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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

黃老師想了一下:“大概一萬五左右?”

圓圓吐了吐舌頭:“算了算了,我還是繼續練電子琴吧,這個已經很好啦。”

買鋼琴太花錢,圓圓可舍不得媽媽給她花錢。

然後陳美蘭就看到小旺悄悄扯了一下圓圓的發辮,圓圓氣的在瞪他。

“小旺覺得呢,你也是咱們工程隊中的一員,你覺得要不要給圓圓買架鋼琴,再或者,等賺了錢,媽給咱們家添一台大空調?還是你想讓我給你買個錄音機?”陳美蘭不動聲色,轉而問小旺。

這小崽子最近老是悄悄欺負圓圓。

圓圓就跟上輩子對呂大寶和二妞一樣,總是習慣默默悶下來,不肯告訴她。

閻肇在外麵釣魚執法,現在的陳美蘭也是釣魚執法。

她想試試小旺內心,心底裡是不是也像呂大寶一樣。

“錄音機不用買,我馬上就會有一台了。”小旺笑著給圓圓擠個眼兒:“我的工資你也不用給我,給咱的小圓圓買鋼琴。要說空調,算了吧,你們要覺得熱,我幫你們打扇子。”

陳美蘭頓時就笑了一下:“好,買鋼琴。”

顯然,小旺隻是小男孩兒的天性,喜歡對著圓圓做點惡作劇。

心裡是真拿她當妹妹的。

最可怕的是呂大寶那種孩子,總是甜甜的叫著妹妹,說著妹妹我愛你,可他的臭衣服臭鞋子都是圓圓洗,家務全是圓圓乾。

妹妹好,妹妹可愛。妹妹被他哄的心甘情願,給他當牛做馬。

“不過那個工程咱們真的能接下來嗎,阿姨,要不要我讓馬小剛鬨鬨他爺爺?”小旺擔心的是這個,居然想到這麼個可笑的點子。

“不可以。你隻要多照顧馬小剛點兒就行了,可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馬奶奶和媽媽的關係,明白嗎?”陳美蘭說。

秦川集團的領導班子有幾十人,大家都盯著那個工程,想要借助親戚撈一筆的,肉雖少,狼特彆多,而她,則屬於狼裡麵的那條傻驢。

陳美蘭太清楚關於工程那一行的水了,隻要有個建築工程,廠裡的領導們肯定會因為誰該撈錢而廝殺個不可開交。

包工頭們現在也正在慌了忙的四處送錢,拉關係,搶工程。

馬太太沒提錢,也不提感謝的話,卻讓陳美蘭一定要把《投標書》做好。

而馬書記,則屬於這幾年就要退的老領導。

陳美蘭分析,應該是馬書記要在退休前來整頓一下秦川集團,順勢找個跟自己幾乎無關的人來接工程,隱秘的拿點好處。

所以彆看她是條傻驢,但中標的可能性很大。

黃三嫂喜歡孩子,尤其喜歡在家裡招待孩子們。

為了不讓這幾個小崽子跟陳美蘭走,一會兒翻瓜子,一會兒翻花生,還把小翔原來的玩具全翻了出來,給小狼和小旺幾個玩兒著。

陳美蘭本來想喊圓圓和小狼回家的,看黃三嫂那麼喜歡倆小的,就不忍心帶走了。

她才從黃三嫂家出來,就覺得村子裡今天似乎有點不對勁兒。

嚴打之後社會會有一段時間空前的穩定期,這段時間哪怕天上飛的鳥都安分守已,都不敢叫的太大聲。

但今天村裡格外的熱鬨,劉二姐,毛嫂子,一幫婦女們全在煤場對麵站著,秦玉都出來看熱鬨了,就說今天多熱鬨。

“美蘭,西山出獄了。”劉二姐喊了一聲。

煤場的大門是開的,她新換的鎖子被扔在地上,那輛紅色的夏利就停在煤場門口,胡小眉新燙了頭發,雙手抱臂靠著夏利車站著,仿佛在宣誓自己的主權。

她嘴裡還磕著麻子,磕一枚,呸的一聲往外吐個麻子殼。

毛嫂子跑過來了:“西山上門,把閻肇都從單位喊來了,帶著閻三爺氣勢洶洶殺你家去了,還四處給大家發喜糖,說他要有兒子了,要不你先躲一躲?”

