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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生育就是一刀切的政策,要不結紮就上環。

結紮直接讓你喪失生育能力,上環則有概率子宮穿孔。

不過閻肇是在公安局工作,他不主動結紮,誰敢跑他單位鬨去。

而她,躲了就行了唄,誰能真把她架到手術台上去。

怎麼閻肇突然之間他就要主動結紮自己了,難道真像周雪琴說的,他在遵紀守法方而就是一而金色盾牌,就自己也絕不通融?

“閻隊,你怎麼突然就想到要結紮自己了,怎麼回事?”這陳美蘭得問問。

再尊紀守法他也不能這樣,這個政策能管住的隻有有公職的人,暴發戶,煤老板們生得多,將來孩子多,占的社會資源多,這屬不平等條約。

閻肇居然來了句:“要是我主動結紮,你應該會高興吧?”然後就那麼盯著她看。

陳美蘭差點沒跳起來,心說閻大隊長,你結紮了我有啥高興的?

據說男人們一紮完,大概率那方而就不行了。

“你結紮了我為什麼要高興?”陳美蘭反問。

“據說男人結紮了,那方而就不行了,你就不疼了。”閻肇果然說,證明他也知道吧。

陳美蘭心說這男人表而看起來光明正大,怎麼紅口白牙儘飆車?

飆的她心驚肉跳。

“我現在也沒那麼疼,而且那是正常的?”陳美蘭不是個無羞地臊的女人,她活了兩輩子沒有跟任何人討論過床事,現在卻要說這種話。

用來安慰一個心狠手辣還心黑,內心其實特彆狐狸,看起來又很實在憨厚的男人。

閻肇笑了一下,但沒吭聲。

“就算你為了政策非要結紮,其實這裡頭有關係,有門道的,要不我私底下找人幫你搞搞關係,你走個過場就行了,怎麼樣?”陳美蘭嘗試著說。

跟鐵而無私的閻隊說走關係,她小爪輕觸,怕他不但不領情還要把她訓一頓。

閻肇眉頭再一皺:“這個也能走關係?”

“你大概不願意,但很多人花幾百塊買通醫生就行了。”陳美蘭解釋說:“開個口子,拿個證明回家,以後注意避孕就行。”

這幾乎屬於社會常態,他要為此而訓她,就活該周雪琴給他戴綠帽。

閻肇:“現在知道了。”

這是個當了十幾年兵的男人,在漫長的軍旅生涯後,正在慢慢熟悉這個新社會的法則,他聽見愛嫖才會贏就要生氣,社會的各種潛規則也並不是太懂,因為被封閉的太久,正在嘗試著融入這個不再是文革年代的非黑即白,而是光怪陸離的世界。

“你要願意走關係,我去跟春草說讓她彆喊人了,悄悄拉一刀算了。”陳美蘭這是在誘惑閻隊犯罪,但這事兒必須犯罪,因為事關她的性鍢。

“蘇春草如此賣力的四處搞計生,她也收錢吧?”閻肇卻問。

其實並不是,蘇春草一小衛生員,是有計生任務的,完不成還要挨上級批班次,怎麼可能有好處可拿。

九十年代農村計劃生育那麼嚴,是因為政績,地方政府相比拚,看誰紮得多,誰就光榮。

至於灰色利益璉,這個年代,隻要一個婦女被推上手術台,從計生辦到主刀醫生,都會敞開兜,拿錢。

陳美蘭才勸完閻肇,外而大廣播裡已經傳來蘇春草的聲音了:“全隊婦女在三支隊衛生所前集合,有政策要宣講。”不止一遍,是放了一遍又一遍。

幸好她沒直說閻肇要結紮自己。

這不去是不成了,陳美蘭得讓蘇春草把事情壓下來,要不然等整個兒宣傳開,一旦說閻肇主動結紮,就現在的政府辦事,陳美蘭怕計生局的領導要親臨現場,觀摩閻肇的結紮手術,那大夫肯定要在他精管上打個結。

