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看看。
結果醫生檢查來檢查去,說一切正常。
“可是這都有兩個小時了,他(她)就一直沒怎麼停,一直動得厲害,腳蹬手刨的。”馮蕎仍舊擔心,她知道月份大了,會有宮內窘迫的情況發生,孩子一直這麼胎動,是不是哪兒不對呀。
“你這檢查都正常。彆沒事瞎操心,情況好好的。”醫生有些好笑地口氣,“有的小孩他就是愛動,興許高興了他多動一動,生下來也一樣啊,有的小孩他精力旺盛,一分鐘都不能老實,那也沒什麼不正常呀。”
說的好像也是。於是兩口子安心了,楊邊疆扶著媳婦兒,倆人慢慢悠悠離開醫院,開車再把媳婦送回家中,楊邊疆才匆匆趕去廠裡上班。
他剛走到廠子大門口,就看到門口圍著一堆人,似乎正在爭執什麼。
見他的車過來,門衛趕緊放行。楊邊疆放慢速度經過,目光掃過去,忽然好像看見一個熟悉的麵孔,他索性停下車,仔細一看,便立刻推門下車。
人堆裡,幾個員工和保安圍著三個人,其中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看上去十分懊惱,正在臉紅脖子粗地爭辯。
“……你們就幫我通融通融,要不你帶我去見見你們領導,怎麼就這麼難說話呢……”
“我們老板不在。再說了,你這是廠裡規定好了的,不是好不好說話的問題,老板那麼忙,哪來的工夫管這些小事呀。”
“要不你們先讓我試試,試試行不,我要真乾不了都不用你們攆,我自己就走人……”
楊邊疆撥開人群走進去,激動地喊了一聲:“老班長!”
那人猛一回頭,像被按了定格似的,看著楊邊疆,然後認出了他,便一臉驚喜地衝了過來,一把把他抱住了。
“楊邊疆?”那人興奮地在楊邊疆背上錘了兩錘,又拍又打,問他:“怎麼是你小子?你怎麼也在這兒?也是來找工作的?”
“我……老班長,你咋在這兒呢?”楊邊疆說著,詢問的目光便看向自己的員工。
“楊總,他們……您認識啊?”其中一個小主管忙走了過來,臉色多少有些尷尬。
“楊總?”老班長立刻抓著楊邊疆問,“你是這廠裡的領導?”
“這是我們老板。”那個小主管說。
“你是老板?”
然後在場的一堆員工和門衛,便眼睜睜看著老班長揮起拳頭,一拳打在楊邊疆的%e8%83%b8膛:“楊邊疆,合著就是你小子嫌我老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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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和門衛今天有些淩亂,眼睜睜看著自家老板被人揍了一拳,挨了揍的老板還一臉傻樂地把人拉進辦公室說話去了。
楊邊疆把人拉進辦公室,又是倒茶,又是拿煙,老班長坐在沙發上唏噓不已,感慨歲月匆匆,另外兩個跟他同來的則一臉驚奇。
“老班長,你怎麼……跑到這兒招工來了?”楊邊疆疑惑,“我明明記得你老家是外省的呀。”
“下崗了唄。”老班長臉色氣憤,“八五年大裁軍,給我軍轉安置到了鄰市的長途運輸公司,結果統共才上了這幾年班,這些王八蛋,說下崗就讓我下崗了。”
楊邊疆頓時了然。時代跑步進入九零年代,轟轟烈烈的下崗潮也開始了。
他的新廠區剛開始投產,最近招工比較多,老班長大概就是這麼找來的。下崗工人原先都是國營單位,長期體製內吃大鍋飯習慣了,一般都不太願意去私人工廠,尤其他的工廠是在縣城,離鄰市還有些距離呢。
楊邊疆不用說也知道,像老班長這樣的下崗工人,年齡已經超過四十了,就業麵也比較窄,想再找個工作真的不容易,不是遇上難處,輕易也不會跑到他這廠裡來找工作,尤其還在廠子門口跟員工和保安爭執。
“你小子混的可以啊,都當老板了。這麼大一片廠子都是你的?”
