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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剛剛那句自矜的話和擺出的前輩譜, 儼然是不自量力到了極點。這一刻,在眾人的目光下趙正義簡直羞憤欲死恨不得奪路而逃。

雖說趙正義出了個大醜,但此時也有不少人將注意力放在了和柳聽風一起來的金九齡身上。這位六扇門總捕頭在江湖上也可謂是聲名赫赫。

笑著和楚留香以及心眉大師見過禮之後,比起鋒芒畢露的柳聽風,這位金捕頭說話則要和煦多了。簡單陳訴了一番梅花盜已經引起朝廷的重視,因此六扇門特意派他前來緝捕,希望與諸位勠力同心擒下此惡賊之類的官樣文章。眾人也皆是連連推拒,說了些“不敢,不敢”之類的客氣話,金九齡就退到了一邊。顯然,他人雖然來了,但是卻將主動權讓與了少林的心眉大師。

領會了金九齡的意思,心眉大師也並不含糊,他首先就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偈,然後向柳聽風詢問道,“柳施主方才說梅花盜絕不可能是李探花,不知道卻是為何?”

柳聽風雖是在外表現得一副目下無塵誰都看不太上的性子,此時倒是給了這位少林的長者幾分麵子。見他親自相詢,便也認真解釋道,“梅花盜在中原肆虐的時候李尋歡還在塞外,他難道還能分成兩個人不成?”

他解釋的話還沒完,人群裡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他說在塞外就在塞外?我們又沒人盯著他!”

淩厲的目光瞬間向那片地方掃去,柳聽風眼睛眯了眯,視線在那個出聲的灰衣中年人身上停了一下,隻把他看得冒出了一層冷汗,才淡淡地開口,“我說他在塞外當然是有證據的。去年十一月份,萬梅山莊在外采買的管事遇到了一群匪寇劫道。”

他話音剛落,在場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不知是誰不自覺地低聲喃喃了一句,“誰膽子那麼大,敢打劫到萬梅山莊頭上去?”

柳聽風漫不經心地掃了開口的人一眼,見那人打了個寒噤默默閉上了嘴,才扯了扯唇角,淡淡道,“死人。”

在場眾人頓時箴默,想也知道柳聽風言下之意當然不是死者劫道,而是說當日敢出手的全都已經死了。

見沒人插嘴了,柳聽風懶洋洋地繼續“承蒙李尋歡路過搭救,那人沒受什麼大傷。而如果我沒記錯,第一個被梅花盜襲擊的世家女的案子,就發生在那同一天。一天之內,李尋歡輕功再好難道還能即刻從塞外趕到江南去?就算他能吧,具那管事說,那天他被救下之後,李探花親自送了他一程。也就是說那一天他都跟萬梅山莊的人在一起,你告訴我,他是怎麼又□□跑到江南去犯案的?”

這一番話條理清晰有理有據,所有人都被堵得沒了話說,就連之前屢屢質疑李尋歡的人也躲在人群裡不敢再冒頭。心眉大師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偈,微微頷首基本在心裡洗清了李尋歡的清白。

一片麵麵相覷安靜中,眼看著今晚緝捕梅花盜一事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場鬨劇,龍嘯雲大笑出聲,似乎欣慰非常道,“我就說梅花盜不會是我這兄弟。還好這位柳少俠對塞外的事情知之甚祥,否則也沒那麼容易洗清楚我兄弟的嫌疑。”

他的話音剛落,無論楚留香還是柳聽風,甚至明明奉命來辦案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站在一邊的金九齡,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來。上下打量依然在爽朗大笑的人幾眼之後,三個人思緒各異。而另一邊的趙正義仿佛被提醒了一般,霍地轉頭看向柳聽風,“點蒼劍派地處大理,閣下緣何對塞外的事情那麼清楚?”

