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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急著申辯,”妙妙狐疑的看著他:“心虛了。”

“……什麼心虛不心虛,”皇帝噎了一噎,強打精神幫自己找回場子,葷裡葷氣道:“不是你嫌朕大的時候了。”

在妙妙的記憶裡,能用上“嫌”這個字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她又聽不懂皇帝的葷腔兒,隻以為“太大”是個缺陷。

“妙妙不會笑話小哥哥的,”仰著脖子,她認真道:“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皇帝:“……”

你這話說的,到底是在埋汰朕呢,還是在埋汰你自己?

……

這一茬兒很快過去,二人一道摘了一籃子青棗,便往湖邊釣魚去,妙妙也分到了一根小小魚竿,用它釣起了幾隻小蝦,總管不是顆粒無收。

相比之下,皇帝的垂釣之術便要比她好上許多,半個時辰功夫,一隻木桶便半滿,皆是手掌寬、小臂長的遊魚。

自然,這也與禦林苑中人想要拍馬,想早早吩咐人放些肥魚,博取聖心有關。

皇帝未必看不出其中關竅,可見小姑娘甩著尾巴,兩眼晶亮,也不會加以計較,吩咐人看賞,便抱著胖喵喵往歇息處去,隻等著吃魚了。

……

魏國公府的小娘子身負鳳命,將生天子,整個金陵的人幾乎都知道,可是究竟有幾個人信,就不一定了。

不過這也不要緊,隻要皇帝信了,彆人信不信,又有什麼關係?

不過,總歸有人是在意的。

譬如,同魏國公府有舊怨的太常少卿韓元。

魏國公的幼女做了皇後,生了天子,叫他站到哪兒去?

為將來計,他不得不早做籌謀。

那小娘子被接進宮,由皇帝親自教養,道清大師的批命再加上出身,皇後之位幾乎板上釘釘,然而究竟能不能做皇後,能不能生育天子,生下之後又能不能養大,就是未知了。

天子至尊,身邊怎麼無有一二妃妾?

更不必說皇帝正當年少,而魏國公府的小娘子才幾歲大,等她長成,備不住皇帝十幾個孩子都有了。

有了兒子的宮妃們,哪一個不想爭一爭儲位,屆時眾人齊心,她就是最大的靶子,難不成這樣,還能保住皇後之位,以及所生兒女?

韓元可不信。

他要做的也很簡單,就是催促皇帝選秀,後宮多進幾個人,趕快綿延子嗣,其餘的,便隻需靜待。

更何況,朝中呼應者,未必會少。

誰還不想做後族,有個皇帝外孫呢。

更不必說他一直偽裝的很好,雖然早就同魏國公府生了齟齬,但那是老魏國公在時的事情,到了這會兒,隻怕連魏國公都不知內情。

他們大概都覺得,他始終是風光霽月的太常少卿。

寫了封規勸皇帝選秀的奏疏,韓元對鏡整理衣袍,覺得無礙後,微微一笑,進宮往宣室殿去求見皇帝。

他到的可不巧,雖然皇帝這會兒無甚要事,肯接見他,但妙妙就坐在一邊兒描紅。

他猜得出那小姑娘身份,當著人家的麵兒勸皇帝納妃這種事,韓元還真有點乾不出來。

韓元是清流名臣,素有賢名,這也是皇帝肯見他的原因,隻是聽他東扯西扯,說了半日也沒個重點,不免有些不耐,抿了口茶,將手中茶盞擱下。

識趣兒的都知道,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那聲音有些重,不隻是韓元心中微微戰栗,連一邊兒的妙妙,都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小哥哥,”她寫的時間有點久,已經累了,噠噠噠跑到皇帝身邊去,眨巴著眼睛賣萌:“妙妙想吃點心了。”

“描完了嗎,”皇帝摸摸她小腦袋,道:“先叫朕看看你有沒有偷懶。”

妙妙將字帖遞給他,他低頭去瞧,小姑娘無事做,拿小腳丫在地上畫圈圈,畫完之後,又眨著眼睛看坐在皇帝對麵的韓元,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忽然驚叫:“呀!”

