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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一口氣買了二十套衣服。”這是昨天那個裁縫鋪的老板,誇張的伸出十根手指,她一把拉上陳美蘭的手:“走,再去給我拍照片,以後我要給你開工資。”

這輩子不當首富太太,當然要自己賺錢,但陳美蘭還沒想好該怎麼賺錢,錢就主動上門來找她了?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房子,而且在小縣城,陳美蘭當模特還能濫竽充數,要在大城市裡,她就是個弟弟,所以她沒被衝昏頭腦,以為自己真能靠當模特吃飯。

但多個朋友多條路。

陳美蘭把自己在城裡的地址留給了這個叫李紅梅的女人,說了自己很忙,目前沒辦法幫她,但她要真想找自己當模特,以後到西平市找她。

李紅梅一聽更樂了,眉飛色舞:“原來你是大城市的人?在咱們這小縣城裡終究沒出息,我也想去西平市闖一闖,等我下定決心去西平市,第一個去找你,咱們連手闖天下。”

“好,連手闖天下。”陳美蘭也握上了她的手。

第二天一早,依然是襯衣加短褲,怕日頭太曬,陳美蘭給自己包了條紗巾,給招娣則換了另一條白色的小紗裙,玻璃%e8%83%b8針在清晨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在村口,招娣回頭看著戀戀不舍的珍珠和寶珠,看倆姐姐都流眼淚了,才意識到自己是要回城了,也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有一個新爸爸了,於是開始擔心了:“媽媽,你說那個新爸爸會不會討厭我,打我?”

“他要敢打你,媽媽就像打閻西山一樣,立刻暴打他一頓,跟他離婚。”

“那還是算了吧,原來的爸爸不也打過我,還踢我,罵我是丫頭片子,我能忍的。”停下腳步,招娣小聲說。

她作為獨生女,永遠被媽媽笑盈盈的目光關注著的人生,從今天開始就要結束了。

依然是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才要再嫁的,但陳美蘭不能像上輩子一樣,因為疏忽,讓女兒從小就受那麼多委屈,努力成長,反過來保護她。

轉身,屈膝跪在閨女麵前,她一字一頓說:“媽媽都勇敢的跟打你的爸爸離婚了,招娣難道沒有媽媽勇敢?不論挨了打還是挨了罵,是新爸爸,還是新哥哥新弟弟,招娣必須勇敢告訴媽媽,媽媽會跟他們交涉,明白嗎?”

招娣看媽媽跪在地上,一臉認真,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勇敢,深吸了口氣:“嗯!”

不勇敢的女兒,配不上這麼勇敢的媽媽。

先由陳德功騎著自行車帶著她們到縣城,在縣城的汽車站,閻肇會在這兒接她們。

一到汽車站,陳美蘭就看見閻肇了。

純棉布的綠襯衫,橄欖色的褲子,腰帶上有個盾牌標識,這是公安的製服腰帶,他穿的,是現在的公安服。

他曾經是軍人,現在馬上當公安,那種獨特的氣質,讓他在人群中卓爾不群,他自然的雙手下垂,蓄著一股力量,緊盯著形形色色,來來往往的人們,用一種,看犯罪分子的目光,緊盯著每一個看起來形跡可疑的人。

看到陳美蘭和招娣從他眼前經過,他眼中無波無瀾,居然把眼睛挪開了。

這對時尚的母女姐妹花,跟三天前那個紮著小辮的小土妞,和穿著花布襯衣的農村婦女大相徑庭。

陳美蘭還故意在閻肇麵前走了兩圈兒,閻肇愣是沒認出她來。

……

同一時間,隔著一條河,朝霧升騰,一座隻有兩間爛土坯房的院子裡,周雪琴頂著一個雞窩一樣的腦袋,從炕上爬起來,睡了一整夜的炕,混身都是僵硬的。

剛從炕上下來,一腳差點踩翻放在地上的尿盆子,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把自己嫁給將來的西平市首富了。

