了個在國外過著富豪生活的女兒,甚至鄭老先生的外孫,那個出生就是貴族小少爺的男孩,竟然也要來宜江生活了,沒見過世麵的小城人民簡直好奇死了,消息傳出的那段時間,街頭巷尾幾乎都在討論鄭家這位貴族小外孫。

正是因為他們的過分關注,鄭老先生和妻子心生不安,便費心做了一番掩飾,在外孫到來之前,連夜搬出本地人熟知的鄭家主宅,跨越了大半個城區找了個低調樸實、也沒什麼人認識他們的家屬小區。

全城都在期盼的豪門少爺這樣大隱隱於市,不過他本人依然是那樣的引人注目。

鄭老爺子不希望外孫在該學習的年紀荒廢學業、無所事事陪他們一整年,哪怕他已經考上了大學也不行,於是提前找關係在宜江中學辦好了插班手續,靳斯年到宜江的第二天,就被老爺子迫不及待趕著去上課了。

然後整個宜江中學的女生都開啟了瘋狂追星模式。

她們從來沒見過這樣英俊精致又白皙的少年,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襯衫,就比電視裡的明星更加耀眼奪目了。

她們開始頻繁出沒在他的周圍,在教室外麵徘徊、紅著臉偷看他;放學路上拉著同伴跟在他後麵竊竊私語,能直接跟到他小區門口;也有更大膽一些主動搭訕的,比如借支筆,或者交個筆友。

靳斯年對於這些女生一視同仁的置之不理,他倒也不覺得困擾,在國外更直白甚至是狂熱的示愛方式都經曆過,小城女孩的這些示好方式已經十分含蓄了。

不過他最多隻待一年就回英國了,沒必要更沒興趣回應她們的好感。

但偏偏他遇到了易漫如。

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十六七歲時的她在靳斯年看來並不算多耀眼,至少他一開始沒有注意到這個跟總是巧合的跟他一起上學放學的女孩,畢竟每天強行與他同路的女生多不勝數,甚至外校跑來蹲點的都不少,易漫如就算是他們班當之無愧的班花,也沒有多得到他一個眼神。

靳斯年會開始留意她,還是因為她的騷操作。

那天放學回家,她依然不緊不慢跟在他背後,隻是不知道何時旁邊多了個男生,聽他們對話才知道那是她二哥。

靳斯年耳力向來不錯,哪怕兄妹倆壓低了聲音,他也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大概意思就是——

兄:晚自習下課真的不要我跟大哥來接你嗎?

妹:不用不用,我都說了跟同學一起回家。

兄:可是你們一前一後隔得這麼遠,真出了事人家來得及回頭幫你嗎?

妹:你不懂,這個距離叫進可攻退可守,離得太近了人家以為我們早戀怎麼辦?

饒是靳斯年再目無下塵,聽到厚顏無恥的這段對話也忍不住側目了,然後就發現她說的同學好像是他自己。

靳斯年:……

從那時起,他就記住了這個大言不慚、單方麵約好跟他一起回家的女生。

再後來,他們就真的一起放學回家了。

雖然沒有約好,但因為住的地方確實在同一個方向,天天同路總有混個臉熟的時候,尤其是易漫如是那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的類型,那天知道他聽見了她跟二哥對話非但沒有尷尬,反而看他沒有當場反駁的意思,就當他默許了,開始理直氣壯跟他一起放學,還用學英語的理由跟他搭訕。

靳斯年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真的跟她講起了英語,一個月後,她的英語成績突飛猛進,揚眉吐氣把成績單拿給他看的時候,靳斯年都愣了,不僅僅是因為她的進步速度,也因為他竟然在不知不覺間給她補了一個月的課。

她突然拿著成績單向他表白,他自然是拒絕了。

她也沒有很難過的樣子,反而充滿鬥誌的表示一定是她還不夠優秀,他才不喜歡她,所以她要努力學習。

作為狠心拒絕她傷害她的代價,他要無償給她補習英語和物理化學。

這幾門學科剛好也是靳斯年的強項。

想到她的成績再不努力提高,可能連大學都讀不了,勉強上個專科的樣子,靳斯年當即表示可以替她補課,但是她就算考上大學他們也不會在一起,他明年就回英國了。

又被拒絕了一次,她不再說話了,靳斯年也沒出聲,一路沉默的到了小區門口,也沒有道彆,他隻是朝她點點頭,便徑自進了小區。

但是靳斯年的心情也有點複雜,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往回走,果然看到她還在小區門口門口。

街上已經沒有幾個行人,路燈也很昏暗,她背對著小區蹲在路邊,微微仰著頭不知道在看那裡,靳斯年想要過去送她回家,剛邁出兩步,就聽見她開口唱起了《寂靜之聲》,聲音不大不小,在夜晚空曠的街道,有種和歌詞意境相得益彰的空靈孤寂,讓並不是第一次聽這首歌的他,突然有種被唱出了內心的感覺。

