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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伺候月子。

“她自己不要我伺候月子,嫌婆婆比不上自己媽親,叫她娘家媽來照顧她,她娘家媽來了,又怪我不給她閨女伺候月子。

“媽,大嫂不要你伺候月子也好,你還要照顧大豆呢,你也忙不過來。”馮蕎安慰楊媽媽。

婆媳倆來到大嫂家,先看了小寶寶,剛生下來才幾天呢,皺巴巴小老頭似的,眉眼倒是跟大豆有幾分像。大哥大嫂也不知怎麼個審美,給小寶寶取名叫大聰,還說這名字好,聰明,可咋就一下子讓馮蕎想到“大蔥”了呢,再加上這孩子姓楊啊,這麼一聯係……

楊媽媽憋了半天終究沒忍住:“大的叫大豆,小的叫大聰,村裡人叫起來一準就成了大蔥了,我看這名字……要不再改一個?”

大嫂:“老百姓懂啥呀,咱那個字是聰明的聰,聰明伶俐。”

馮蕎:“……”

好吧,人家的孩子,人家想叫啥叫啥,她還是彆多嘴討人嫌了。

大嫂躺靠在床上吃著紅糖荷包蛋,對馮蕎說:“他二嬸呀,你說我這啥命,一連生了兩個兒子,怕是沒有閨女命了。”

那語氣滿滿的驕傲,哪裡是感歎沒閨女,分明是炫耀她生了倆兒子呢。馮蕎知道因為她一直沒要孩子,大嫂背地裡早就冷嘲熱諷,暗搓搓從她身上找優越感。各人有各人的日子,俗話說好腳不踩臭糞,馮蕎也懶得理她,便打算稍坐一坐就走。

結果大嫂還沒完,笑著繼續說:“他二嬸,你還沒懷上嗎?也該有了,你結婚都快兩年了呢。”

既然決定等兩年要孩子,這種“關切”馮蕎也不是沒遇到過,總不能因為彆人說兩句閒話她就馬上跑去生孩子吧?

她笑笑說:“我也不反對現在要一個,可我家那位說舍不得我早早抱孩子當媽,趁著年輕乾好工作,多掙點錢將來給孩子花。大嫂你看你兩個兒子,你跟大哥不也得甩開膀子掙錢嗎。”

談錢傷感情,一談到錢就戳到大嫂痛腳了,她一個大豆都養不起,丟給公婆養,如今又生了個大蔥……看看馮蕎身上漂亮的呢子外套,想想人家吃的穿的,大嫂那臉色終於囂張不起來了。

其實馮蕎自己也有點急。小兩口商量好了秋天要孩子,一心想把孩子生在夏天。馮蕎以前聽人說,有福之人生在六月,因為過去沒空調沒暖氣,冷天生的孩子挨凍啊,像小姑子蘭江的孩子,生在寒冬十月,整天包著捂著,換個尿布都不敢放繈褓。

因此入秋後小兩口就沒再避孕了,既然是決定要孩子,楊邊疆那方麵便格外賣力,格外勤快,就連馮蕎都沒攔著他賣力,由著他瘋,結果這都兩三個月過去了,咋還沒動靜呢。再等一陣子,小家夥可就彆想生在夏天啦。

馮蕎開始不放心了,會不會自己真有啥毛病?還是他……他這麼長時間戴那東西避孕,不會戴出問題不管用了吧?當然這個話打死馮蕎也不敢跟楊邊疆說的,她哪敢懷疑他不管用呀。

可憐的小媳婦,還不是很多事不懂嗎。不懂沒關係,委婉地跟男人商量,咋還沒動靜呢?要不你帶我去醫院問問醫生吧?

楊邊疆不當回事,說該來就來了瞎操心什麼,可架不住小媳婦撒嬌纏人,便抽空帶她去醫院,又尋思著縣醫院也就那破樣子,赤腳郎中上岸的居多,要問乾脆問個靠譜的,反正不缺錢坐車去市裡醫院吧。

這一問,把小夫妻倆問得羞死個人了。

醫生說,身體好好的不要擔心,才兩三個月呢也不能說明啥。夫妻生活正常不?多長時間一次啊?

楊邊疆:那什麼,一兩次吧。

醫生:一個月才一兩次?