院子裡雞在咕咕,豬在拱欄,呂靖宇大清早起來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和閻肇也太不同了,閻肇是個軍人,雖然沉默寡言不吭氣兒,但是家務乾的很好。

但凡他在家,隻要周雪琴起床,就連刷牙水都會替她倒好,不過那樣的男人沒出息,大丈夫就該不拘小節。

家務活就該是女人乾。

周雪琴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去洗洗涮兩個孩子的尿桶了。

等待吧,馬上呂靖宇就會有錢了。

第10章 超生遊擊隊(新爸爸沒嫌棄招娣是個丫頭)

陳建功喊了聲閻團長,閻肇才猛然回頭。

望著他的臉,陳美蘭腦海裡浮出八個大字:麵沉如水,眸如寒星。

陳建功握上閻肇的手說:“我這妹妹從小沒爹媽,我們兄弟倆也委屈她委屈的厲害,但你一定要對她好,你要對她不好……”

低頭看表,抬頭看車,又看看擠擠攘攘的人群,雖然車馬上要開,但閻肇還是耐心聽著陳德功的絮叨。

不過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招娣,你在哪兒啊招娣。”

陳美蘭以為是自家招娣丟了,慌得把閨女緊緊捂在了懷裡。

閻肇同時掙開陳建功的手,大步流星,從人群中舉起一個小女孩,高聲問剛才正在驚呼的那個女人:“同誌,這是不是你的孩子?”

原來是有人丟了一個同樣叫招娣的孩子。

一個大肚皮女人撥開人群衝了過為,伸手就在女孩臉上搧了一巴掌:“死丫頭片子,讓你抓著引弟和托弟,你倒好,把自己給弄丟了。”

還有兩個更小的小丫頭,像是剛出毛的小鳥一樣,緊緊牽著女人的衣服。

被打的那個則承受著周圍人或冷漠,或憐憫的目光,像小綿羊一樣溫順的抓起了兩個妹妹的手。

但還有更亂的,圍觀的人才要散,突然又有個男的,一把拽起大肚皮就把她往長途車上搡:“快跑,縣計生辦的人來抓咱們啦。”

三個小女孩就像老鼠嫁姑娘,不哭不叫,又靈又巧,爭先恐後的跳上了車。

原來這是個現實版的超生遊擊隊。

就在這個當口,班車眼看要發,閻肇突然伸手,一手招娣一手陳美蘭,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把她倆像抓小雞似的抓上車了。

計生辦的人已經衝進汽車站了,拿著小喇叭,拍著車門,在威脅司機停車。

超生遊擊隊全家縮在一起,鬼哭狼嚎,不停的求司機快走,女人和三個孩子甚至跪下了。

這是個‘一人結紮,全家光榮’的年代,計生辦比後來的城管還不如,是人們最痛恨的人,滿車的人都在吼司機快走。

司機不停的鳴著喇叭,撞開計生辦的人,班車咆嘟著,搖搖晃晃的出了車站。

牆上鮮紅的[流下來,打下來,就是不能生下來]的標語隨即被甩在後麵。

陳美蘭和招娣倆被人擠的連站的地兒都沒有。

閻肇就站在陳美蘭的身後,雖然天氣很熱,但這個男人的身上特彆涼,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涼的驚人。

有坐位的人已經坐下了,沒坐位的則擠在中間,中巴車的窗戶開著,風呼啦啦的往裡灌。

陳美蘭心說到底是二婚,這男人有點湊和啊,連張有座位的票都舍不得買。

從晉陽縣到西平市是300公裡,照現在車的速度和路況,至少要走六個小時,在這擠的像沙丁魚罐頭的車裡,有人在哭,有人在吐,站上四個小時,腿都要站腫的。

招娣擠在角落裡,時不時揚起頭看閻肇一眼,努力給他一個笑臉,這個新爸爸,隻看臉,不像她原來的爸爸那麼白,也不像她原來的爸爸那樣見誰都笑,比她原來的爸爸凶多了。

招娣心裡特彆害怕。

剛出了縣城,閻肇就問那個超生遊擊隊的隊長:“同誌,你買的票有座位嗎?”