後來的靳斯年才知道,原來從那個時候起,自己就已經心動了。明白心意後的他也曾無數次後悔,當時沒有給那個蹲在路邊縮成一團的小身影一個擁抱,隻敢看著她唱完歌起身離開,自己小心的、在遠遠的地方目送她回家。

哪怕之後在一起了,他也沒有說起過那天的事,隻是在心裡告訴自己,如果她再唱這首歌,不要吝嗇這個擁抱。

如今她再一次唱起這首歌,他就麵對麵站在台下,卻仿佛比當年她背對著他還要遙不可及。

“Narrow streets of cobble stone在鋪著鵝卵石的羊腸小道上”

“Neath the halo of a street lamp在路燈昏黃的燈光下”

舞台上,易漫如還在沉浸得歌唱著,她唱得比第一首認真動情得多,因為這首歌對她有著特殊的意義。

出事那段時間,清醒時的易漫如幾乎一刻不停地單曲循環著《寂靜之聲》。

那年她高考成績還算理想,成功考上了一所211院校,父母和很多家長一樣,選擇帶她出國旅行作為獎勵。▼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們一家在歐洲旅行了十天,明明是非常幸福完美的一次旅程,偏偏在回來的路上、在離家門口不到兩公裡的路口,遇上了重大車禍,車上包括司機在內的四人,三個當場死亡,隻有易漫如一個幸存者。

雖然易漫如在這場事故中失去了父母雙親,自己也在醫院昏迷了整整三個月,但她依然是所有人嘴裡的幸運兒,因為經曆這樣一場重大事故,她竟然完全沒有缺胳膊斷腿毀容之類的嚴重創傷,複健出院後,身體健康到宛如從來沒有出過車禍的人,簡直堪稱醫學史上的奇跡。

於是很多人都說,一定是易漫如的爸爸媽媽在天之靈保護了她,才讓她在那樣的事故之後還能活蹦亂跳不受一點影響。

某種程度上來講,易漫如的幸運確實隻能用玄學解釋了,她接受了大家善意的解讀,但畢竟是個還沒滿十八歲小女生,出門一趟回來父母全沒了,這樣的打擊很多成年人都難以承受,更何況是那麼年輕的易漫如。

可是身邊的人告訴她要堅強,帶著爸爸媽媽最後的期盼和祝福勇敢站起來、好好活下去,看著那樣飽含鼓勵的目光,易漫如仿佛失去了流淚和發泄的能力。

因為她知道,可以無條件包容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易漫如很聽醫生護士的話,該做檢查做檢查,該複健複健,剛醒來的那陣子幾乎每天都有人,她也很堅強的表現給他們看了,隻有在沒有人的時候,夜深人靜之時,拿著耳機一遍遍的聽《寂靜之聲》。

它其實是易漫如高二代表班級參加校文藝晚會表演的節目,整個高三她為了給自己打雞血刷題,聽得都是非常動感、正能量的歌,聽完可以去炸學校的那種,已經很久沒聽《寂靜之聲》了,易漫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車禍醒來會突然想聽這首歌,隻是歌詞和旋律越聽越覺得像極了她自己的寫照。

那段孤立無援的日子,易漫如就靠著這首歌撐過了最煎熬的時光。

第三十七章 (二合一,文收破四千的加更)^……

易漫如也有很多年沒有再唱這首歌了, 畢竟人不會永遠沉浸在悲傷的過去裡,隨著她大學畢業參加工作,越來越忙碌, 生活也越來越精彩, 她連每年出圈的那些流行歌曲都聽不過來,已經很少有能夠靜下來聽《寂靜之聲》的時候。

沒想到久違的唱起, 她竟然一點也不生疏, 歌詞也還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她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那種無助和茫然, 心態平和很多的易漫如隻覺得歌詞和旋律都無比的優美生動, 一曲唱完有種酣暢淋漓、身心都得到了洗禮的感覺, 放下話筒麵對底下人群“再來一首”的歡呼, 她笑容可掬朝他們揮了揮手,就直接跳下舞台了。

幾乎是剛下台, 她便又陷入了另一種狂熱氛圍中,小夥伴們滿臉興奮的圍上來, 七嘴八舌誇她唱英文歌有多好聽多厲害。

易漫如聽著這些不重樣的彩虹屁,整個人都快飛起來。

還是服務員提醒他們點的歌可以上去唱了, 兩個年輕人興奮中又帶著忐忑的上台, 眾人也才堪堪冷靜下來, 準備欣賞同伴的表現並給他們足夠的鼓勵掌聲,易漫如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