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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 容光 4380 字 6個月前

些什麼。

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意識到,她終於就要飛離這群山之中了。

她離開了這裡,將來隻會在思鄉時候,以故人的身份回來,卻再也不會與雪山犛牛終日為伴,再也無法睜眼便看見貢嘎雪山。

她會把路成民和路雨接出大山。

她終於能夠衝上雲霄,遠離貧窮與落後了。

可也是在這一刻,她望著消失在大巴後方的兩個小黑點,望著從窗外漸次劃過的青山綠水,望著那湧動的雲、繚繞的霧,忽然之間淚如雨下。

這情緒來得太突然,略顯矯情。

她笑了笑,抬手去擦那滾燙的熱淚,如釋重負裡又帶著幾分心酸。

再見了,二郎山。

再見了,冷磧鎮。

*

蘇洋在動車站等著路知意,大老遠就看見了她,又蹦又跳地朝她揮手。

一同來的,還有一個不速之客。

陳郡偉。

兩年前,陳郡偉順利結束高考,三次模擬考試都沒上過重本線的人,忽然間超常發揮,以三分的微弱優勢,超過了重本線。

陳家上下,舉家歡慶。

結果填報誌願時,他險些沒和他媽打起來。

陳郡偉一直就打定了主意,他要學法律。

不為彆的,從小到大看著他爸媽這麼擰巴的婚姻,還死拖著不離婚,他爸沒法和真愛好好過日子,他媽也浪費著自己的人生,他心裡就氣。

所以陳郡偉自打懂事起,就立誌要學法,彆的法他無所謂,《婚姻法》他是一定要往死裡鑽、往死裡修的。

可他這分數,若是留在省內,選不了好學校的法律專業。

莊淑月給他打點好了,要他去北方念書,那所學校名氣不錯,法學院師資力量也挺好。可陳郡偉這節骨眼上犯了病,非要留在省內不可。

那一陣,陳郡偉和家裡擰,也跟路知意擰。

莊淑月一早看出兒子對家教有點旖旎想法,找上路知意勸他,前途為重。可路知意的勸說頭一回在陳郡偉這失去作用。

反正就是“我不”、“你閉嘴吧”、“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我的心意”、“我偏要留下來看著你”……

最後是蘇洋出馬,看不得路知意在實訓後累得人仰馬翻,還被這小屁孩弄得沒法休息的樣子,直接要了陳郡偉的手機號碼,一個電話撥過去:“你給我滾出來。”

蘇洋到底跟他說了什麼,路知意並不清楚,但忐忑不安又彆無他法,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沒攔著蘇洋這一點就燃的炮仗。

可沒想到的是,蘇洋一出馬,陳郡偉就妥協了。

隔天就跟他媽說:“我去北方。”

後來他和路知意的聯係就慢慢少了,起初還會隔三差五微信騷擾一下、尬聊一番,漸漸的那對話框就沉了下去,隻在逢年過節時冒出來了。

沒了強撩,也沒了尬聊。

後來她去加拿大那一陣,小孩竟然能插科打諢問她在加拿大過得怎麼樣,遇到帥哥沒,跟他哥比如何,遇到419的好機會,趕緊好好縱情歡樂一番,國外民風開放、男性健美強壯,必須抓緊時間、合理利用資源。

路知意:“……”

哭笑不得之際也鬆口氣,她知道,對於陳郡偉來說,她終於隻是路老師了。

可也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沒有不會淡的感情,沒有放不下的人。時間有法力無邊的手,撥快指針,一切都會成為過去。

隻是她不知道,在她的生命裡,陳聲是否會成為過去,又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過去。

如今她與他重逢,她拿不準,在他心裡,他倆好過那一段大概也過去了……吧?

蘇洋是一早說好要來送她的,路知意並不吃驚,但看見陳郡偉也來了,還是驚訝得眼睛都瞪大了。

陳郡偉上下打量她一番,“喲,這還是我的路老師嗎?當初那土裡土氣的高原紅哪去了?”

蘇洋一巴掌拍他腦門上,“少沒大沒小,閉嘴吧你。”

路知意更驚訝了。

蘇洋怎麼和陳郡偉這麼熟了?

有貓膩。

路知意到得早,在動車站的麥當勞和兩人坐了坐,聊了幾句。

陳郡偉三句不離“你見到我哥了沒”、“你倆還有機會嗎”以及“趕緊舊情複燃吧”。

蘇洋每分鐘重複一遍:“兩年學說話,一生學閉嘴。陳郡偉,你他媽上輩子是八哥吧?”

這倆炮仗湊一堆,幾乎全是鬥嘴,路知意全程笑到臉抽筋。

臨彆之際,她排隊檢票,那兩人就站在圍欄外看著她,衝她揮手。

蘇洋衝她大聲說:“去了之後,好好照顧自己,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我開飛機去轟炸你們基地!”

