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城外有正事吧?”
“從西城區這塊兒出城門,順道嗎?”
福娘表示,如果小徒弟不順道,還是不一起的好。
“順路,順路。”
朱高熙連連點頭,表示很順路。
於是,張春福功成身退,留在家中。
福娘和朱高熙一起從西城區的城門出了城,順著官道往紫金山行去。
“師傅,我聽說你喜歡賞玩玉石印章之類的。”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朱高熙在二人歇腳於一處路亭時,把早備好的禮物拿出來,遞到福娘身前。
福娘接過來,打開一看後,吃了一驚。
“這……”
“未免太多了。”
隻見一個小木匣子內,擺著十二方小印章。那些玉石的品質,也各有不同。
雖說小印章,不占多少玉石個頭。
可這十二方小印章,從顏色上講,就分了六色。從這點上,禮物便是份外有心了。
白色的有和田玉、白翡翠。
紅色的有糖玉、瑪瑙。
黃色的有和田玉、黃翡翠。
綠色的有綠翡翠、岫玉。
紫色的是紫翡翠。
黑色的是墨翡翠。
除了紫色、黑色因為難尋,是一種顏色雕刻兩方小印章外。其餘的四色,那是一種材料,雕刻了一方小印章。
福娘仔細打量過十二方小印章,是雕刻成十二生肖,倒彆有一翻的情趣。
禮物過於貴重。
這不是一般人能送出來的。
“五郎,你從何處得來?”
“算了,我也不便過問。到底是你的私事。”
福娘將木匣子蓋好,遞回給朱高熙,說道:“隻是,你當不要自誤。”
“在宮裡當差,小心謹慎為妙。豈可收下他人的賄賂?”
“需知俗語有雲,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若他人不在你的身上,十倍百倍的撈回損失,豈會眼巴巴贈你大禮?”
福娘一通話說下來,朱高熙蒙圈了。
待想明白後,朱高熙倒是知道,麵前的師傅是好意滿滿。
隻是……
朱高熙內傷啊。
師傅還誤會他是小太監?
心塞中。
“禮物,我就不收下了。省得你退回人家時,煩惱拿什麼描補?”
“五郎,彆嫌我囉嗦。這人啊,持身立命的根本。就是不要給彆人拿住小辮子。”
“要知道,收賄賂這等事情,有一有二,必然有三有四……往後,你越陷越深,想抽腿離開時,會發現已經晚了。”
“倒不如趁現在沒有陷進去,拔腳乾淨點,掃平手尾,不留後患。”
福娘挺不想她的小徒弟有朝一日,倒台在了收賄賂一事上。
想想大周朝的宏武帝開國以來,對於貪官汙吏那真是狠狠處置。沒什麼寬容,沒什麼寬恕,一律是抄家、抄家、再抄家。
嗬嗬……
真是倒了一個貪官,富了皇家府庫。
宏武帝在普通百姓的嘴裡,就是一個好天子。畢竟,貪官嘛,人人皆恨。
“這一份禮,十二方小印章,全是我精心搜集到玉石後,自己動手一筆一筆的雕刻出成品。”朱高熙望著福娘,眼神中滿滿的認真。
他繼續說道:“師傅,我不是宮中的小太監。”
“朱五郎是我的小名,在皇家玉碟上,我的名字叫朱高熙。”
“我是當朝天子的皇五孫,我的父王是封領在燕地的燕王。我乃父王、母妃的嫡長子,從小養在京城皇宮內。”
“抱歉,我一直向師傅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在莫名的衝動裡,朱高熙吐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不想再瞞下去了……
“我想靜靜……”
福娘說了四字。
彆問她,靜靜是誰?
朱高熙沒再多講什麼,他坐在路亭的石凳上,等待著師傅的問話。
良久後,福娘頗是奇怪的望了朱高熙一眼後,笑道:“想一想,也許真是我誤會了。”
“隻是往後,嗬嗬,會有些尷尬啊。”福娘望了一眼亭外,天空上的浮雲,意有所指的說道:“我是普通的民間女子,真不敢高攀皇家什麼?”
“我怕麻煩。”
“皇孫殿下,你覺得往後的話,我們是不是有必要保持一定的距離,以免我做出失禮的舉動。有損你的皇家威儀?”
福娘是起心思,與這位燕王的嫡長子劃清界線了。
第37章
福娘的明顯拒絕, 讓朱高熙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穀底。
他萬萬想不到, 他吐露出真實的身份後, 得來是這樣一個結果?
一時間,朱高熙有些難以接受。
“僅僅隻是因為我的皇孫身份嗎?”
