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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一雙大頭皮鞋,咧嘴一笑,比電視裡的真費翔更像費翔。

而且陳美蘭不準他進村子,他為了和閻肇爭寵,總在路上悄悄偶遇幾個孩子,給他們發糖吃。

幾個孩子確實更喜歡他。

“可不敢亂說。”陳美蘭驚呼。

“本來就是,圓圓他爸又有錢,還喜歡笑,我長大就想成他那種人。”小旺還要跟陳美蘭犟嘴。

陳美蘭心說,這要給閻肇聽見怕不得被氣死?

教育,這小崽子還是缺教育。

而從這天開始,為防閻西山繼續帶壞小旺,陳美蘭給他定了條規矩,不允許他隨便見孩子們,否則她就不付西山公司的機械安裝費。為了錢,閻西山這才夾緊尾巴,不敢再輕易騷擾幾個孩子了。

關於煤窯的安全生產,陳美蘭是委托了一家上海的煤炭機械公司負責的,幾十萬的大生意,今天要一筆中期款,對方的安裝經理劉浩上門,不但給陳美蘭帶了兩台嶄新的傳呼機,還給幾個孩子也帶著禮物。

這種禮尚往來在生意場上屬人之常情,陳美蘭也就收了。

“還有循環洗煤線呢,美蘭姐,閻西山說那純屬脫了褲子放屁,你確定要裝?”劉浩數完錢,問陳美蘭。

“裝,必須裝。”陳美蘭說。

煤窯要不裝循環洗煤,一個煤場會汙染整個地方的地下水,會讓那個地方變得寸草不生,當地居民也會染上各種各樣的怪病,所以在陳美蘭看來,這個必須裝,而且要裝好。

但劉浩作為乙方,都覺得陳美蘭有點傻。

煤開采出來之後,按理是要進行洗煤工序的,不洗的煤燃燒率隻有60左右,還特彆容易在運輸過程中自燃,而洗過的,運輸穩定,燃燒率高達90,本來所有的煤都該先洗再運輸。

不過現在煤炭需求量太旺盛,隻要是煤大家都搶著要,煤老板們也就把洗煤這道功序給省了。

彆的煤老板已經在揪集車隊浩浩南下,陳美蘭還要耽擱幾個月裝洗煤線,閻西山氣的破口大罵,在聽說周雪琴被人捅了一刀之後,捂著肚子感慨:“怎麼就沒人捅我一刀,讓我死了清淨?”

劉浩是賺錢的一方,也不免要感歎,叫陳美蘭這樣搞下去,西山公司早晚倒閉。

而陳美蘭,有了兩個嶄新的傳呼機,開心的不是一般。

上輩子這個年代,她就挺羨慕彆人有個傳呼機,有回她想要一個,呂靖宇差點沒笑破肚皮:“一個女人戴傳呼機?,美蘭,你知道男人最討厭女人什麼嗎,就是戴傳呼的女人,像個女流氓。”

這輩子她要做女流氓了,就是要戴傳呼機。

趁著幾個孩子還在學校,她先把傳呼號碼寫在小卡片上,然後去工地,把號碼分發給閻斌、陳德功,以及秦川集團工程科的人。中午在工地上隨便吃點大鍋飯,再呆到下午五點,她就得去接小狼了。

“公蝦米,我親戚,皮顛愛傷你。”回家的路上,小狼一直在重複這麼一句。

陳美蘭總覺得這調子有點熟悉,究竟想不起來到底是啥歌。

剛要問孩子,就見周雪琴坐在輛三蹦子上,被呂靖宇摟著,兩隻手捂著肚子,看神情既痛苦又難過,呂靖宇笑嘻嘻的摟著她,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邊聽邊點頭,隨著三蹦子一蹦一蹦,神情既痛苦又難過。

三蹦子從陳美蘭麵前一閃而過,馬達都沒蓋住周雪琴痛苦的呻[yín]聲,可見她有多疼。

而且倆人不是賺了大錢嗎,呂靖宇都舍不得包個車給周雪琴坐著,就用一輛三蹦子把她拉回家?