一個舊夫一個新夫。

倆男人在她家見麵,畢竟都是熟人,大家都怕美蘭麵子上不好看。

但其實陳美蘭一直在等閻西山,她現在有一份《煤窯轉讓協議》,但那東西還得閻西山跟她一起到煤炭局過行過戶,才能真正拿到她名下。

新夫舊夫見麵算啥,把煤窯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為此,她今天不惜跟閻西山撕破臉吵一架,再揪著胡小眉上醫院照B超,親自為圓圓爭產權。

家門從裡麵關著,但才到門口,陳美蘭就聽到閻西山樂悠悠的聲音:“我閻西山馬上就要有後了,B超單,你們要不要看看,兒子,這回是兒子。”

陳美蘭忍著笑敲了敲門,因為沒人應聲兒,大聲喊了一聲:“是我,陳美蘭,開門。”

院子裡四個男人,閻肇,閻西山,閻雄和閻三爺。

為防閻肇和閻西山打起來,閻雄和閻三爺倆坐在中間,把他倆隔開,四個人正在讓煙,寒暄。

聽到陳美蘭叫門,閻肇先站了起來,不過閻西山快跑兩步,搶著把門打開了。

而且滿臉堆笑,一臉殷勤,看到美蘭進門,嘴裡還要說:“走慢點走慢點,小心絆倒。”

這家夥不論任何時候,對女人那叫一個殷勤,哈巴狗一樣。

陳美蘭瞪了他一眼:“滾。”

“咱美蘭的聲音還是那麼悅耳。”閻西山立刻說。

這貨就是你給他氣到半死,都拉不下臉跟他翻臉的那種人。

就在剛才,閻西山已經把自己給陳美蘭塞了十萬塊錢,以及她跑到拘留所,以要刺激胡小眉流產為要挾,強迫他簽了《煤窯轉讓協議》的事兒,一股腦兒講給閻雄和閻肇聽了。

他這趟來除了要拿走那十萬塊,還要讓陳美蘭撕掉那張《煤窯轉讓協議》。

他的家產絕不可能給胡小眉,但也不能給美蘭,那不就成閻肇的了?

既然有了兒子,以後他的家產大半得是兒子的,而那十萬塊,是他重啟煤窯的啟動資金。

他和閻三爺也是商議好的,不勸陳美蘭,專勸閻肇。

閻西山給閻肇讓了支煙,見他不肯抽,自己給自己點了一支,舉起右手說:“閻肇,你也是個男人,咱憑良心說,三十歲就分家產,這像話嗎?”

閻三爺搗著棍子說:“沒人會可把家底兒留給一個沒出息的小丫頭片子的,西山的房子我都做主給美蘭了,礦你們怎麼能貪?”

陳美蘭看還有個空凳子,想坐,閻三爺的棍子搭上麵了:“美蘭,咱們男人說話,你去倒點茶來。”

最近閻三爺夜夜上門,夜夜鬨的大家沒法睡覺,閻肇向來一聲不吭的。

但這回閻肇可不依了,一把抓起閻三爺手裡的拐杖一搡,險些把老爺子給搡倒在地。把凳子拉過去,他示意陳美蘭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緊接著,他說:“西山,我有三個孩子,閻勝男,閻望奇和閻明琅,要是我死,我的財產他們三個均分。”

閻雄由衷的豎起了大拇指:“咱們閻肇不論家庭還是工作,堂堂正正,不偏不倚,叫大家挑不出一丁點兒的不是來。”

閻西山心裡鄙視閻肇是個卑鄙小人,偽君子,嶽不君,但臉上還是得笑嗬嗬:“閻肇,咱們是兄弟,你能體諒我吧,小眉現在鬨的厲害,我得給她個交待,她懷的可是兒子!”

