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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所用長度,世上實在充滿各種各樣的標準值。

“收拾怕是很花時間。”小個子說。

“算是吧,”我說,“而且花錢。”

“錢不錢當前不在話下,這是戰爭!算計錢是打不贏戰爭的。”

“不是我的戰爭。”

“至於誰的戰爭倒無所謂,誰的錢也無所謂。所謂戰爭就是這麼回事,聽天由命。”

小個子從衣袋掏出雪白的手帕,捂住嘴咳嗽兩三聲。又察看一會手帕,揣回原來的衣袋。也許出於偏見,我是不大相信身上帶手帕的男人。我便是如此存在為數甚多的偏見。所以不很受人喜歡,因為不受喜歡偏見也就越來越多。

“我們走後不久,‘組織’那幫人就會趕來。他們要調查我們,看我們闖入你房間搜尋什麼,問你頭骨在哪裡。但你對頭骨一無所知。明白麼?不知道的事無法告訴,沒有的東西拿不出來,縱使受到拷問。所以我們同來時一樣空手回去。”

“拷問?”

“免得你受懷疑,那些家夥不知道你去博士那裡,知道這點的眼下隻有我們。所以你不至於受害。你是成績優秀的計算士,那些家夥肯定相信你的話,而以為我們是‘工廠’,並開始行動。我們早已算計好了。”

“拷問?”我間,“拷問,如何拷問?”

“過會兒告訴你,彆急。”

“假如我把分類運算的實情告訴給本部的人呢?”我試著問。

“那一來,你就被他們乾掉。”小個子說,“這不是騙你,真的!你瞞著組織去博士那裡做了被禁止的模糊運算。光是這一件就已非同小可,何況博士又拿你來做實驗。這可不是兒戲!你現在的處境比你自已想象的危險得多。聽著,坦率地說,你一隻腳已經站在橋欄,要好好想一想往哪邊落才行。摔傷後可就追悔莫及。”

我們在沙發左右兩端麵麵相覷。

“有一點想問問,”我說,“我幫著你們對‘組織’說謊究竟有何好處?作為現實問題,計算士畢竟屬於‘組織’,而關於你們我則毫不了解。我何苦非得同外人勾結來欺騙自己人呢?”

“簡單得很,”小個子說,“我們把握了你所麵臨的大致境況,正在利用你。而你的組織對你的處境還幾乎渾然不覺。一旦發覺,很可能除掉你。我們的估算百發百中。簡單吧?”

“可是,‘組織’遲早總要發覺的,無論境況如何。‘組織’極其龐大,而且不傻。”

“或許。”小個子說,“但那還需要一段時間。而在那一時間裡,如果順利我們也好你也好說不定可以解決掉各自的問題。所謂選擇就是這麼一種東西。要儘量選擇可能性多的,哪怕僅多百分之一。這和下國際象棋一樣,受挫的時候就逃,逃的過程中對方很可能出錯。

縱使再厲害的對手也不能保證不出錯。那麼……”

說著,小個子看了下表,朝大塊頭啪地打個響指。大塊頭旋即像接通電源的機器人一般猛地揚起下頦,三步兩步來到沙發跟前,屏風似的在我麵前穩穩站定。不,與其說是屏風,莫如說更接近於露天電影場的巨型銀幕,擋得前麵一無所見。天花板的燈光整個被他遮住,淡淡的陰影包籠著我,我驀然想起小時在校園觀看日蝕的情景。大家把蠟燭油塗在玻璃板上,用來代替過濾鏡觀望太陽。差不多已是四分之一世紀前的往事了,四分之一世紀的歲月似乎把我帶到了妙不可言的場所。

“那麼,”小個子重複道,“往下需要你稍微難受一下。稍微——或者說相當難受也未嘗不可。這是為你本人著想,隻能請你忍耐。我們其實也不是想乾才乾的,實屬迫不得己,脫下褲子!”

我無可奈何地脫下褲子。反抗也於事無補。

“跪在地上!”

我乖乖地撤離沙發,在地毯跪下。以隻穿運動衫和短褲的形象跪在地上實在有些奇妙。但還沒容我深想,大塊頭便繞到背後兩手插進我腋下,攔腰攢住我手腕。其動作一氣嗬成,恰到好處。被勒得特緊的感觸自是沒有,但若想多少動一動身子,肩和手腕便如被擰一般作痛。接下去,又用他的腳把我的腳腕死死固定。這麼著,我便如同射擊遊戲室壁架上擺的假鴨子,全然動彈不得。

小個子去廚房拿回大塊頭放在桌子上的快刀,將刀身彈出大約7厘米,從衣袋裡掏出打火機仔細燒了燒刀刃。刀本身倒也小巧玲瓏,不給人以凶殘之感。但我一眼即看出並非附近雜貨鋪賣的那類便宜貨。就切割人體來說,其大小已綽綽有餘。人體與熊體不同,綿軟如桃,有7厘米管用的刀刃基本可以隨心所欲。

