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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們兩個人都沒好處,我這其實也是替我們家馮蕎著想。我一片好心,可惜這丫頭不肯聽我的話,她那個爸又不怎麼管她。”

孔母這樣的農村婦女,多少都是迷信的,回家就跟孔父說了,誰知孔父卻不信。

“寇金萍那女人的話你也信,你豬腦子?彆忘了她是馮蕎後媽,她對馮蕎,還能有什麼好心眼?”

“可是,人家都說她算的準,她說隔壁老李家兒子能說個啥樣的媳婦,還真就應驗了,一絲兒都沒差。”孔母猶豫,“那要是馮蕎真影響誌斌的好命運……”

“你拉倒吧。先不管真假,就咱家這條件,他能說上馮蕎那樣的媳婦就不錯了,你說馮蕎不合適,你能給他找個更好的?”

孔母挨了罵,隻好把這事憋在心裡,就像埋了一塊心病,忐忑不安,忘不掉,卻又不敢往外說。

馮蕎慪氣出走那件事之後,孔誌斌沉寂了好一陣子,心裡對眼前的現實滿心無奈,乾脆裝病躲在家裡複習看書,連門都不怎麼出,任憑他爸罵了幾次也沒用,一門心思考他的大學。人都是很現實的,他爸媽和馮家也不例外,等他大學考上了,他爸媽自然也就明白身份地位懸殊,他再要退婚還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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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蕎從上次的事之後,心情有些低落,作為一個十七歲的農村姑娘,退婚的事她自己還真當不了家。於是馮蕎就想,找個機會跟孔誌斌把話說清楚,孔誌斌到底什麼意思,兩人之間總該先弄個清楚明白。

誰知那天之後,孔誌斌就沒怎麼露麵,孔母對外說孔誌斌身體不舒服。馮蕎一個姑娘家,又不想主動去孔家找他,就這麼一拖十幾天,馮蕎跟馮小粉又爆發了一場戰鬥。

事情還要從一碟野兔肉說起。

馮老三這天去生產隊的麥田鋤草,圍圈打兔子,跟旁人合夥捉到了一隻又肥又大的野兔,當場剝了皮扒了內臟,馮老三分到一條前腿附帶一塊肋肉。

那年月生活不富裕,飯桌上整天野菜地瓜,平時見不到葷腥,馮老三喜滋滋把這條兔腿拿回家裡。下午收工回來馮蕎做晚飯,小胭幫她燒鍋,馮小粉慣常是躲懶的,自己在院子裡洗頭。

馮蕎看兔子肉太少,就加了些夏天晾的茄子乾,放上乾紅辣椒、大蔥和蒜瓣兒,香噴噴炒了一大盤子。

炒好菜,馮老三還沒回來,馮蕎就叫寇小胭繼續燒火煮粥,自己去喂豬喂雞,打掃豬圈,等寇小胭端著一盆粥進了堂屋,就看見馮小粉坐在飯桌旁邊,手裡拿著筷子,正在夾兔肉吃。

“二表姐,大姑和大姑父去挖菜園,還沒回來呢,得等他們一起吃飯……”

“我知道行了吧?要你多嘴。我還不許嘗嘗了?”

寇小胭可不敢多說馮小粉,馮小粉嘗了一塊又一塊,鹹淡正好,香辣十足,饞蟲勾起來就收不住了。等馮老三和寇金萍回來,一家子上桌吃飯,那碟子兔肉就隻剩下半碟茄子乾和蔥段了。

馮老三平常就知道這個繼女的,當下無奈地放下筷子,喊馮蕎:“馮蕎,給我拿幾個乾辣椒來,菜都沒了吃什麼吃。”

寇金萍恨鐵不成鋼地暗暗瞪了閨女一眼,趕忙幫她掩飾:“你看你這個丫頭,午飯就沒吃飽,咋餓成這樣啦。”

“我實在太餓了嘛。”馮小粉自己也知道過分,可那一塊塊噴香帶辣的兔肉實在太好吃了,長了小鉤子似的勾引著她的嘴,她實在沒忍住啊。

馮蕎看著那一碟剩菜,馮小粉挑來揀去,幾乎沒給剩下兩塊肉,馮蕎頓時來了氣。

“小粉,這兔肉本來就不多,你吃得可真乾淨啊。你可真好意思!”