朱高熙問了一話道。
福娘肯定的點點頭,回道:“是的。”
“我們做普通朋友也不可以嗎?”朱高熙再問道。
福娘灑然一笑,道:“在這雲雲的俗世眼光中,男女之間哪怕存在朋友的情誼, 世道亦是不會容許。”
“我是一個平凡的民間女子,我無改變世間規則的力量。所以,我要好好活著,活得讓自己舒服些, 讓家人少操心些。那麼,就隻能隨波逐流。”
福娘最終想了一想,又補充了三個字, 道:“很抱歉。”
“我以為……”朱高熙說了三字,似乎還想再說什麼時,又停了話。
他望著福娘的眼神中, 有失落,亦有失望。
福娘不開口,等待了下文。
朱高熙幽幽說了一句, 是在許久後, 道:“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
“嗬嗬。”福娘笑了,笑得蠻有趣的樣子,說道:“皇孫殿下, 或是世子殿下,您高看我了。我亦是凡俗女子,自然愛、恨、慎、癡樣樣俱全。”
“特彆是對於皇家的天然恐懼與敬畏,更是紮根於靈魂深處。”
福娘這話,是大實話。
在京城裡長大,午門砍人頭的時候,福娘親自見識過幾回。
打那後,對於封建的皇權,福娘是真畏懼了。畢竟,人的腦袋就一顆,這不是野草,割了一茬,來年春風吹時,又會再度生長。
對於小命的愛惜,讓福娘覺得,遠離危險源頭才是正道。
“我還要去爬紫金山……”
福娘伸手,指了指遠處的紫金山腳。她笑道:“世子,您是貴人事忙,應該有重要事情需得處理?”
“我便不擔擱了您的時間。”
福娘起身,她準備離開路亭了。
朱高熙望著福娘拱手一個士子禮後,準備離開的模樣。
他亦是忙起身,喚道:“福娘……”
“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展示一下,我的那份真心?”
“宏武十二年的冬,我撞破了你的女子身份……”朱高熙打起了感情牌,他道:“那時候,你身邊有青梅竹馬在,我退出的心甘情願……”
其實,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不過,為了瀟灑些的風度,朱高熙咬著後糟牙,美化了一下他自己的心%e8%83%b8。
“兩年來,我一直是默默的祝福你倆,能夠白首揩老、永結同心。”這話,朱高熙說的有些違心,不過,想著紀德已經娶妻了。朱高熙說時,倒也不是太彆扭。
“你如今恢複了孤影一人,為何就不能容我走近些?”
“這般久的舊識,我在你心中,究竟是哪般模樣?讓你對我是一點信心,也不存在?”
朱高熙說著說著,說得自己都有些傷心了。
頭一會懂了相思,才知相思之苦。
朱高熙不想放棄……
他不想,將來有什麼後悔?┇思┇兔┇在┇線┇閱┇讀┇
福娘停了準備離開的腳步,聽到了一翻不似告白,勝似告白的話語。
她一時沉默。
良久後,福娘說道:“門不當,戶不對。”
“皇孫妃,於皇家而言,不是什麼珍貴之物。我若去求,定然與你是名媒正娶,一世夫妻。”朱高熙說了這話後,道:“你若不信,我可立誓……”
“世子,可否聽我一言,聽我一勸?”福娘打斷了情緒激動的朱高熙。
朱高熙緩了緩情緒。
“好,我聽。”他回了三個字。
“除卻門不當、戶不對外,我乃心%e8%83%b8狹窄的女子。”福娘恨不能把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批判條例,一個一個往自己身上套。她道:“我肯定容不了,我的夫君除我外,再有妾室一類的其它女子。”
“與戲文裡一般,我便似河東的母老虎,非是好良配。”
福娘表示,河東的母老虎也不錯,隻要能一個人獨享自己的男人。
朱高熙聽著福娘的一句一句話,嘴角抽[dòng]了一下。
他還是很快答道:“無妨。”
“我可以做到。”
“從本心來說,我也覺得嫡庶之爭,乃麻煩之源。”
朱高熙說話時,也在考問本心,他是否真如話裡所講,願意為了一位心悅佳人,舍棄其餘的美人?
最終,心跳的速度告訴了朱高熙,他在濃濃的相思中,全然敗下陣來。在他的眼底,其它的美人啊,都沒有福娘的那一種美。那一種讓他心悅的美。
“嗬嗬。”
福娘笑兩聲,表示這話她聽聽就是。若真信了,那就是腦子進水。
“世子,莫答得太快。要知道,你之後宅,非你自己全權做主。你之上,你的長輩們有美意時,你拒絕得了一回,能拒絕兩回、三回……”
福娘說著實在話。
她的心頭最清楚,紅顏遲暮時,情到濃時情轉淡。
男人的真心,在時光這把殺豬刀麵前,是很令人懷疑的。
福娘的前一世裡,現實中的夫妻,共患難易,共富貴難。
為何?
不外乎,發家致富後,外麵的花花世界裡,美人的誘惑太大,家中的黃臉婆老矣。
“前路如何,未曾走完,何敢言是真是偽?”
朱高熙反駁了福娘的話後,繼續道:“福娘,歸根結底,是你不信我。”
“我努力也罷,我真心也罷,我一片相思係於你身上。這些你不在意,這些你不在意……”
朱高熙說到了這裡時,自嘲的笑了。
笑過後,朱高熙又哭了。
哭了時,他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福娘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她在想,她是不是過份了?
福娘遞了手帕子,遞到了朱高熙的跟前。
望著那一條繡了竹紋的帕子,朱高熙接過後,擦了臉上的淚。
擦完後,他似乎忘記了,應該把手帕子還給福娘一樣,順手就收回袖中。
福娘瞧著,眼角跳了跳。
“算了。”
福娘說了這兩字後,不待朱高熙回答,又道:“如果你還願意的話,我們去爬紫金山吧。”
話落,福娘提步離開了路亭。
朱高熙先是一愣,爾後,笑了。
望著福娘的背影,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