不帶任何情緒地瞥了他一眼,柳聽風隨手拍了拍身邊少年的肩膀,“我的確不常出入塞外,但是我這小兄弟卻是塞外苦寒之地出身的人。”一句話說完他微微頓了頓,漫不經心地加了一句,“對了,忘了說。他出身自萬梅山莊。”

他的這句話如同在人群中扔下一個炸雷。人群裡頓時議論紛紛,所有人不自覺地都將目光集中到黑衣少年腰側那邊看似平凡的長劍上來。就連之前一直沒有將這黑衣少年放在眼裡的公孫摩雲、趙正義和田七幾人,看向他的目光也立刻慎重起來。

正躲在遊龍生懷裡安靜地觀察著局勢的林仙兒目光閃了閃,從他懷中出來柔聲道,“既然這位少俠出身萬梅山莊,那此話當無疑義。”

她聲音輕柔動聽,又於此刻出聲支援,即便是那一直冷漠少言的黑衣少年目光也朝她這邊轉了過來。林仙兒臉上的笑容更甚,卻不妨那黑衣少年看她一眼之後又平靜無波地將頭轉了過去,仿佛他看到她與看到一棵樹一塊石並無差彆,林仙兒臉上笑容頓時一僵。

而此時此刻,龍嘯雲看了看李尋歡略顯驚訝但不乏歡欣的臉色,想到剛剛看到的黑衣少年進來時與李尋歡的互動。腦海中靈光一轉,龍嘯雲已是滿麵笑容看向阿飛道,“原來是阿飛少俠,二弟還跟我說起過你,沒有想到竟然是萬梅山莊門下高足。”

阿飛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並未否認。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些驚訝,但趙正義聽得此言,仿佛豁出去了一般,立刻就厲聲道,“你居然跟李尋歡認識?既然如此,方才都是你一家之言,誰知道……”

“誰知道他是不是跟李尋歡是一夥的?”不等他說完,柳聽風就懶洋洋地把他的話堵回去並且續上了後麵半句。上下打量了臉色憋得通紅的趙正義兩眼,青衫青年輕笑了一聲,“我說,你這麼處心積慮地把梅花盜的名頭往李尋歡身上放,該不會你才是梅花盜,在這裡跳出來是專門為了找替罪羊的吧?”

“你!”趙正義憤怒地瞪著他,剛要說話突然發現在場眾人都竊竊私語地朝自己看過來。

老實說,柳聽風給出的解釋其實已經足夠充分了,萬梅山莊的人也不是哪個小魚小蝦跳出來就能夠輕易懷疑的。趙正義一連串的質疑在真正旁觀者看來,的確是有些過了火。隱隱晦晦地,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有不少人看過來的表情都寫滿了懷疑。趙正義頓時大怒,“老夫行得正坐得直,你們有什麼可懷疑的!”

輕輕笑了笑,柳聽風回過頭不再理他,隻朝著心眉大師行了一禮淡淡道,“大師若覺得我和阿飛的話不可信,當下已經另有萬梅山莊的人到了太原,大師可親自前去向她求證。”

心眉大師原本想說點蒼劍派的首席弟子和萬梅山莊出身的少俠他當然信得過,但是聽到他後麵那句話也不由得頓了一下,疑惑道,“誰?”

“陛下禦口親點的天下第一美人出身萬梅山莊,這件事心眉大師應該知道吧。”

“老僧的確知道。”心眉大師頓時恍然,“難道那位明施主也到了太原?”

原本看著事情已經得到控製就不再開口的楚留香聽到這句話頓時抬頭朝柳聽風看來。青衫青年對上他的目光,眉峰微挑,懶洋洋地朝他一笑,莫名地有了些挑釁的味道。

楚留香微笑著朝他微微頷首,手中折扇一展,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而這一邊,心眉大師猶豫半晌,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老僧雖然相信柳施主和這位阿飛施主所言,但既然明施主也到了太原,再去向她求證一番也無妨。”說到這裡,他的目光轉向了楚留香。這位六根清淨的大師看著他微微而笑,明明笑意很平和但楚留香莫名從其中讀出了些許揶揄的味道,“早聽聞楚香帥和明施主有一番交情,此次還請香帥代為引薦。”

