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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兩界大戰,人類至少損失了四分之一的人口,這還僅僅是大戰期間。之後隨著教廷主導的秩序崩潰,原本繁榮的各大教區變為廢土,在艱難中緩慢重建。流亡者們有的逃入深山,有的投靠留在人間界的惡魔,也有的變為蝗蟲一般的匪徒。在之後的二十多年裡,教廷的信仰統治崩塌,被摧毀的秩序無法重建,人間界依舊隨時麵臨著魔界入侵的危機。

傅嶽:“教廷也沒打算全麵恢複傳送體係,就是把幾個主要教區的傳送陣修修好。我聽幾個紅衣主教的口氣,靜海荒漠教區是一定會修複的,畢竟地下蟻城現在是最主要的貿易集散點,永無鄉那邊的物產太匱乏了,光靠教皇冕下的領域產出,不足以支撐起增加的人口。黃昏之鄉所在的東極教區應該也會優先修複。”

齊樂人笑道:“希望教廷可彆找我來要錢。”

傅嶽也笑:“難說,共同修複共同使用。早點修好,我下次去彆的教區也方便啊。”

齊樂人:“你還想出去浪?彆想了,這趟回來我就不打算放你出去了。”

傅嶽大驚失色,他剛才連啃了四個肉包,胡渣上沾了油腥,他也不在乎,拿臟袖子一抹嘴:“那你不如殺了我算了!”

齊樂人嫌棄地丟了兩張紙巾給他:“你也不嫌臟,趕緊擦擦。”

傅嶽敷衍地擦了兩下嘴:“我和人家兔族美少女約好了,下次去了草原再一起吃飯。”

齊樂人淡定道:“以兔族的繁殖力,你下次過去,人家的孩子都已經生了三窩了。”

傅嶽滿不在乎道:“行啊,我幫她帶孩子唄。這叫救命之恩,帶娃相報。”

齊樂人被他逗笑了:“你作為副庭長,成天在外麵浪,之前我在也就算了,過陣子我出門了,審判庭總不能沒人主持工作吧?”

傅嶽回過味來了,吊兒郎當的神情陡然嚴肅了起來:“你準備好了?”

齊樂人:“還沒有,不過快了。其他材料已經湊齊了,等我確定了凝聚化身的主材料就開始。但因為我並沒有成就領域,我在啟用化身的時候,本體態恐怕不能行動自如,多半要在地下冰宮教堂休眠。到時候,審判庭的工作就麻煩你了,這塊工作你可比我經驗豐富多了,交給你,我很放心。”

傅嶽沉默了。

齊樂人也不催他說話,安靜地等他開口。

“你真的要去魔界?”傅嶽問道。

“當然。”齊樂人毫不猶豫地說,“我這三年,一直都在為這一件事做準備。”

這一點傅嶽是知道的,齊樂人一直在搜集魔界的資料,他出門遠行,齊樂人還拜托他在各地收集關於魔界的情報。

齊樂人很執著,隻要那個人還在魔界,他就一定會去找他。

傅嶽想勸一句,就算他真的去了,他們在魔界相見了,那個人真的還清醒著嗎?他走遍北大陸的角角落落,從無數人類和惡魔嘴裡聽說魔界中那一位新王是一位瘋狂又嗜殺的暴君,他屠殺反叛軍,也對自己的部下痛下殺手,三年來他每攻陷一座城池,那裡就會淪為一片火焰中的廢墟。

他從不慈悲,也不憐憫,他是整個魔界的血腥夢魘。

毀滅的黑龍飛過之地,龍翼所投下的陰影就是鐵幕,扼殺一切魔界生靈。

可無論他送來多少關於他的消息,齊樂人永遠不為所動。他甚至笑著說:“他一直在和惡魔戰鬥啊。”

無論是魔界的惡魔,還是心底的惡魔。

又聊了一會這半年裡異端審判庭裡的重點工作和人員變動後,傅嶽離開了。臨走前他跟齊樂人討根煙,得知他戒煙的噩耗,頓時痛心疾首:“你為了去見你老公連煙都戒了?你這麼怕他,夫綱不振啊!”

