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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梔看到江影坐在了浮舟上,身姿挺拔,聽清楚了他的問題。

坐前麵還是坐後麵,這倒是個問題。

本來宋梔梔以為她隻能坐在後麵,但沒想到江影還提出了另一個方案。

反……反正是他主動說的,不坐白不坐,宋梔梔在心中如是想道。

於是她走上前去,理直氣壯說道:“我要坐前麵。”

說罷,宋梔梔側著身坐到了江影的麵前,仿佛被他抱在了懷裡一般。

宋梔梔側著身,兩腳翹了起來,一手攬著江影的窄腰:“走吧。”

此時,浮舟周圍氣流湧動,江影駕駛著浮舟,飛上空中。

浮舟飛行的速度極快,宋梔梔的裙擺在風中蕩開,很是好看。

前方是一座高山,浮舟忽地轉換速度,宋梔梔害怕自己被甩飛出去,下意識地攬過了江影的腰,歪過頭將腦袋埋在了他的%e8%83%b8膛間。

江影低下頭看著宋梔梔毛茸茸的腦袋,將速度又加快了幾分,宋梔梔慌得抱著他腰的雙臂又緊了點兒。

一路風馳電掣,很快便到了玄陰子與烈陽子所居的雙子峰前。

宋梔梔感到又刺激又害怕,從浮舟上跳了下來,將自己被風拂亂的發絲理順。

她氣喘籲籲,扯了下江影的袖子交代道:“下次可以慢點。”

江影冷冰冰地應了聲:“嗯。”

他們落地的地方是烈陽子的洞府前,格局與玄陰子沒有太大區彆,都是藤蘿掩映的一個山洞。

宋梔梔記起自己不僅要拜訪烈陽子,還要順便將他寫的手稿一並帶走。

也不知道烈陽子是一個怎樣脾氣的老先生,宋梔梔有些忐忑。

她抬頭對江影問道:“你要一起進去麼?”

江影點了點頭道:“好。”

兩人並肩走進了山洞裡,烈陽子所居住的山洞同樣極其整潔,山壁兩側懸掛著照明用的燈盞,將洞內照得亮如白晝。

宋梔梔一路走到儘頭,看到了烈陽子房間的入口同樣有一個石門,其上雕刻著花紋玄奧複雜的紋飾,與玄陰子石門上的花紋並不一樣,但都是同一種風格與筆觸。

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宋梔梔確信自己在哪裡見過石門上的紋飾,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烈陽子先生——”宋梔梔在門外喚了一聲,“您在嗎?”

“我在裡麵。”烈陽子的聲音和藹可親,仿佛一位可靠的長者。

宋梔梔踮起腳問:“我可以直接進去嗎?”

“你一人進來便可。”烈陽子的聲音在門內響起。

宋梔梔轉過身去,對江影交代了一句道:“江江,那我現在進去了。”

抬起頭的時候,宋梔梔發現江影的表情有些嚴肅,他盯著烈陽子石門上的紋飾,深邃的紅眸中閃過異樣的光。

“這紋飾怎麼了?”宋梔梔疑惑問道。

“我再看看,你先進去。”江影垂眸看了宋梔梔一眼,冰涼的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

宋梔梔感到有些疑惑,但還是提著裙子推開了門。

烈陽子房間內的陳設與玄陰子的彆無二致,他一人坐在房間中央的書桌前,正在埋頭奮筆疾書,烈陽子黑發黑須,看起來比玄陰子要年輕些,但也有長者的風範。

宋梔梔總算是明白了袁一溪說的玄陰子脾氣比烈陽子差些是什麼意思,進玄陰子的房間還要與他嘮嗑半天,但烈陽子直接便讓她進來了。

“小姑娘,再等等,等我把這個月更新的話本子寫完。”烈陽子手中毛筆動得飛快,似乎正在趕稿。

宋梔梔非常理解,隻乖巧坐在椅子上,隨手將桌上糕點拿了兩塊嘗嘗鮮,並且在心中思考待會兒要問烈陽子什麼問題。

她現在最疑惑的是,為何江影的封魔咒文與她有關,還有他的神識空間裡為什麼會開滿了梔子花。

宋梔梔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作者,也寫了一兩本書了,為什麼偏偏會與江影扯上了關係。

宋梔梔如此想著,便看到烈陽子將桌上的書頁給收拾好了,並且將之疊成一遝,放在桌邊。

“袁長老已對我說過你要過來是為了討教一些寫作方麵的問題。”烈陽子對宋梔梔露出了和藹可親的微笑,“小姑娘,你有什麼疑惑的呢?”

宋梔梔想了想,將兩手乖巧地放在雙膝上問道:“烈陽子老先生,為什麼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書中的人活了過來呢?但是我之前也嘗試寫過一兩本小說,卻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烈陽子聞言,有些驚訝,他思考了片刻便說道:“不知上次玄陰子那個老頭與你說了什麼,但是我筆下的作品,是要追逐某一個目標,表達某一個觀點,所以才有了我寫的話本子。”

“但是寫作不易,並不是每一部作品都能夠真正擁有生命,我隻能寫啊寫啊,直到某一本,才能夠與我心中所想的世界連接上,仿佛是一種奇妙的邂逅。”烈陽子笑眯眯地看著宋梔梔,“小姑娘,因為你之前的寫的東西,或許隻是一種嘗試,還無法完全與你心中的世界連接上,隻是你感覺活過來的那一本,連接上了。”

宋梔梔瞪大了眼,有些驚訝,她似乎有些理解了烈陽子的意思。

確實,她在寫這本《靈祇記事》的時候,腦海中的靈感與設定是一個接著一個,自己爭先恐後就冒了出來。

這種感覺就……確實好像是,正巧與某一個世界連接上的奇妙體驗。

“小姑娘,你寫了那麼多本,應當有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吧?”烈陽子將手中毛筆放下,對宋梔梔微笑道,“作品總是會或多或少地映射出作者的內心世界。”

宋梔梔呆呆地點了點頭:“我……我有,我每本書裡,都有一個反派與一個正義的主角。”

烈陽子聞言,撫摸著胡須笑了:“為何會有一個反派?”

