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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大師佝僂著腰,眯縫著眼,定睛望著江影,他不問世事,所以江影的事跡他亦未曾了解過,他看江影,不過覺得他是個普通修士。

但是江影身上的某一處東西吸引了他。

“江施主?”他開口喚了一聲江影,聲音仿佛枯葉落地般蒼涼,“你全身的骨骼裡,曾被紋刻下壓製修為的咒文,但現已失了效果,對麼?”

江影聞言,有些驚訝,沒想到這枯木大師一眼便看出他骨頭上曾被篆刻的咒文,於是他略微頷首道:“是。”

似乎是怕宋梔梔聽到,又開始瞎擔心,他讓枯木大師隨他一道進了另一間禪房。

“有何事,便直言。”江影冷聲說道,“這是靈祇神教的封魔咒文。”

“江道友非魔,又何來封魔咒文一說,不過是他們懼怕你的能力罷了。”枯木定睛望著江影蒼白的肌膚,骨骼下那黑色古老文字的篆刻隱隱閃現,又馬上消失。

江影隻略抬高了下頜,不置可否。

“這咒文以上古流傳下來早已不用的古文字篆刻。”枯木大師湊近了些,他太老了,眼神不太好,“江道友,你想知道這咒文上刻的是什麼字嗎?”

江影想,這封魔咒文難道刻的不是降妖除魔之類的文字,難道還能有彆的?

枯木給人的感覺就仿佛是一株曆經滄桑的樹,他似乎看出了江影的疑惑,便沙啞著聲開口道:“壓製修為的咒文,對於被壓製修為的人來說是枷鎖,不同的人,需要紋刻的字當然不同,他們越在意什麼,便越要將什麼作為咒文裡的主要內容。”

江影從未想過他骨骼上紋刻的咒文有什麼秘密,他冷著一張臉問道:“上麵刻了什麼?”

“我有些不敢確定,還要再去查閱一下古書。”枯木大師看向他的手臂,語氣謙虛,“江施主,等我去看看,晚上再來。”

江影應了下來,送枯木大師走出房門。

當晚,他與宋梔梔一道吃完晚飯,與她分彆回了房間。

宋梔梔睡得早,隻在傳音球裡對江影小聲說了句晚安,便閉上眼沉沉睡去。

而江影則在禪房內修煉,等待著枯木大師的到來。

夜半時分,研究完古書的枯木大師敲響了江影的房門。

江影很快便打開門,枯木大師手提一盞燈走進禪房中,在昏暗的光線中,他麵上的滄桑皺紋更顯深邃。

“江施主,給我看看。”他對江影說道。

江影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他的膚色蒼白,在枯木大師手提燈盞的光線中,白得有些透明。

似乎是感應到有人窺伺,他的骨骼上黑色的咒文隱隱亮起又熄滅,仿佛呼吸一般的節奏。

這些歪歪扭扭、晦澀難懂的古文字在枯木大師看來並非沒有規律可言,他看出了這些封魔咒文全都是相同的片段在不斷重複。

他看了許久,吐息聲綿長。

在夜晚的風聲中,他手上的提燈搖搖晃晃。

江影看向枯木大師半明半暗的臉頰,聽到他開口問了一個完全不相乾的問題。

“江施主,今日與你一道來的姑娘,是叫宋梔梔麼?”他問道。

江影很快回答:“是。”

枯木大師一愣,蒼老如乾枯樹枝般的手在江影蒼白冰涼的肌膚上拂過,骨骼上黑色的咒文跟隨江影的呼吸亮起又滅下。

他在猶豫,是否要將咒文上古文字代表的信息告訴江影。

因為每一串重複艱澀難懂的古文字,翻譯成現在通用的語言,僅有二字。

“梔梔。”

第110章 一一零聲心跳 我沒興趣 |·ω·。)