楊邊疆:那什麼,一天。這不是要孩子嗎。

三十來歲的女醫生憋不住笑起來,笑得捂著嘴說,不能那麼勤,太頻繁了也不容易懷孕。

還好醫生是女的,不然馮蕎真要羞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看看楊邊疆,也是臊的一臉熱,馮蕎心裡埋怨,都怪這個壞蛋,出了門便紅著臉踢了他一腳泄憤。一腳踢在他小腿上,楊邊疆咧嘴笑著拍掉踢在褲子上的鞋印,拉著小媳婦趕緊遁了。

結果這孩子卻是個有主見的,全不管一對父母怎麼打算,一直到過了年二月,馮蕎才發現懷孕了。楊邊疆倒挺樂嗬,算算該是過年後那陣子有的,過年吃了那麼多好東西呢,大人孩子一準營養好身體棒。

馮蕎卻哀怨了好幾天,正好跟她的打算弄反了,算算這孩子將要出生在大冬天最冷的那陣子。哎。

☆☆☆☆☆☆☆☆

已經是八零年春天,馮蕎的孩子注定是個八零後了。

這一年也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似乎社會每一天都在巨變,街上的黑灰藍少了,衣裳顏色都變得豐富起來。而對於他們小家庭來說,大事情是小兩口吵了一架。

馮蕎懷孕後,楊邊疆立刻就讓她辭掉農具廠的工作。

楊邊疆的意思,農具廠總是個粗老笨重的地方,活兒也不輕鬆,又經常會接觸油漆之類的,李師嫂也是懷孕就辭工回家了,所以馮蕎趕緊辭工回家彆乾了。

馮蕎不同意。她也才剛懷孕,自我感覺還挺好的,沒那麼嬌氣。雖說隻是個臨時工,可那年頭臨時工也都是給上頭打了報告批準才行的,算算她已經乾了快三年了,廠裡活兒多加上師父罩著,也不會隨時辭退,她一直乾得好好的。一個樣加上管小食堂的錢也有27塊呢,誰還跟錢過不去呀。

馮蕎:“哪有那麼嬌氣呀,你看看村裡那些女的,挺著大肚子還不是照樣上工下田,什麼農活都照樣乾。廠裡的活兒比下田種地還是輕鬆的呢,我現在好好的,再乾幾個月再說吧,反正每天也是跟你一起上班,有啥不放心的。”

楊邊疆:“我不管彆人家女人怎樣,反正我老婆孩子不能吃那個苦。我一個大男人,我一個人拿工資也夠養活你了,真讓你挺著個大肚子乾活,還不讓人家笑話我。”

“你現在就讓我辭工回家,我在家裡乾啥呀,你又不讓我去上工。就在家裡光等著吃飯?哪有那麼嚴重,不上班就沒工資,誰還跟錢過不去呀。”

“馮蕎小同誌,你現在還還要乾啥呀?”楊邊疆拍拍她的頭,哄小孩的口氣,“彆鬨了,乖啊。你說你一個女人家,本來農具廠的活兒就不輕鬆,我們整天一起上班也就算了。現在都要當媽的人了,還逞什麼強呀。我要是你,我就高高興興呆在家裡,養養我的小雞小鴨,每天琢磨點兒吃的喝的,掙錢養家那是男人的事情,咱家也不缺你那點工資。”

馮蕎覺得自己赤.%e8%a3%b8%e8%a3%b8被蔑視了。女人怎麼了?偉人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呢。

馮蕎:“你憑啥瞧不起女的?我乾活掙錢哪裡比你差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你沒聽說過?”

“行行行,當然能頂半邊天。”楊邊疆點著頭賠笑,“我去廠裡上班,你頂著家裡這半邊天不就行了嗎。”

被蔑視了的馮蕎滿肚子不痛快,也不知怎麼的,她這陣子好像變得愛生氣了。

楊邊疆一看媳婦不高興了,就敷衍道:“要不這樣吧,醫生也說頭三個月要多注意,要不你就先請假在家歇一段時間,彆的事兒我再跟師父商量商量。”

馮蕎:哼!不跟我商量,跟師父商量啥呀?還不就是讓我辭工嗎。

“媳婦兒,去,我媽喊你去炒糖花生吃呢。”

馮蕎:哼!什麼糖花生,轉移我注意力,以為我不知道呢?

