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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妮在屋門外坐著,阻止了那些不請自來的客人們。
明顯的意思,胡大妮想讓她娘和小妹之間,好好的談上一回話。
“娘沒用,娘連你大姐的婚事,都尋不到一門好的……”胡家媳婦越說越傷心。
“娘。”
胡妮兒喚了一字後,又沉默下來。
胡家媳婦似乎還想嘮叨著,胡妮兒才是又喚一聲,道:“娘。”
見小女兒要說話,胡家媳婦住了嘴。
胡妮兒走上前,走到胡家媳婦的近處,她蹲下`身,把頭輕輕的靠了她娘的大腿上,輕聲說道:“娘,我們談一談心裡話。”
“好嗎?”
胡妮兒的溫情,讓胡家媳婦沉默了下來。
良久後,胡家媳婦對這個一直以來,在家中安靜的小女兒有些無奈的回道:“好,你說說,你的想法,娘聽著。”
胡妮兒抬起來,以下向上的仰視,望著她娘的臉龐,說道:“娘,沒有能撐門戶的男人。三個女子,孤兒寡母的。為何沒人敢欺負我們家?”
“娘,你說這是幸運嗎?”
胡妮兒不待她娘的回話,搖搖頭,便自問自答,道:“哪有什麼幸運?不過是因為有張家在。外人摸不透,我們家與張家的親近關係。所以,才不願意招惹我們家。”
“張家在甜水巷子裡,是最有能耐的人家。張家伯伯是官老爺,張家大哥是秀才公。所以,胡家再弱勢,娘你拒絕了一家又一家的破落戶求親。也依然沒人敢來撒潑,也依然沒人敢來挑刺的原由啊,全是因為有張家在……”
“要不然,青皮無賴子,就能為難死咱們三個孤兒寡母了。”
“娘,還記得隔壁街的那個白寡婦嗎?”
胡妮兒的話中,有述說,有舉證。
胡家媳婦聽女兒一講,自然想起了兩年前,那個死去的白寡婦。
“唉,那些人也是造孽啊……”
白寡婦夫家姓白,至於她本人姓什麼?
胡家人是不知道的。
兩年前,白寡婦被人汙蔑,說是與人通奸。白氏族裡,要求白寡婦淨身出戶,將其夫留下來的那一處四合院讓出來,收歸為族產。
嗬嗬……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白寡婦一個長得不漂亮,靠著做豆腐掙一些錢糊口的普通婦人,平日裡行事端端正正。連與人爭個嘴,紅個眼都不敢。
通奸?
奸夫都拿不出手,就敢行汙蔑事情。
擺明是白氏族裡有些人啊,眼饞上了白寡婦名下的宅子,還有白寡婦掙得那些私房錢嘛。
流言如刀,規距似籠,白氏族中,行了族規,讓白寡婦有理無處講。
在冬月的一場小雪夜裡,白寡婦被趕出家門的當晚,就一頭撞死在了她宅子的院門外。
那一地的白,那一灘的紅,讓次日清晨,撞巧路過的胡妮兒是記憶猶新。
“娘。”
“我們一家好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胡妮兒笑顏燦爛,用溫柔的語氣,安撫了她娘。
“妮兒,妮兒。”
對於小女兒一直以來的貼心,胡家媳婦說不上的心疼。
與此同時,甜水巷頭,張家。
牢中走一遭,福娘和蠢哥的身份,自然被家中人拆穿了。
福娘在親娘的眼淚中,好無奈。
她隻有敗退的份兒。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祖母、爹、娘,我跪祖宗牌位,我深刻反省。”
福娘在長輩麵前,跪得利落。
她一臉的悔意,表現的淋漓儘致。
“啟兒、秀秀,依福娘的意思,讓她去跪一跪祖宗的牌位,好好的冷靜冷靜,反省反省。”張李氏這個最高長輩發話了。
張啟、柳秀秀夫妻自然沒二話,同意了。
待福娘挨罰了後,張啟把目光轉向了次子,說道:“身為兄長,與小妹一起行荒唐事。春福,你也去跪祖宗牌位。同樣的,反省反省。”
張春福很委屈。
但是,他不說。
隻是默默的去了後院正屋,跟小妹跪了一處,靜靜挨罰。
畢竟,張春福在打小的挨訓裡,已經總結出了經驗。那就是在張家,認罰了,乾脆利落的,就會輕罰些。
要是還死不悔改,嗬嗬……
抗拒從嚴,一定會死得很難堪啊。
“春旭多聽話,怎麼到了春福和福娘兩個孩子,就沒一個省心的?”柳秀秀感慨,她很傷心啊。她一直想培養了女兒,成為一名淑女。現實給她的心口,狠狠一刀。
她的女兒,養歪了……
“這一回,也未必儘是壞事。”
張李氏低頭掐算了好幾下印訣後,下得這麼一個結論。
“我瞧著,似乎是禍中帶福的格局。”
“有些泰極安來的意思。”
張李氏表示了她的樂觀。
對此嘛,張啟、柳秀秀夫妻一起沉默了。
在後院的正房內,福娘和蠢哥一人跪著一個蒲團。
供案上,是曾祖父、曾祖母、祖父,三位直係長輩的牌位。小香壇裡,還有三柱香的青煙在嫋嫋升起。
“福娘,這回你可害慘二哥……”
張春福在哀嚎啊。
“嗬嗬。”
福娘回了兩字。
她好尷尬。
於是,福娘決定行一個絕招,裝傻。
“福娘,彆以為傻笑,就能蒙混過關?”張春福用一種看蠢蛋的眼光,望著福娘,繼續說道:“這一回,在爹娘麵前露餡了。你往後,注定比我慘。”
