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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道:“血腥氣,你殺人了?”

薛玉霄道:“有抗命不從者。李芙蓉在旁探望,見那人言辭咄咄逼人,怒上心頭,險些傷了人。不過我在旁邊,沒有鬨出人命,隻是一個士族女郎破了點皮而已。”

裴飲雪“嗯”了一聲,沒有起來,就這麼貼在她肩上久久不語。薛玉霄抬手按住他的背,緩緩撫摸,溫聲問:“怎麼了?”

“你與李掾本是同道中人,何必動怒。”他偏頭靠近,薄唇貼近,一片微冷的氣息落在薛玉霄如雲的烏黑鬢發上,“我擔憂你憋著悶氣卻不說,傷了身體。”

薛玉霄一時不解。李掾?她沒跟李芙蓉生什麼氣啊?那家夥雖然像個可怕的反派,但刀又沒架在自己脖子上,不過濺在衣服上幾滴血而已。

但裴郎落在耳畔的氣息微冷泛癢,薛玉霄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道:“會生悶氣的人是誰?輸了一局棋就複盤多日,爭強好勝……”

裴飲雪並不否認。他對彆人並無好勝之心,隻有薛玉霄不同。他執起妻主的手,唇瓣輕輕碰了碰她的指節,語意繾綣溫柔:“我不信你真是神仙中人,毫無漏算,這雙手就不能悄悄讓我幾個子麼?”

他的臉頰貼在薛玉霄掌心,目光清潤如初雪。

薛玉霄心中猛地一跳,說:“你不是不許我相讓嗎?曾經讓過你,你就說我欺人太甚……”

“是你演技不好,總讓我發覺。”裴郎無奈歎息,他的手指鑽入薛玉霄的指縫,與她合扣住,耳語道,“你真的沒生氣?讓我聽聽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忙了數日,既不理我,也不理彆人……還不好好睡覺,我那犯困貪眠的嬋娟娘去哪兒了。”

九州生氣恃風雷(4)

第56章

薛玉霄的手指被他冰涼的指節穿過,指腹的肌膚緩慢地摩攃過去、扣緊。她%e8%83%b8腔裡那顆心仿佛也被輕輕收緊、珍存愛惜地捧在掌心裡。

薛玉霄頓了頓,回答說:“我倒是想睡,睡覺乃是人生一等一的樂事,隻是公務繁忙,暫沒有停歇的機會。”

裴飲雪道:“確實繁忙……明日要去清查琅琊王氏?”

那可是王丞相,當今重臣中首屈一指的鳳閣尚書令,學生故舊為數不少。裴飲雪很擔心她礙於丞相顏麵,受到王氏族人的為難。

薛玉霄卻不做此想。王丞相並非短視自私之人,大概並不會為難於人,就算真的為難,她也大可跑去太平園哭訴一番。司空大人的戰鬥力可不是鬨著玩的。

她握著裴飲雪的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是。不過你放心,王丞相眼光長遠,%e8%83%b8襟寬闊,我猜她不會親自露麵。而且……我哪有不理你?”

裴飲雪注視著她的眼睛,他凝如清冰的眼眸與她相對,流露出一種稍稍可憐的傷心之意。然而他卻不說什麼,隻是再度埋入薛玉霄懷中。

裴郎身量高挑清瘦,俯身低頭擁著她,如同一隻亟待安慰撫摸的小獸蜷縮身軀,窩在她懷裡。薛玉霄莫名咽了下唾沫,她的手抵著裴飲雪的線條秀潤的脊背——隔著一層飄如流雲的霜色細葛長衫,抵在他隱約能撫摸出的脊柱線條上。

裴飲雪並不同王郎病弱,他雖天生寒症,身體卻還很合度趁手——腰身窄韌,肌理光滑,帶著一股如初冬微雪般掃過麵頰的氣息。薛玉霄的手臂環過去,半抱著他,旁邊的燈燭就那麼靜謐地、無限沉寂地燃燒著。

燭火下,是裴郎烏黑的長發。

在燈燭燃燒的嗶剝微響中,薛玉霄伸手取下他收攏束發的玉簪,一片漆黑柔軟的青絲便落入手中,纏綿如流水地繞著她的指尖。她低下頭,嗅到裴郎身上淡淡的幽冷梅香,輕語道:“怎麼今日這麼……這麼……”