皇帝抬頭看她:“怎麼了?”

妙妙卻沒看他,隻是盯著麵前韓元瞧,神情有些激動:“妙妙記得他!”

韓元心中莫名,皇帝亦是,想了想,方才開口道:“他是不是到你家做過客?”

“不,”妙妙搖頭,兩眼亮閃閃的:“他是羞羞!”

莫說韓元,連皇帝都是一頭霧水:“什麼羞羞?”

“就是之前同小哥哥說過的呀,”妙妙轉目去看皇帝,興高采烈道:“那個種樹的羞羞!”

什麼種樹,什麼羞羞……

皇帝正一腦袋問號,這幾個字在腦海裡轉了幾圈兒,眼見小姑娘想要開口,揭曉答案,忽然福至心靈,趕忙一把將小姑娘嘴捂住了。

無心插柳柳成蔭!

當初在紅綃樓嫖妓的那人,原來是韓元。

皇帝恍然大悟。

“唔唔唔!”妙妙嘴巴被堵住了,氣惱的直瞪他。

這會兒人那麼多,皇帝哪兒能叫她將事情說出來,拎著胖喵喵進了內殿,吩咐人備份點心給她吃,方才重回前殿。

韓元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見皇帝回來,趕忙收了麵上異色,想將奏疏呈上。

皇帝一見他,便想起那日小姑娘說的話來,再想到他素日不慕女色,高風亮節的風評,怎麼都覺得諷刺,連他所謂的奏疏,都不太想看了。

雖然知道世間人總有些內裡雜事不為人知,可表麵上道貌岸然,內裡藏汙納垢,還是會令人生厭。

更不必說,麵前這個人前世今生,都偽裝的十分巧妙。

韓元僵坐原地,聽那小姑娘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正似是生了虱子一般不自在,卻見皇帝瞧著他出神,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陛下。”他小心翼翼的開口。

“呸,”皇帝鄙薄的看他一眼:“不要臉。”

韓元:“……”

☆、第15章 冤枉

對於自己兵不血刃趕跑了一個壞人這事兒,妙妙一無所知,正端著小碟子吃的開心,見皇帝過來,方才不開心道:“小哥哥乾嘛捂妙妙嘴,討厭!”

“不然呢,”皇帝打發了韓元,上前去,道:“留下你跟他談談風花雪月?”

妙妙想了想,也覺得跟那個叔叔沒什麼好說的,終於低下頭,老老實實的吃點心了。

……

日子一天天過得飛快,轉眼間,變到了妙妙歸家的時候。

她是魏國公府最小的孩子,被魏國公夫婦視為掌上明珠,護的嚴嚴實實,從來沒有見過世間黑暗,也不知人心險惡,所以無論對誰,都是溫聲細語,杏眼含笑。

這麼些日子相處下來,彆說是皇帝這個前世夫君,連宣室殿內的宮人內侍,也都很喜歡這個小姑娘,待到她要歸家時,竟都心生不舍。

皇帝也舍不得小妻子,然而早早便同魏國公府有過約定,自然不好毀約,左右昨日方才大朝,這日無事,便親自出宮,送她回府。

大秦在金陵經營幾百年,極其繁盛,妙妙還記得上一次二人逛街時候的熱鬨,拉拉皇帝衣袖賣萌,非要再去瞧瞧。

皇帝也寵她,便應了下來,最後,妙妙懷裡抱了一堆糖葫蘆麥芽糖之類的零嘴,方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去了。┇思┇兔┇在┇線┇閱┇讀┇

也是趕得巧,魏國公府的兩位公子前後歸家,加上妙妙,剛好齊全。

皇帝原本沒打算留下用飯的,然而聽說大舅哥和二舅哥回府,免不得厚著臉皮留下,將自己裝作魏家的內部人士。

“哥哥、哥哥,”妙妙可沒這麼多心思,一進了自家院子,便撒歡起來,噠噠噠跑到大哥平遙麵前去賣萌:“妙妙想你!”