江影靜默地看著枯木大師若有所思的麵龐,他在等待他的答案。

其實他對於答案並不好奇,枯木說或者是不說,都可以。

枯木手中的提燈搖搖晃晃,散發出暖黃的光輝,在黑暗中仿佛無儘海洋裡的孤島。

他思索了很久,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告訴江影答案。

但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輕柔的敲門聲。

江影聽出了敲門的人是誰,隻涼涼應了聲:“進。”

枯木大師佝僂著的腰被提燈上的光線映在牆上,影影綽綽。

宋梔梔“吱呀”一聲推開了門,站在門口揉了揉眼睛。

“江江,怎這麼晚了你還沒有睡,枯木大師,你們兩個人在商量些什麼事?”宋梔梔開口問道。

由於換了個陌生的地方睡覺,再加上禪房裡的床太硬,宋梔梔翻來覆去了很久都沒睡著。

人大晚上一旦沒能成功入睡,便很容易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今日千燈寺外那株青鬆的故事開始令宋梔梔有些害怕了。

所以她猜想著江影此時定然沒有入睡,便摸過來敲響了他的房門,沒想到枯木大師也在他這裡,二人似乎在研究些什麼。

“無事。”江影把略微挽起的袖子放了下來,對宋梔梔冷冷說道,“怎麼了?”

“我有些睡不著,所以枯木大師,你們在說些什麼?”宋梔梔撓了撓頭,走進房間裡,覺得此時的氣氛很是詭異。

枯木大師手執提燈,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他心中閃過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既然有宋梔梔在場,他還是不說了。

但是,他還是將此事真相分為一抹神念,投入提燈裡燃燒著的火焰中,有靈石為這簇火焰供給能量,它能夠一直燃燒,發出光亮。

“宋施主,給你。”枯木大師將手中提燈遞到宋梔梔手上。

宋梔梔見這提燈精巧,便下意識接了過來,而枯木大師則手執禪杖,慢慢走了出去,將門帶上。

望著天際那清冷的孤月,枯木大師輕輕歎了口氣。

而宋梔梔則愣愣拿著她手裡這提燈,看著江影的目光似有疑惑。

“他與你說了什麼?”宋梔梔湊了過來問道。

江影摩挲著自己的手腕說道:“他說我骨骼裡紋刻的封魔咒文是古文字寫就,他或許能看懂上麵寫了什麼。”

“所以上麵寫了什麼?”宋梔梔坐在他身側,扭過頭來輕聲問道。

她的手把江影的手腕給拉了過來,溫暖的掌心貼著他冰涼的手腕,輕輕蹭了蹭。

借著提燈散發出的光芒,她能夠清晰地看到江影蒼白肌膚下隱隱的封魔咒文。

這咒文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以透骨小匕穿透肌膚細細刻下,才能保證壓製江影的修為。

在昏暗的光線中,江影無聲地搖了搖頭,枯木大師並沒有告訴他答案。

宋梔梔盤著腿坐在床沿上,沒有再問這個話題,她有些困了。

“你今日說的那個故事,我有些怕。”宋梔梔對他說,“我睡在裡邊,你還可以繼續修煉,可以嗎?”

江影“嗯”了一聲,宋梔梔便躺了下來,在床上滾了兩圈,滾到裡側去。

她麵朝裡,將薄被拽了過來,抱在懷裡,對江影輕聲道了句“晚安。”

“好。”江影冷著聲應她,靈氣開始圍繞著他周身緩緩流動,他已入定,開始修煉。

放在桌上那一盞提燈,還在幽幽散發著光亮,將兩人輪廓照得清晰。

直至修煉到了後半夜,江影猛然間睜開了雙眸,紅眸幽深,宋梔梔身上那輕盈的梔子花芬芳如絲如縷般竄入他的鼻間。

他想了想,竟然也翻身躺了下來,準備睡覺。

江影躺在宋梔梔的身側,本離她還有些距離,但宋梔梔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靠近,在睡夢中翻了個身。

