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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鬼迷心竅,突然開口道,“不過菩薩你終究是南疆的人,此刻突然現身中原,被萬梅山莊知道了不好吧……”

大歡喜菩薩可以說是著名的邪道人物,往常她隻要不出南疆,西門吹雪一般也不會特意去找她。但是一旦她踏足中原,這位喜歡拿邪道人物試劍的當世劍神,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可能找上頭來。

“你在威脅我?”臉上的肥肉抖了抖,大歡喜菩薩眼睛眯了眯看了他一眼,突然唇角一拉笑了一下,“你們剛剛說的話我在外麵都聽到了,比起我,你們更應該擔心的不是自己嗎?畢竟,我可沒有聯合梅花盜差點害了人家的妹子。”

被大歡喜菩薩的出現驚得差點忘了這回事的眾人頓時一驚,麵色一片雪白。大歡喜菩薩的目光在田七身上頓了一下,其實田七在鬼迷心竅地說出了那句略帶威脅之意的話之後立刻就後悔了,此時他的臉上汗如雨下,在大歡喜菩薩的目光掃過他時,他身體一抖幾乎要跪倒下來。大歡喜菩薩冷哼了一聲,眯著眼睛盯著他沒有開口,但是田七那句話倒是提醒了其他人,此刻柳聽風高亞男和金九齡的目光都朝大歡喜菩薩看了過來,就連一直默不作聲地喝著酒的李尋歡都抬頭看了一眼。

掂量了一下這幾個人的成色,大歡喜菩薩到底還是沒有太過狂妄地將他們當空氣,難得心平氣和地解釋了一句,“我來之前已經和萬梅山莊打過招呼了,我此來隻為了找這個賤人,除此之外保證不動中原一個人。”

她剛剛解釋完,在場其他人不由得看向了阿飛。黑衣少年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伸出骨節分明的右手,“令牌。”

“喲,原來這位小兄弟真的是萬梅山莊的人。”大歡喜菩薩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嬉笑了一聲從腰間的肉堆裡摸出一枚玄鐵令牌,隨手扔了過去。

認真地將精致的玄鐵令牌前後打量了片刻,修長的手指劃過令牌背麵那抹絕不可能錯認的劍痕,阿飛緩緩點了點頭,“是真的。”

有他確認,在場眾人頓時鬆了口氣。大歡喜菩薩的目光轉向柳聽風幾人,似笑非笑道,“怎麼樣?萬梅山莊都同意了,你們就算名門正派,也不能攔著人家報仇吧?”

柳聽風聞言笑了笑抬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高亞男倒是看著她遲疑了片刻,但到底還是將手從劍柄上收了回來。兩位出身名門大派的正道弟子都表了態,珠光寶氣閣派來旁聽全程存在感為零的管事笑眯眯地坐在一邊也沒有出頭意思。

這件事情看起來就此蓋棺定論了,被大歡喜菩薩的徒弟們抓在手裡的林仙兒看著近在咫尺的肥肉堆成的醜陋軀體,驚恐至極地發出了一聲尖叫,“我不要!”

“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這一刻,她心中的恐懼從未如此真實,她噙著淚光的眼眸期待地看向在場的眾人。林仙兒是真的被嚇到了,什麼計謀和後路,她現在已經都不管了了,隻要有人願意救她讓她不要落在這群惡魔手裡,她什麼都願意做!

然而,在她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眸下,在場的男人們麵上露出真情實意的不忍,但下一秒卻一個個都把頭低了下去。現場一片安靜,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看著那些平日裡對她殷勤備至,此刻卻一片沉默地對著她的黑漆漆的頭頂,林仙兒的眼睛緩緩睜大,生平第一次,她知道了什麼是絕望。她不由得想起來剛剛離開的遊龍生,如果他在這裡,他會和麵前這些男人一樣嗎?

“老老實實跟我走吧,你還指望他們來救你……”大歡喜菩薩一聲輕蔑的冷笑,抓起林仙兒的肩膀像拎著一隻小雞一般,抬腳就朝大門走去,隻留一聲不屑的笑,“嗬,男人……”

在場大部分男人被她這一聲冷笑臊得臉麵通紅,場中央的田七正憤怒地盯著那個肉山一樣的背影,卻見大歡喜菩薩突然停下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答應了萬梅山莊這一趟來中原不動你們中原的人,但是南疆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小子,你很有膽量,慢慢等著吧。”

她的話音剛落,田七的麵色頓時煞白。

在被拎著跨過門檻時,失魂落魄的林仙兒終於反應了過來。

“你們……你們等著!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們都要付出代價!”

尖銳中帶著無儘瘋狂的尖叫如一把利劍般刺進了在場每一個人心底,那樣尖利扭曲的聲音幾乎讓人不敢相信是林仙兒這樣一個美人能夠發出的。在場所有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落針可聞的寂靜中,半晌,一個修長的身影沒事人一般站起來,懶洋洋地開了口。

“這事兒到這裡就結束了吧,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吧。”

柳聽風漫不經心地抱著劍,腳尖在地上點了點,掃了一眼在場眾人。金九齡也微笑著站了起來,“梅花盜既然已經抓到,諸位在這裡的目的已經達成,的確可以離去了。當然,如果覺得太原的風光甚好想要留下的,也請自便。隻不過珠光寶氣閣的閻大老板的壽辰快到了,諸位脾氣衝了一些的朋友還請注意一些,不要鬨出什麼亂子。”

此時已經被接二連三的意外震得六神無主的其他人聽到他們的話不由得點了點頭,互相對視一眼之後,不知道接下來該乾什麼的眾人便真的聽了他們的話,表情恍惚地接二連三地相繼離開了。

激起偌大煙塵的梅花盜事件,似乎就此落了幕。最後一個離開的柳聽風在跨過門檻時動作微微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大堂中央的少年。

唇角微微一勾,無聲地說了一句話,柳聽風懶洋洋地跨過門檻轉頭離開。留到了最後的龍小雲握在扶手上的手掌慢慢鬆開,直接在袖口處擦去了掌心的冷汗。柳聽風最後跟他說的那句話是一句簡簡單單的“不錯”,這顯而易見帶了些褒義的評價讓他心底終於安定了些許。

慢慢地站起來走到門前看著門外湛藍的天空,龍小雲的目光漸漸轉冷。仙兒姑姑,彆怪他不講情麵,父親走了,他總要想一個辦法保住母親,保住興雲莊!