這個問題,宋梔梔倒是能回答上,她抬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眉間的朱砂痣,對烈陽子說道:“這是一個傷疤。”

“看出來了。”烈陽子對宋梔梔點了點頭。

“它應當是在一場戰爭中留下。”宋梔梔說,“我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照顧我的護——醫修對我說,我是某場戰爭中唯一幸存下來的人,為了讓我不要回憶起戰爭裡的痛苦記憶,所以給我打了一針……不是,是給我施展了失憶法術之類的東西。”

宋梔梔勉強組織語言,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告訴烈陽子。

“我不知道我從哪裡來,我的父母親朋是誰,但是我想,忘記了一定比記得更好,這樣不會每每回憶起來的時候感到悲傷痛苦,對嗎?”宋梔梔定睛望著烈陽子說道。

“是如此。”烈陽子聽見宋梔梔講述她的經曆,隻沉聲歎了口氣,“你失去的記憶中,一定有一位傷害你極深的人物,你才會在每一本書中都設置了一個罪大惡極的反派。”

宋梔梔有些茫然,她想,如果那個人就是江影,那也不可能呀,畢竟她的名字可是出現在了江影身上的封魔咒文中。

如果她曾經與江影有淵源,那麼那個傷害她極深的人,也不可能會是江影。

“我不明白。”宋梔梔搖了搖頭說道,“烈陽子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書中的反派,很有可能就是你曾經的仇人。”烈陽子看著宋梔梔,一字一頓說道。

“不可能。”宋梔梔霍地站了起來,“我不認同這個觀點。”

“那麼你對這個角色的塑造,是出於什麼原因呢?”烈陽子將桌上手稿遞給宋梔梔,還是微笑地望著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宋梔梔深吸了一口氣,跌坐在椅子中,還是努力回想她在醫院醒來之前的記憶。

其實,宋梔梔不知道的是,神血已經半數回到了她的身體之中,她也並非是原來那個寫書都要看係統設定眼色的小傻瓜了,醫院裡注射用來封存某些記憶的藥物逐漸失去了效果,她似乎可以想起來一些事情了。

宋梔梔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了許多支離破碎的畫麵與朦朧的聲音。

“天呐,小姑娘真是可憐,這全身的血都要被抽乾了。”

“還能救活!再努力一下!怎麼就她一個人活下來了?方才船上不是還有一個人?”

宋梔梔想,這是她被救到醫院之後的事,她再往深處思考。

那是在一艘小舟上,他們的腳下是星河,而一張溫熱的唇貼上了她的脖頸,而後那刀鋒劃開肌膚,那雙?唇貼在傷處,狠狠吮xī著。

他在抽離她的血液——

宋梔梔想起了自己在掙紮,想要從那人的手中逃出,卻被他死死地按在了船上。

她在奮力掙紮著,卻一日比一日更加虛弱,她全身的血液快要被他奪走。

這是一段痛苦的旅途,直至時間來到最後一日,宋梔梔忽然感受到了%e8%83%b8口處傳來的劇痛,她撫上自己的%e8%83%b8口,卻沒有傷口,她的意識模糊,隻感覺到了自己唇邊的溫熱觸?感。

而後,她聽到了猛地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徹底碎裂的聲音,有人從她身邊跌落,她下意識地喊了聲“不要。”

再醒來時,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床前的電子投影在播放幾個世紀前的老電影,叫什麼《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床邊的溫柔護士撫上了她的額頭。

“小姑娘,你醒啦,你原來所身處的世界已經崩塌滅亡了,很幸運,你是唯一活下來的人。”護士微笑地對她說……

宋梔梔猛地睜開眼睛,她幾乎想起來了,在醫院注射失憶藥水之前的事,但是很奇怪,她記憶的終點還是隻停留在那星河的小舟上,再往前回憶,是一片空白,她永遠不可能想起來了。

“怎麼樣,你想起了些什麼?”烈陽子看著宋梔梔睜開了雙眼,直接問道。

“是有這麼一個人……”宋梔梔咬了咬唇,小聲說道。

“對。”烈陽子盯著宋梔梔的眼眸,語言似乎在蠱惑她,“你寫出這些作品的目的,就是想要將你心中的反派殺死,用以告慰你曾經被傷害的過去。”

“不對……不對!”宋梔梔提高了聲音對烈陽子說,“不是這樣的!”

她直接將烈陽子的手稿胡亂抱了起來,瞪著烈陽子說道:“我寫出這些小說,不是為了報複。”

宋梔梔小說裡的兩個關鍵角色,一個是“反派”,一個是“主角”,烈陽子從頭至尾隻圍繞反派來誘導宋梔梔,而對花費筆墨更多的主角視而不見。

她哪裡是為了報複,從始至終,她都是……想要拯救一個人的性命。

宋梔梔又想起了她方才回憶起的事情。

醫院裡的護士將她喚醒之後,隻將針劑連接上手中儀器,對宋梔梔說道:“小姑娘,這場足以讓一個世界崩毀的戰爭太過殘酷,我們擔心你承受不住,所以會為你注射藥劑讓你忘記之前的事,然後給你安排一個正常人的身份,讓你更快融入社會,你覺得可以嗎?”

宋梔梔乾燥又蒼白的唇微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