楚留香鎮定地頷首應了下來。

柳聽風抱著臂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淡定地轉過頭沒有說話。然而他不開口,此時人群中卻熱鬨了起來。幾乎是柳聽風剛剛說出萬梅山莊的那位明姑娘已到太原,在場眾人頓時群情激蕩議論紛紛,一時間都在遙想那位得陛下禦口親點的天下第一美人的傾世風姿。就連之前心慕於林仙兒的遊龍生也不例外,他到底是用劍的人,此時已經激動得臉色通紅。

一片議論聲中,一個優美動聽的聲音突然被顯出了十分,“既然明姑娘已經到了太原。如今梅花盜還在外肆虐,外麵危險萬分,不如請她居住到興雲莊中來。有各位英雄好漢保護,明姑娘安危才當無憂,也可一解各位相思。”議論紛紛的人群中,林仙兒站在原地,臉上笑容嫵%e5%aa%9a如桃花綻放。

珠光寶氣閣。▃思▃兔▃在▃線▃閱▃讀▃

四月的風徐徐拂過荷塘,碧綠的荷葉漣漣如波濤。朱紅色的九曲回廊立於碧水之上,此時雖不是荷花盛開的季節,滿池的碧色荷葉卻也彆有一番風姿。

荷塘中央的水閣裡,素衣白裙的傾世美人正凝神坐在水閣中央撫琴。墨色的長發從她的肩背一直披落到了地上,襯著同樣及地的雪色裙擺,清風拂過,亭中的人如同洛水中央臨凡的仙人一般,不沾半點塵世煙火。

一直到一曲撫完,亭中的白衣美人墨色的羽睫顫了顫,秋水一般的明眸看向靜候在亭外的青衫侍女。

已經在亭外等了片刻的清明襝衽一禮,“大小姐,楚公子和少林的心眉大師正在會客廳等候。”

會客廳。

珠光寶氣閣訓練有素的侍女在上完茶之後就安靜地退下了,茶香嫋嫋襯得這寬敞明亮的會客廳一時間安靜萬分。

此地的主人倒是很熱情好客,但是聽聞他們是來拜見明月夜的之後。猶豫了片刻,閻鐵珊的目光在楚留香身上打了一個轉,到底還是答應了。

閻大老板把人帶到這裡就出去了,此時會客廳中隻剩下楚留香和心眉大師兩人。喝了一口茶,這位出身少林,眉毛都已經白了的大師回想起剛剛與閻鐵珊見麵時的場景,也不由得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笑著打趣道,“早聽聞明施主在京城客居太平王府的時候就求見者眾多,將堂堂王府的門檻都要踏平了,卻終究緣慳一麵。此次前來珠光寶氣閣,要不是看在楚香帥的麵子上,恐怕老僧也會被閻施主攔在門外了。”

楚留香笑著搖了搖頭,“大師佛法高深,此次前來又是為了正事,明月無論如何也會見大師一麵的。”

白眉長長的心眉大師依舊笑嗬嗬,“隻可惜剛剛那位檀越明明說你可以直接進去的,為了陪著老僧,勞你一起在這裡等了。”他的目光在楚留香輕輕摩挲著茶杯壁的手指上掃過,臉上笑意更深。

隻要不涉及到正事,這位心眉大師其實是一個非常風趣的人。就比如此刻,雖然楚留香看似坐在原位上鎮定萬分,但眼慧心明的心眉大師已經笑著打趣道,“楚香帥要是著急,大可以先進去,實在不必陪老僧一個老頭子在這裡等候的。”

“大師……”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地張口。

而就在這時,大廳中央的那扇雲母屏風之後終於傳來了些許響動。那位最開始接待她們的一身青衣的冷肅美人與楚留香在京城見過的紅衣少女率先走了出來靜立一邊。再然後,屏風後緩緩走出了一個素衣白裙絕色傾城的身影,一雙眼眸仿佛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