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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這麼好說話,有女同事鼓足勇氣,半開玩笑地說想加他pp,立刻有人起哄,小小的燒烤店裡鬨成一片。

陶知越差不多喝懵了,眨眨眼睛,在口袋裡摸了半天,才找到手機。

pp為什麼沒登陸?

當下思維遲鈍的陶知越想不起來原因,便點擊登錄,略過了列表裡的紅點點未讀消息,打開二維碼遞給同事掃。

陶知越見同事們搶得熱鬨,木木的腦袋想到了什麼,小聲道:“公司群我也沒有加,拉我一下吧。”

他臉頰紅紅的,眼角泛著醉酒後困倦的濕意,坐得卻很端正,往日裡清澈透亮的眼睛蒙著一層水霧,不複平時的果決沉穩,有種不易察覺的脆弱。

尚還清醒的同事們看到這一幕,都愣了一下,下意識放輕了音量:“好……好的,馬上。”

有人把手機遞還給他,陶知越接過,正要放回口袋,忽然響起了語音電話的鈴聲。

視線有些模糊,陶知越定了定神看去,屏幕上彈出一個很漂亮的風景照頭像,昵稱是HR。

好奇怪,為什麼會有人事給他打電話,他明明沒有找新工作……

陶知越滿心疑惑地點下接通,把手機放到耳邊。

身旁的嘈雜淡去,耳旁傳來一陣低低的呼吸聲,陶知越沒有說話,握緊了手機,不自覺地跟著對方放輕呼吸。

於是他聽見了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幾秒之後,另一端傳來一個有些失真的男聲,語氣裡夾雜著緊張和忐忑。

“……你好,是陶醫生嗎?”

第26章

話音落地, 霍燃忍不住站了起來。

微微發燙的手機屏幕緊貼著耳朵,手心滲出了黏稠的汗水,霍燃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緊張無措過。

他孤身一人站在酒店房間巨大的落地窗前, 放眼望去是璀璨的萬家燈火。

不知道陶醫生此刻會在哪一盞燈下。

昨天心事重重的霍燃一直熬到上午快九點才睡著,醒來時快要黃昏, 夢裡反反複複見到一個模糊又熟悉的身影。

他一睡醒就拿起了手機,pp消息欄裡長長一片紅點, 卻沒有他最期待的那個人。

跟陌生新奇的情感世界做了一夜鬥爭的霍燃, 暫時確認自己有變彎的傾向。

但是由於他的唐突,陶醫生似乎生氣了,到現在也沒有理他。

為此,霍燃完全無心工作,取消了去遊戲展的安排,窩在房間裡無精打采地處理了幾封郵件,期間保持著平均五分鐘看一次手機的頻率。

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的生活充實豐富的霍燃, 頭一次覺得時間這麼難熬,心裡像有無數隻螞蟻在大搖大擺地散步。

吃完服務生送來的晚餐,霍燃放棄了假裝工作, 索性打開遊戲, 上動物島打發時間。

然後他就看見了小屋門口那束燦爛美麗的鮮花。

還有陶醫生在半夜發來的簡短留言。

[一隻刺蝟:網絡故障, 突然掉線了。]

[一隻刺蝟:帶了小禮物, 向你道歉^-^]

[一隻刺蝟:前天你幫我種的花開了,摘了最好看的送給你。]

屏幕中央的大棕熊彎腰拾起花束, 小心地捧在毛茸茸的懷抱裡, 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那是遊戲裡默認的拾取表情,卻和遊戲之外的霍燃一模一樣。

霍燃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大概像是喝了很多很多汽水, 那種輕微綿密的刺激感從血管蔓延到心臟,身體裡到處充滿了泡泡。

原來陶醫生真的是掉線了,並不是生他的氣。

霍燃欣賞了足足十分鐘棕熊抱花的畫麵,才想起來要收斂自己冒著傻氣的表情,隨即立刻在pp上發去消息。

[HR:陶醫生,對不起,我剛剛才上遊戲,看到了你的消息。]

[HR:花很漂亮,以後我也要建一個花園。]

[HR:小熊轉圈.gif]

但是一直到晚上八點,陶醫生都沒有回複。

他淺灰色的係統默認頭像比平時更灰一些,處在離線狀態。

或者根據搜索引擎裡得出的結果,他隱身了。

在這個晚上,霍燃從網絡上學到的關於pp的使用知識,比這麼多年加起來還要豐富。

他知道了pp可以設置單獨對某個人隱身,知道了拍一拍可以設置後綴,知道了可以對好友設置特彆關心……

霍燃非常自然地給陶醫生設了特彆關心,還設置了附帶咳嗽音效的上線提醒。

在等待陶醫生出現的時間裡,霍燃認真嚴肅地做了一係列幼稚的事。

他給動物島製作公司的人打了電話,讓他們多注意玩家的網絡穩定問題,聽得電話那頭的動物島製作人一臉懵逼,隻能連聲應好。

然後霍燃在小島上徘徊了一圈,劃出了一塊可以用來做花園的地盤,準備這幾天好好做一個花農。

在路過那顆最大的果樹時,霍燃盯著那塊一時興起插下的小木牌,覺得[不許偷摘]看起來怪怪的。

想了一會兒,笨重的大棕熊從倉庫裡又翻出一塊木牌,寫下[歡迎品嘗],滿意地釘到了木樁上。

快到九點的時候,百無聊賴的霍燃正準備去刺蝟小島上看風景,電腦和手機忽然同時響起了咳嗽音效。

他一眼就看到陶醫生的默認頭像變亮了一點。

陶醫生上線了。

霍燃當即緊張起來,拿起手機,等待著陶醫生的回複。

自從換了新手機,霍燃就對手機聊天這件事真香了。

比起寬大電腦屏幕上用鍵盤敲下的文字,捧在手裡的對話框似乎更有一對一聊天的實感。

但霍燃等了好幾分鐘,對話框裡也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正在輸入中”的狀態提示都沒有。