“那我先去上班了啊。”

馮蕎:哼!講理講不過我,自己就先溜了吧。#思#兔#在#線#閱#讀#

看著楊邊疆騎車出門,馮蕎噘著嘴不高興,忽然又撲哧笑了起來,哎,咋就光想找茬兒生氣呢,明知道他也是心疼她。

她現在倒也沒什麼不舒服的反應,沒有彆人說的惡心嘔吐,可就是變得愛生氣,耍小性子,比八歲的大豆情緒變化還快。

馮蕎站在門口看著男人走遠,自己好笑地拍拍頭,心裡還念叨著不生氣啦,轉過大門去婆婆那邊吃糖花生。

楊媽媽自從知道兒媳婦懷孕之後,就格外關心,大約是因為馮蕎結婚後兩年多才懷孕,楊媽媽下意識就覺得要格外重視,整天跑前跑後噓寒問暖,自己緊張完了自己也笑,看看人家馮蕎也沒啥要擔心的,吃啥都香,好想比平常還更能吃了。

第96章 厲害

送走楊邊疆, 馮蕎轉過一道大門去隔壁的公婆家。

楊媽媽給馮蕎炒了糖花生做零嘴兒。這東西馮蕎愛吃,她本來就愛吃甜食,懷孕後好像更愛吃了。花生米炒熟去皮, 白砂糖加點水熬成濃稠的糖液,花生米倒進去裹上糖液,出鍋冷了以後就成了一層亮晶晶的糖霜, 吃起來香甜可口。

說起來好像不複雜, 可做起來挺費事的, 尤其熬那個糖液,火候小了糖液水分沒熬乾,做好以後花生米粘糊糊的凝不成糖霜, 火候稍微大了,糖液就熬老了有焦苦味兒,就不好吃了。

楊媽媽專心看著鍋裡的火候,卻還得分心聽兒媳婦打兒子的小報告。

“媽, 你說我要是從現在就不上班, 一個月少收入二三十塊,可得損失不少錢呢。他非叫我彆乾了。”

楊媽媽眼睛盯著鍋裡的糖液, 笑著說:“他不讓你乾你就彆乾,他還不是心疼你, 農具廠那地方粗老笨重的,萬一再把你磕著碰著, 再說每天上班路上也顛簸難受。就算再乾幾個月, 你照樣還得回家奶孩子, 也乾不長久。你呀就先呆在家裡養胎,想吃點啥就過來跟媽說,媽給你弄。”

“我其實也知道。”馮蕎笑,“我一點兒也不難受,吃飯也香,啥都能吃。就是留在家裡沒事乾。”

想想楊邊疆和婆婆說的也對。這兩年他們小家庭也有些積蓄,收入也過得去,楊邊疆一個人的工資頂的上村裡一大家子人,她懷孕生孩子,後麵還想自己帶孩子,卻硬要多上這幾個月的班,還嫌自己沒活乾,這是不是就叫不會享福呢。

啥也沒有孩子重要,她還是老實回家歇著吧。

楊媽媽把裹滿糖液的花生米從鍋裡倒出來,攤開在菜板上放涼,一邊用鍋鏟把粘在一起的花生米輕輕拍散。做這種糖花生也可以攤成整個的一大塊,冷了切成一片一片的。楊媽媽這樣拍開做成散的,一粒一粒可以裝兜裡當零嘴吃。

在家裡呆了半天,給育秧的菜苗澆了水,給她的櫻桃石榴木瓜樹們也澆了水,伺弄完自己養的一群小雞,給剛買的六隻小鴨子,馮蕎開始無聊了。

好無聊啊。去聽了一會兒收音機,聽完了新聞裡大政方針又聽了會兒她自己都聽不懂的戲曲,再去院子裡轉悠一圈,還是無聊。於是馮蕎拎上半籃子雞蛋,裝了一兜花生糖,一邊吃著零嘴一邊走出家門,決定步行到二伯娘家蹭一頓晚飯去。

馮蕎來到二伯娘家,家裡卻沒人,門鎖著呢。應該都去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