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1 / 1)

民國俏佳人 盛世清歌 4284 字 6個月前

男人的聲音在車裡麵響起,雖然他的語調很平緩,但是阮綿綿卻抓緊了自己的衣擺。

她的兄長就是喪生在那次的綁架事件之中。

“這幫人起初不知道我和你兄長的身份,隻是奉了什麼人的命令抓你哥。我和你哥之前見過,都是被彼此的爹帶在身邊,不過都沒有說話。他們為了防止逃跑,也不給我們吃飯。也不知後來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這幫人知道了你哥就是阮家的嫡長子,獅子大開口,似乎跟原來的雇主也談崩了,不止要錢還要你們家的生意地盤。”

阮綿綿皺眉,這是她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她對於兄長的死亡,隻有一個很模糊的認知。

那就是兄長是被綁匪撕票的,至於其中的關節,她一無所知。

“後來綁匪怕把你哥餓死了,就給他吃好的,他總是偷偷讓出一大半給我。他告訴我,他活不了了,家裡不會讓出生意的,就算讓了這些人也不會讓他活。從一開始他就要被撕票,但是我還能活,因為我的身份沒暴露。他裝病引著好幾個綁匪帶他去看病,隻留下一個看著我,鄉下地方到處都是狗洞,我給那人喝了許多水,趁著他尿尿的功夫偷鑽了狗洞跑出來的。但是那個人出來追我,我的頭磕在了石頭上,留下了這道疤。”他伸手指了指眼角的那道疤,得跟著他一輩子。

顧瑾言停下了訴說,似乎在讓阮綿綿緩一緩,實際上也給他自己一個緩衝的時間。

這段記憶塵封了十年,再次開啟的時候,連顧瑾言自己都覺得難受。

“然後呢?”阮綿綿的聲音在發抖,隱隱透著哭腔。

她記憶中的兄長已經模糊不清了,現在能聽到顧瑾言再說他,阮綿綿就覺得那個人還站在她麵前,輕聲地哄著她。

“我摔進了坑裡躲過一劫,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正好顧家派人找到了這裡。我讓他們趕緊去救你哥,那地方卻沒有一個人了,顯然是跑了。我回去之後立刻找你爹說話,你爹焦頭爛額,說已經動用力量,全上海都在找你兄長。可他還是死了,而且連屍體都沒找到。你娘大鬨後宅,與大姨太撕破臉,阮府後院烏煙瘴氣。我沒能知道後續,顧家在上海就敗了。”

☆、第45章 045 小跟屁蟲

車裡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就算顧謹言不說, 阮綿綿也知道顧家敗了, 他就跟著顧家離開了上海灘, 阮家後院震蕩的情況,沒人比她這個阮家人更清楚了。

“呼, 呼——”阮綿綿真的開始喘熄起來, 她的眼眸通紅,伸手捂住%e8%83%b8口, 顯然很難過。

顧瑾言明顯被她嚇了一跳,立刻拍著她的後背, 對司機急聲道:“快回阮府。”

“不回,我不回去!”阮綿綿大叫了一聲。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她的聲音都變得十分尖銳了, 像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立刻又緩了兩口氣道:“顧叔叔,我現在不想回去, 我難受。”

小姑娘的聲音軟綿綿的, 又因為現在正喘著, 聽起來更是楚楚可憐。

顧瑾言在她的臉上掃了一圈, 眉頭輕輕蹙起,不讚同道:“生病不是小事兒,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回去之後讓大夫看看, 等你好了我再帶你出來。”

阮綿綿見他如此堅持, 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擺,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的身體我心裡有數,好壞都這樣,這段時間已經慢慢調養得好多了,死不了。隻是剛剛你所說的事情,讓我一下子情緒激動,才會這樣,不會有事兒的。”

她頓了頓,又立刻加上一句話:“求你!顧叔叔,求求你了。”