齊樂人黑著臉把他趕走了,臨走前交了個任務給他,讓他帶小小去鬨鬼的避難所查看情況。昨晚半夜他已經去過一趟了,在那裡呆了很久,但沒什麼發現,可他還不放心,打發經驗豐富的傅嶽再去看一次。

傅嶽一看時間還不到上班的時候:“不等了,我先去外麵轉一圈,你那個新來的秘書上班來了,讓她去幸運廣場和我碰頭。”

齊樂人叮囑他照顧一下小小,他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應了聲,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他似乎已經從三年前的那場悲劇中走出來了,可是齊樂人始終記得,在那間葬送了他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的地下室裡,他抱著妻子的頭顱嚎啕大哭的樣子。那悲痛、憤怒、絕望的聲音,他永遠也無法忘記。

後來,在齊樂人的身體稍稍好轉之後,傅嶽放下審判所的工作,掛了個調研各地的名頭去旅行了,一年一大半時間不在黃昏之鄉,滿世界地遊蕩。

他熱衷於旅行,他和妻子阿雪大學還沒畢業就結了婚,十幾年來一直在天南地北地旅行,不跟著旅行團的成熟路線走,而是夫妻倆開著車走世界,他們好像天生就是不安於室的冒險家。

他們在東非的草原上看到過遷徙的角馬,在冰島的荒原上等到過絢爛的極光,在墨西哥城的街道上參加過亡靈節的遊行,在南極的冰雪中拍攝過孵蛋的帝企鵝。

曾經,那是浪漫的旅行,如今,這是孤獨的旅行,他的侶伴隻有回憶,可他偏偏總要去,每當他看到了妻子沒有看到過的風景,他就覺得,她也在天上看到了。

未來的人生不知道還有多長,他在漫長的旅行中學習著餘生裡最重要的一課:

如何過好沒有她的一生。

………………

上班時間快到了,齊樂人估計司凜和幻術師應該來了,他出門去司凜的辦公室,又發了條信息通知幻術師也過去。

司凜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一大早他在辦公室裡享用精致的西式早餐,而且會在上班時間這麼做,反正也沒人敢對他這一行為提出抗議。倒是他養在辦公室裡的雪蜥蜴頻繁地吐著舌頭,似乎對飼主吃肉而它吃蟲的待遇分外不滿。

齊樂人對他上班吃飯的事情沒有意見,但是他對早餐的內容有意見。

“早餐為什麼要吃牛排?”齊樂人匪夷所思,他這位中式早餐愛好者一看就胃口全無。

蛇瞳的司凜優雅地切著最多三分熟的牛排,毫不在意滲出來的血水:“因為我想吃。”

齊樂人看著這塊在他眼裡完全是生的牛排,嘴角往下耷拉,嫌棄得明明白白。

幻術師也來了,他完全無視了門上針對他貼的“入內請敲門”門牌,直接推門而入,然後誇張地尖叫了一聲:“你是吸血鬼嗎?!”

麵無表情吃著生牛排的司凜:“不,我是一隻蜥蜴。”

玻璃造景中真正的蜥蜴配合地把舌頭甩在了玻璃缸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幻術師嫌棄極了,催促他趕緊吃完。他對司凜的飲食口味和飼養口味都十分鄙視,一個正常人是不會在辦公室裡養著蜥蜴的,更不會在家裡養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冷血爬行動物。

當然,他自己的品味也很奇怪,幻術師的辦公室像女裝店多過辦公場合,進門就是巨大的穿衣鏡,牆上掛滿了漂亮衣服,旁邊還有縫紉機和沒剪裁完的布料,仿佛一個巨大的DIY衣帽間。相比之下,齊樂人那間飄蕩著咖啡味的古典歐式風格的辦公室,至多是像一個咖啡圖書館。