老班長坐在沙發上,看著楊邊疆忙忙碌碌,倒了茶,拿了煙,又叫人送水果來,熱情得不知道怎麼是好。
“都是我的。”楊邊疆笑,“這是分廠,還有一個老廠區,在我老家鎮上,也是我的。”
“你行啊,祖墳上怕是冒青煙了。”老班長開著玩笑,“可真沒想到,原先當兵的時候,看你小子木頭木腦的,真沒想到你還有這能耐。娶媳婦了吧?孩子呢?”
“娶媳婦了,一個閨女都能上學了,我媳婦懷孕呢,二胎大概也快生了。”楊邊疆咧著嘴笑起來,一臉的幸福滿足,“老班長你不知道,我媳婦是個小財迷,我這不是得好好掙錢給她數嗎。我當初也是在集體工廠,沒出路,就自己跑出來單乾了。”
第142章 有錢命
馮蕎接到楊邊疆電話, 說中午要帶幾個朋友來家裡喝酒,叫她準備一下。
馮蕎當時心裡就想, 這個朋友肯定是自家男人極為看重的,也不知到底是誰, 她甚至都有些好奇了。
要知道,楊邊疆幾乎沒有過帶朋友回家裡來喝酒吃飯。他知道媳婦愛乾淨, 也愛清靜,不大願意接觸不熟悉的男的, 尤其不喜歡一幫子大老爺們在家裡喝酒吹牛皮,弄得家裡很麻煩。
他平日的朋友,生意場上的也好,生活中的也好,哪怕是老家來走動的堂兄弟們,也都是直接帶去飯店。能被他帶到家裡來喝酒聊天的, 就都是馮蕎熟悉的, 數來數去也就馮東馮亮, 李師哥或者小武他們幾個了。
馮蕎一邊跟家裡的保姆劉嫂子說, 準備一桌像樣的酒菜, 一邊就八卦好奇了一下,可電話那頭楊邊疆卻跟媳婦玩起了神秘,笑嘻嘻地說,回去介紹你認識。
劉嫂子在廚房忙著備菜, 馮蕎抱著八個月的大肚子, 溜達進去看了一下。做菜也是會有癮的, 馮蕎終究沒忍住,讓劉嫂子幫她準備材料,親手燉了一個花鰱魚頭。
魚頭還在鍋裡咕嘟咕嘟呢,楊邊疆回來了,馮蕎抱著個肚子也走不快,慢慢悠悠走出廚房,便看到楊邊疆帶著三個人進來。
“馮蕎,你看看,這是我當兵時候的老班長,一個鍋裡攪了好幾年勺子,那時候內務搞不好,還被他踢過屁股呢。還有這兩個,也算是同一個部隊的戰友。”楊邊疆心情十分好,拉著馮蕎給她介紹,完了又回頭跟老班長介紹,“老班長,這是我媳婦兒馮蕎。”
怪不得呢,原來是老戰友重逢啊,馮蕎忙笑著跟老班長他們打招呼,又請他們屋裡坐,自己去給他們泡茶。
“放下放下,你一邊去坐老實點兒。”楊邊疆見不得媳婦挺著個大肚子忙碌,便接手了媳婦的茶壺,自己給老班長他們倒茶。
“你小子,豔福不淺啊,娶了個這麼漂亮的媳婦。”老班長當著馮蕎的麵,便跟楊邊疆開起了玩笑。
馮蕎正有些不好意思,楊邊疆就笑著接了一句:“那是!我媳婦兒又漂亮人又好,還比我小了五歲呢。”
馮蕎:……
請問這是哪裡來的二傻?▼思▼兔▼網▼
劉嫂子一樣樣端上菜來,楊邊疆便招呼客人入座,開了瓶好酒,說說笑笑地推杯換盞。
馮蕎不喝酒,剛喝了滋補的湯也沒餓著,便在一旁坐著陪同,隻聽著他們說笑憶舊,也不多話。
很快馮蕎就聽了個大概,老班長當然是楊邊疆當兵時的班長,在雪域高原那樣的地方,鐵血軍營,一幫男人戰友情誼真的不能以常理而論,或許比親兄弟還多了一份爽直真摯。
另外兩個年輕些的,跟楊邊疆隻是同一個部隊,汽車連的,原本不認識,不是同期的兵,可戰友見麵三分親,被老班長一起帶來的。
八五大裁軍後,像工程兵這樣的後勤部隊裁軍幅度最大,三人是一起被安置到鄰市運輸公司的,原本跑貨車,現在一起下了崗。
提起下崗,老班長還是恨恨不已。
“說讓你下崗就下崗,砸你飯碗,卸磨殺驢呀,光我們同一個部隊的,一起安置來的就有十幾號人,一句話全下崗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沒了工作,拿什麼生活?”