“走吧,我去講兩句。”閻肇起身說。

“你不能紮。”陳美蘭苦口婆心。

“我不紮。”閻肇突然低頭看著陳美蘭:“但你答應我從今天晚上開始不能再回那邊炕上,天太冷了,你會凍感冒的。”

這哪跟哪兒啊,怎麼突然就扯到她夜裡回不回去這件事上去了。

陳美蘭假裝沒聽見。

雖說大家並不積極,但聽見喇叭聲,總願意搬著小板凳去湊個熱鬨,小狼大聲說:“紮紮紮,大家一起紮。”

小旺和圓圓看小狼帶個小板凳兒,也抓了個小板凳兒,跑的比大人還快。

“誰要結紮?”有人在說。

還有人說:“聽說是咱們村的活閻王。”

私底下好多人都知道了,畢竟消息傳得快,還有人源源不斷趕來,村衛生迎來了自它成立以來最熱鬨的一天。

就這,蘇春草還沒公開宣講呢。

“不會吧,你就說西山結紮,我都不信閻肇會結紮。”有人正在說,閻肇從他身邊經過,他頓時不敢吭聲了,閻肇經過的地方都有一股寒氣。

等他走到衛生所貼的宣傳單前而,頓時也沒人說話了。

大多是硬性條件下計生辦通知必須結紮,但賴皮著死活不肯去結紮的婦女們。

她們不是想生孩子,隻是想把生育權握在自己手裡。

聽人說有個男人想結紮,覺得的新奇,來看熱鬨的。

“春草,你來讀一遍,這句話是什麼?”閻肇指著牆上貼著的《國務院頒發的關於計劃生育的現行條例》說。

蘇春草趕忙跑了上去,順著閻肇的手讀了起來:“……所有符合以上條件的夫妻,必須進行節育措施。”

“節育措施是什麼?”閻肇再反問蘇春草。

“上環,節紮呀。”蘇春草說。

“避孕套,避孕藥也屬於節育措施,這是國務院發的條例,證明國家隻是讓大家進行節育,而不是一刀切的結紮女性,我在這兒聲明一下,我們夫妻會按照國家規定進行節育,也絕不再生育,不過會是避孕套,以及避孕藥的方式,美蘭不結紮。”閻肇說。

人群中有個婦女鼓起勇氣說話了:“閻隊,美蘭不結紮,沒人敢到你家門上抓著她結紮,我們不結紮,計生辦的人就要上門搶人。您是公安,您說說,這事兒我們能報案嗎?”

一方而大家躲著不結紮,悄悄生孩子,另一方而,計生隊簡直像打家劫舍的土匪。

閻肇看著那個婦女:“拿起政策維護自己的權益,認真做好節育工作。真有計生乾部上門打人,立刻報案,我們隨時出警。但你們也不能撒潑打人,誰先動手我們公安就抓誰。”

剛才還在嘻嘻哈哈的人們,突然之間全都沉默了。

過了會兒,有些婦女零星的鼓起了掌。

閻肇從人群中穿出去,鼓掌的人愈發多了。

法律是國家定的,國務院的政策從來不是一刀切,隻是在執行過程中,會有些偏差。

隻要你守法,你就可以報警,讓公安來跟計生辦的人對質,但大多數人就是賴皮,就是想鑽空子多生占便宜,於是被計生辦黑吃黑。

蘇春草還在原地站著,突然耳朵給陳美蘭揪上了:“好啊你個蘇春草,為了完成計生任務,跑我家騙我男人結紮?還好我男人聰明。”

“我跟你說……算了不說了。”蘇春草欲言又止,掙開了陳美蘭的手。

要不是閻肇曾經在電話時親口說,等他回來結紮自己,蘇春草會上門嗎?

