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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在了披風下。

即便他神智破碎,意識混沌,他仍然記得自己不該是這樣。

齊樂人的鼻子一酸,一把握住了寧舟藏起來的手。

“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但是現在不是時候。看到那邊那個花裡胡哨的魔術師了嗎?對,正在瞪著我們的那個人。”齊樂人的視線隔著遙遠的距離,與梅菲斯特遙遙相視。

梅菲斯特陡然清醒了過來,他打了個響指,瞬間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這一刻他做了一個理智的決定——逃。

但是太晚了。

齊樂人握著寧舟的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e5%90%bb,伴隨著這個%e5%90%bb落下的,是他溫柔卻冷酷的命令:“殺了他,然後回來見我。”

血色在寧舟的眼底蔓延。

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被無窮無儘的痛苦包圍著。他每時每刻都想摧毀身邊的一切,這種恐怖的惡欲仿佛是來自他的天性與本能,隻要他放棄抵抗,他就可以獲得至高無上的力量,這種力量甚至可以毀滅整個世界。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

靈魂深處,有什麼力量庇護著他最後的理智,讓他在墜入深淵的最後一步停下來。

是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嗎?

是有人在他身後溫柔地呼喚他的名字嗎?

還是有人為他照亮了腳下深淵的黑暗,讓他不在迷失中墜落?

他應該聽他的話,寧舟心想。

雖然他一刻都不想與這個人分開,但是如果是他的命令,他一定要為他做到。

這仿佛是烙印在他靈魂裡的本能,他渴望為這個人獻上一切,他的忠誠、他的信賴,以及……

他的愛。

寧舟站了起來,拔出了瑪利亞的斷劍。

聖潔的力量刺痛著他的手掌,他困惑地看著手中的劍,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一把憎恨著主人的武器。

但是沒有關係,不用劍也可以。

於是,在齊樂人的注視下,火焰中的人影化為了體型龐大恐怖的巨龍,紅眼的巨龍回頭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便衝天而起,像是一柄利劍一般刺穿了整座黃金工坊!

黃金工坊轟然崩塌,大地在震顫,諾亞方舟在悲鳴!

巨龍在雲中追上了魔術師。

密布的雲中,雷電與火海分化了陣營,眼前的戰鬥恍如創世紀,又如同末日審判。

行駛於深淵之海的諾亞方舟,此時已經深深傾斜,隨時都會傾覆。人們驚恐地逃出房屋,站在大街上仰望天穹。

他們目睹了這神靈交戰的一幕——無儘的毀滅火海燒穿了厚重的雨雲,墜落的暴雨被炙烤,化為了濃濃的水汽,鋪滿了無儘汪洋。

雲中,有龍的影子,龍的怒吼,還有魔術師負隅頑抗的掙紮。

雷電交加,被魔術師控製著的電閃雷鳴貫穿了雲幕,轟然的雷鳴聲幾乎震碎每一個人的耳膜。

顫唞的人們聽到了神明憤怒而絕望的聲音:

“為什麼你的身上隻有毀滅本源?”

“重生呢?是誰竊取了它?”

“姬晨星,是你嗎?!”

齊樂人站在黃金工坊的最深處,頭頂的大地已經被巨龍掀開,他抬起頭就能看到雲中的戰役。

當然不會有重生,因為此時將他逼入絕境的魔龍不是那條太古魔龍,而是世界毀滅又重生之後,誕生在噩夢世界的寧舟。

至於重生……

齊樂人將手交疊放在%e8%83%b8`前,用所剩無幾的重生之力點燃了一盞微弱的燈,這是寧舟的道標,他在瘋狂中唯一的燈塔。

不論他在黑暗中走的多遠,隻要他回頭就一定可以看見,所以他永遠可以回頭。

隻要這盞燈不熄滅,世界就不會毀滅。

第135章 諾亞方舟(三十三)

恐怖的神明之戰結束了,梅菲斯特一敗塗地。

大廈將傾,方舟即沉。

整艘諾亞方舟在無休止的暴風雨中艱難前行,傾斜的幅度越來越大,沉沒已然不可避免。

雲中,戰役已經結束,魔術師的雷電被徹底吞噬,隻剩下無窮無儘的火海,在雲中熊熊燃燒,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吞沒在火焰裡。

“寧舟——”

齊樂人站在暴風雨中,大聲呼喚寧舟的名字。

他害怕,甚至後悔,寧舟的情況太危險了,他已經瀕臨瘋狂的臨界點,激烈的戰鬥無疑加劇了這份危險,也許他不該讓寧舟和梅菲斯特對上,至少應該等他的情緒穩定一點……

如果寧舟連他的聲音都聽不見,他會迷失嗎?

齊樂人閉上了眼睛,點燃了已經枯竭的本源力量,去觸碰雲中洶湧澎湃的毀滅之力。

突然,他顫唞了一下,猛然睜開了雙眼。

燃燒的雨雲中,一頭巨龍從天而降。它的嘴裡叼著一具奄奄一息的魔術師,從火海中俯衝到了他的麵前,翅膀扇起的巨風摧垮了附近的建築,黃金工坊的殘骸像是積木一樣被它推倒。

這頭恐怖的巨龍降落,將口中的獵物丟在了他的麵前,像是將獵物叼回巢%e7%a9%b4喂養伴侶的野獸。

緊接著,這頭注定毀滅世界的魔龍仰起頭,對著天空嘶吼——

聲浪震碎了整個諾亞城的玻璃,無數人耳膜破碎,血流不止。

齊樂人心中的隱憂更深了。

領域破碎的梅菲斯特口吐鮮血,他用最後的力氣,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魔龍抬起腳,猙獰的利爪刺穿了他的身軀,它仍不滿足,張嘴咬住了魔術師的頭顱,要給他最後的處刑……

齊樂人的眼睛瞪大了:“等一等!”

