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整整齊齊的隊伍,最前方是兩罐可樂,冰涼的罐身上冒著細密的水珠。
陶知越按著遙控器,在影視版塊裡翻著電影,今天他特意開了會員,有很多影片可以挑。
“你想看恐怖片嗎?彆的類型也可以的,你來選。”
在密密麻麻的片庫麵前,陶知越選擇恐懼症犯了,索性把決定權交給霍燃。
霍燃停下手上的動作,接過來,仔細地看著,時不時在手機上搜一下評價。
陶知越起身去拿冰格,把剛凍好的冰塊倒進光澤熠熠的玻璃杯裡,倒上可樂,瞬間冒出大量刺激的氣泡。
“最近經常喝可樂。”陶知越喝了一口,隨即反思道,“這樣不好。”
“多運動就可以了,我每天早上起來先跑步一小時。”霍燃道,“這裡麵好像沒什麼好看的恐怖片,評價都不行。”
他翻著翻著,目光驀地被一個片名吸引:“看這個怎麼樣?是一部歐洲的愛情文藝片,我看評分還挺高的。”
陶知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片名叫《愛在夏日》。
他忍不住笑了:“就這個吧。”
故事從蔚藍海麵旁的金色沙灘開始,瑣事纏身的畫家女主角來到海邊彆墅散心,遇到了來這裡旅行的男主角。
在短暫的幾次接觸後,年輕俊秀的男人成為了女畫家的模特,在纏綿的凝視和濃鬱的色彩中,情愫漸生。
霍燃抱著罐裝爆米花評價道:“要是我會畫畫就好了,你可以做我的模特。”
“不能動,很累的。”陶知越從他懷裡拿爆米花,“還是電影院裡賣的好吃。”
“我也覺得,那吃薯片吧,我買了三種口味。”
“我喜歡黃瓜味的,很清爽。”
“我買了,我也愛吃!”
看了一個小時後,在霍燃渴望的目光下,陶知越從冰箱裡捧出了西瓜,一人一半,各配一個銀色勺子。
兩個人並肩窩在沙發上,懷裡各自捧著半個冰冰涼涼的西瓜,邊看電影邊挖著吃。
空調吹出冷氣,電風扇開足馬力嗡嗡地轉著,驅散悶熱的暑氣,窗外傳來長長的蟬鳴。
熒幕裡的男女不停地絮語,熒幕外的他們也有說不完的話。
在這個漫長的夏日午後,陶知越覺得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吃完西瓜不久,兩個同樣失眠了大半個晚上的人,在輕柔舒緩的電影配樂裡,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陶知越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靠在霍燃肩膀上。
脖子酸酸的,他伸手揉了揉,一晃眼便看見日色昏沉。
窗外夕陽將墜,晚霞暈紅了大片的湛藍,天空儘頭泛著淡淡的燦金。
電影仍在繼續播放,在一場令人黯然神傷的誤會與爭執過後,女畫家坐在晨間的海邊,吹著鹹澀海風,身後傳來清晰的腳步聲,有人低聲感歎:清晨真美。
然後他們擁抱,親%e5%90%bb,眼淚落進潮濕的風裡。
緩慢變幻的光影落在霍燃的臉側,輕輕的呼吸聲近在咫尺,餘光裡的向日葵被黃昏浸沒,溫柔又空曠。
陶知越沒有動,他安靜地靠了很久,直到夜色垂落,熒幕裡的故事走向尾聲,定格在一個浪漫詩意的空鏡。
霍燃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他茫然地眨眨眼睛,找回意識後,鎮定地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沒氣了的可樂。
陶知越悄悄坐直,故意問他:“你剛才是不是睡著了?”
“沒有!你睡著了嗎?”
“我也沒有。”
霍燃定睛一看,才發現電視裡已經在播放片尾字幕,“……怎麼放完了,那個畫家朋友過來以後,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了,然後又和好了。”
“啊,怎麼和好的?”
“不告訴你。”陶知越笑他,“你不是沒睡著嗎?”
“……可能睡著了一小會兒,科學證明吃完甜食很容易犯困,我們足足吃了一個西瓜。”
霍燃使出話題轉移大法:“我餓了,現在做飯嗎?我給你打下手。”
這套一居室的麵積不大,廚房隻能剛剛好容下兩個人。
說是打下手,其實就是洗菜,霍燃把一袋子西紅柿洗好,一個個遞給陶知越,然後站在積滿水的水池前圍觀他切菜。
應霍燃的要求,今天做番茄魚。
陶知越修長瘦削的手握著菜刀,輕輕地切開一個西紅柿,除掉蒂頭,切成八瓣,和汁水一起攏進盤子裡。
他不禁笑道:“番茄炒蛋,番茄漿烤冷麵,番茄魚……你真的很喜歡吃番茄。”
“因為酸酸甜甜的。”霍燃正經道,“我以前最喜歡的是糖拌西紅柿,但現在的西紅柿沒有以前的味道濃,直接涼拌不夠好吃了。”
陶知越看著一大碗切好的西紅柿,沉思道:“今天買的好像還不錯。”
他捏起一片,撒上一點糖,嘗了嘗,點點頭:“好吃。”
手指染上淡粉色溼潤的汁液,還散落著幾粒晶瑩的白砂糖,陶知越反射般吸了一下手指。
他轉頭對上霍燃的目光,於是主動道:“你要吃嗎?番茄很多,可以給你拌一小碗。”
霍燃定定地凝視著他,又好像在走神,眼眸裡閃爍著莫名的情緒。
曖昧的氣氛悄然滋生。
指尖傳來被空氣漫過的涼意,陶知越想說些什麼,卻怔怔失語。