老班長憤恨地指著同來的一個人說,“他,小梁,家裡孩子小,媳婦也下了崗,眼看著吃不上飯了。就說我自己吧,兩個孩子大的讀大學,小的才讀初中,小的那個身體還不好,光有病,我媳婦又沒工作,幫人打點兒零工,眼看著開學學費都交不上了……”
像老班長這樣的年紀,在當時那樣的下崗大潮中,找一份合適的工作談何容易,他們也沒有一技之長,不是生活逼急了,也不至於大老遠跑到這兒來找工作。
同來的小梁和小李是來應聘司機的,楊邊疆廠裡要招收幾個送貨的司機,之前也是聽人說這邊招工,招的還不少,尤其工資福利都過得去,便趕緊來了,總算如願應聘上了。
老班長跟他們一起來的,本來在運輸公司是乾調度的,他沒有駕照,沒有一技之長,聘不上司機,於是一咬牙,說總得先掙點錢吃飯吧,便報了廠裡的搬運工,打算先乾著,先給孩子掙個學費和吃飯錢,騎驢找馬,慢慢再想法子吧。
“可你們廠裡,搬運工也是要三十五歲以下的,嫌我老啦。”老班長搖頭歎氣,“我這要不是碰上邊疆,乾個搬運工都沒人要。”
“老班長,你就彆老揪著這個茬不放了。”楊邊疆笑著安慰老班長,“你這年齡也不算大,老當益壯呢。”
“四十好幾了,沒有一技之長,工作找不到,我又不是做個小生意小買賣的料。”老班長搖頭唏噓,“真沒想到大半輩子了,混到這份上。”
“放心吧,啥叫戰友?”楊邊疆忙說,“老班長,我怎麼也不能讓你給我乾搬運工啊,放心,有你用武的地方。”
“彆。我真覺著搬運工也挺好,長久讓你照顧也不是個事兒,不是對你,是我自己心裡就不得勁。你說我在部隊築橋修路那麼多年,後來到運輸公司乾調度,也都是混日子,我這個年齡,又沒啥技術,我知道自己能乾啥,你讓我乾彆的我還真不一定能給你乾好。我不是對你,我不想讓你養著我當廢人,我乾力所能及的事情。”
“老班長,你咋跟我說這個!”楊邊疆埋怨責怪,“咱倆是誰呀,一起在藏北爬雪原,一起在藏南打野狼的交情,你說這個也不怕我心酸。”
“心酸。”老班長說,“你能照顧我,你能照顧多少人呀,現在那城裡下崗工人成千上萬。不說彆的,就說我們那個運輸公司,資不抵債,說倒閉就倒閉,我們當初一起軍轉安置來了十幾號人,乾司機的多,一下子全他娘的沒著落了。”
老班長想了想,一拍大腿:“對了,裡頭還有個你應該認識的,跟你一年的兵,咱們團部汽車連的那個邢大勇,娃娃臉的那個,這會子怕也在四處奔走找工作呢。”
“嗯,我記得這個人。”楊邊疆點頭。他心裡也著急,戰友兄弟,個頂個都是好漢,能幫都想幫一把,可他畢竟是個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