在飲食愛好上,幻術師和齊樂人倒是同一陣營的戰友,他倆都偏愛中餐,幻術師的口味還特彆重,喜歡特辣的夥食,大概因為他老家地域的關係。齊樂人不行,南方人口味清淡,吃得比較甜,不過他不太挑食,很好養活。

但要論口味奇怪,絕對是司凜了,他的食譜堪稱惡魔的菜單,齊樂人第一次見到他吃鰻魚凍的時候差點裂開了。後來他總結了司凜的口味:越生越好,越腥越好。

吃完早餐,撤走了盤子,司凜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問道:“聽說昨晚發生了一件大事?”

齊樂人把小小的意外發現和監獄離奇的死亡事件說了一遍,主要是說給幻術師聽的。

幻術師聽完怒道:“你怎麼就沒把那條狗扒光了倒吊在審判所大門前用鞭子抽一頓?”

齊樂人:“老實交代,你想這麼乾多久了?”

幻術師撇了撇嘴:“嘖,不知道老師為什麼這麼喜歡他,總是誇他好可愛,還摸他耳朵。”

司凜:“你就當老師養了條狗吧,寬容一點。”

齊樂人懷疑地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家夥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司凜接著道:“直接擼職開除就好了。”

齊樂人:“……”

兩個師控開始發表危險言論,最後齊樂人聽不下去了,打斷道:“再給他一個機會吧。現在審判所也缺人,狼犬雖然辦事不怎麼仔細,但是換個人上來未必能有他熟悉工作。”

司凜同意了,幻術師一臉不爽但也同意了。

“最重要的還是把藏在後麵的那個人揪出來。”齊樂人緩了緩語氣,“做做排除法,這三年來名單上的大部分人已經可以去掉嫌疑了。加上這次戶籍中心的紕漏,現在有重大嫌疑的人也隻剩下那麼幾個了。”

幻術師:“現在就動手,全部拿下再審?”

司凜:“不妥,再等等,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貿然對高層動手會引起整個審判所內部動蕩。你的新秘書呢,可以用起來了嗎?”

齊樂人沉%e5%90%9f了一聲:“原本的計劃,我是打算先讓她曆練一陣。畢竟她沒什麼經驗,弄不好會打草驚蛇,至少等我給她上完課吧。”

幻術師“嘁”了一聲:“你也太小心了。當初審判所讓你去臥底的時候,你才剛進這個世界呢。不照樣把事情辦妥了嗎?”

齊樂人正色道:“這就是為什麼幾個月後我就成了審判所的執行長,這叫天賦,服氣嗎?”

幻術師顯然不服,因為他拿紫檀做扇骨的沉重折扇敲了齊樂人的額頭。

“那就這樣吧,狼犬的事情就由你負責,你自己決斷就好。”司凜把整件事敲定了下來。

第18章 昔日之人(三)

大佬們坐在一起的時候會聊些什麼?

工作?當然聊。不過更多的還是聊天和八卦,特彆是他們彼此很熟的時候。

“上次你送我的那幾瓶葡萄酒味道不錯,我拿來佐餐了。”司凜回味無窮地說道。

齊樂人想了好一會兒,他送給司凜的葡萄酒多了去了,一時間記憶混淆。

“叫‘瓊漿’的那一批,酒液是金黃色的,口感非常順滑,酒精度數稍微有點偏高。”司凜讚美道,“聞起來略帶生薑和蜂蜜的味道,還有熱帶水果的自然香味。應該是魔界南疆地區產的吧?也隻有那邊的土地能種出品質優異的葡萄來。”

幻術師立刻瞪了齊樂人:“為什麼我沒有?”

齊樂人:“你不是更喜歡啤酒嗎?”

幻術師哼了一聲:“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是送不送的問題。你看,我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