在狹小的空間裡,情愫無處藏身。
幾秒鐘後,霍燃傾身上來。
頭頂暖黃的燈光,窗外深藍的夜幕,都被高大的身影覆蓋遮去。
水池底部的淤積忽然暢通,流水如漩渦般向下湧動。
漩渦卷挾萬物,心跳洶湧,呼吸潮濕熾熱。
耳旁寂然無聲,隻有唇齒間柔軟的熱度。
“我嘗到了,很甜。”
第54章
新買的白瓷大碗裡裝著湯色橙紅的番茄魚, 濃鬱的湯汁中浮著嫩滑魚片、菱形的青筍,最上麵點綴著一小把鮮綠的蔥花。
霍燃在餐桌上放好了碗墊,十分小心地把番茄魚端出來。
然後他擺好了碗筷, 盛好新鮮出鍋的米飯,又拉開椅子,重新打開客廳的電視機, 等了半天,陶知越還窩在廚房裡沒有出來。
今晚的時間流速比較異常, 半天約等於一分鐘。
於是霍燃像白天看他切西瓜那樣,倚在廚房門口, 悄悄往裡麵張望。
陶知越保持著十分鐘前的姿勢,站在水池前,一絲不苟地擇著菜葉。
燈光把他的動作投影到牆上, 簡直像機器人一樣,伸手捏住菜葉,一揪,鬆開丟掉, 再伸手, 幅度和頻率保持得相當完美。
霍燃又走近一點, 就看見隔壁水池裡的芹菜已經被拔得隻剩杆子, 現在陶知越捏在手裡的,是專門為他買的白梗空心菜。
霍燃連忙出聲製止:“這個不是芹菜!不用擇葉子。”
陶知越聞聲一頓, 後知後覺地看了一眼手裡突然禿頂的空心菜梗,僵住了。
半晌,他似乎找到了一個理由,小聲道:“……今天是新的做法,菜葉清炒, 菜梗爆炒。”
“我好像聽說過這種吃法,肯定也很好吃。”霍燃語氣很認真地附和,“但是今晚先不用做了,番茄魚就夠多的了,快出來吃飯。”
“……”陶知越像是粘在了水池前,一動不動,“那等我把菜葉收起來。”
然後他開始撿散落一池的空心菜葉,尤其裡麵還混合著芹菜葉,慢悠悠地拾起來再分開,簡直是消磨時間的利器。
霍燃看了一會兒他不動如山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散不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從嘗完糖拌番茄開始,陶知越就再也沒有用正臉看過他,巧妙地從各個角度展示著自己的後背。
他想了想,索性往前兩步:“我幫你,番茄魚要涼了。”
霍燃很果斷地接過了他手裡青綠交纏的混合菜葉,不由分說地放進一旁的菜籃裡。
“等明天做了再分。”
手背被灼熱的溫度擦過,陶知越像觸電一樣,停在原地。
在這個姿勢裡,心跳的聲音格外鮮明,後背緊貼著另一個人的心臟,隔著衣服的體溫依然滾燙,漫無邊際地奔湧而來。
霍燃很快把一池子菜葉都攏進了菜籃,然後擰開水龍頭,幫懷裡的機器人衝了衝手,順便環視了一下四周。
“好了,菜搞定了,飯煮熟了,用過的鍋碗瓢盆吃完飯我來洗,所以你不用待在廚房了。”
所有的借口都被霍燃機智地堵上了,陶知越詞窮,隻好戀戀不舍地被他推出了廚房,安分地坐到椅子上。
不能看水池了,但是米飯也挺好看的。
就是後背還殘留著燒灼般的熱度,揮之不去。
陶知越數了一會兒米粒,最終還是忍不住提問:“空調關掉了嗎?為什麼這麼熱。”
“你看我我就告訴你。”
磨蹭了一會兒,陶知越鼓足勇氣抬起頭,就看到霍燃很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神。
“晚上好,我們已經一個小時沒有見麵了。”霍燃道,“空調沒有關,我還調低了一點,不過我也覺得很熱。”
“但是明明隻穿了短袖,不能再脫衣服,我去把電風扇再挪過來吧,剛才怕菜被吹冷,就沒有拿過來。”
聽到這裡,陶知越腦海裡不自覺地閃現前段時間霍燃說過的話:我有腹肌!
還好霍燃真的起身去搬電風扇了,趁他看不見,陶知越立刻伸手捂了捂耳朵,想用意念讓它們恢複平時的顏色。
霍燃拿來了電風扇,架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他調整著風向,順便提問:“吹到了嗎?”
客廳的電視機裡開始播放今晚的新聞,主持人語調平緩地播送著時事新聞,飯菜冒著淡淡的熱氣,有人做菜,有人擺碗筷,有人在關心風吹來的方向。
陶知越怔忡了一下,眼前很像他記憶裡已逝去的每一個平淡又珍貴的日子。
但此刻正在發生。
羞赧的情緒在久違的日常氛圍裡漸漸淡去。
“吹到了。”陶知越點點頭,“再往左一點,不然你的位置沒有風。”
霍燃依言調好,又坐下來,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電風扇的製冷效果這麼好嗎?你的臉好像不紅了。”
“對,所以我永遠喜歡電風扇。”
陶知越給他夾菜。
霍燃糾結了一下,“那除了電風扇,還可以永遠喜歡其他的東……人嗎?”
陶知越不禁笑起來:“沒有永遠,現在喜歡是最重要的。”
“電風扇除外。”
霍燃默默轉頭看了無辜的電風扇一眼。
他突然靈光乍現:“是不是因為你小時候會對著它張大嘴,發出啊啊啊的聲音?所以一看到它,就會想起美好的童年。”
“不告訴你,但是從這句話可以判斷,你小時候肯定乾過這件事。”陶知越正經道,“繼套娃和圓形小獎券之後,我又掌握了一個你的把柄,你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