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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腦袋磕在了儀表盤上,也許是觸碰到了按鈕,校車的雨刷器工作了起來,“唰啦唰啦”的聲音打破了這片詭異的死寂。

可是車窗內的血卻無法被車窗外的雨刷器擦乾淨,被打爆了頭的司機神經質地抽搐了兩下,玻璃窗上的血緩緩往下流,遮住了窗外的那雙長腿。

車廂內的幾個學生嚇蒙了,大氣也不敢出。

開槍的那人不慌不忙地打開了司機身邊的車門,從他身上搜走了鑰匙,然後折返到後車廂打開了鎖住的廂門。

五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率先走出去。

“都滾出來,我很忙,沒空等你們!”渾厚有力的聲音響起,門外的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荀記者這才連滾帶爬地出來了,一邊走一邊狂吹戰術彩虹屁:“謝謝壯士,謝謝大佬,謝謝謝謝,我還以為這次死定了呢,幸好大佬救我狗命,我……”

荀記者抬起頭,借著教職工區微弱的燈光,他這才看清楚救了他的人。

頭戴方形紙袋的男人不耐煩地玩著手裡的搶,仿佛隨時都會給他來一發子彈,他惡聲惡氣地說道:“救你一條狗命,叫我一聲爸爸不過分吧?”

在這股危險的壓迫感中,荀記者五體投地,用真摯的聲音喊出了那個稱呼:“爸爸!”

紙袋麵罩下,齊樂人開心地笑了起來。

舒服了。

第64章 緘默校園(二十四)

地下禁閉區的送餐通道門後,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頭頂是拱形的穹頂,布滿了通風管道,四周用巨大的水泥柱支撐,地麵也是粗糲的水泥,牆麵上刷過油漆,充滿了核戰爭地下防禦工事的風格。門邊的區域用紅色油漆塗抹出了“教職工區”的字樣,稍遠一些的牆麵上則用紅色的油漆箭頭指明方向:

←餐廳

→會客室、校長室

↑廣播室

死裡逃生的荀記者和四個學生已經從剛才的驚魂一刻中緩過神來了,特彆是荀記者,他在發現了同樣身在此處的雙子星後,立刻精神煥發,抱著雙子星的大腿喊起了“大佬”。

換個時間地點,雙子星也許還有心情和荀記者打情罵俏,但此時,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這個神秘的地下房間裡。

“你怎麼看?”雙子星問齊樂人。

“站著看。”齊樂人用猛男的聲音說著冷笑話,惹來雙子星的白眼。

荀記者偷偷打量這個神秘的紙袋男,他覺得這個人的身高和體型有些熟悉,但卻對他的聲音沒有印象。【搞個大新聞】的技能卡默默地發揮著作用,直覺讓他對這個神秘人士心生懷疑——月考任務都快結束了,這個NPC是突然從哪裡冒出來的?

咦,為什麼這個NPC突然把手伸到背後?

誒,他身後這個一閃而過的東西……

不等荀記者看清楚,紙袋男已經惡狠狠地看了過來,荀記者立刻識時務地假裝研究鞋帶。

“進來的門鎖死了,看來不乾掉這個神秘的校長,我們是彆想出去了。”雙子星抱著手臂說道。

荀記者又是緊張又是激動,還有點怕死。他們現在顯然是挖掘到了這個任務裡深層的東西,這場月考已經從簡單的生存遊戲變成了解謎遊戲,可能還要挑戰一個高難度BOSS。

想到這裡,荀記者感歎了一聲:“要是小紅妹妹在這裡就好了。她乾掉歐陽的時候可真利索啊,一看就是個高手,現在的女孩子可真是了不得。”

一旁的紙袋男默默掄起了拳頭,像打地鼠似的,一拳捶在了荀記者的頭上。

荀記者滿頭問號:“大佬……啊不,爸爸,我怎麼了?為什麼打我?”

紙袋男惡聲惡氣:“爸爸想打你就打你,有意見?”

荀記者求生欲爆棚:“沒有,絕對沒有,爸爸您隨便打,我腦殼硬不怕挨揍……不,我又說錯話了,這怎麼能叫挨揍呢,這叫愛的撫摸。請再多撫摸我幾下,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

——這也太能%e8%88%94了吧!齊樂人和雙子星被惡心到了。

“啊,是趙簷!”那幾個同車的學生發現了被捆成粽子的趙簷,立刻怒火中燒,“你是不是早知道畢業就會被送來這裡?”“以前那些畢業的人都去哪了?”“他們還活著嗎?”“快讓我們出去啊,我不要畢業了,我現在隻想回寢室!”

趙簷神情恍惚,他已經陷入到了一種極端驚恐的狀態裡,幾個學生扯掉了他嘴裡的布料,口水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他露出了一個歪斜的笑容,嘴裡喃喃著吐出了一個詞語:“餐廳……餐廳裡……”

“那我們先去餐廳看看?”雙子星提議道。

荀記者積極響應,齊樂人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幾個學生有些膽怯,在這種陌生環境中,跟著救了他們的人一起走好像是個安全一些的選項。可是,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亂走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氣。誰也不知道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們會不會出手幫忙。

“真的回不去了嗎?這裡感覺很不好,亂走的話也許會有危險。”其中一個學生問道。

這話引起了另外幾人的讚同,他們明顯猶豫了起來:“不如,我們在這裡等著吧?”

比起未知的危險,鐵門入口附近的空曠區域還讓人有一些安全感。他們也不是普通人,多少都在老虎機裡抽到過技能和道具,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遇到危險也有一搏之力。

齊樂人沒有勉強,他提醒了一句:“你們在這裡好好呆著,不要亂跑,遇到危險喊大聲點。另外,照看一下趙簷。”

幾個學生紛紛點頭。

荀記者看他的眼神頓時不對勁了:這個凶巴巴的紙袋男怎麼性格好像還挺溫柔的?

