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沒說話,片刻後放低了聲音,“那也太麻煩你們了……”
蘇洋:“……”
下一秒炸毛,“路知意,好歹相處半年了,這種時候你還怕麻煩人?你動動腦子成不成?你問問我啊,問問我到底願不願意被你麻煩,你彆在那一根筋好嗎!”
路知意沒吭聲,也知道自己確實衝動過了頭。
脫下來的有女士大衣,也有男士棒球服。
趙泉泉看了一眼,納悶,“你還借了不少人的衣服?男男女女都有。”
蘇洋的目光也落在那堆衣服上,看見棒球服時,一愣,“這不是陳聲的外套嗎?”
跑操時,她也常看見陳聲穿那衣服。
路知意把衣服掛好,輕描淡寫,“路上碰見的,他把衣服借我了。”
呂藝指指那毛衣,“這也是他的?”
路知意點頭。
蘇洋一邊給她倒熱水,一邊揶揄,“你倆上學期還針尖對麥芒呢,這學期怎麼就好成這樣了?他肯把裡裡外外都脫給你披上,自己怕是%e8%a3%b8/奔回去的吧!”
趙泉泉趴在床上,目不轉睛看著她。
路知意打了個噴嚏,接過熱水捂在手心,抬手揉了揉鼻子,“事情因他而起,他能不幫忙嗎?”
要不是因為他,她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按理說她該怨他的,可路知意喝光熱水,上床窩在被窩裡,又慢慢地回想起澡堂外的那一幕。
他在她最無助時一路狂奔而來,二話不說救她與困境之中。天氣很冷,不止她怕,他也怕。可他把衣服都脫給了她,自己隻穿了件背心……
蘇洋熄了燈,囑咐她:“早點睡,這會兒藥店關門了,也買不成藥。你要是半夜發燒感冒,彆藏著掖著,有什麼事我送你上校醫院。”
知道她怕麻煩人,所以先把話擱在這。
這回路知意沒拒絕,乖乖應聲:“好。”
可閉了眼,根本睡不著。
她躺在漆黑一片的寢室裡,一遍一遍想起今夜的事。
他狂奔而來。
他單膝跪地。
他將毛衣係在她腰間。
他不顧一切衝向那個戲弄她的人,大打出手。
他叫她的名字時,那再熟悉不過的三個字,仿佛忽然之間不一樣了。
可到底哪裡不一樣呢?
她說不上來。
路知意攥著被角,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幾分心酸,幾分惆悵。
他這人,起初輕狂又張揚,有仇必報,錙銖必較,不知多討人厭。可如今呢?如今走近了,撥開迷霧才發現,真是好得過分了。
好得叫人不知所措,不敢接受。
*
隔天,路知意不負眾望發燒了。
早上蘇洋起床,看她還在被窩裡,問了句:“還睡呢,跑不跑操了?”
畢竟路知意一向自覺,永遠是寢室裡第一個起床的,難得有賴床的時候。
路知意迷迷糊糊睜開眼,支著身子坐起來,頓覺天旋地轉。
“跑,怎麼不跑?”
話音剛落,她一愣。
蘇洋也愣住了,“你,你沒事吧你?嗓子怎麼啞成這個樣子了?”
腳那頭,蘇洋從梯子爬上來,擠到她身邊,伸手探了探她額頭,“我的媽呀,這麼燙!”
趕緊蹭蹭爬下去,“你等著啊,我去藥店買退燒藥。”
呂藝從床上坐起來,揉揉眼,“怎麼了?”
蘇洋忙著套大衣,係圍巾,言簡意賅,“路知意發燒了,腦門兒燙得可以煎雞蛋,我給她買藥去。”
呂藝也爬下了床,開始穿衣服,“那我去打盆冷水,拿濕毛巾給她敷敷。”
寢室裡這麼大動靜,是個人都醒了,可趙泉泉那還沒動靜。
蘇洋臨走前,抬頭看了一眼,隻看見她翻了個身,假裝沒聽見似的,把腦袋埋進被窩裡繼續睡了。
嘴角一抽,蘇洋翻了個白眼,走了。
*
跑早操時,陳聲一掃人群,清一色男生。
武成宇站出來,聲音洪亮,“報告師兄,我年級兩朵金花今日請假。”
陳聲一頓,“理由?”
武成宇拿出手機,一字一頓念出來:“主席主席,幫我和路知意請個假。她發高燒了,我在寢室看著她,萬一不退燒還得去校醫院。今天上午的課估計也泡湯了,你替我跟吳老師也說一下情況,假條我們稍後補上……蘇洋發的。”
陳聲點頭,“我知道了。”
掃了一眼滿場男生,心不在焉地下了指令:“跑步。”
人群稀稀拉拉上了跑道,開始繞圈。
他站在薄霧裡,想起昨晚的事,眼神很快沉了下去。從包裡拿出手機,低頭掃了眼短信,最上麵那條是昨晚發的。
收件人:唐詩。
內容:明天吃個飯吧。我是陳聲。
要到唐詩的電話並不困難,畢竟寢室裡有個韓宏,將功補過,電話號碼乖乖奉上。
他發去短信不過十來秒功夫,對方就回複了。
唐詩:誒?為什麼想找我吃飯?
末尾還加了個賣萌的表情符號。
陳聲:前一陣心情不好,對你態度挺糟糕的,將功補過,
意識到自己態度有些強硬,他補發了一條:賞臉嗎?
唐詩秒回:好呀,那地點我挑?
