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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吟 弱水千流 4374 字 6個月前

話音落地,屋裡的氣氛陡然生變。

“……”阿婆倒酒的動作頓住,抬起頭,臉上的表情茫然裡交織驚懼。

陳國誌又噗嗤一聲,擺手,“說個笑而已,老人家彆緊張。”

阿婆僵笑了下。把酒給幾人倒上,坐下來吃飯。

始終精神不佳的雨衣男看見酒,突的眼睛一亮。他端起酒杯嘗了一口,豎大拇指:“哎呀,真不錯。”說著一伸手,把杯子給舉起來,樂嗬嗬道,“這荒郊野外,能在一起躲個雨也是緣分。咳咳……乾了這杯酒,大家就交個朋友怎麼樣!”

“好啊!”陳國誌一拍手,“我姓陳,名浩南,兄弟怎麼稱呼?”

雨衣男朗聲笑道:“段譽!”

厲騰沒表情,抄起白酒一口乾,眉頭都不帶皺,“厲騰。”

阮念初低頭吃飯,也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屋子裡靜了靜,然後雨衣男就哈哈大笑起來,指厲騰,“行啊這位兄弟,海量啊!夠意思,我最喜歡和爽快人打交道!”說完和陳國誌碰碰杯,一起悶了。

雨衣女也笑著,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長。

談笑風生,氣氛融洽,一頓晚飯很快便吃完。

婆婆給幾路人分彆鋪好了床,然後返回堂屋,坐在椅子上縫衣裳。她年紀大了眼睛不好,請阮念初幫她穿針線。

阮念初把幾根針都給她穿好,才遞回去,坐在旁邊看她縫。

婆婆看她一眼,用方言說:“鍋裡燒的有熱水。你早點洗洗,睡吧。明天趕場的時候我把你們送克街上趕車。”

這話,阮念初不太聽得懂。看著婆婆滿是褶子的臉,她心底一柔,不禁笑起來,“你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婆婆。她現在的年紀應比你大些。你們都對人很好,很善良。”

婆婆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笑道:“姑娘,你要說慢點我才聽得懂。”

阮念初對她笑笑,沒答話,起身回房間了。

臥室陳設簡陋,也沒有開燈,堂屋的亮光從門縫裡瀉入一道。她抬眸,看見厲騰坐在床邊,手裡夾著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眉眼隱在暗處。

屋裡有一股很濃的白酒味兒。

阮念初反手把門關好。室內瞬間重歸漆黑。

她快步走到她身前,皺緊眉,聲音壓得很低,不安道:“你沒有真喝醉吧?”

厲騰看她一眼,語氣冷靜,“你說呢。”

阮念初又問:“……那一男一女,是不是之前追殺我們的那兩個人?”

厲騰把煙丟地上,拿腳碾死了火星,“是。”

她心沉到穀底,“……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厲騰:“見機行事。”

“……”阮念初抿了抿唇,聲音還是很低:“陳國誌到底幫哪邊?”

話音剛落,房間門就被人咚咚敲響,隔著門板,陳國誌的聲音罵罵咧咧傳進來,醉醺醺的,含混不清道:“厲哥,你這酒量也太他媽菜了,比那個段譽還菜……嗝!開門開門,我還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厲騰扭頭看了阮念初一眼。她會意,上前把門打開。

陳國誌身上酒氣熏天,拎著一桶酒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

門剛關,一把傘刀就抵在他脖子上。

陳國誌一瞧見那刀就發怵,咽了口唾沫,強自鎮定,低聲:“我好心好意來幫忙,厲哥,您就這樣對朋友?”

厲騰沒有笑意地勾嘴角,“我是兵,你是賊,當不了朋友。”

“切。”陳國誌嗤,“要不是看你救過我命,鬼才管你們死活。”

阮念初在旁邊聽得雲裡霧裡,“……救你命?什麼時候?”