嵩山山腰處的古亭,在山風吹拂下悠閒地坐在亭子裡對弈的兩個人此時也正好談到了梅花盜。

“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梅花盜,居然會是一個女人。”

歪了歪頭,明月夜捏著一枚白子看著麵前的人,“沒有想到?”

“好吧,我想到了。”楚留香失笑。他的確是猜到了,隻不過在聽到金九齡提及隱元會時,他就知道明月夜可能另有安排,所以便沒有直接說出來。事到如今,明月夜跟隱元會有著極深的牽連這件事在他麵前已經不是秘密了,或者說她也從來沒有刻意遮掩過。

“說起林仙兒,她的身世其實挺有意思。”既然聊到了這裡,明月夜仿佛起了些興致,放下手中的棋子,“你還記得今年三月初,在‘江南七十二道水陸碼頭’總瓢把子楊大胡子的卸任典禮上發生的事嗎?”

楚留香略微回憶了片刻,笑著道,“你是指楊大胡子將他當初與彆人私奔的妻子薔薇夫人和她的情夫‘紫麵郎君’孫逵抓了回來,並且當眾斬首作為他卸任的祭禮的事?”

明月夜點了點頭,“其實不止是薔薇夫人和孫逵,當時被他一並斬了的還有一個人。當年的七妙人之一,‘黑心俏郎君’花蜂。”

楚留香側眸沉思了稍許,“楊大胡子的卸任典禮我雖然沒有親自去,但是聽聞人說楊大胡子將他們三人押上去時,除了孫逵還勉強認出十多年前的樣子,薔薇夫人和花蜂已是麵目全非,他最開始點出他二人的名字的時候當時在場的人差點沒能相信”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隨手拿起桌上的折扇,“所以後來也有傳言說,其實楊大胡子早就找到他們幾人了,隻不過他一直把他們關了起來慢慢折磨,直到他要卸任了才放出來。”

“這可冤枉楊大胡子了。”明月夜聞言略微怔一下,好笑地搖了搖,“折磨他們的人可並不是他這個當初的受害者,而是他們自己。”□思□兔□在□線□閱□讀□

“哦?”

楚留香輕輕笑了笑,隨手展開手中的折扇,笑著看著對麵的少女將剛剛爬上桌的小狐狸抱進了懷裡,“這其中難道還有什麼故事?”

小動物不知道是不是看他們許久未落子以為這盤棋下完了,慢吞吞地爬上桌之後,它在棋盤邊繞了兩圈,抬起前爪就好奇地往棋盤裡探,明月夜不得不提起它的爪子將它抱回懷裡。

“當然是有故事的。”慢條斯理地順了順小狐狸的毛,明月夜歪頭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把當初那個糾結的故事講了一遍,“實際上,薔薇夫人當初看上的根本不是孫逵,要私奔的人也不是孫逵而是花蜂,孫逵隻不過是花蜂讓她找的一個幌子。她原本跟花蜂約定好等他們逃出去,她就甩了孫逵和他一起共享她從楊大胡子那裡偷出來的財寶。然而,等花蜂真的找上了門時,她卻跟楊大胡子站在了一起,斬斷花蜂的雙腿將他關在了地窖,每天一碗豬油飯將他喂成了一個球。”

說到這裡,連明月夜也有些驚歎,“這個方法真有創意……”

看著說著說著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的少女,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點冷的楚留香乾咳了一聲,趕緊打斷了她跑偏的思緒,“所以這個故事和林姑娘又有什麼關係?”

“花蜂和薔薇夫人當初是有個孩子的,後來被薔薇夫人扔了。”思緒被拉了回來的明月夜乖乖回答道,“所以我們都猜測,林仙兒有可能就是當初他們二人扔掉的那個孩子,後來被他現在的父親撿到了。”

就林仙兒現在的那個父親,也的確不像是能夠生出她那樣一個美麗的女兒的樣子。楚留香若有所思地微微頷首,然後輕輕笑了笑,“她倒是把父母的性格都繼承下了十成。”

明月夜眨了一下眼睛,纖細的指尖撥了撥懷裡小狐狸的耳朵,“所以我常跟陸小鳳說,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但是他老是不長記性,總在這方麵吃虧。”

說完之後她看麵前聽到她這句話略微怔了一下的男人,默默加了一句,“我覺得你可以和他共勉。”

楚留香啞然失笑,隨即他摸了摸下巴,抬眸看著麵前的美人,薄唇微挑,深邃的眼眸中噙了一抹笑意,“明月,你這是把自己說進去了你知道嗎?”

明月夜摸著小狐狸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慢吞吞地抬起頭,她細聲細氣地輕聲道,“所以,我也沒說我不會騙人啊。”

她的表情依然是帶了三分無辜的乖巧,眼眸深處卻閃過一抹挑釁的光。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貓咪,明明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一副“我超凶”的樣子,卻讓楚留香看著看著,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伸手摸了一下麵前少女的發心,楚留香輕笑的聲音中仿佛帶著無儘的溫柔,“嗯,我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林仙兒暫時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