“我不就吃了幾塊肉嗎,我都快餓死了,我乾活挨累能不餓嗎,我吃了又怎麼了?”

“你……你還有臉說?這個家誰比你乾活少?我跟小胭忙活了一下午,燒火做飯煮粥,我爸乾一天活還沒回到家呢,你可好,你自己挑著肉全吃了,你不嫌丟人你還有臉了?”

“小粉,你這丫頭也真是的,吃飯也該等大人一起。”寇金萍假意數落了兩句,轉向馮蕎說:“馮蕎啊,小粉她是你妹妹,她午飯沒吃飽實在是餓了,吃就吃了,你當姐姐的,你讓著她點兒,你就少吃兩塊,可彆這麼吵吵。因為少吃了兩塊肉就跟你妹妹吵吵,這麼唧唧歪歪的,你也不怕人家笑話你。”

“還怪我吵吵了,她自己嘴饞沒規矩,還不許人說了?這一盤菜,她挑來揀去的,弄成這個樣子,讓旁人還怎麼吃?”

“愛吃不吃,不吃活該,不吃說明你不餓。”馮小粉見她媽給她撐腰,心裡本來那點心虛也扔掉了,挑釁地對著馮蕎,夾起一筷子菜放進嘴裡,吧唧吧唧嘴說:“誰吃誰飽,誰不吃滾一邊去。”

看她那不要臉的樣子,馮蕎氣的心裡冒火,乾脆把手裡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罵了一句:“好吃懶做!”轉身離開堂屋。

“你罵誰呢你?你才好吃懶做,你個凶巴巴的賤貨,你敢罵我。——媽,她罵我你也不管。”馮小粉一聽急了,彆看她平時好吃懶做,可偏偏還怕人說她好吃懶做,跟她媽一樣喜歡裝,馮小粉很忌諱彆人說她哪兒不好,在外頭裝巧埋乖,就希望旁人誇她勤快懂事之類的。

“你才是好吃懶做的賤貨,沒教養的,不要臉到家了。”馮蕎反唇相譏。

“馮蕎,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妹妹呢,這傳出去多不好聽?”寇金萍立刻幫腔了,“馮蕎,你一個姑娘家,你也太強梁了,就你這強梁性子,將來嫁出去,公婆男人哪受得了你。”

“反正在你眼裡都是我的不對,我哪句話說假了?”馮蕎頂了一句,轉身就走。

以馮蕎跟馮小粉乾架的經驗,兩人就這麼吵下去,吵一晚上也沒完,馮小粉吵不過,很快就會撒潑打滾地找她媽支援,然後寇金萍就會各種數落,各種裝。馮蕎懶得跟她再吵,飯也沒心情吃了,乾脆走了出去。

“她爸,你看看,你看看這個馮蕎,可了不得了,這家裡她就是個人王了,就因為小粉吃了兩塊肉,她都要吃人了。這個家是不是不讓小粉吃飯了?是不是餓死小粉她才高興?總是欺負小粉,你也不管管她。”

“你讓我說什麼?”馮老三甕聲甕氣回了一句,“你自己看看桌上這碟菜,你讓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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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蕎帶著一肚子氣出了家門,在附近轉悠了一圈沒地方去,想想還是往二伯娘家走去。

她其實真心不想總往二伯娘家跑,二伯娘家那困難情況,可著肚子做飯,她去吃一頓,二伯娘就得從嘴裡頭省。

“蕎來啦?”二伯娘正在喂豬,一看見她就問,“吃飯了沒?”