連著好幾天,閻肇都是淩晨才回來,今天周六,他倒回來的早。

而且陳美蘭一進門就聽見電鑽的聲音,屋簷下還擺著兩台大空調,這年頭空調可不好買,而且看型號居然是雙頻的。

閻肇這是在給家裡裝空調?

他哪來的錢?該不會,周雪琴給倆孩子生活費了?

被捅了刀還一心念著呂大寶,周雪琴做後媽可比陳美蘭稱職得多,陳美蘭還挺感慨,心說,周雪琴這輩子好歹沒讓小狼去代言油漆,跟呂靖宇同甘苦共患難,賺點錢還不忘自己的倆親兒子,也算不錯了。

結果乍一進門,就聽閻肇說:“我兩筆二等功的獎金下來了,買了兩台空調,來,把那改錐給我。”

他正在往牆上打眼子,安空調。

這麼說空調和周雪琴並沒關係,是閻肇自己買的嘍。

“周雪琴到底怎麼回事?”陳美蘭於是問。

既然沒死,又還賺了大錢,陳美蘭肯定得知道,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閻肇單肩抱起空調在上螺絲:“說是他們跟一幫人合夥倒國債,大家聽她指撥來買,但所有的利潤裡頭她要抽成10,所以年關分賬,她從50萬的利潤中拿了5萬塊的分成。本來倆人以為那筆錢賺穩了,結果那幫人派了人悄悄守在一支隊外麵,守到周雪琴一個人的時候,把她堵在半路要那五萬塊。周雪琴不肯給,最後被人捅了一刀,錢也被對方拿走了。而且對方告訴周雪琴,再敢幫彆人參謀國債,就要她的命!”

“那為什麼當時不報案,錢呢,你們幫她找回來了嗎?”陳美蘭又問。

閻肇已經打好螺絲,試了試空調已經穩了,又說:“周雪琴不敢倒國債,改倒煤了,她已經聯絡好了一幫煤老板,說是馬上就要南下販煤,怕煤老板們知道她惹了黑she會不敢帶她,所以要悶下事情。”

黑吃黑,對方知道她的老巢在哪兒,她為了保命不敢報案,也不敢再販國債了,不過還可以販煤,畢竟這個年代,煤炭更賺錢。

“她身體真沒事兒吧,我看她傷的挺重,該不會今天就要走?”陳美蘭又問。

閻肇吐了幾個字出來:“沒事,呂靖宇說就喜歡看她要強的樣子,她直接下了病床自己走出醫院的。”

那可不,呂靖宇天生喜歡的就是要強又旺夫,既能賺錢還能吃苦的女人。

他死了的前妻,就是月子裡乾農活落下病,生生累死的。

不過陳美蘭剛想說話,窗外突然響起一陣唱:“公蝦米,我愛娃,鍋炸愛泄醒。”

這是小旺的聲音啊,他怎麼也在唱這個?

周六放學早,小旺和圓圓剛才就在窗戶外頭,聽說親媽沒事,小旺都能唱出聲了。

而且一進門就搶著去倒垃圾,屁股一搖一晃,邊唱邊跳。垃圾桶太滿灑了點,圓圓幫他在後麵掃垃圾,一唱一合:“公蝦米,我親戚,欠錢慢慢離。”

閻肇皺眉看著陳美蘭:“這幾個孩子想吃公蝦米?”

因為圓圓的調子正,陳美蘭突然想起來了,這是閩南語的歌《愛情的騙子》,她忍不住要笑:“大概是吧,今天晚上燒個紫菜湯,給他們多放點蝦米。”

回頭看小旺進來了,她問小旺:“晚上燒紫菜湯你們吃不吃?”