閻三爺簡直苦口婆心,拐杖不停搗著地麵:“你們雖出了五服,但也是兄弟,可不能為了一個沒出息的小丫頭片子翻臉!”

閻肇突然目光一凜,反問閻西山:“西山,在你眼裡勝男就隻是個沒出息的小丫頭?”

閻西山不好意思說自家閨女沒出息,但女兒是外姓人,長大了總歸要嫁人,他總不能為了女兒讓胡小眉流產掉兒子吧,小眉雖不是東西,可他也難得有個兒子。

閻肇突然起身進屋了。

轉身提著一台收音機出來,試了試線的長短,放到窗台上,打開了收音機,然後往裡麵插了一盒磁帶。

磁帶空響了一會兒,裡麵傳來一陣音樂聲。

閻西山除了喜歡摟著小姐唱歌,不喜歡欣賞音樂。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看閻肇在窗台前站著,心裡還在恥笑,彆看閻肇生的麵冷,生人勿近的樣子,其實他小時候既會吹口琴,還會拉手風琴,就連架子鼓都會打,而且喜歡看點詩歌,是個十足的文藝青年。

閻西山最瞧不起搞文藝的,更瞧不起閻肇長的那麼粗武還假做斯文。

估計他是想跟陳美蘭一起耍賴,正想使著閻三爺替自己說兩句狠話,就聽喇叭裡響起一個小女孩清澈,稚嫩的歌聲:“輕輕的捧著你的臉,為你把淚水擦乾,這顆心永遠屬於我,告訴我你不再孤單……”

閻西山不懂欣賞音樂,但這錄音機裡小女孩的歌聲卻叫他屏息,停止了呼息。

閻三爺也捋了捋胡子:“這丫頭哪兒來的,唱的可真好聽。”

陳美蘭不是頭一次聽這首歌,但這是第一次,圓圓的歌聲出現在收音機裡。

孩子的嗓音是那麼的清澈,靈動,在最前麵做序曲,吸引著人想要繼續聽下去。

男歌手也唱的很好,但圓圓的聲音是她聽過的,這首膾治人口的歌曲裡,所有唱過的版本中,最動人的一版。

不經曆是沒有那種感觸的。

她的圓圓,上輩子從來不大聲唱歌,隻敢小聲哼哼的圓圓,聲音在收音機裡清澈的流淌著,既清脆又甜美,讓人在聽的那瞬間,連呼吸都能忘掉。

閻肇走過來,站在陳美蘭身邊:“這是圓圓那首歌的樣帶,也是正好,我今天才剛剛收到。”

轉而,他特平靜的看著閻西山:“誰說女孩子就天生就不如男孩,這是閻勝男跟哥手古峰錄的歌曲,你的兒子能做到嗎?”

……

轉頭,他看閻雄:“我家勝男才剛剛讀書三周,就已經是班上的文藝委員,西山的兒子也能?”

再看閻三爺,他又說:“我家勝男還在競選班長,閻西山的兒子行嗎?”

閻西山乍一聽那歌是閨女唱的,臉都抽搐了:“閻肇,再放一遍我聽聽。”

閻三爺也捋著胡子:“再放一遍,這要真是小招娣唱的,我得給孩子兩顆大白兔吃。”

本來是上門吵架的爺倆,這會兒啥都忘了,聽著音樂,不停的誇圓圓。

恰好這時歌停了,啪嗒一聲,磁帶從收音機裡褪出來了。

閻西山跳了起來,撲過去,慌裡慌張的,都顧不上找根鉛筆來轉磁帶,用手指頭匆忙的轉著磁帶。

邊轉,閻西山邊笑。

他的小招娣居然跟大明星一起唱歌啦?

他的小招娣怎麼就那麼能乾啊。

不過就在這時,突然外麵傳來一陣哭聲:“山哥,快出來啊山哥,欺負過我的人來啦。”

這是胡小眉在外頭,又哼又哭的。

大概是怕閻西山聽不見,還把車喇叭打的叭叭做響。

門是從裡麵反鎖的,因為音樂又停了,閻西山還在瘋狂的扭磁帶,閻肇起身,打開了門。

閻斌手裡握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