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見血而罷,鋒鳴著的刀刃安靜下來,回到江影手中。
韓潛倒是熟知江影手中武器的屬性與特點。
冥昭出手,必要飲血而歸。
所以他才扔出自己豢養已久的毒蛇格擋冥昭,讓它停止攻擊,擋下江影這致命一擊。
江影盯著韓潛與沈晝,正欲再出手,便看到韓潛這無相宗長老朝他行了一禮,姿態算得上恭敬。
“江道友,我師侄家中遭逢意外,心情悲慟,出言若有不遜還請諒解。”韓潛不卑不亢說道,“江道友還留在沈家山莊,想必還有要事,我師侄已是沈家最後一位血脈,若你殺了他,你所求的東西可就拿不到了。”
“沈家地宮之事,容後再議。”韓潛那落拓清臒的身子往前移了半分,看向江影的目光裡並無異色,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逝者已逝,生者更加重要,我來此,是有要事相求。”
“何事?”沈晝原本被江影的態度氣昏了頭,現在被韓潛一說,回過神來,冷靜問韓潛道。
現在與江影硬碰硬,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若證實是他做的,才有正當的理由對他出手。
無相宗還是要講道理的。
“就是拿著無相宗信物的那個小姑娘。”韓潛拉過他師侄,低聲說道,語氣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我捉拿的一隻離魂心魔離體,竟然衝到她身體裡了。”
“是……是千燈寺捉的那隻?”沈晝倒吸了一口涼氣,聲音帶上了些顫唞,“她……母親可是交代她來尋我,她若是出了意外,我豈不是連母親這點遺願都完不成了。”
“那姑娘經脈特殊,我與一溪的修為不夠,無法助她逼退——”心魔。
韓潛還未說完,他與沈晝兩人便冷不防被江影抬手的氣浪一掀,直直倒飛而去,跌倒在地上,姿態狼狽。
江影六識敏銳,韓潛與沈晝二人的低語儘數入了他耳。
他自然能知道他們說的“她”是誰。
正是宋梔梔。
堂堂無相宗,竟連一個普通姑娘都照顧不好了。
江影收了手,將袖袍攏好,抬眸冷冷注視著他們,紅眸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他起身,麵上不動聲色,也沒有因宋梔梔深陷危局而表現出焦急之意,隻緩步朝韓潛走過來,周身殺氣極重,仿佛大山一般將兩人壓得喘不過氣。
“所求何事?”他啟唇,口中吐出冰冷的話語。
韓潛方才被江影打了一記,心灰意冷,知曉了江影的脾氣就是如此不近人情。
他對於江影能出手救宋梔梔一事感到希望渺茫。
“唉,算了……”韓潛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服說道,“不過是一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罷了,江道友也不會紆尊降貴去救她。”
江影:“……”我都配合你演出了你為什麼突然改劇本。
他冷冷吐字,尾音已如嚴冬般森冷:“何事?”
江影又重複了一遍。
“我們這有個小姑娘,經脈特殊,全身上下十二經脈無一處不通,因我疏忽心魔入體,不久後便性命堪憂,我們幾人修為不夠,法力不足以衝破她的經脈桎梏,幫助她驅除心魔,這長澹地界現在隻有江道友您有這能力可以試試了。”韓潛清了清嗓子,回答他。
江影眼睫半抬,一副興致不高的樣子:“這經脈倒是罕見。”
韓潛一聽,覺得有戲,連忙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道:“是的,我初見也覺得驚奇,江道友且去看看嗎?”
江影人已大步走出院子,在韓潛與沈晝身邊帶出一陣寒風:“可以,但有條件。”
“聽聞無相宗韓潛研究毒物數百年,在蠱毒咒法領域,無人能敵。”江影說道,“不如去看看沈家已經收殮了的屍體。”
語畢,他朝著宋梔梔的方向走了過去,沒有絲毫猶豫。
韓潛望著江影的背影,眯起了眼,眼神有些驚訝。
“既然他要你去看,便看吧。”沈晝長歎一聲說道,“母親死前既然交代她來尋我,我便有義務保她性命無虞。”
“此事我亦覺得有些奇怪。”他繼續沉聲說,“我亦想知道真相。”
韓潛負手,跟上江影步伐,點了點頭。
江影的速度極快,不到半刻,便到了安置宋梔梔的房間裡。
房間明淨,日光自寬闊窗台灑入。
宋梔梔一人躺在榻上,雙目緊閉,麵色紅潤,呼吸均勻。
袁一溪靠在床邊的椅子上,神色擔憂,但宋梔梔的氣息始終穩定,她也不敢再做些什麼,隻怕惹惱了那心魔。
江影走進房間的時候,她猛地抬起頭來。
感受到危險氣息靠近的袁一溪站起身來,警惕望著江影。
韓潛隨後進來,給袁一溪使了個眼色。
“他竟會來?!”袁一溪不敢置信。
江影竟然真的答應韓潛來救人!
這天塌下來了嗎?
韓潛究竟答應江影什麼條件了,把無相宗整個賣給他了嗎?
袁一溪低聲問韓潛道:“他真的答應了?”