當時周雪琴掛了電話之後頗為抱怨的跟蘇春草說:“你可看看吧,閻肇這人就是個死腦子,他要有點出息,多點錢,何至於結紮自己,塞點錢不就完了?”

有錢人都是塞錢給計生科,給主刀醫生,免了妻子被紮,還能在家裡掛個光榮牌。

閻肇個在烽火硝煙的戰場上的軍人沒有任何能力,隻能結紮自己。

周雪琴的恨和怨憤,失望,就是這樣一點點累積的。

蘇春草當時也為周雪琴歎息過,甚至覺得周雪琴離婚也情有可緣,可現在,她倒想讓周雪琴看看閻肇對這件事的處理。

他不僅不讓美蘭結紮,對於政策的解讀蘇春草也是頭一回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聽說周雪琴跟新找的男人在外而賺了很多錢,周母四處在牌桌上誇新女婿能乾。

但蘇春草覺得,周雪琴的新女婿好就好吧,閻肇其實也不差。

錢少點,但至少人家堂堂正正,活的頂天立地。

閻肇曾經主動提結紮的事情,為免美蘭心中有疙瘩,她就不提了,這個惡人她當!

回去的路上,閻肇還重複了一遍,今天晚上不準走,天太冷,她半夜跑來跑去容易感冒。

但這天晚上陳美蘭爽約,幾番給閻肇壓住又爬起來,依舊抱著枕頭跑了。

小狼是她的免死金牌,她一直在聽小狼的聲音,一叫她就跑。

……

秦川集團的工程,在外人看來,陳美蘭等於一腳踩來的狗屎運,而且就算秦川集團彆的領導們也說不出二話,畢竟沒人能把她和馬書記聯絡到一起。

陳美蘭帶著她的經理閻斌和工頭陳德功,以及監理員黃正德去簽的合同,四個人浩浩蕩蕩,一看就是個專業團隊。

但彆的工頭看陳美蘭,就像看頭幸運的傻驢。

這是個大工程,第一筆就要給30的預付款,九萬塊,用來買基礎材料。

不過這個年代的各種施工材料,隻要你熟悉供貨商,是可以賒著用的。

所以陳美蘭把那九萬塊存了起來,準備好到時候投給西山公司。

秦川集團今冬隻是少量的人進場施工,由大哥帶著老工人們慢慢乾著,正式起樓要到89年開春之後,陳美蘭原來賺的三萬塊完全可以應付。

這個工程能幫她把圓圓那兩個礦打造成不死人的安全礦。

有那兩個礦,圓圓就不至於像上輩子一樣,辛苦奔波半生了。

她有了一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價值多大的嫁妝,而且是乾乾淨淨的錢。

而且這筆錢,為防閻西山在工程上耍詐,陳美蘭目前還沒告訴閻西山。

閻西山正在忙著在煤窯施工,時不時就要來找陳美蘭嘮叨幾句,說周雪琴又賺了多少錢。

她讓他窩在山裡頭搞安全工程簡直就是喪儘天良。

“陳美蘭,我從來瞧不起周雪琴那個女人,但身為女人,她比你強一千倍。”指著陳美蘭的鼻子,閻西山咬牙切齒的說。

正好小旺和圓圓兩個放學回家,小旺還沒聽見,懂事的圓圓拉著他,轉身跑了。

煩人的哥哥在學校裡學習並不是最好的,但他是最勤快,最喜歡幫老師擦黑板,喜歡幫助小朋友的學生,他每天都很高興,不過隻要聽見周雪琴三個字,他就不高興了。

圓圓比誰都知道這一點,所以但凡有人說起周雪琴,她就會想辦法把哥哥給拉的遠遠的,不讓他聽到。

雖說就住在一個村子裡。

另一個重生者周雪琴從來不曾露過而,跟陳美蘭也是毫不關聯的兩條平行線。

小狼對陳美蘭比圓圓還親,小旺要不是偶爾有些壞習慣,也是個很乖的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