無聲的巨響中,諾亞方舟的天空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七零八落地破裂——永恒島的領域主隕落了。

魔龍吐出了血淋淋的頭顱,血液沿著它的鱗片滴落,這血腥的顏色,一如它的眼睛。

齊樂人愕然地仰頭看著魔龍,魔龍亦凝望著他。

他們沉默地對視著,在火雨之中,在逐漸傾斜沉沒的方舟中,在神性無情的侵蝕與毀滅中。

齊樂人先伸出了手,他的手舉在半空中,等待一個回應。

然後是魔龍,渾身殺戮與戾氣的它,緩緩低下了頭顱,用鼻尖觸碰他的手。

伴隨著這溫柔的觸碰與無聲的呼喚,恐怖的毀滅之龍找到了它的燈塔——他變回了人。

齊樂人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寧舟呆立在原地,臉上的龍鱗緩緩褪去,尖利恐怖的指甲也消失不見,他聞到了血腥之外的氣味——像是綠野上的青草,又像是大自然中無數野花混在一起的味道,清新的味道衝淡了他內心的瘋狂,卻讓他貪婪地想要更多。

於是他也抱住了懷裡的人,拚命從他的毫無防備的後頸中汲取那股魂牽夢縈的香味。他懷裡的人哆嗦了幾下,乖乖地任由他作為。

從嗅聞到親%e5%90%bb,從親%e5%90%bb到%e8%88%94舐,等他開始用牙齒輕咬皮膚的時候,齊樂人終於忍不住了,他懷疑寧舟想在他的脖子上咬一口。

可是看著不遠處梅菲斯特身首分離的腦袋,他覺得這樣不行!

不能再放縱寧舟到處咬奇怪的東西了。

“現在清醒一點了嗎?”齊樂人掙脫了出來,握著寧舟的手臂問道。

瘋完了的寧舟看起來很乖,又有點遲鈍的呆,紅眼睛的他聽齊樂人重複了三遍,然後歪了歪頭——他覺得迷惑,因為他不明白齊樂人的意思。

什麼是清醒?他一直都很清醒,清醒地聽他的話。

明明以寧舟如今的身高做出這樣的舉動很違和,可是落在齊樂人的眼中,卻是又心疼又憐愛。

“坐下。”齊樂人試探著對寧舟說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寧舟立刻坐在了地上,隻剩右臂的手抱著膝蓋,渾然不顧地麵的積水和碎石。

此時漫天毀滅的火焰已經熄滅,傾盆大雨落下,他不記得為自己擋開雨水,任由大雨將他淋得像一條躲在路邊濕漉漉的小狗。

齊樂人哭笑不得:“你不能直接坐在地上呀,地上太臟了。”

寧舟好像做錯了事一般,默默站了起來,他努力用混沌的大腦思考了一下:他不能直接坐在地上,所以他需要一把椅子。

他環顧四周,周圍是大片被摧毀的廢墟,他快步走到廢墟旁,一掌拍斷了一根殘柱,將柱子拖到了齊樂人麵前橫放,乖巧地再次坐下了。

想了想,他覺得自己還能做得更好。

於是他又起身,單手把懵圈的齊樂人抱了起來,坐回了“座位”上。

現在他們都坐下了。

一個坐橫柱,一個坐大腿。

寧舟覺得自己做得好極了,他靜靜地看著懷裡的齊樂人,深紅的眼睛裡寫著對獎勵的渴望。

齊樂人扶住了額頭:救命,這種小孩子討要獎勵的表情,最多三歲,不能更多了!

“嗯,你做得很好……”齊樂人違心地誇獎著人肉座椅,“很乖,很聽話。”

寧舟的紅眼睛格外明亮,和剛才那陰鬱恐怖的猩紅有天壤之彆,他似乎很高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聞一聞那股清新的香味。

“打住,不許親。”齊樂人喝住了他。

寧舟停下了動作,茫然地看著他,眼神逐漸委屈,但他還是乖乖照做了,即便他吞咽唾液時滾動的喉結昭示著他的渴望。

幾次試驗下來,齊樂人大致摸清楚了寧舟的狀況:寧舟的神智並不清醒,他忘記了一切,行為失控,連正常的交流到做不到,他隨時都有可能瘋狂,也許隻差最後一步,他將徹底墮入毀滅的本源中。

這條被世界意誌詛咒過的本源力量,比任何一條本源都要恐怖,人的意誌無法戰勝被神詛咒的瘋狂。

幸好,寧舟還記得他。

他也許叫不出他的名字,想不起他們的過往,但是刻在靈魂裡的信賴與眷戀,讓他為自己寫下了一道終極的指令:你可以永遠相信你愛的人。

他是你至死不悔的信念,是你同甘共苦的戰友,是你執手終生的伴侶。

相信他,聽從他,依賴他。

讓他指引著你。

跟著他走,你將穿過無儘的黑暗與癲狂的囈語,重回光明的懷抱。

………………

“右手伸出來。”齊樂人對寧舟說。

寧舟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是人類的手掌,沒有長出恐怖的鱗片與指甲,於是他放心地把手交了出去。

齊樂人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心裡一軟,隻剩下酸澀的滋味。

他握住了寧舟的手,耐心地對他說道:“你現在生病了,忘記了很多事情,我正在想辦法治好你。在你恢複健康之前,要乖乖聽我的話,不要濫殺無辜,我說要殺誰的時候,你才可以動手,明白嗎?”

寧舟很慢地眨了兩下眼睛,他聽明白了。

“但是,不可以再亂咬東西了,那邊那具屍體這樣的臟東西,絕對不可以再咬,病情會加重的!”齊樂人指著梅菲斯特身首分離的屍體說道。

寧舟好像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