顧瑾言輕歎了一口氣,衝著司機道:“去外灘轉一轉吧,暫時不回去。”

本來已經加大馬力往阮府開的司機,臉上露出幾分震驚的表情,要知道他們家爺可不是這麼容易說通的人,而且哪能聽一個女娃娃胡說八道啊,她要都知道還要大夫做什麼。

司機邊想邊衝著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郭濤使了個眼色,郭濤早已見怪不怪了。

他跟著爺逛了一天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一麵都見過了,六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

“外灘在左邊,彆走岔了。”郭濤見司機猶猶豫豫的,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立刻提醒道。

司機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們家爺今兒轉性了。

“我哥哥當時下葬的是衣冠塚,我娘大鬨靈堂,質問我爹是不是因為害死了親子,所以連屍體都不敢帶回來。就怕到了祖墳裡,哥哥跟列祖列宗告狀,阮家祖宗會從墳裡爬出來,弄死我爹這個不孝子孫!”

阮綿綿喘了一口氣,舒緩了片刻,才悠悠開口。

顧謹言的眼皮跳了跳,本以為阮綿綿當初才四歲,根本不會記得太多,但是她卻記得如此清楚,甚至能一字一句地背出來,足見這件事情對她的傷害有多深。

“哥哥下葬那日,我娘原本抱著我跪在那裡,知道我舅舅家來人,我娘把我交給了嬤嬤,當眾喝罵我爹。我娘是個病弱的人,平時走路都像弱柳扶風,說話柔聲細氣,可是那一次她質問我爹的時候,麵目猙獰,眼眶發紅,我才知道她也有那樣的一麵。”

她儘量平複著自己的情緒,但是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說到最後已經完全哽咽,痛哭流涕。

兄長的死,是她一生的噩夢。

顧謹言看著她哭得鼻頭通紅,語氣委屈又驚恐。

哪怕過去十年,隻要她想起來,依然是悲傷得無以複加。

他輕歎了一口氣,抬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但是小姑娘實在太委屈了,一直抽噎個不停。

“彆哭了。”他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將她摟進了懷裡。

察覺到男人寬闊的%e8%83%b8膛,阮綿綿像是倦鳥歸巢一樣,頓時將頭埋得更深了,嗚咽到幾乎昏厥。

“咳咳——”阮綿綿邊哭邊咳,又被口水嗆住了,完全像個三歲的孩子。

“你喜歡吃糖,無論是牛%e4%b9%b3糖,還是糖葫蘆,隻要甜的被你看見了,你就走不動路了,一直盯著看,口水流個不停。你還喜歡漂亮的東西,特彆是晶晶亮的寶石,隻要貴的,不要對的。”

顧謹言覺得她這麼哭下去,實在太傷身體了,邊拍她邊開始跟她說話。

阮綿綿果然豎起了耳朵,哭聲漸止。

“你怎麼知道的?又去我家瞎打聽了,你到底埋了多少眼線?”阮綿綿總算是抬起頭,眼睛紅腫地看著他,聲音沙啞地問道。

自從顧財神爺進了阮府之後,阮家發生了什麼事兒,他比阮綿綿這個阮家人知道的還清楚。

顧謹言輕笑了一聲,從衣袖裡摸出了一塊手帕給她擦眼淚。

阮綿綿這時候才發現自己還在他的懷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直了身體,從他的手裡接過了手帕自己擦。

顧謹言撚了撚手指,剛剛他的指尖上沾了她的一滴淚。

“下人可不敢這麼說你,我知道的都是你兒時的事情,剛會走路就變成小跟屁蟲,天天哥哥長哥哥短。每次放煙火,你都舍不得走,人家放完了,你還說要家裡的下人去買煙火繼續放。”

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阮綿綿又再次鼻子發酸了,竟然是她的兄長跟他說了那麼多話。