“答應了。”韓潛答,“條件是要我們徹查沈家滅門一事。”
“這還用查?不就是他做的。”袁一溪秀氣的眉一挑,冷聲說道。
“師妹切莫多言。”韓潛提醒她。
本來按平日,以江影的性格必然要給袁一溪一點苦頭吃吃。
但此時的他已經無暇顧及這無相宗兩位長老的竊竊私語。
江影放下簾幔,人已來到榻上,盤腿而坐,掌心光芒盛放。
輕紗簾幔垂下,阻隔了視線。
“驅除心魔便驅除心魔,他放簾幔做什麼?”袁一溪擔心宋梔梔,皺眉問道。
韓潛看著白色的紗織簾幔後兩個人影影綽綽的身影,無奈說道:“他脾氣古怪,肯救人就不錯,江影此人,答應他人的事不會做不到的。”
他拉著袁一溪走到門口附近的小廳,喚了沈晝進來,一同商議此事如何解決。
沈家床榻上的簾幔為了保證休憩的人安眠,施展了隔音法術,他們在外說話,簾幔裡的江影聽不見。
而此時的江影已經將宋梔梔的頭扳正,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讓她枕著自己的腿,姿態親昵。
任誰也想不到,兩人竟是這樣的關係。
江影望著宋梔梔的麵龐,注意到了她小巧臉頰上的一團黑氣。
是心魔,還是一隻異常強大心魔。
這般強大的心魔,應當不屑於啃噬一個普通人的靈魂。
還不夠塞牙縫的。
江影抬手,捏了下宋梔梔的臉頰。
蒼白的指尖順著她略帶紅暈的臉頰上移,掠過挺翹的鼻尖與眉心的殷紅朱砂,點到她額頭的黑氣上。
瞬間,江影眸中已出現冰冷殺意。
這心魔,死不足惜。
強大的氣浪瞬間激蕩開,仿佛無垠海洋上的潮水一般,一浪高過一浪,帶著移山填海的氣勢。
這滔天的氣浪把江影的衣袍掀起,額前墨發掠過耳後,氣勢極強。
江影體內法力毫不吝惜地往宋梔梔體內輸送,豐沛的靈氣入體,直接無視無法通過的經脈關竅,仿佛決堤的水一般衝刷過她體內每一寸經脈,而後彙聚到她的額前,追蹤著心魔的氣息,誓要將它趕儘殺絕。
在簾幔外的三人也感覺到了這強大的氣浪,沈晝修為最低,還有傷在身,身形一顫,險些撲倒在桌上。
“這……”袁一溪連忙扶住她師侄的後背,目光驚詫,不敢置信,“他如此使用法力?!”
“倒也是個實誠人。”韓潛哼了兩聲說道。
沈晝閉目療傷,心情複雜。
這下,可真的算是欠了江影一個人情。
可是他……
沈晝攥緊了手。
袁一溪將他緊攥著的手撫開,柔聲說道:“沈師侄,真相未知,且看看吧。”
而簾幔內的江影,神識已經順著他輸送進宋梔梔體內的法力,來到宋梔梔的腦海裡。
下線已久的宋梔梔此時在做什麼呢?
在她的靈魂空間裡,她才悠悠蘇醒。∴思∴兔∴在∴線∴閱∴讀∴
被心魔衝撞,她瞬間失去了意識。
不久之前,似乎有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息入侵她的身體,將那心魔驅趕得四處亂竄。
連帶著,對她的控製也放鬆了些許,這才讓宋梔梔得了個機會醒過來。
宋梔梔的靈魂空間一片混沌,灰蒙蒙白茫茫,看不見邊際,遠處蘊著星海似的光芒。
她從地上爬起來,下意識想要撓撓頭,觀察四周的情況。
但宋梔梔卻沒能摸到自己的身體,她現在是以意識的形式存在。
她記得是有一個烏漆麻黑的東西往自己眼睛衝了進來。
所以當宋梔梔抬頭的時候,便看到自己頭頂懸著一團黑色的霧氣。
它沒有眼睛沒有嘴巴,但它能看得見宋梔梔還能說話。
是一個尖利的女聲:“怎會醒了?!”
宋梔梔望著心魔,自己也很懵逼:“我不知道啊!”
“小姑娘有點本事。”心魔離宋梔梔有十餘丈,圍繞著她飛,帶起一串黑色的尾氣。
“是啊。”宋梔梔認下了它的誇獎。
“有人要來救你了,不過晚了。”心魔陰惻惻地說,“我馬上就會將你吞噬,有什麼遺言要說嗎?”
宋梔梔一聽,立馬嚇到了:“你要吃了我?”
“吞噬你的靈魂,占據你的身體,然後尋找下一個獵物?”心魔美滋滋地說道。
宋梔梔馬上轉身就想跑。
但這裡是她的靈魂空間,不論跑到哪裡,都跑不過這心魔。
宋梔梔沒見識過這陣仗,想摸出手機把這玩意從自己身體裡弄走,但手機死活也不出現。
也對……這裡是她的靈魂空間,怎麼可能還會出現手機。
宋梔梔一邊躲避著心魔的追逐,一邊問道:“我好吃嗎?”
“好吃。”若有嘴巴,此時心魔應該%e8%88%94了%e8%88%94唇。
“你要怎麼吃我?”宋梔梔問,意在拖延時間。
“窺破你的內心,嘻嘻——”心魔桀桀笑著,已經朝宋梔梔飛了過來,“彆跑了,小姑娘!”
宋梔梔的腳瞬間仿佛被釘在了原地,一步也跑不動了。
她被迫盯著迎麵而來的黑色霧氣,根本沒有辦法移開。
很奇怪,這心魔明明沒有眼睛,宋梔梔卻感覺自己在與它對視。
“讓我看看你的內心——”心魔發出仿佛夢囈般的聲音,似乎沉醉在宋梔梔的靈魂中,“你的欲望,你的情感,你的陰影——這些脆弱又美味的東西……”
宋梔梔被心魔強大的力量控製著,動彈不得,隻能任憑這心魔開始強行窺探她的內心。
這是心魔的天賦,她沒辦法抗拒。
“嘻嘻,讓我看看……”心魔發出得逞的尖利笑聲。
“等等——”她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仿佛被掐住了脖子。
“豆%e4%b9%b3玉麒麟好好吃嗚嗚嗚我已經快一個沒有喝奶茶了好想好想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