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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吟 弱水千流 4319 字 6個月前

出團的歌唱演員為我們帶來祖國之聲係列,《秋——帕米爾我的家鄉多麼美》。有請阮念初!”

女主持的發音很清晰,台下很安靜。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她的名字。

她走上舞台,底下掌聲雷鳴。

阮念初朝觀眾席微笑。那兒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音樂響起了,她忍著疼開口,清亮的女高音,第一個音符就驚豔全場。聚光燈的光線亮得晃眼,所有人都看見,年輕的歌唱演員麵帶笑容,蒼白的臉色和細密的冷汗格外清晰。

總導演總算對她露出了笑容。

大氣磅礴的一首歌,節奏獨特,表達了塔吉克等少數民族對家鄉的讚美和對邊防戰士的熱情。宜情宜景。

最後一個轉音,她曲調流暢一氣嗬成,音準,節奏,處理得無不完美。

會場裡再次響起掌聲。歌唱演員在眾人的目送下,落落大方地退場。可一離開觀眾視線,她臉上的笑容就繃不住了,身邊剛好有根柱子,她伸手扶住。

阮念初覺得,那些帶傷演出帶病登台的演員,實在不是一般的偉大。她頭回在自己身上挖掘出了紅軍不怕遠征難的革.命精神。

晚會的最後一個環節,是全體演職人員和到場的大領導們在舞台上合影。阮念初的站位早已排好,不去不行,所以節目結束後,她隻能一瘸一拐回後台等待。

她小心翼翼脫掉高跟鞋。嘖。隻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忍直視。

崴得不輕,又沒及時處理,此時已有些紅腫。

阮念初試著動了下。萬幸,沒傷到筋骨。旁邊一個路過的舞蹈演員看見她的腳,誇張地吸了一口涼氣,驚訝道:“哎喲,你這腳怎麼成這樣了?和導演說一聲先回去休息吧。”

阮念初笑了笑,多謝她的關心。總導演如果好說話,那就不是總導演了,而且今晚這場合,滿天神佛齊聚,哪有她說話的地方。

小人物注定為大人物做出犧牲,這是自然規律,她早想通了。

沒過多久,催場的人就來了。

各個節目的演員按排好的順序排好隊,一個站阮念初左邊的女孩兒見她行動不便,好心扶著她往前走。

在《難忘今宵》的音樂聲中,舞台兩側噴出煙花,大家各就各位,阮念初咬咬唇,跛到了男主持的旁邊,站定。

大領導們陸續走上舞台。出於慣例,每個路過的演員,領導們都麵含微笑地握手,“晚會很精彩。”“辛苦了。”

耀眼的舞台燈光下,阮念初一眼就看見了厲騰。

她在這短短一瞬生出了些思考。

當年在柬埔寨,最初的很長一段時間,她對他的印象都是“一個心狠手辣麵目可憎的壞蛋”。現在看來,這個印象的確不準確。他那長相那氣質,萬裡挑一,怎麼也沒法和“麵目可憎”聯係在一起。

阮念初忽然想笑。她在該花癡的年紀心如止水,在該心如止水的年紀發起了花癡。可見她其實很饑渴。

厲騰臉上表情很淡,和數位演員依次握手之後,他走到阮念初麵前,伸出手。

她看著那五根修長有力的手指,莫名冒出個念頭來——主持人剛才報過了她的名字,不知他聽過以後,有沒有把她記起來。

短短零點幾秒,她雙手握住了厲騰的手。觸?感硬而糙。

他勾了下唇,淡笑極其公式化,“辛苦了。”

看來這位首長的記性是真的差。阮念初微鞠躬,綻開一個燦爛微笑,“您彆這麼說,應該的。”

厲騰的視線淡淡收了回去。阮念初知道他要繼續跟下一個演員握手,很自覺地往後退半步。

不料,這一退踩到了後麵人的裙子。那人皺眉,“你乾什麼呀?”邊說邊試著推了她一下。她腳踝本就有傷,推搡之下站立不穩,猛往前踉蹌。

阮念初心頭一沉。她本想借力,想起麵前站的是誰後又作罷,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手臂驟緊,她在摔倒前被人穩穩扶住。

距離瞬間拉近,那人的氣息兜頭蓋臉罩上來。強烈的,陌生的,又有點久違的熟悉。

阮念初著實是無語。她怎麼也沒想到,和故人的久彆重逢,會演變成如此尷尬丟臉的一幕。

她乾笑了下,很快,不露痕跡掙開厲騰的手,“……謝謝。”

厲騰沒接她的話,視線往下掃過她彆扭的站姿,皺了下眉,“能站穩?”

她點頭。

他目光落在她裙擺上。禮服很長,裙擺蓬鬆寬大,隻露出一邊光%e8%a3%b8的足踝。細細的,白玉一樣。另一邊看不見。他淡聲問:“你的腿怎麼了。”

阮念初道:“沒什麼事。”

她說完,明顯感覺到厲騰看了她一眼。目光銳利逼人猶似當年,她微皺眉,心口突的一緊。好在下一瞬,他便轉身走了。

阮念初沒由來地鬆了口氣,眸光微轉,看見幾步遠的位置,厲騰在和李小妍握手,女主持僵笑了一整晚的臉在此刻終於解放,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

書上說,愛情美滿的女人笑容會發光。

他們感情肯定很好。

*

晚會很成功,大領導們都給了很高的評價。結束之後,總導演心裡的一塊巨石總算落地,叫上文工團和演出團的主要領導開慶功宴。

團長在化妝間裡找到阮念初,欣慰笑道:“念初啊,好樣兒的。今天歌唱得真不錯,好幾個大領導都點名表揚你。”

她忙著卸妝,聞言嗬嗬乾笑兩聲,回得狗腿又敷衍:“主要是團長指導有方。”

團長心情相當好,又說:“一會兒沒事兒吧?走走走,跟咱們一起去吃飯。”

阮念初委婉地拒絕了,“謝謝團長。我就不去了,我媽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我得早點兒回去。”那種聚會她向來不參與。一個原因是她酒量不好,另一個原因是她演技不好。

團長皺眉,四下看了眼,朝她湊近幾分,聲音壓得低低的,“你這姑娘怎麼不開竅。今天那麼多領導都在,你留了好印象,再跟著吃飯露個臉,那以後‘辦事兒’不都方便多了麼?”

