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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中,心湖大師的目光落在了明月夜身上,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偈,“阿彌陀佛,不知道檀越這是何意?”不知是不是因為明月夜之前救了心樹的原因,心湖的話語中倒大半隻是些疑惑之意。

忽然混亂的場麵在心眉大師出麵之下得到了控製,明月夜的目光在庭院中掃視了一圈,朝心湖大師微微見禮,終於慢條斯理地開口,“我剛剛說了,百曉生先生早就已經中了毒,隻不過他自己暫時還沒有察覺。這種毒潛伏在他身體中,一旦催發內力,毒性就會隨著內力遊走遍全身,因而內力越是深厚,中毒就越深。明月不才,以前恰巧見過中了這種毒的人,方才走過來的時候就有所察覺,直到剛剛才確認。”

“百曉生先生與明月身邊的人交手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也已經能夠讓□□生效了。方才就是他身上的毒即將毒發,這個時候已經無藥可醫,保住他性命的唯一辦法,隻有廢了他的武功。”

說到最後,她似乎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惜我晚了一步。”

她的一席話有條有理,不緊不慢地娓娓道來,再加上她藥王弟子的名頭,之前又救了自家師弟,幾位大師沒費多少功夫就相信了。檢查了一下似乎已經沒有了聲息的百曉生身上的幾處狀況確實與明月夜所說的毒發症狀相符之後,心湖大師微微頷首向明月夜行了一個佛禮,歉然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老僧之前錯怪施主了。”

明月夜自然是連道不敢。將之前的事情解釋完之後,白衣少女便功成身退了一般,退到了楚留香邊上,顯然是不打算說話了。而此時,從頭到尾隻在心鑒突然衝過來時將明月夜拉至身後,除此之外再無動作的白衣男人目光在庭院中轉了一圈,終於淺笑著開口道,“百曉生之前畢竟與心湖大師幾十年交情,乍然逢難,大師有此一問也是人之常情。”

一句話說完,似乎隻是再次出來打了個圓場的楚留香突然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倒是心鑒大師……如果我沒有記錯,心鑒大師應該跟百曉生沒有多少交集才對。方才的事,心湖大師都還沒有開口,心鑒大師為何一時間如此激動?”

與楚留香有同樣的懷疑,或者說暫時隻是疑惑的心眉幾人也將目光轉向了心鑒。微微苦笑了一下,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的心鑒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江湖人練武不易,有時候毀人武功比取其性命還要讓人生不如死……這也是我皈依我佛之前的一樁經曆了,阿彌陀佛,看來參禪禮佛這麼多年,老僧還是沒能靜下心。”

說到最後,心鑒已是一聲長歎。聽其意思,仿佛小武廢百曉生武功的動作牽扯到了他出家之前的一樁陰影,因此他才會如此突然間激動。

似乎被這個理由說服的楚留香微微頷首,又笑著道,“那大師知道為何方才百曉生臨死前突然看向你的方向嗎?”

此言一出,庭院中再次一靜,心鑒麵上倒是顯出了明顯的訝然,“竟有此事?老僧著實沒有注意到。”

心眉大師的目光落在看起來似乎真的完全不知情的心鑒身上,眼底的神色有些複雜。楚留香點了點頭,麵上看不出表情,也並未再多說什麼。倒是在視線掃過地上沒有了動靜的百曉生時,他的目光微微頓了一下,“明月,百曉生真的沒救了?”

乖乖待在他身後的明月夜正彎腰將不知什麼時候從房間中跑了出來,正拽著她裙角的小狐狸抱起來,聞言抬起頭眨了一下眼睛,“為什麼要要救?他又沒死。”

在場眾人的目光頓時齊齊落在她身上,楚留香霍然轉身,“他都沒有呼吸了,而且你不是說遲了一步……”

摸了摸懷裡小狐狸的毛,白衣美人在眾人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小武廢他武功的手法特殊,他現在雖然表麵看著沒有呼吸了,實際上隻是處於一種假死的狀態,一個時辰之後便可恢複。我剛剛說的遲了一步,指的是如果我早點看出來,就不用廢他武功了。”

在麵前女孩子無辜的目光下,楚留香愕然半晌,無奈地扶額輕笑了一聲。

“你啊……”

磁性好聽的聲音中,那種無奈又溫柔的縱容幾乎要溢出來。抬手輕輕在她臉頰上點了一下,楚留香回過頭目光在庭院中掃了一圈,掠過心鑒似乎忽然間有些不好看的臉色,白衣男人從容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就在這裡等一個時辰。待百曉生醒來再說,如何?”

☆、真正的梅花盜

陽春四月天,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南來的大雁乘著風從蔚藍的天穹上飛過,垂落的翅尖劃過嵩山頂端高高的佛塔,沒有在天空中留下一絲痕跡。

從山頂盤旋而下的風穿過山腰處佇立的古亭,吹拂進山間無邊的碧色林海,掀起一片又一片的波濤。鬆濤聲陣陣被清風送入亭中,素白的指尖拈著一枚溫潤的白色棋子點在棋盤上, 明月夜隨手將散落的幾縷長發挽至而後,她抬起頭掃了一眼亭外鬆海映著藍天的遼闊美景,凝眸輕輕笑了一下,“這裡的風景倒是真的很美。”

“也不枉你今日起這麼早出門?”略微思索了一下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楚留香淺笑著抬起頭,“昨晚發生了那麼多事,我以為你今日會起得遲些。”

明月夜眨了一下眼睛,“又不是在家裡,想睡也睡不著。”隨手從棋盒中摸出一顆棋子,她頭也不抬地漫不經心道,“況且,昨夜那些事情不是都圓滿解決了嗎。”