他:沒問題。
最後約在今晚,地點是步行街的日料店。
又是日料店。
陳聲收起手機,嘴角扯了扯,眼裡並沒有什麼笑意。曾經他提議去日料店,有個高原紅女生一點也不嫌丟人,坦率地說:“又貴又難吃,我情願吃米線。”
可人與人到底是不同的,隔著手機,唐詩狀似不經意地發來信息:“那就步行街的日料店吧?這附近也沒多少好餐廳,那家還行,就是三文魚不太新鮮。”
陳聲看著一眾跑步的人,少了為首那個賣力的女生,整個隊伍都顯得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
竟然發燒了。
他還以為她吃苦耐勞,身強體壯,生病這種事跟她永遠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他站在那,腦子裡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要是能把唐詩擱在砧板上,讓路知意像片三文魚那樣,把她千刀萬剮……
光是想想,都覺得很美好。
作者有話要說: .
看了大家上章的討論,關於被偷衣服後的解決辦法,我考慮過各種可能,以她的個性,我覺得一怒之下衝回去還是比較符合氣質的。不足之處我再斟酌斟酌。
下一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第32章 第三十二顆心
蘇洋從藥店買來一大堆退燒藥, 親眼看著路知意把一把五顏六色的藥丸吞下去, 這才鬆口氣。
“如果下午還沒退燒, 我陪你去校醫院輸液。”
路知意側臥在被窩裡, 勸她趕緊去上課。
蘇洋說:“要是我也走了, 寢室裡就剩你一個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 你怎麼辦?”
“我沒那麼嬌氣。”
“你是沒有那麼嬌氣, 但生病不由人。”蘇洋振振有詞, 又重新把外套套上,“行了, 你捂著睡會兒吧。我媽說發燒的人就是要捂出一身汗, 出了汗就好了。我這會兒去食堂買早餐, 一會兒你喝點熱粥,吃點包子饅頭。”
她一邊說, 一邊乾脆利落開門走人。↑思↑兔↑網↑
路知意連謝謝都沒說出口,就聽見她關門的聲音,隻得一個人躺在安靜的寢室裡, 望著天花板出神。
離開冷磧鎮後,能遇到這樣一個蘇洋, 值了吧?
值了。
*
陳聲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淩書成習慣性在回寢室後借他的筆記, “老林講課就跟趕集似的,快得要死,前一個要點才剛講完, 又開始劈裡啪啦講下一個了。媽的,做個筆記都跟打仗似的。”
結果從陳聲那拿了筆記本,翻開一看,眼睛都直了。
“不是吧你,你今天吃錯藥了?”
今天有門課,老師姓林,是中飛院百裡挑一的名嘴,很有兩把刷子。但他講課節奏快得飛起,乾貨一個接一個,能跟上他的人不多,陳聲是其中之一。
往常,淩書成都借陳聲的筆記填補自己的空白,結果這回……
陳聲的筆記本上半個字都沒有,隻有黑色水性筆塗得亂七八糟的線條,黑乎乎一片,力透紙背,好幾處還劃破了紙張。
陳聲沒理他,從衣櫃裡拎了件煙灰色大衣出來,換掉穿慣的休閒棒球服。
飛行技術學院的學生平常體能訓練很多,早晚都要跑操,因此在校基本就穿運動服,除非出席什麼正式場合,才會換上這種不利於訓練的衣服,不然換來換去太麻煩。
淩書成把筆記本擱下了,“怎麼,要出門?”
“嗯。”
“去哪?”
“吃飯。”
“跟誰啊?喲,還特意打扮一番。”淩書成跟八卦的中年婦女一樣,一臉興致湊過來。
陳聲毫不留情推開他的臉,“乾什麼,你審犯人?”
一旁的韓宏頓了頓,忽然悟出了什麼。
“我靠,你該不會是和——”下一刻,擠眉弄眼,“可以啊兄弟,前幾天還不搭理人,昨晚就雷厲風行要了電話,今天還開始約飯了。可以可以,這一招欲擒故縱很有點想法。”
他沒直接把唐詩的名字說出來,可張裕之和淩書成一聽這話,哪裡會猜不出來?
淩書成虎軀一震,“不是把你!好馬不吃回頭草,先把人拒了,一點麵子也不給,怎麼這會兒忽然又改變主意了?”
張裕之說:“不過平心而論,唐詩也確實挺好看,人挺大方,講話也不小家子氣,當女朋友的話,帶出去麵上也有光。”
陳聲已經換好了衣服,拿起桌上的手機往外走,頭也不回扔下一句:“女朋友?她也配?”
語氣冷而不善。
大門砰地一聲合上。寢室裡,三人麵麵相覷。
*
不知是誰發明的法則,約會時總要男性先到,女性姍姍來遲,仿佛這樣才夠紳士風度,足夠凸顯女性的魅力和特權。
唐詩看看時間,發現自己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來分鐘,便去了步行街的奶茶店裡,點了杯奶茶坐著。
她也不願意叫陳聲以為自己有多迫不及待。
麵子嘛,多一點總是有備無患。
她目不轉睛盯著店外,沒有放過來往的每一個人,生怕一不留神錯過了陳聲。
手機嗡嗡震動了一下,她也隻是飛快地掃了一眼,又望向店外。
消息是齊珊珊發來的:“怎麼樣呀,見到他了嗎?”
沒得到唐詩的回複,齊珊珊很快又發來下一條:“他前幾天在大家麵前裝得那麼高冷,結果轉頭又偷偷聯係你,多半是性子太傲,優越慣了。你彆忘了我跟你說的,也高冷一點,怎麼著,誰還不是爸媽的小公主了?”
唐詩又看了一眼,眉頭一皺,把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