她讀書破萬卷,一時竟找不到恰當的字眼,隻好含蓄道:“對我這麼親昵。”

其實她想說“這樣嬌氣黏人”,但這四個字落在裴飲雪身上,讓薛玉霄生出一種輕佻玩笑的不莊重感,她情不自禁地收斂了用詞。

燭芯微晃,燈影搖搖。

裴飲雪低歎道:“我若再不同你說幾句話,我之妻主將成朝廷的妻主了,原來做薛家夫郎,不僅要防聖上忽然賜婚、遣送男奴,要防著士族郎君們對你暗送秋波,還需與文書聖旨爭奪寵愛……”

他說著,雙手抱住薛玉霄的腰,略微挪下去一點,側頰貼在她的%e8%83%b8`前,聽到“砰砰”的穩健心跳,心聲磅礴動人。她柔軟的%e8%83%b8脯抵著他的耳根,磨蹭著那塊薄薄的、極易磨紅的肌膚。

裴飲雪貼著她閉上眼,說:“……你就是沒有理我,還想狡辯。”

薛玉霄的手指沒入他的發絲間,唇角微揚,低柔道:“凡事總講一個證據。”

裴飲雪道:“晨起鶴鳴,我讓你吃了東西再走。你嘴上答應,卻洗漱後就出門了,隻想著清查戶籍的公事,我叫你時,你都沒有應。”

薛玉霄微怔,她在滿腦子雜亂瑣事中捋了捋,拽出此事,似乎確實發生。她道:“真有這回事麼?”

“有的。”裴飲雪耳根發燙,他覺得自己太過斤斤計較,全無往日之開闊,但還是說了出來,“不理我也就算了,連生死之交的好姐妹也不理了嗎?李掾的書信送過來幾日,你擱置不看,是不是還生氣呢?”

不待薛玉霄回答,他伏在她懷裡微微抬頭,下定決心,一鼓作氣地貼上去,薄唇很輕地觸碰了一下她的唇瓣、蹭了蹭線條流暢的下頷,聲音愈發低微、卻又愈發溫潤入骨:“真的在生氣?我來哄哄你吧。”

薛玉霄本想說“什麼書信?我怎麼不知道”,話到嘴邊,被這麼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啄%e5%90%bb打斷。她視線微滯,目光籠著裴飲雪的麵頰,抬手摸了摸被親了一下的地方,忽覺想要說出來的話卡在喉嚨裡,熾熱地、蒸騰著一種無法理解的熱意。

初冬之夜,縱有溫暖炭火,也不該感覺到每一個字都沾著翻沸滾燙的熱意。

薛玉霄喉間微動,將乾渴的熾熱感壓下去。她已經忘了裴飲雪在說什麼,隻問他:“哄哄我嗎?你這般孤高離群,不與世俗為伍,還知道怎麼……哄好女人嗎?”

裴飲雪看似步步接近,實則已經使儘解數、黔驢技窮。他最多不過是輕輕地親她一下以作引誘,再過分的舉止實在無從想象,便默默從她懷中起身,燈燭映著他欲脫離的影子:“我現在取書去學就是了……”

他卻沒能離開。

映在牆壁上重疊的照影中,薛玉霄忽然一把抓住他近在手畔的衣襟,將裴飲雪拉了回來,她的手順著衣襟繞住腰、按著背,猛地翻身將他抵在竹席上,長發如簾般散落至裴飲雪身上——她腰上的環佩叮當而動,像是某種禁忌開釋的鈴響。

薛玉霄的手按住他的後頸,低頭封住他未說完的言語。她覺得喉嚨裡的熱意無處發泄、無可消散,唯有貪圖他身上這點冰涼之氣,才能咽下這股陡然而起的烈焰。

兩唇相接。柔情如同一張破舊細密的網,被她釋放出的攻擊性和占有意猛然撞散。裴飲雪口中的空氣瞬間被攫取乾淨,幾乎有一種近似窒息的壓抑,他是薛玉霄掌下撫摸的祭品、是菩薩佛陀座下的蓮台,是一隻被蟒蛇吞掉的瑟瑟小鼠……她好像真的能吃了他。