魏平遙是魏國公府的長子,今年剛好十歲,年初,魏國公便上表請封世子,很快便被批複下來。

說起來,那會兒還是先帝在朝呢。

魏平遙生的像魏國公更多,濃眉朗目,氣質溫和,笑著同人說話時,總會叫人覺得安心。

“我也想妙妙。”他比妙妙大了許多,十分疼愛這個小妹妹,蹲下`身,從懷裡取出一張乾淨帕子展開,將裡頭散著淡淡藥香氣的陳皮糖遞給她。

“這是師娘做的,”他摸了摸妙妙鼓鼓的小肚皮,含笑道:“妙妙以後要是吃多了,就吃一顆糖,能消食的。”

這種東西對於妙妙而言,真是太有用了。

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她開心道:“哥哥真好!跟魏平遠一點兒也不一樣,他隻知道欺負妙妙!”

說曹操,曹操到,妙妙這話才說完,二哥哥魏平遠便過來了。

論及麵相,他和妙妙都是像董氏居多,年紀雖小,出眾的五官便彰顯出來,十分俊俏。

妙妙還記得他笑話自己胖的事情,氣鼓鼓的轉過頭去,將陳皮糖放到小香包裡,沒有理他。

“哥哥你看她,”魏平遠哼一聲,道:“看見我也當沒看見。”

“誰讓你之前取笑妙妙,自作自受,”魏平遙十分有長兄風範,不偏不倚,說完弟弟,又向妹妹道:“妙妙,以後見了二哥哥要問好,不能當做沒看見。”

妙妙的小手被哥哥牽著,想了想,認真道:“那他得先跟妙妙道歉。”

“我偏不,”魏平遠一撇嘴:“明明說的都是實話。”

“哥哥你看他!”妙妙瞪著魏平遠,向魏平遙告狀:“真討厭!”

魏平遙年紀也不大,被兩個弟妹鬨得有點頭大,見誰都不肯服軟,正有些不知所措,便聽嬤嬤來叫他們,趕忙一邊兒牽一個,一起往前廳去了。

董氏早知這兄妹幾個鬨小情緒,聽後不過一笑了之,自家骨肉玩鬨,隻要沒什麼大事兒,她和丈夫是不會管的,打斷骨頭連著筋,小時候玩鬨的情分,大了才記得更深。

這個月初九是霍家老夫人的生辰,魏國公府也收到了請柬。

霍家同樣是傳世幾代的名門,霍家老夫人同董氏之母還是摯友,他們家大姑娘年紀與魏平遙相仿,曾經有過兩家結親的意思。

然而董氏早早為兒子定了自己外祖家的姑娘,發現霍家有意後,便隱晦同對方提了一句,聞弦音而知雅意,霍家便不再提這一茬兒了。

勳貴議親,未曾訂婚之前都不會外傳,直到確定後方才廣邀賓客,以免婚事黃了,兩頭都落不到好,平白壞了名聲。

因這緣故,魏國公府雖婉拒了霍家此意,但除去相關幾個人誰都不知道,自然也沒結下梁子。

儘管霍夫人心中有些不滿,覺得自己女兒配得上世間所有人,但私下抱怨幾句後,也沒再說什麼,待到魏國公府的小娘子被看出有鳳命,接進宮中後,再見董氏時,更是殷勤許多。

連帶著董氏身邊妙妙和魏平遠,都被誇獎好些。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運道這事兒誰都說不準,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好。

妙妙年幼,皇帝卻已經成年,所謂的鳳命究竟是真是假,更是誰都不知道。

董氏行事謹慎,自然不會張狂,子係中山狼,得誌便張狂,這等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