“吃過了。”馮蕎撒謊說,“在家吃了煎餅來的。”

“我今晚燒了芫荽湯,菜園裡新挖的芫荽,進屋去喝點兒。你來的正好,你二哥正要去找你呢。”

屋裡二伯和馮東、馮亮圍坐在小木桌旁吃飯,桌上除了一盆飄著菜葉的芫荽湯,還有一碟子黑鹹菜和幾根蔥。一看見馮蕎進來,馮東問都沒問,就起身盛了一碗湯,招呼她嘗嘗。

馮蕎看著那綠瑩瑩的芫荽湯,違心地說:“我在家吃過了。”

“新挖的芫荽,開春還是頭一回挖呢,可鮮了。”馮東說,“叫你嘗嘗。”

馮蕎跟肚子糾結了一下,坐下來喝了兩口,湯裡雖然連個油花都沒有,說是菜湯,其實芫荽和蔥花碎碎的漂在湯裡也就是個佐料,但芫荽和大蔥的味道十分鮮美。馮蕎端著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思●兔●網●

“彆光喝湯啊,煎餅卷大蔥,新挖的春蔥,蘸這個大醬,可好吃啦。”馮亮笑嘻嘻地引誘她,蠻自得地表功:“這芫荽和蔥,都是我挖來的。我瞅著菜園裡都有薺菜了,就是還小不點,過兩天挖了做薺菜粥吃。”

“不能再吃了,在家吃過了的,再吃可就撐了。”馮蕎努力抗拒著煎餅大蔥的誘惑,端著碗慢慢地喝芫荽湯。

“正說著吃過飯去找你呢。”馮東啃著煎餅說,“馮蕎,我聽楊邊疆說,鎮上農具廠來了一批急活,缺幾個臨時打下手的,你想不想去?”

第15章 富貴命

“農具廠?是什麼活?”馮蕎一聽忙問。

“聽說都是建築用的小工具,說是城裡大單位工程急要的,泥抹子、膩刀、瓦刀什麼的,零零碎碎好幾樣,給的任務還挺多,他們農具廠人手太少,決定招幾個臨時工。臨時工就負責安裝、打磨之類的零碎活兒。”馮東頓了頓介紹道,“就是那天你見過的那個楊邊疆,他不是剛退伍嗎,因為是進藏的兵,退伍有安置,給他安排到農具廠當木工了,眼下還在學徒。”

二伯娘擦著手進來,接過話茬說:“蕎啊,馮東說你這陣子心情不好,怕不願呆在家裡,就想給你找個事做。可是我尋思,農具廠的活兒可不輕,你一個小姑娘家怕做不來。”

“我聽二哥說那樣子,活兒也不難,應該沒什麼做不來的。”馮蕎心裡思考著這件事,覺得真的很想去,省得整天在家裡乾不完的活兒,還經常受氣。不過馮蕎也知道,這年頭招工,就算是臨時工,也沒有隨便招的。

“二哥,那人家能要我嗎?”

“嗐,他們自己廠裡的事兒,給上頭打了報告,批準了,又沒公開招人,要誰不要誰廠裡師傅說了算,都是廠裡的家屬、親戚,合適的找幾個來幫忙,也不一定乾到哪天。楊邊疆本來是給他妹妹要了一個名額,廠裡師傅也答應了,誰知道他妹夫嫌路遠,平時他妹就得住在娘家,他妹夫就不同意。正好我昨天聽他提到這事,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楊邊疆說,一天給七毛錢的工錢,你算算,比你在生產隊掙工分劃算。”

“二哥,我去。”馮蕎一聽七毛錢,頓時就下了決心。

她在家裡掙工分,年底分成糧食,她自己可拿不到一分錢,寇金萍吃穿上可沒少虧待她,什麼東西都先儘著馮小粉,什麼活都推給她乾,還動不動對她端出一副“我給你吃給你穿”的口氣。但凡有機會離開這個家,馮蕎苦點累點都樂意。

“那行,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楊邊疆說去。”

馮東挺高興的,可二伯卻有些擔心,吸著煙袋問道:“馮蕎啊,你是不是先回去跟家裡商量一下?我看這事懸乎,寇金萍能答應嗎?”

“她當然不答應啦,她家裡乾活都指望誰呢,除了老三和馮蕎,她寇金萍和那兩個拖油瓶正經乾過多少活?一到農忙關口,她寇金萍就頭疼腚疼,渾身懶骨頭疼,躲在家裡裝皇娘娘……這眼下就要春忙了,馮蕎要是出去做工,寇金萍還不得尋死覓活鬨一場?”二伯娘劈裡啪啦罵了半天,一拍馮蕎:“蕎啊,該去你就去,你爸那裡我去說找他說,這事他要是不幫著你,可就真是個糊塗蛋了。”

“不管他們答不答應,反正我要去。”馮蕎倔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