超生隊長和大肚妻一人占一個座兒,還是靠窗戶的,三個閨女擠了一個,涼風吹的很舒服。

“當然,沒座位我敢坐嗎,有座38,無座17塊,你沒座位就好好兒站著,甭羨慕咱。”隊長說。-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閻肇遞了三張票過去:“這幾個座位都是我們的。”

大肚女人趕緊站了起來:“坐坐坐,你們坐。”

但閻肇把她摁住了,回頭問陳美蘭:“你抱著孩子擠一擠,行不行?”

所以他是買了三張票,但看大肚女人和那幾個孩子挺可憐,想給她們讓兩張?

“可以。”陳美蘭說。

結果她剛坐進去,超生隊長居然去後麵抓孩子了,一把擰起一個:“死丫頭片子們,都給我站起來,這座位給老子坐。”

幾個女孩子乖乖站了起來,這是三隻比招娣還乖的小綿羊。

閻肇一隻大手,摁在超生隊長的肩膀上:“同誌,站的不舒服?”

他的聲音足夠沉,雖說不高,但車上的人都能聽得見。

超生隊長一看就是個典型的,趕著妻子非要生兒子的封建主義,這種人根深蒂固,認為隻有帶把兒的才配稱人,才配坐著。

他看了閻肇一會兒,突然就開始賴笑了:“公安同誌,咱們一起站著,站著挺好,站著舒服。”

他是看到閻肇腰帶上那個金色盾牌,意識到對方是公安才服的軟。

班車繼續往前走,陳美蘭吹著涼風,猛吸了幾大口新鮮空氣,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招娣則依然小心的打量著閻肇,但隻要他的目光投過來,她就會立刻躲開。

這個凶巴巴的新爸爸把孩子唬住了,她沒了早晨的歡樂,緊緊縮在陳美蘭的懷裡,大概是在想象,要被這個爸爸打上一頓,會有多疼。

要哭嗎,要告訴媽媽嗎?

“我女兒,漂亮嗎?”閻肇指著招娣,問身邊的超生隊長。

招娣今天打扮的可漂亮了,紮的辮子都是陳美蘭仔仔細細辮過的,頭上還綴著花頭繩,坐在媽媽的膝頭,眨巴一下明亮的大眼睛,像個小公主一樣。

超生隊長看了看招娣,再挪目看了看自家縮在一起的三個丫頭片子,由衷說:“漂亮,但可惜是個丫頭片子。”

“她將來或者會成為一個女警,女兵,也可能會成為一個女教師,女演員,我不會再生孩子了,而且為我能有這樣一個女兒而驕傲。”閻肇居然又說。

招娣猛吸了一口氣,眨巴著大眼睛,勇敢的迎上閻肇那冰冷,又暗壓著溫柔的目光,給了他一個坦然的笑。

新爸爸,她突然不怕了。

但車裡人多,有人一聽就覺得荒唐:“啥?隻有一個女兒你就不生啦。年青人,國家實行計劃生育,巴不得你不生,還要給你發個錦旗。但你一表人材,沒個兒子,香火都要斷了,斷子絕孫呐,懂不懂?”

閻肇的臉色依然那麼嚴肅,而且大言不慚:“我隻信馬列,不信鬼神,不怕斷子絕孫。”

“等你死了,列祖列宗罵你不肖子的時候,你才知道後悔。”有人輕嗤了一句說。

但是大肚子的女人搖了搖陳美蘭的手臂,哽噎著說:“妹子,那是你愛人吧,你命真好,嫁這麼好一個男人。”

陳美蘭抬頭看閻肇,就見他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