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燃從次臥裡走出來,繼續一本正經地評估客廳的改造方案:“客廳空間挺大的,可以安個投影儀,再擺上懶人沙發,很適合晚上看電影。”
“我覺得這裡也需要做一麵展示架,不然之前買的那些小東西隻能分散著放,看起來沒有氣勢。”
陶知越索性不再插嘴,笑著看他一個人碎碎念。
對臥室和客廳的布置發表完重要指示,霍燃又溜達到了陽台。
兩套房子剛好在這棟樓的兩側,所以從窗口望出去,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景。
一側是繁華熱鬨的市區方向,另一側是寧靜空曠的新城,恰好是世界的兩極。
“陽台上放兩個……哦,兩個好像放不下,那放一個躺椅吧,你可以坐在這裡看書發呆。”
霍燃抬頭望了望遠方,後知後覺道:“我記得那個位置就是給TOD劃的地。”
陶知越走過去,站在他身邊:“你覺得到時候能從這裡看到工地上的塔吊嗎?看它吊東西,我能看一天。”
“估計可以,我也愛看。”霍燃深有同感,“自從大學隔壁開始建小區,塔吊一天到晚揮舞著長臂,我就沒辦法在圖書館裡專心看書了,看著看著,視線不自覺地往窗外飄。”
陶知越果斷道:“那我要買躺椅,每天下班坐在這裡監督工地。”
霍燃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笑起來:“我可能會時不時往那裡跑,四舍五入,你也在看我。”
“而且不光是地上的建築,地下也會建地鐵,一號線會延伸到新城那裡,以後可以不用換乘直達你的公司,來新城玩會變得很方便。”
霍燃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你暈地鐵,那就不能坐了。我記得也會有新的公交線路,可能稍微慢一點。”
臨近正午的陽光很熱烈,好像能融化一切淤積的病症。
陶知越望著烈日下蘊滿生機的新城,輕聲道:“其實我不是暈地鐵。”
霍燃有點驚訝,轉頭看他:“那是什麼?幽閉恐懼症之類的嗎?”
陶知越搖搖頭,表情很平靜:“我有一個朋友,在地鐵上出了意外,所以我留下了一點心理陰影。”
“但是現在好像已經克服了。”陶知越笑著看他,“不過我還是不想坐地鐵。”
“為什麼?”霍燃思路清奇,“是不是因為公交車開得比較慢,這樣可以跟我在一起待得久一點。”
陶知越鄭重道:“有時候我很想把你的腦袋撬開,看一眼構造。”
微妙的沉鬱氣氛隨風消散。
“因為我看過一個恐怖片,男主角從地鐵來到一個異世界,度過很多危機,擁有了平靜的新生活,結果在片尾坐地鐵去接妻子的時候,又被地鐵裡湧出來的怪物抓走了。”
“抓走了?後來有續集嗎?”
“不知道,我記不清了,他的妻子還站在約好的地方等他,但他就那樣憑空消失了,沒有人發現。所以我再也不想坐地鐵了,萬一我也被抓走怎麼辦。”
“不要怕,現實世界裡沒有怪物。要不以後我們少看恐怖片,多看愛情片吧。”
“然後看你表演睡覺嗎?”
“那天我隻睡著了五分鐘!肯定隻有五分鐘。”
“三十七分鐘,我算了時間。”
“……等下的午飯吃什麼好呢?”
第60章
周日早晨, 搬家師傅把最後一個紙箱從樓上搬下來,抬進車裡。
陶知越望了空蕩蕩的房子一眼,和房東禮貌地道彆, 下樓上車。
昨天和霍燃吃完午飯,他就趕回來收拾東西, 順便通知房東自己要提前退租, 商量之後扣了半個月押金作為賠償。
臨走前陶知越打掃了衛生,把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餐桌上放著那個不再有灰塵的玻璃花瓶, 裡麵重新插上了原本配套的塑料假花。
大早上趕來收房的房東阿姨,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語氣很是不舍:“你住得很愛惜呀,衛生搞得也蠻好。如果不是你要搬走了, 我都想降點價給你續租的。”
陶知越便朝她微笑:“謝謝阿姨, 我也很喜歡這個房子,隻是換工作了,離公司太遠,上班不方便。”
嶄新的淺咖色格子桌布和兩雙天藍色的拖鞋,他都裝進了紙箱帶走。
此刻茶幾和鞋架上空無一物, 但美好的回憶仍然是從這裡開始的。
他坐上麵包車,司機放下手刹,熟悉的風景便像流雲一樣往身後逝去。
總算坐下,陶知越這才有空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看霍燃早前發來的消息。
[小霍:搬完了嗎?]
[小霍:真的不要我去幫忙嗎?]
[小霍:蛋蛋發呆.jpg]
[陶:不用啦,我已經跟著車出發了,半小時就到。]
[陶:你又這麼早起床了?]
[小霍:好快!]
[小霍:你猜我在哪?]
[陶:既然你這麼問,那就是在我的新家了。]
[陶:我怎麼有點後悔把鑰匙給了你一份。]
[小霍:小熊不知道.jpg]
[小霍:作為交換, 我把樓上密碼鎖的設定權利交給你!]