陳國誌盯著厲騰,說:“你知那兩個人一直在盯著你們,但我不知,客棧鬨那一出,他們肯定就要注意到我。達恩和鄭爺之間那麼大一梁子,他們是達恩的人,我是鄭爺的人,我要落他們手上,就是死路一條。所以你我關一晚上,第二天又把我丟派出所門口,是在救我的命。”他頓了下,道:“人在江湖講個義字。你救我一命,所以我來還你一命。外頭那兩個都是職業殺手,你一個人還好說,帶著這麼個手無抓雞之力的妞,勝算大麼?”

阮念初糾正:“手無縛雞之力。”

陳國誌瞥她一眼,換回粵語:“早跟你們說我國語差,不吐槽不行?”

厲騰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看見那條路上廢了兩輛車,其中一輛是你的。”陳國誌道,“又看見那兩個人行蹤鬼祟。估摸著你們出事了。再者說,你們要是死了,我找不到達恩也沒辦法跟鄭爺交差。”

阮念初忍不住打斷:“先說接下來怎麼辦吧。”

厲騰和陳國誌看了對方一眼。

陳國誌眼珠子轉轉,拍%e8%83%b8脯:“那娘們兒一看就比那男的剽悍,女的我來,男的給你。”

厲騰:“那男的之前中了我一槍。”

陳國誌被嗆住,“你他媽不早說?”

厲騰麵無表情:“你他媽也沒問。”

陳國誌咬咬牙根兒,“那就男的給你,女的給我。”稍頓了下,又問:“你手上有家夥麼?”

厲騰說:“沒子兒了。”

陳國誌低罵了句臟話,瞠目:“那你讓老子拿什麼跟他們乾?”

厲騰靠在門側,沒搭腔,隻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給他丟過去。陳國誌伸手接過,瞅瞅短刀,再瞅瞅厲騰手上拿的傘刀,說:“我要你那把。”

阮念初瞪他一眼:“那是中國空軍的軍刀。”

聞言,陳國誌癟癟嘴,不吭聲了。

幾分鐘後,房間門開了。

三人神色警惕地走到堂屋。這兒的燈還亮著,婆婆坐在燈下,還在縫衣裳。

瞧見他們,婆婆明顯一怔:“怎麼了?”

阮念初蹲下來衝她笑,嗓音柔緩:“婆婆,很晚了,您早點休息吧。”

話音落地的同時,厲騰已捏住婆婆後頸,找準某個%e7%a9%b4位,下勁一摁,婆婆立刻便閉了眼昏睡過去。

陳國誌從背後接住她,三人把婆婆抬進房間,關好門。

一出來,就看見瓦莎和段昆站在屋外,盯著他們,表情冷漠。再沒有絲毫的世故客套。

“……”阮念初皺眉,心跳瞬間漏掉一拍。

厲騰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微動身,把阮念初整個兒護到身後,冷冷道:“私人恩怨,彆傷及無辜。”

瓦莎扯了下唇:“那個老太婆又不是我們的目標。真要動她,剛才就不演戲了。”

陳國誌:“那你們的目標是誰?”指指厲騰,“他?”

段昆聞言哈哈大笑,“真是個笨蛋,猜錯了。是那女的!”話剛落,冷光乍現,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他們,動作極快。

陳國誌飛起一腳踹過去,兩人刀光往來,打成了一團。

瓦莎盯著厲騰,挑眉,吐出句柬埔寨高棉語:“你一個大男人,難道要打我一個女人麼?”

厲騰板著臉不和她廢話。

瓦莎歎氣,“Lee你真冷漠。”說完一個閃身便繞到他們身後,要去抓阮念初。還沒碰上,便被厲騰半道攔住,一反剪,狠擰。

“……”瓦莎吃痛悶哼,咬咬牙,旋身泄力艱難逃脫,又抽出尖刀朝阮念初砍。

厲騰一下把阮念初護進懷裡,回身一踢,邊腿直掃瓦莎太陽%e7%a9%b4。瓦莎往後急仰,被腿風逼得後撤兩步。

幾番試探根本無法近阮念初身,瓦莎怒了,揮刀直接跟厲騰打。厲騰凜目,一把將阮念初推出打鬥範圍,兩人拳刀往來招招斃命。

“……”阮念初咬牙,幫不上忙,隻能乾站旁邊傻等。

突的,段昆卻忽然拔出了一支槍,槍口裝著消音.器,正對阮念初。

厲騰餘光瞥見,變了臉色,一伸手就把她拽進懷裡。與此同時,段昆扣下扳機。

周圍的空氣瞬間靜了靜。

阮念初幾秒才回過神,慌道:“厲、厲騰……”