他本能一般地想逃。

這完全與情緒、與愛和欲望無關,這是一隻獵物不意間踏入獵人的網中。薛玉霄平時的表現太過鎮定沉寂,如同一片水平無波的湖麵……但她並不是靜謐的湖水,她是波瀾萬丈的海洋,頃刻間便能將他拖入溺水般的絕境。

她的齒尖碰到了裴飲雪的口腔,如此柔嫩溫順的小蛇,居然被噬咬出血氣漸濃的破損。

這點清涼的鐵鏽味兒並不能很好地平息現狀,裴飲雪抓住薛玉霄的肩膀,掌心滲出微熱的汗,他的眼睫被眼淚濡成了粘連的幾簇,從喉嚨裡發出支離的嗚咽,簡直像是引人淩弱的妙曲。

薛玉霄沉墜得更深了。

裴飲雪掰開她箍著腰身的手指,卻因為指腹濕滑使不上力。如果在兩人初見的那一夜,他一定有骨氣握住金錯刀,然而到此刻,他卻連幾根並沒握痛他的指節都掙不脫。旋即,他徹底不能自由地呼吸了,必須要薛玉霄允許,才從與她唇鋒相貼的間隙裡獲得一點空氣——

裴飲雪掙開了一點距離,後頸被她牢牢墊著、掌控著,被薛玉霄拖回原位。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她稍微抬頭,氣息隔著很短的空隙落在他的下頷上,喃喃道:“哭什麼呢……你不是要哄我嗎?”

裴飲雪的心仿佛被抓握揉捏成了其他形狀,在她手中百依百順。他咬著齒列,倉促又慌亂地平複氣息,慢慢地吐出幾個字:“……咬到我了。”

薛玉霄抵著他的唇,吹了吹上麵破損的傷口,說:“還有哪裡?給我看看……”

裴飲雪很不相信地看著她,猶豫良久,這才張開嘴,露出還滲著血珠的舌尖。

薛玉霄麵露微笑,她低頭重新覆上,沾血的傷口被她“安撫”過——引起熾熱的刺痛。裴飲雪敏銳的神經立刻繃緊了,他無措地用手撐著竹席,向後躲避、再躲避……隨後又被薛玉霄追逐壓來,腰帶上叮當作響的環佩玉石,幾乎摧人意誌。

薛玉霄的手勾住他霜色的衣帶,她想要再得到一些清涼寒冷的貼近,才能消止身上的無儘熱火。

裴飲雪按住她的手,意識到自己其實很害怕。他的眼淚落在薛玉霄的手背上,聲音也啞了,隻低低地說出來一句:“不要……”

薛玉霄動作一滯,她看著手背上的淚痕,低頭吸了口氣,想起崔錦章曾說“裴郎君目前的體質還不適合生育”,腦海裡的衝動便瞬間消退大半了。

她鬆開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我……”

裴飲雪把手縮回袖子裡,青絲淩亂,眼眶通紅,連嘴角都被咬破了。這時正偏過頭看旁邊的空曠處,擦了擦眼角。

氣息漸穩,燭火的燃聲重新占領上風。

過了大概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

“對不起,我……”

“對不起。”

薛玉霄愣了愣,立即放鬆下來。她怕自己剛剛的表現真把裴郎給嚇到了,便試圖解釋:“……你這樣溫柔體貼,我本來隻想親親你,一時失了分寸。”

裴飲雪的墨眸猶帶濕意,轉過來看著她,聲音沙啞:“我以為魚水之事順理成章。我、我也不是不向往與你……隻是我還……”

薛玉霄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摸了摸自己發熱的耳垂,心說怎麼回事,親一口得了,怎麼還摟著人家不放開……這跟流氓有什麼區彆?薛玉霄一麵數落自己,一麵伸出手,靠近受驚地小貓一樣拍了拍身前的位置,誠懇道:“彆怕,我不會亂來。”

裴飲雪望著她的手,慢慢挪了回去,安靜地伸手幫她更衣。

她腰上的玉佩在解除時撞了撞,裴飲雪動作微滯,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