她靠了過來,而江影睡在外側,避無可避。

黑暗中,江影的紅眸驀然間睜大了,宋梔梔的腦袋撞到了他的%e8%83%b8膛上,兩手已經搭上他的腰。

很癢,還似有若無地牽動著某種奇妙的感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幾乎是下意識的,江影的一手已經攬上了宋梔梔的背,將她抱在懷中。

宋梔梔頭頂的婆娑花不知何時立了起來,那潔白的花瓣似乎嗅到什麼味道。

細長的花瓣探了過去,仿佛聞到血腥氣的魚,江影%e8%83%b8口處那顆紅琉璃盈盈墜著,在引誘著婆娑花。

婆娑花的花瓣已然觸碰到了紅琉璃,此時神經緊繃著的江影才發現這件事。

他的手一攔,毫不留情地將婆娑花拍開,那白色的花瓣顫巍巍地一躲,縮回了宋梔梔的頭發裡。

此時,夢中的宋梔梔輕輕嚶嚀了一聲,更往江影懷裡鑽了一點。

她又陷入了夢境中,或許是今日那株青鬆的故事太過真實,在宋梔梔的腦海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又或者是因為彆的什麼。

宋梔梔發現自己身處於千燈寺的寺前,已是夜晚,遠處燈火如晝,千百盞帶著許願牌的許願燈飛入空中,越過紅牆,飄飄搖搖直上天際,繽紛絢爛。

她的麵前,是一株略有些矮小的青鬆,她聽到了樹上有人經過發出的沙沙聲。

宋梔梔抬起頭來,一塊殘破的許願牌落入她的視線,右下角似蘊著暗紅的色澤,上麵歪歪扭扭刻了一些字,她沒有看懂。

那枚許願牌上的紅繩被一雙纖瘦的手係著,靈巧地打了個死結,輕盈地墜在樹枝上。

宋梔梔仰頭望著那許願牌,沒有開口,隻是冷冷注視著。

直到樹上那人開了口,宋梔梔看著他的身影,纖瘦的身形在宋梔梔看來就像一隻小猴子。

他在樹上問,嗓音很熟悉:“你不想知道我在許願牌上刻了什麼嗎?”

宋梔梔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想。”

“好吧。”他說,“也並不是什麼多有趣的字眼。”

宋梔梔仰頭望著他,沒有說話。

“反正這塊許願牌一直在這裡,不會消失,等你再一次過來的時候,就知道我在上麵刻了什麼。”他對宋梔梔說道。

宋梔梔想對他說聲好,但夢中的她隻背過了身子,看著千燈寺遠方飄搖飛向天空的一盞盞許願燈。

“他們覺得這樣放飛至空中,就能讓自己的心語更容易被神明聽見。”樹上那人的聲音傳來。

宋梔梔仰頭望著,飛揚的發絲攀上她白皙的麵頰。

她啟唇,聲音似雪般冰冷,很輕,隻有她自己聽得見:“我沒興趣聽。”

宋梔梔一驚,猛地想要睜大自己的雙眼,去看樹上那人究竟是誰。

但是當那人麵龐從枝葉中探出,宋梔梔借著夜色與燈火眯起眼想要看清的時候,她醒了過來。

宋梔梔睜開眼睛,在她麵前的是江影漠然的麵頰,她深吸了一口氣,長睫慌亂眨動。

似乎被她的小動作吵醒,江影醒了過來,他靜靜望著宋梔梔,幽深的紅眸中是她的影子。

宋梔梔皺起眉頭,想要去回憶夢中的細節,但那夢卻變得十分模糊,越是努力要想起,便越黯淡。

她放棄了,從江影懷裡坐了起來。

宋梔梔看到自己已經快把江影從床上擠下去了,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個人慣了,睡相總是這樣差。

“你是不是沒有睡好?”宋梔梔有些抱歉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