不等他細想,紙袋男和雙子星朝著餐廳走去了,他隻好趕緊追了上去:“大佬,等一等啊,彆丟下我!我很菜的,不會獨立行走啊!”

齊樂人:“……”

雙子星:“……”

倒是菜得很坦蕩呢。

………………

教職工區左側的走廊通往神秘的餐廳。荀記者亦步亦趨地跟著兩位大佬,看著前方黑暗深邃的走廊,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了後背。

雙子星和紙袋男步履平穩地朝前走,腳步不停,八成是有夜視能力,不懼黑暗的影響,荀記者卻不敢走得那麼放肆,他需要照明,但又不敢擅自掏出手電筒,隻得請示:“大佬,我可以開燈嗎?這裡太黑了,我怕一跟頭摔得腦震蕩了耽誤事。”

“開吧。”紙袋男說道。

荀記者立刻掏出了手電筒,光照一亮,他的感覺非但沒好,還更糟了。

這裡的走廊和外麵的大廳是同樣的風格,隻是牆麵上更加臟汙了,來曆可疑的褐色液體縱橫交錯密布牆麵,有一些明顯像是血跡,在幾個角落裡甚至還有血手印留下的痕跡,一看就讓人產生恐怖的聯想。

走廊深處吹來了一股陰風,荀記者狗狗祟祟地聳了聳鼻子:“我好像聞到了血腥味。”在開啟技能卡的時候,他的感官很敏銳,包括嗅覺。

前麵的兩人突然停下了腳步,荀記者慢了一步,一頭撞上了前麵的紙袋男。一股清新的草木花香撲麵而來,還有紙袋裡殘留的咖啡味,兩種毫無關聯的氣息像是狡猾的微風,在荀記者的腦中飛快地吹過,隻卷起記憶深處似有若無的靈感。

他一定是在哪裡見過紙袋男,荀記者篤定地心想,而這個人也很清楚這一點,否則他為什麼要給自己套個紙袋?難道說……⊙思⊙兔⊙網⊙

就在腦中那一抹靈光即將閃現的關頭,一條細長的東西從紙袋男的褲子裡鑽了出來!

什麼玩意兒?目瞪口呆的荀記者驚恐地後退了一步,隻聽“啪”地一聲,那東西甩在了他的臉上,然後得意地搖來搖去,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

在莫名其妙的地點,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用莫名其妙的方式打了一巴掌,荀記者懵了,他捂著臉:“爸……爸……爸爸……這是什麼東西?”

紙袋男沉默了幾秒,在這四處彌漫的尷尬之中,他鎮定地把身後那條亂甩的尾巴塞回了褲子裡,理直氣壯地反問道:“尾巴啊,沒見過人長尾巴嗎?”

荀記者瘋狂搖頭,可來自紙袋男凶惡的視線,讓他立刻丟掉了節操,變成了瘋狂點頭:“是我見識短淺,爸爸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雙子星欲言又止,最後在扣工資的壓力下選擇了閉嘴。

“繼續往前走,我們應該快到了。”紙袋男冷冷地說道。

荀記者點頭如搗蒜,他再度跟在紙袋男的身後,可是視線怎麼也無法從他的屁股上移開了。

一個長了尾巴的猛男……怎麼看怎麼奇奇怪怪的。

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

跨入餐廳之後,那股血腥味更加刺鼻了。

“找到開關了,我開個燈。”雙子星按了一下牆麵上的開關,黑暗的空間裡頓時有了光亮,荀記者猝然抬頭看向前方,衝擊力過強的畫麵讓他差點心臟驟停——

這哪裡是什麼餐廳?分明是一片堆滿了人體邊角料的屍場!

血汙滲透了地麵的每一寸,乾了又濕,濕了又乾,堆積出了厚厚的血垢,血垢之中鑲嵌著累累白骨,骨骼上殘留著血管與皮肉,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從這些腐爛了的人體部件中發散出來。這裡如同居住著一隻看不見的食人惡魔,將吃剩下的身體當做廚餘垃圾一樣丟棄在這裡。

饒是見多識廣,荀記者還是胃酸瘋狂上湧,彎腰吐了起來,剛吐了兩聲他就掙紮著掏出了照相機:“這我得拍下來,嘔……寫個報道……嘔……一定賣脫銷……嘔!”

雙子星被他惡心壞了:“要吐去旁邊吐,艸,我也要吐了……嘔!”

能把一位常年和狂信徒打交道的處刑人惡心到,可見現場的畫麵有多血腥。

荀記者邊吐邊拍,迷惑又敬佩地看著那個神秘的NPC朝著餐廳的深處走去,套在頭上的紙袋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無從辨彆他的感受,但荀記者覺得他好像是在忍耐著什麼——因為他的尾巴又冒出來了,有氣無力地垂在身後,小幅度左右擺動著,竟然生動地表達出了那種嫌惡的情緒。

“你來看看這個。”紙袋男對雙子星說道。

雙子星正在漱口,聞言立刻放下水瓶走了過去——這種服從性再次讓荀記者心裡“咯噔”了一下。雙子星好像和那個紙袋男很熟,而且很聽他的話,這是為什麼呢?他這樣的資深玩家怎麼會對一個NPC另眼相看?

記者的敏銳在他的腦中拉響了警報,然而這份警覺還沒有持續多久……

紙袋男隨手撿了根棍子,掃開了幾個腐爛了一半的人頭,一個眼球從眼眶裡滾了下來,像是彈珠一樣歪歪扭扭地朝著荀記者滾來。

荀記者眼前一黑,再次扶著牆角吐了起來,當即把那點兒還沒成型的猜想吐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