“為什麼吃紫菜湯啊,裡麵又沒肉。”小旺說。

“但是有蝦米啊,咱們吃蝦米,你們就彆唱蝦米了好不好?”陳美蘭反問。

她實在受不了孩子們唱愛情的騙子這種歌,一聽混身起雞皮疙瘩。

圓圓卻說:“媽媽,燒甜麵湯,再打兩個荷包蛋,配一根蔥吧,馬上期末考試了,我想考兩個100分。”

做人就該像圓圓一樣,既會努力學習,還能異想天開。

陳美蘭邊掏錢邊說:“就不要蔥了,配麻花吧,麵湯配酥炸的麻花,再打兩個荷包蛋,你倆去給咱們買麻花。”

炸酥的麻花配麵湯,那是絕配。

倆大的接過錢,爭先恐後出門去買麻花了。

閻肇在美蘭這邊裝了個空調,又到小旺那邊裝了一台,從今往後就不用夜夜起來添煤了。

他把一台爐子搬到廚房,另一台搬到自己那屋了。

吃完晚飯該睡覺了,陳美蘭正準備把幾個孩子叫到一起,給他們拆禮物,閻肇突然喊:“……蘭。”?思?兔?在?線?閱?讀?

怎麼今天突然就成蘭了,他這麼喊,也不怕幾個孩子心裡不舒服?

陳美蘭過去,整潔的屋子裡,閻肇抬頭,伸手試著空調裡吹出來的熱風:“家裡再不差啥大件了吧?”

要說大件,家裡本來就不差,她們家在鹽關村是最寬裕的人家。

“不差,咱家啥都有了。”陳美蘭心裡超滿足,空調更是大大的意外之喜。

“工程你以後彆做了,我跟領導打了個報告,你是紅專畢業,學曆還可以,把你安排到西美家具廠,當個辦公室工作人員,怎麼樣?”閻肇突然說。

西美家具廠的席夢思前段時間很暢銷,但身為國營企業,在床墊大賣後沒能保證質量,不止陳美蘭那個咯吱咯吱響。現在很多人都怨床墊質量不行,上輩子的西美最後就破產了,工人全部下崗,現在陳美蘭去,過陣子不也是等著下崗的命?

不過閻肇一直不過問她包工程的事情,怎麼今天突然就問了。

美蘭心頭一動,突然明白了:“是不是周雪琴跟你說什麼了?”

她做工程的事情村裡人知道的並不多,畢竟大家都有各自忙的,陳美蘭又不像彆的包工頭整天四處吹噓自己賺了多少。

但閻斌家在一支隊,跟周雪琴是鄰居,周雪琴要問,閻斌肯定會說,說不定還要大吹一番,說美蘭現在乾得有多好。

周雪琴的小心思,是想讓她替她好好帶兒子的。

但那個女人也太可惡了吧,占著閻肇家的院子搞得像個豬窩一樣。

自己四處風風火火賺大錢,她隻做點小工程,難不成她還眼紅?

閻肇這方麵倒也坦率,說:“不是周雪琴,她今天下午就出發南下了。是呂靖宇,跟我說你不是跟你大哥跟閻大偉合夥,而是你自己一個人跑工程,還是你負主體責任在做……蘭,工程那一行男人都做不好,更何況一個女同誌?”

是,閻肇一直知道陳美蘭在跑工程,但以為主做的人是閻大偉和陳德功。

直到今天,呂靖宇去公安局銷周雪琴被捅的案子,主動跟他聊起,並且‘好意’勸了一下閻肇,閻肇才知道妻子那麼野,已經是個能包三十萬工程的小包工頭了。

“所以呢,呂靖宇怎麼說的?”陳美蘭壓抑不住怒火的問。

“他說你倆家的村子就隔一條河,小時候是老相識,還曾……他特彆了解你,你個女同誌就不適合乾工程,怕你要吃虧。”閻肇簡促的說。

陳美蘭氣的整個人在發抖,倒不是氣閻肇,畢竟閻肇沒有張嘴就像彆的男人一樣來一句你個婆姨懂個啥,家裡呆著去,也還認真考慮要給她介紹一份工作。

她和閻肇還是兩口子,有事好商量,夫妻之間床頭吵架還床尾和。

呂靖宇個醜八怪,中間插的什麼杠子。

……

“她就是個普通的黃臉婆……”

“跟我不在一個層次上,但人特彆善良。”上輩子那一句句,到現在陳美蘭都還沒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