用火消罷毒,小個子靜候片刻,以便刀刃降溫。隨後,他把左手放在我白色短褲的腹部橡皮帶處,往下拉到陽物露出一半的部位。

“有點痛,咬牙忍著。”他說。

我覺得有個網球大小的塊狀空氣從胃湧至喉嚨,鼻頭浮出汗珠。我很怕,害怕自己的陽物受傷。如若受傷,將永無搏起之日。

但小個子絲毫沒有傷害我的陽物,而在我肚臍往下約5厘米的地方橫向切了一道6厘米左右的口子。仍有些發熱的鋒利刀刃輕輕吃進我的小腹,如用直尺畫線一般往右一拉。我剛要收腹,但由於大塊頭頂在背部,紋絲動彈不得。更何況小個子還用左手緊緊握著我的陽物。我直覺得渾身所有的汗毛孔一齊冒出冷汗。稍頃,一股滯重的痛感猛然襲來。小個子用紙巾擦去刀口上的血,收起刀身,大塊頭隨即離開我的身體。眼看血把我的白色短褲染得通紅。大塊頭從衛生間另拿來一條毛巾,我接過捂住傷口。

“縫七針就行。”小個子說,“多少會留下傷疤,好在那個位置彆人看不見。可憐固然可憐,畢竟人有旦夕禍福,就忍耐一下吧。”

我把毛巾從傷口拿開,看被割成什麼樣子。傷口不算很深,但仍可見到帶血的淡粉色的肉。

“我們一離開,‘組織’就有人趕來,你就亮出這傷口,就說我們威脅你,逼你道出頭骨下落,否則還要深切,但由於實在不知頭骨在什麼地方,無法說出,所以我們才無可奈何地走了,這就是拷問。我們認真起來,乾得比這還要厲害咧。不過現在這個程度足矣。要是還有幾次機會,肯定叫你好好瞧瞧更厲害的。”

我用毛巾捂著小腹,默默點頭。原因我說不清,總之覺得還是言聽計從為妙。

“不過,那位可憐的煤氣檢修員果真是你們雇的吧?”我問,“莫非你們故意馬失前蹄,以便我多加小心,好把頭骨和數據藏起來不成?”

“聰明,”小個子說著,看了眼大塊頭的臉,“腦袋就該這樣運轉。這樣才能在競爭中活下去,如果幸運的話。”

言畢,兩人離開房間。他們無需開門,無需關門。我房間那扇拉手不翼而飛四框扭曲變形的不鏽鋼門,現在向全世界開放。

我脫下沾滿血汙的短褲,扔進垃圾簍,用浸濕的軟紗布擦淨傷口四周的血。每次前後彎腰,傷口便火辣辣地痛。運動衫衣襟也有血跡,也一扔了之。接著,我從散落一地的衣服當中撥弄半天,挑一件即使沾血也不顯眼的T恤和一條最小的三角褲穿了。

然後,去廚房喝了兩杯白水,邊想問題邊等“組織”來人。

過了30分鐘,本部來了三個人。一個便是經常來我這裡取數據的盛氣淩人的年輕男聯絡員。此人一如往常地身穿深色西服、白襯衫,打一條銀行貸款員的那種領帶。其餘兩人穿著膠底布麵輕便鞋,一副運輸公司搬運工的打扮。但看上去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像銀行職員和搬運工之輩,隻不過借助這副不引人注目的裝束而已。眼睛總是不斷打量前後左右,身上肌肉時刻繃緊,以隨時應付一切事態。

他們也同樣沒有敲門,穿鞋徑直升堂入室。搬運工模樣的兩人仔仔細細地檢查房間,聯絡員則從我嘴裡聽取情況。他從上衣內側口袋掏出一個黑皮手冊,用夏普記錄筆記下談話要點。我說有兩人來搜尋頭骨,出示了腹部傷口。對方對著傷口看了好一會兒,但未發表任何感想。

“頭骨?頭骨到底是什麼?”他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哪裡曉得什麼頭骨,”我說,“我還想問人呢。”

“真的沒有印象?”年輕聯絡員用沒有抑揚頓挫的聲凋問道。“這點極其關鍵,請認真回憶一下,過後改口可就來不及了。符號士們不至於毫無根據采取不必要的行動。既然他們來你房間搜尋頭骨,那麼就有根據說明你房間存在頭骨。零是什麼也產生不出的。而且那頭骨具有搜尋的價值。不能認為你同頭骨沒有任何關聯。”

“既然頭骨那麼寶貴,就請告訴頭骨含義好了,嗯?”我說。

聯絡員用夏普筆尖通通敲著手冊。

“這就開始調查。”他說,“徹底調查。隻要動真格的,沒有什麼能瞞住我們。一旦查明你有所隱瞞,那就不是件小事。聽明白了?”

明白了,我說。管它三七二十一、以後的事誰都捉摸不透。

“我們已隱約覺察出符號士們在密謀策劃什麼。那些家夥已開始行動。但還摸不準其具體用心,也可能什麼地方同你有關。頭骨的含義尚不清楚。不過暗示次數越是增加,我們越能接近事態的核心。這點毫無疑問。”

“我該如何是好呢?”

“提高警惕,休養身體。工作請暫時辭掉。有什麼情況馬上同我們聯係。電話能用吧?”

我拿起話筒一試,電話安然無恙。大概那兩人有意放電話一條生路。究竟如何當然不得而知。

“能用。”我說。

“好麼,”他說,“哪怕再小的事也請即刻同我聯係,不要試圖自行解決,不要存心隱瞞什麼。那些家夥不是好惹的,下次光劃肚皮怕是不能了結。”

“劃肚皮?”我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檢查房間的兩個搬運工打扮的男子完成任務後折回廚房。

“徹頭徹尾地搜尋一遍,”年長的一個說,“沒一個得以幸免,順序也無懈可擊。老手乾的,定是符號士無疑。”

聯絡員點下頭,兩人出房間走了。隻剩下我和聯絡員。

“為什麼搜頭骨要割衣服呢?”我問,“那種地方藏不住頭骨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