[小霍:初始密碼居然是250250。]
[陶:說明它跟你是注定好的緣分。]
[小霍:不是(’-’)ノ)’-’) ]
在閒聊裡,時間過得很快,陶知越回過神來,車已經停在了嘉安名苑的大門口。
他探出腦袋向門衛出示了通行卡,地下車庫的閘門升起放行。
小區裡不允許機動車出入,這樣能讓居民更安全放心地在小區裡活動,地下車庫裡有電梯直通每棟樓,搬運大件東西反而會更方便。
不愧是花園式宜居小區。
陶知越和搬家師傅一起,陪著滿滿一電梯的紙箱,到達了十五樓。
1502室的房門沒有關,電梯門一打開,陶知越就瞥見了霍燃坐在餐桌旁對著陽台玩手機的背影。
聽見電梯的動靜,霍燃連忙站起來迎接他,從窗戶裡漫進來的光線把他的臉龐輪廓描摹得很分明,目光也格外明亮。
他穿著不知道從哪來的居家拖鞋,T恤外麵還套了一個深棕色的圍裙。
看起來很有家的氣息。
但陶知越還是忍不住地發笑:“你乾嘛穿個圍裙?要做飯嗎?”
霍燃指了指餐桌上一大堆全新的清潔工具,不確定道:“做衛生應該要穿吧,我看家政阿姨都會穿的,防止衣服弄臟。”
他舉起另一條一模一樣的圍裙,“我給你也準備了一個。”
“我不會穿的。”陶知越斬釘截鐵道,“你可以自己一個人穿兩條,把前後都圍上。”
半小時後,兩位穿著統一圍裙的家政男青年,站在一堆紙箱的中央發呆。
“先從哪裡開始呢?”霍燃環視四周,“我好像沒什麼經驗。”
“我的習慣是先把臥室的家具擦一遍,然後鋪床,把衣櫃放滿。這樣至少晚上可以睡覺了,其他地方看心情慢慢收拾。”
“有道理,那我們來打掃臥室吧。”
霍燃提起水桶,興致高昂地正要往臥室裡走,卻被陶知越有些遲疑地攔下來。
“等一下,我想了想,我還是自己收拾臥室比較好。”
雖然大家都是男生,又是情侶,似乎沒什麼要避諱的,他也沒有什麼不方便見人的小工具。
但一想到霍燃要幫他收拾整理以後每天要睡覺的地方,陶知越總感覺到一股神秘的羞恥。
霍燃迷茫了一下,下意識抬頭望了望臥室,於是看到了正中央兩米寬的超大雙人床,床頭靠著兩個抱枕。
陽光照到潔白柔軟的席夢思上,一看就很舒服。
“……有道理,那我去收拾次臥。”
在突然變得微妙起來的氣氛裡,霍燃迅速作出決定,掉頭就走。
“你不是說次臥要大改造,把床搬走,再加兩個電腦桌嗎?”
“……是哦,我忘了,那我去收拾客廳。”
“客廳現在都是紙箱,沒法收拾。”
“……”
最後,霍燃坐在客廳的飄窗上,舉著玻璃刮水器,認認真真地擦起了玻璃窗。
在一牆之隔的地方,陶知越坐在小凳子上,動作很利索地擦著衣櫃隔層。││思││兔││網││
想起霍燃剛才十分複雜的表情,他臉上的笑意就怎麼也收不住。
安靜地勞動了一會兒,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亮了。
[小霍:報告,擦完了一扇玻璃!]
[小霍:手舉得有點酸,我要換成右手擦下一扇。]
[小霍:報告]
[小霍:左手]
[小霍:打字好慢]
陶知越看著一條條蹦出來的新消息,笑得停不下來。
[陶:今天我的名字是報告嗎?]
[小霍:答對了!]
[小霍:小熊鞠躬.gif]
[陶:加油,忙完了晚上給你做飯。]
[小霍:那會有變異的西瓜嗎!]
[陶:走開(’-’)ノ)’-’) ]
屋子裡依然靜悄悄的,在房間內外的兩道呼吸聲中,時不時摻雜著一聲消息提示。
[小霍:好安靜,要不要放點音樂?]
[小霍:我發現我的左手已經適應了單手打字。]
[小霍:現在是不是完全看不出這是左手發的。]
在霍燃執著的消息騷擾下,陶知越十分熟練地擦完了衣櫃,又開始擦床頭靠背,下一步準備鋪床。
[陶:玻璃窗擦完了嗎?]
[小霍:擦完了,我在擦第二遍了。]
[小霍:一個人在外麵好無聊,我想跟你說話。]
[小霍:臥室快收拾完了嗎?快出來,我們一起收拾客廳。]
[小霍:狗勾打滾.gif]
陶知越看著這條總是打滾的笨狗狗,停下動作,十分認真地回複他。
[陶:你現在的行為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
在一陣腳步聲後,霍燃略帶警覺的聲音立刻在臥室門口響起。
“我的小學同桌,我記得是個小胖墩。”
在霍燃困惑的眼神裡,陶知越提起水桶,準備去衛生間換水。
“他每次不想寫作業的時候,就會在我旁邊不停地嘮叨,一會兒問我要不要下五子棋,一會兒又跟我說窗戶外麵停了一隻鳥在看我。”
陶知越路過霍燃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頭,語重心長道:“小霍同學,好好寫作業,等放學了陪你下五子棋。”
結果這天晚上,忙了一天的陶知越癱在沙發上,沒有履行諾言做飯,也沒有下五子棋,而是和霍燃一起吃著外賣看電視。
所有的紙箱都清空歸納完畢,昨天還像個樣板房的屋子裡,此刻充滿了生活氣息。
陶知越的手機也換上了新的鎖屏——是一張霍燃穿著家政圍裙,坐在沙發上拆紙箱的照片。
在他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