昨天夜裡,在楚留香那句提議出口之後,少林寺的幾位大師商議片刻, 為了以防萬一居然當真在那處庭院中等了一個時辰, 一直等到百曉生蘇醒。而隨著時間的過去,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心鑒大師,在百曉生睜開眼睛的一瞬間驟然發難, 一掌攻向明月夜想要擒下她當人質,卻被早有防備的楚留香攔下。最後,在恢複了意識的百曉生的指認下,幾位少林高僧將心鑒當場擒下押去了少林的執法堂。

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自己武功全失之後破罐子破摔了,或者是覺得自己已經完了死也要拉著旁人下地獄。在這之後,百曉生對他做過的事情供認不韙,包括聯合心鑒盜經,甚至坦誠近大半年來攪得江湖大亂的梅花盜一案也跟他有關聯。而同時被他供出來的人,就有林仙兒。

太原興雲莊。

“金捕頭,今日將我等全部找來,不知是否是有要事要宣布?”

議事廳內,還留在興雲莊的眾人齊聚一堂,甚至連隻是客居此處的林仙兒都被請來了。興雲莊如今的主人林詩音並未出麵,她的兒子龍小雲倒是坐在了正堂上。除他之外,原先興雲莊俠客們的三位代表,田七、趙正義和公孫摩雲也在場。而與之相對的,點蒼劍派的柳聽風柳少俠,華山劍派的高亞男高女俠,甚至關中巨擎珠光寶氣閣都派了人來旁聽。

見到這個陣仗,不少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是認定這底下定然是有大事要發生。

正堂中,金九齡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微笑著和各位少俠們見過禮,這才神色一肅正色開口道,“今日請大家前來,是我已經得知了梅花盜的真正身份,而且這個消息還得到了隱元會和少林寺兩方的證實,可以說是確鑿無誤。”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頓時一片嘩然。微笑著以一個優美的姿態坐在一邊的林仙兒身體一僵,搭在扶手上的手驟然收緊。

在場眾人的議論紛紛中,趙正義第一個大聲開口,“那惡賊是誰?”

金九齡的目光在大堂中掃了一圈,和他對上視線的人紛紛垂下眼去住了口,似乎生怕他開口說那個人是自己。倒是趙正義挺直了肩不避不讓地看了過去,看起來倒真有了幾分“正義”的樣子。逐漸安靜下來的空氣中,金九齡的目光最後緩緩落在了一個出乎在場所有人預料的人身上。

“林姑娘,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所有人愕然的矚目下,林仙兒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金捕頭此言何意?你難道想說那梅花盜是仙兒?”◎思◎兔◎在◎線◎閱◎讀◎

她的臉上顯出了明顯訝然的神色,一雙如水明眸中波光流轉,似有柔情萬千。然而,金九齡依然不為所動地看著她,淡淡開口道,“事到如今,姑娘還想抵賴?”

“荒謬!”她的目光從在場眾人身上掃過,一字一頓道,“你們這些男人找不出梅花盜,難道就想將臟水潑到我一個弱女子頭上不成?”

在她似乎隱含著淚光的目光下,在場的男人不由得低下了頭,也有終於反應過來的例如遊龍生,立刻開口反駁道,“金捕頭,雖然我們敬重你六扇門總捕頭的身份,但話也不能亂說。仙兒怎麼可能是梅花盜?”

“我這樣說,自然是有證據的。”金九齡淡淡看了他一眼,麵上神色沒有太大波動,心裡倒是感慨了一句。藏劍山莊自老莊主死後,看來是真的要沒落了。

一個全身被製住動也不能動的黑衣人被金九齡手下的捕快帶了上來,金九齡當場將他的嘴扒開拿出了他藏在嘴裡的暗器,解釋了一番他是如何將暗器藏在嘴中以腹語吸引彆人的注意力,趁人不備暗中傷人的過程。

看著那打在地上和梅花盜的標記一模一樣的五瓣梅花,在場眾人驚愕紛紛地同時也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話。

“但是這跟仙兒有什麼關係?”

掃了一眼質問他的遊龍生,金九齡將那個暗器遞給饒有興致地伸過手來的柳聽風,開口道,“當然有關係,這個黑衣人昨夜就是從林姑娘的閨房中出來,然後被我們抓到的,此事龍少莊主親眼目睹,可以代為作證。”

他的話音一落,林仙兒猛的抬起頭看向坐在主位的龍小雲,眼中掠過一抹不可置信。沉冷著臉色一直沒有說話的錦衣少年此時也將目光轉向了她,他的目光中一點溫度也沒有,聲音冰冷地開口道,“母親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作為與林仙兒親如姐妹的林詩音的兒子,龍小雲這句話無疑是將林仙兒推入了最為不利的境地。此時,就連一直相信林仙兒的遊龍生也不由得有些遲疑地看向她,“仙兒你……”

林仙兒腦海中思緒急轉,現在否認她認識這個黑衣人已經不可能了……波光粼粼的水眸慢慢地睜大,林仙兒麵上露出了兩分茫然和驚惶之色,襯著她蒼白著臉楚楚動人的容貌,分外地引人垂憐。

“我……我不知道……我隻是偶然中救了他,他說要報恩所以偶爾會來找我,我趕也趕不走……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梅花盜……”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她的眼中已有淚光閃動,她茫然無措的目光投向遊龍生,頓時讓這個心慕她已久的少年想也不想地相信了她,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跪在地上看著這一幕的黑衣人猛的睜大了眼睛,眼底閃過不可置信的神色。覷到他眼中漸漸積累的嫉恨和瘋狂,金九齡眉梢一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