厲騰臉色如常,眉頭都不帶皺。^思^兔^在^線^閱^讀^

她狐疑。

這時,陳國誌一腳把那支槍踹飛,罵道:“你他媽唬誰呢!這槍裡哪兒來的子彈!”

段昆撓撓頭,嘀咕:“怎麼會?明明還剩最後一顆……”

趁這檔口,瓦莎麵目猙獰又是一刀猛刺。

厲騰一記回旋踢把她踹開,拉開大門,拽緊阮念初的手就衝了出去。陳國誌也緊隨其後。

段昆齜牙咧嘴從地上爬起來,一摸左肩,剛包好的傷口再次滲血。他臉色更白,咬咬牙。

瓦莎看他一眼,皺眉,“你怎麼樣?”

“一時半會兒斷不了氣。”段昆說,“快追,我確定這把槍裡有子彈。Lee受傷了,他們跑不遠。”

“好。”瓦莎應聲,轉身就疾奔出去。

*

山村裡沒有燈,暗無天日,伸手不見五指。三人飛快往前跑,沒有目的性。

忽然,陳國誌停下喘了幾口氣,“這樣跑不行……”他一琢磨,又道:“你們往左邊,我往右邊,分開。”

厲騰點頭,沒說話,握緊阮念初的手快步離去。

阮念初也把他抓得緊緊的,不說話,就那麼跟著他一直跑,一直跑。

不知過了多久,握住她的那隻手,忽然變得很濕。全是汗。

阮念初察覺了,不由問道:“你怎麼了?”

厲騰沒答話。頭頂烏雲被風吹散,露出月亮的半張臉,透過依稀月色,她看見他神情冷靜,臉色卻蒼白得像紙。

“……”阮念初腦子瞬時一懵,意識到什麼,伸手去摸厲騰身上,軟軟的指尖掃過腹肌,窄腰,僵在右肩膀位置。

濕膩溫熱。

她心驟然沉到穀底,“你中槍了?”

血順著傷口汩汩往外淌,失血過多,帶走大半體力,厲騰咬牙根兒,忍著痛答,“沒事。”話說完,腳下卻一個虛晃。

他擰眉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阮念初一慌,連忙扶住他,抬起他一隻胳膊橫過雙肩,用全身力氣來支撐,左右顧盼。借著月色,看見前方不遠處似乎有個山洞。

她扶住他朝山洞走去。

這個山洞,雜草叢生黑漆漆的,還充斥著腐朽的黴味,陰森又可怖。

但此時的阮念初無暇思索其他。她隻知道,厲騰這一槍是替她擋的。他現在的情況很糟,他需要休息。

她扶著他在一堆雜草上坐下,擔心:“你還好麼?”

“……”厲騰沉著臉沒吭聲。片刻,他微動,兩手揪住黑T用力扯,刺啦一聲,衣服成了堆破布被丟開。

一身古銅色的精壯肌肉暴露在月光下。過肩龍紋身猙獰駭人,新傷,舊傷,在那副強悍的身體上肆意交錯,散發出無窮儘的野性。

“……”阮念初忽覺口乾舌燥,想轉頭,又移不開眼。

厲騰摸出根煙咬嘴裡,取出傘刀,在打火機上兩麵烤過,對準傷口,刺下。他滿臉的汗,額角青筋鼓起,下頷緊繃,一發狠,子彈瞬間掉到地上。

然後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