路知意大笑。

陳郡偉也笑,懶洋洋衝她揮揮手,“去吧,路老師。我哥如今聽見你的名字還諱莫如深,說他忘了你,打死我都不信。你隻管折騰他,可勁兒折騰,折騰完了,他還是會心甘情願俯首稱臣的。”

路知意還是笑。

念念不忘,也許隻是因為耿耿於懷。

可那些都是後話了,她拎著行李箱,抬手衝兩人揮揮,“回去吧。”

回得去的是人。

回不去的是四年時光。

她轉過身,將車票插進檢票機裡,拎著行李箱匆匆而過,踏上了去往濱城的動車。

柔情溫軟的蓉城,陰雨連綿的蓉城,彆了。

等待她的,是鹹濕的海風,金色的沙灘,熱烈的日光,和基地裡對她念念不忘又或是耿耿於懷的舊時冤家,陳聲隊長。

跳上車時,路知意笑了。

*

上動車時在笑,下出租車時,路知意就笑不出來了。

隻見濱城的海灘邊上,基地大門外,十來個剃著板寸的壯漢齊刷刷站在那,個個翹首以盼,麵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手裡高舉橫幅,上書:熱烈歡迎第三支隊隊花路知意的到來。

在第三支隊全隊人的身後,還有一群湧過來看她的人,基地終於迎來獨一無二的女性成員,全員都沸騰了。

聽那天第一支隊的郝隊長說,新隊員長得可漂亮了,膚白貌美大長腿。

於是趕著午飯飯點,一群人有的飯也不吃,有的囫圇吞棗幾口吃光,還有的端著盤子就來了。

路知意拎著行李箱下車,回頭一看這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腳下一軟,險些一頭栽倒下去。

這這這——

這和她考上中飛院,離開冷磧鎮那天,簡直驚人的相似!

除了基地沒有銅鑼腰鼓,想到這,路知意心有餘悸地擦擦額頭。

一開始,她連淩書成和韓宏都沒認出來,當初在中飛院時,這群師兄們一個比一個注意形象,不光陳聲,所有人基本上人手一瓶發蠟——頭可斷,發型不能亂;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

可以說,上述這句話絕對堪稱他們的座右銘。

可如今呢,這倆人剃著板寸,曬成了巧克力,由於訓練的緣故,身材都高大了不少,刹那間從以前的花美男畫風,一躍而成今日的健美教練海報風。

路知意拎著行李,目瞪口呆走近了些,終於認出了淩書成。

“……淩師兄?”

黑了八個度的淩師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抹了把那一頭板寸,上下打量一番路知意,重逢第一句就是:“我操,女大十八變,古人誠不我欺啊!!!”

他衝路知意招招手,“過來。”

路知意上前去,手裡的行李被一旁的人接了過去,她還以為是哪個好心人士,側頭趕緊道謝,哪知道定睛一看,“……韓宏師兄?”

韓宏拎著行李衝她笑,“難為師妹還記得我,師兄真是太感動了。”

“……”

路知意心情十分複雜,又驚又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喜的是初來乍到,卻和故人重逢,那藏在心底的忐忑不安刹那間煙消雲散。驚的是眼前這陣仗如此浮誇,這基地難道是什麼龍潭虎%e7%a9%b4,師兄們進去兩年,怎麼變成這樣了……

可不待她胡思亂想,淩書成已經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一麵衝眾人宣布:“咱們第三支隊的新隊員來了,各位,熱烈歡迎一下?”

十來個壯漢一擁而上,把路知意團團圍住,興高采烈伸手介紹自己。

“我叫賈誌鵬!”

“我叫羅兵!”

“我是白楊!”

……

壯漢們個個身高一米八以上,鋪天蓋地壓過來,路知意頭一次覺得海拔一米七處,含氧量嚴重不足……

郝帥在一旁撲哧笑出聲,“喂,你們彆這麼吝嗇啊,把你們隊寵圍得這麼嚴嚴實實的,也不讓我們其他隊的認識認識?”

三隊的壯漢們一聽,圍得更加緊湊,把團寵擋在其中,就不讓他看。

笑話,基地百來號人,就這麼一個小師妹。

肥水不流外人田!

自產自銷!

基地外熱鬨得不行,陳聲還在政治處辦理交接手續,畢竟是他的隊裡進新人,又是之前基地裡從未進過的女性隊員,上麵也有一些叮囑。

“……之前宿舍沒分過男女,她來了多有不便,我想的是,暫且把她安置在你們隊那層,走廊儘頭不是還空了兩間屋子嗎?你讓她住最裡麵那間,離你也近點,就是兩隔壁。你平常多看著些,雖說我信得過大家,但畢竟男女有彆。”

陳聲點頭。

“至於女廁所,這個有點難辦。”劉建波摸摸鼻子,“已經跟上麵申請過了,基地得新建女廁所,訓練場得修一個,值班大廳修一個。但是辦公樓這些地方,還是不好動工。這事兒也麻煩,誰知道這麼多年了,咱們還能進個女隊員?”

說著,他自己都笑了出來。

笑著笑著,窗外傳來一陣熱鬨的笑聲。

劉建波一頓,“外麵怎麼了?這不是飯點嗎,不吃飯,跑出來瞎高興什麼?”

陳聲往窗邊走了幾步,一眼瞧見大門外的場景,嘴唇緊抿,沒吱聲。

劉建波也往外看,一看就笑了。

“喲,小姑娘來了,難怪這麼熱鬨。”

陳聲沉著張臉,這就要往外走,“主任,那我先出去了。”

劉建波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不高興了,忙說:“小事情,小事情,畢竟是基地頭一回進女隊員,我都高興,何況這群家夥?”

陳聲:“……嗯。”

劉建波又看他兩眼,似笑非笑,“咦,怎麼大家都挺高興的,就你不大高興的樣子?”

陳聲:“……沒有。”

“這麼說,你也是高興的?”

陳聲麵無表情站在那裡,咬了咬後槽牙,“高興,非常高興。”

劉建波哈哈大笑。

“你小子,還敢說不認識她?那天看你表情我就知道,恐怕不止認識這麼簡單吧?”

陳聲還是麵無表情:“沒事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劉建波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