“哥哥還說了什麼?”她好奇地問。

記憶中的兄長,已經完全模糊不清了,現在從顧謹言的口中聽到,她塵封的記憶似乎被挖開了一個角。

“他跟我說了許多,一半是生意,一半是你。”顧謹言邊說邊看了她一眼,似乎透過她的臉,在回憶已故的老友。

“他說他死了有很多遺憾,他對上海灘生意場很有想法和抱負。對於親人,他最放不下的是你,太太雖身體不好,但是卻極聰明,隻是性子執拗,很容易鑽牛角尖,隻怕與你爹之間的恩怨,會牽扯到你。你那麼傻,彆人一塊糖就能把你騙走,他的小妹妹應該是這世上最無憂無慮的大小姐,以後找個體貼忠厚的丈夫,一切的風雨苦難都有他擋在你的麵前……”

顧謹言倚靠著椅背,神色之間帶著懷念。

“如果他不死,必然比你爹優秀。或許被稱作財神爺的就不止我一個人了。北有顧謹言,南有阮啟舟。”

阮綿綿聽到“阮啟舟”這三個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抖了一下。Ψ思Ψ兔Ψ網Ψ

“我跟他一起被綁了五天,就成了生死之交。我欠他一條命,如今來還債。他最放不下你,他的小妹妹,所以我來看看你。”他轉頭,極其認真地看著她。

阮綿綿終於明白,為何挑剔異常的顧財神爺,會答應阮府居住,因為這裡有他已逝故人的執念。

她回看他,再次淚眼汪汪。

眼前的男人英俊,成熟,聰明,似乎一切的光環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而她的兄長與顧謹言同齡,甚至意氣相投,都是商人之子,兩個人好像一下子重疊了。

阮綿綿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大喊兄長。

少女細瘦的胳膊,緊緊地摟住他的腰,頭埋在他的懷裡,像一隻歸家的小崽子。

“乖孩子。”他摸了摸她的後腦。

“我哥哥不這麼叫我。”

顧謹言從善如流地改口:“小綿羊。”

她吸了吸鼻子,滿意地點頭:“嗯。”

等了片刻,他才拍了拍她的後背:“好了,彆跟叔叔撒嬌了,鼻涕泡都出來了。”

阮綿綿瞬間就覺得眼前美好的肥皂泡碎了,她的哥哥一直都是溫柔得不得了,得了一塊糖看見她流口水,立刻就全塞她嘴裡的。

哪會像眼前這老男人,總愛欺負小姑娘。

“你就不能裝得久一點?”阮綿綿瞪著紅腫的眼睛看他。

“太臟。”他邊說邊把風衣脫下來,直接往前麵丟了過去。

那件風衣恰好丟進了郭濤的懷裡,他一言不發地疊好衣服,乖乖地放在旁邊。

“你看郭濤都嫌棄你,那領口泛白的東西就是你的鼻涕眼淚。”顧謹言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氣地挑剔。

郭濤隻有閉嘴,他哪敢嫌棄,隻是爺的東西都是不讓旁人碰的,連貼身伺候的都不敢抱懷裡太久。

因為財神爺會嫌棄那衣服上沾了彆人的味道,可是方才他摟著六小姐那麼久,之後沾了鼻涕還不扔。

要知道平時他都是要把衣服給燒掉的,這區彆對待簡直沒眼看了。

“你既然來還債,就該照顧我,為何見我第一眼要捉弄我?”阮綿綿想起他們之間的不愉快,立刻問了一句。

顧謹言輕咳了一聲:“試探一下你,沒想到你跟你哥簡直不像一個娘生的。你哥那麼聰明,你笨得跟個小鴨仔似的!”

阮綿綿瞬間就被點炸了:“有你那麼試探的嗎?你讓一個會武的隨從,對著半大的小姑娘腳底塞彈珠,你找出一個不會摔的給我瞧瞧。還說我是小鴨仔,下回下棋的時候,一定把你這個小雞仔虐得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