這不像陶醫生一有空就會及時回複消息的習慣。

霍燃有點不安,在思考出對策之前,他的手先行動了,撥出了語音電話。

還沒來得及後悔掛斷,語音被接通了。

霍燃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想要說話卻找不到聲音。

電話那端有些嘈雜,傳來模模糊糊的說話聲和笑聲,更靠近的是一道清淺的呼吸,像羽毛一樣輕輕拂過他的耳朵。

霍燃下意識地發問:“……你好,是陶醫生嗎?”

話一出口,他坐不住了,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驅使著站起來,靠來回踱步排遣慌亂。

陶醫生的聲音會是什麼樣的?

足足過了幾秒鐘,那道呼吸的主人才開口回應:“陶醫生是誰?”

他的聲線清澈柔和,此刻帶著一股不確定的茫然,尾音有點軟,仿佛失去了力氣。

好耳熟的聲音,很像昨天遇見的口罩男生。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霍燃很快注意到電話中的人狀態不太對勁。

他冷靜下來,繼續小心地問道:“這是你的pp嗎?”

“嗯,是我的。”對方思考了一下,疑惑道,“但我不是醫生……你是誰?”

背景的雜聲裡傳出幾個高亢的男聲。

“陶哥,是不是有人打錯電話了?你直接掛了唄!”

“你是不是傻,那是pp語音,怎麼會打錯……”

“啊,原來陶哥喝醉以後會不認識人啊!好好玩!”

那個聲音的主人慢一拍地反駁道:“我認識的,你是王恒,我沒有喝醉。”

立刻有人激動道:“陶哥現在的樣子好可愛啊!能錄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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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哥喝醉了還記得我,嗚嗚嗚好感動,來!再乾一杯!”

“好家夥,郭總還會醉拳呢!都躲著點躲著點!”

……

聽了一會兒,霍燃確定了電話那端是一群喝大了的醉鬼,也從一聲聲“陶哥”裡確定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陶醫生。

陶醫生應該是在跟同事們聚會喝酒。

他記下了對麵那群醉醺醺的男人說的話,而後很認真地對陶醫生說:“我是你在網上認識的朋友,我的昵稱是HR。”

“HR?”陶醫生很不相信的樣子,“真的嗎?我怎麼沒有印象。”

霍燃的心裡驀地酸了一下,陶醫生喝醉以後還記得同事的名字,卻對他沒有了印象。

“真的。”霍燃努力思考該怎麼向一個醉鬼證明自己的身份,“我知道你有很多可愛的表情包,光是給我就發過很多,我都存下來了,但你從不發動態……”

說著說著,這段時間相處的記憶湧上心頭,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連聲音也變得柔軟。

“你喜歡上網,喜歡逛天空論壇,還喜歡玩動物島,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上線,小島都荒蕪了。”

“是我幫你開墾荒地,砍了枯樹,在花園播種,你在遊戲裡是一隻刺蝟,建了很多不同風格的小屋,我最喜歡深灰色的那一座,屋頂上有一扇大大的天窗。以前我都不知道,原來屋頂也可以改動,是你告訴我的。”

“你好像很了解我。”陶醫生愣愣道,“我也最喜歡那一間,因為呆在屋裡就可以看見星星。”

就在此刻,從落地窗裡望出去的夜空裡,繁星閃爍。

霍燃站在窗前,將另一隻手緩緩放在玻璃上,指尖一陣涼意,與遙遠的晚星重疊。

“現在抬頭看天空,就可以看到星星。”他輕聲道,“不要喝酒了,對身體不好。聚會快結束了嗎?”

陶醫生完全相信了他的話,放下了戒備,聲音變得很鬆弛。

“結束了,我要回家了。”陶醫生的聲音帶著一絲愉悅,“我要去外麵看星星。”

霍燃頓時緊張起來,“你喝醉了,讓同事送你吧。”

“不要,我沒有喝醉。”陶醫生堅信自己沒有醉,“我走路都不會晃。”

霍燃的大腦高速運轉著,“那叫輛車,直接載你到家樓下。讓同事送你上車,或者我幫你叫車好不好?”

他並不想貿然窺探陶醫生的現實生活,隻是實在不放心他現在的狀態。

“不要,我自己走回去,很近的。”

陶醫生很堅持,“每天上下班都會經過這條路,公交車隻要兩站,在路口左拐一直往前走,就到小區了,我每天都是這樣一個人回家的。”

喝醉後的話語變得輕飄飄,說到後麵甚至有些模糊,霍燃卻聽出了一種幾不可聞的落寞。

“每天都是一個人回家嗎?”

周圍的嘈雜遠去了,在同事們亂哄哄的道彆聲中,陶醫生似乎走出了餐館。

“對啊,周末也是一個人。”他的聲音再度清晰起來,回蕩著寂靜的街道上,“我習慣一個人了。”

霍燃一時失語,心頭傳來針刺般的感受,他幾乎地反射性地回答。

“我陪你走回家。”

陶醫生愣了愣,“可是你在電話裡。”

“我可以一直跟你說話,直到你平安到家。”

陶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