團長是好心,在為她將來轉正的事出謀劃策,畢竟每個簽約演員的目標都是轉正拿到軍籍。隻可惜,阮念初是個中奇葩。

她抱歉地笑笑,還是那句話,“團長,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媽身體真不舒服,我也真的要早點回家。”

團長見她油鹽不進,隻能無奈地搖著頭離去。

八點鐘開始的晚會,十點半才結束。換衣服,卸妝,洗臉,等阮念初離開藝術宮的時候,外麵的老街已經空無一人。

兩旁路燈投下金黃色的光。她背著包,緩慢走在老街街沿上,準備到大路上攔出租。夜風微涼,光把她的影子拉成長長的一條。

這時,背後忽然傳來汽車引擎聲。

阮念初下意識地回了下頭。是一輛黑色吉普,車型高而大,在並不寬敞的街道上顯得尤為紮眼。她看了眼藝術宮停車場的方向,很快收回視線。

黑色吉普由遠及近,然後,停在了她旁邊。

阮念初心生狐疑。那一刻,她腦子裡莫名閃現出諸如“年輕女性深夜失蹤被拋屍”的新聞。她扭頭,駕駛室的車窗剛好落下。

開車的人是厲騰。

她瞬間愕然。

那人瞥她一眼,“阮念初,”

阮念初眸光突的一跳。緊接著就聽見他冷淡地繼續,“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對。”她點點頭,“我是阮念初。首長找我有什麼事麼?”

這時後座響起李小妍的聲音,她笑盈盈地說:“哦,是這樣的,我剛才在化妝間裡撿到了你的工作證。真巧啊,在這兒又遇上你了。給!”說著,她把一個掛著繩的工作牌遞出了車窗。

阮念初接過來一看,還真是她的,連忙向二人道謝。

李小妍擺手,“舉手之勞而已。”左右看看,“欸,你一會兒怎麼回家?”*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阮念初說:“打車。”

李小妍皺眉,“這麼晚了,你一女孩兒一個人打車很危險的。來,上車,你家住哪兒我們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你們了。”阮念初笑著拒絕,“你們快回去吧,謝謝。”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嗯。”兩人又寒暄幾句,隨後黑色吉普便筆直向前沒入夜色。

車上,活潑的李小妍說說這,聊聊那,試圖找到能產生共鳴的話題。厲騰話不多,偶爾答話,也隻是冷淡地敷衍。

她忽然感歎:“你這視力也太好了,那麼黑燈瞎火都能把阮念初認出來。得虧有你在,不然我還得另找時間還她工作證。”頓了下,又有點狐疑,“不過,你就隻在今天見過她兩次,居然印象這麼深刻?”

厲騰沒答話。他麵色依舊冷淡,隻是微垂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忽然回想起什麼,道:“她腿好像受傷了。”

李小妍沒聽清,“你說什麼?”

厲騰擰眉,沉著臉沒有答話,緊接著一打方向盤,原路返回。

阮念初剛走到大馬路邊上,看見他們回來,很茫然,“……請問你們還有什麼事嗎?”

車上的李小妍茫然程度絲毫不亞於她。

厲騰目光落在她臉上,隻說了兩個字:“上車。”

Chapter 16

晚上十一點半左右,阮念初在一種詭異氛圍中回了家。

她是被厲騰送回來的。

全程,他除了問她地址外就沒再說過任何話。倒是李小妍,笑盈盈地東聊西聊,將這種尷尬緩和了幾分。

小區到了,她道完謝就忙不迭地下了車,鬼追似的。畢竟喬雨霏有句名言,電燈泡當久了必定遭雷劈。

剛進門,阮母的聲音便從客廳傳過來,嘮叨道:“早知道這麼晚,我就讓你爸去接你了。你們單位也真是,哪有人搞演出搞到大半夜……沒吃晚飯吧?我去給你煮點麵條。”

阮念初換上拖鞋,“不用。之前發了工作餐。”

阮母皺眉,“匆匆忙忙的肯定沒吃飽。你先去洗澡,洗完出來再吃點兒。”

阮念初沒轍,隻好應下,邊扶著牆邊慢慢往房間裡挪。阮母見她動作彆扭,視線下移,落在她腿上,眉頭瞬時皺得更緊:“你這腿怎麼了?”

她說:“上台之前走得急,把腳崴了一下。”

阮母一聽,又氣又心疼,轉身拿了藥酒折返回來,數落道:“都多大個人了,走路還能崴腳。”邊說邊把阮念初拽到沙發前坐下,“自己把鞋脫了。”

阮念初不敢抗旨,趕緊脫了鞋把傷腳擱阮母腿上,乾笑著嗬嗬,“媽,看在我是您親閨女的份上,輕點哈。”

阮母冷哼了聲,倒出藥酒就往她紅腫的腳踝上抹,疼得阮念初嗷嗷直叫。阮母罵她,“自己不小心還有臉喊疼,給我忍著。”手上的力道卻柔下來,又說:“對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阮念初猜到什麼,“相親對象的照片?”

阮母衝她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