“娘一定會牢牢看住你的。”
“福娘,你往後,再想瀟灑出門遊玩去,甭瞎想了,做夢才可能實現你的願望啊。”
“哈哈哈……”
“想想娘的淑女培育,福娘,二哥替你感到深切的哀傷。”
張春福表示,他這會兒,跪得很不爽。所以,難得揪著妹妹君,福娘的小辮子啊。
於是,嘴炮的技能,被張春福點亮了。
巴拉巴拉一堆話,張春福講得痛快了,他卻沒有看見,福娘的臉色越來越黑暗。這一刻,福娘好想人道摧毀蠢哥啊。
福娘心頭暗想,我忍、我忍、我忍……
畢竟,福娘在這一刻,還沒有忘記了。她在反省期間。這時候,福娘不能再添黑曆史,讓她爹娘發作啊。
祖母大人,已經幫忙太多了。
福娘深深的以為,蠢哥這等傻貨,後麵再尋機會摁回去。
罰跪,在跪足了一個時辰後。
福娘和二哥被告知,結束了處罰。然後,兄妹倆才是一起回了前院的正屋,用了晚飯。
接下來的時光中,福娘全麵被親娘監督,過起了家裡蹲的日子。
四月,過去了。
宏武十二年,五月。
初二的晚間,張啟歸家,臉上有些凝重的神色。
於是,全家的晚飯,用的是有點壓抑。
晚飯後,一家人坐了一起,準備談一談正事的模樣。
福娘起身,想開溜了。
“福娘,你留下,聽聽無妨。”
“說起來,事情跟你有點關係。”張啟招招手,讓小女兒坐下。
桌前,上首的張李氏還是安靜的聽著,兒子張啟繼續發話,道:“今天有公文下來,春福你被授與了一份差事。”
“去禁衛軍報到。”
張啟這話落,張春福差點要跳腳。
“爹,我是讀書人,不想走武舉路。”張春福滿麵悲傷。他自認為是一個讀書人,對打打殺殺沒興趣。
“沒讓你去考武舉,直接到禁衛軍中,從普通侍衛開始乾起。”◆思◆兔◆在◆線◆閱◆讀◆
張啟沒好氣的對次子說道。
“這、這……”張春福想反駁,可看著他爹的神情,又訥訥無言了。
張春旭是長子,此時說道:“爹,如果二弟不喜的話,不如辭退這份差事吧。”
柳秀秀這位親娘也說話了,道:“夫君,春旭說的對,春福要是不喜歡的話,也不必勉強他啊。再則,長幼有序,春旭考得一個秀才的功名,都還沒有謀上一份差事……”
張啟這時候擺擺手,打斷了妻子的話。
“唉……”
張啟歎息一聲。
“這是上頭貴人的好意,我們拒絕了,這不是打貴人的臉麵嗎?”張啟表示,張春福的這一份差事,想乾,得乾。不想乾,還得乾。
張春旭聽著父親話,若有所思。
張春福倒是神情複雜起來,他是不知道,他哪兒的長處,讓貴人瞧上眼了?
張春福一時間,好糾結呀。
“福娘,說說發生在紫金山的事情。”張啟此時把目光轉向了小女兒,道:“我打探過了,春福的差事,跟那位據說出身東宮的皇孫殿下有關連。”
第22章
張啟一席話,讓張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轉移到了福娘身上。
被五雙眼睛盯著,福娘挺尷尬。
那灼灼的注視,讓她好不自在啊。
“其實,我知道的真不多。”福娘說了實在話。她想了想後,沒有一絲隱瞞,把四月初十那天的經曆講了一遍。
講完後,福娘總結道:“也許是那位皇孫殿下隨口吩咐一句,咱們家就撿到一份便宜。”
“到底如何?我是不知曉真相的。”
福娘表示,她能給了的提點,也就這般多了。
張啟聽完小女兒福娘的話後,望著次子張春福,說道:“春福,你呢?”
“有決心到禁衛軍中好好當差嗎?”
對於親爹的問話,張春福是神情十分糾結。
張春福覺得,他是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中了。奈何這一種彆人眼裡的美味,他妥妥的無愛啊。
“我會努力。”
張春福能反對嗎?他不能。所以,他隻能挺違心的讓自己接受了,一份皇家的公差飯碗。
對於次子張春福的勉強,不說張啟看出來了。
就是柳秀秀這位親娘,也同樣看出來了。
這時候,張春旭這位長兄先開口,他笑著說道:“祖母、爹、娘,兒子覺得二弟去禁衛軍中,從普通侍衛乾起,也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
“科舉是千萬人的獨木橋。”
“童生、秀才、舉人、進士,一個一個的門坎,並不容易。”
“二弟,我這大哥問一句實在的,你有信心考得舉人功名嗎?”張春旭的雙眼望向了二弟,神情嚴肅的問道。
為何問舉人功名?
那是因為在大周朝,隻有考得舉人功名了,才能從朝廷裡謀一份官員的差遣。當然,舉人的功名,隻是說明有當官的資格。
這能不能具體的謀到實職,還要看運氣和家世了。
畢竟,謀事嘛,三分靠運氣,七分天注定。
“沒有。”張春福回答的乾脆。
他的學業,水份太重。
實際情況,張春福有自知之明。彆說舉人,能考得秀才功名,張春福都要偷笑,是祖宗保佑了。事實上,張春福目前是啥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