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口利辭的男人這一刻竟然詞窮,不知要如何討得女子歡心。
沒有理會他的糾結,寶珊彎腰疊好被褥裝進箱櫃,走到男人麵前,“能睡了嗎?我很累。”
“好。”陸喻舟咳了下,指了指大紅喜床,“你睡裡側。”
許多大戶人家都是丈夫睡在裡側,以保證一夜有人照顧著。寶珊深諳大戶人家的規矩,但也沒跟他客氣,畢竟他們並不迂腐。
爬上床,寶珊扯過喜衾一角,蓋在小腿上,略有些無措地抓了抓錦褥,“安寢吧...”
這話很是心虛,洞房花燭,良辰美景,哪有一睡睡到天明的。
給了台階,陸喻舟自然要順坡下。他掀開喜衾坐在外側,吹滅了床頭的連枝燈,唯留桌上的一對喜燭。
喜房登時陷入黯淡,寶珊慢吞吞躺下,將長發捋到一側肩頭,掖好被子至%e8%83%b8口,闔上了眼簾。
打開玉鉤,撩下帷幔,陸喻舟側身躺下,背對著寶珊。
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沒辦法安心入眠。
燭台發出“啪”的一聲,在寧謐的夜中極為清晰。
輕輕歎息,寶珊翻身麵朝裡側。
喜衾被撐起,寶珊覺得後背灌風,又翻回身仰躺著。
“冷?”外側的男人背對她問道。
寶珊美眸一轉,看向他的後腦勺,“你入眠不寬衣嗎?”
不硌得慌嗎?
陸喻舟坐起來,淡笑道:“忘記了。”
隨即,耳邊傳來簌簌的褰衣聲。寶珊更無睡意,掖過喜衾蒙住臉。
陸喻舟將長衫丟在繡墩上,轉身掀開被子,“不透氣。”
衾下的小女人秀色可餐,陸喻舟不自覺滾動一下喉結,竭力克製早已破籠的欲念。
見狀,寶珊連脖子都紅了,也不懂是為何,兩人共赴巫山數次,唯這次最為緊張,像一對情竇初開的男女,不懂雲雨的滋味。
“你...想嗎...”說出這句羞恥的話,寶珊差點咬到舌尖,這下哪哪兒都燥熱了,感覺熱氣騰騰上冒。
要不是極力想要挽回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陸喻舟早就不想做人了,能忍到此時已是極限,卻突然聽見一聲輕柔酥骨的邀請,當真是在熱油上澆了一把火。
“睡吧,你今兒太累了,明早還要敬茶。”再次平躺下,陸喻舟凝著大紅帳頂,深深體會到言不由衷的痛苦。
寶珊來了一點氣性兒,翻身背對他,閉眼放空思緒,儘量讓自己入睡,不再糾結其他。
這時,一隻有力的手臂環住半邊腰身,寶珊半睜眼簾,不懂他的意思,是在暗示還是單純想取暖?可屋裡又不冷。
倏然,背後貼上一抹溫熱,耳畔隨之傳來灼熱的氣息。
“彆跟我置氣,我哪裡做的不好,你提出來,我肯定改。”
“你沒有不好。”
薄唇貼著女子的耳垂,陸喻舟的聲線越發溫柔,“真的可以嗎?”
男人的輕哄帶著繾綣的柔情,擾亂女子的心房。
寶珊呼吸不順暢,不想回答,又覺得不說些什麼會讓彼此更為不自在。
“你的手好了?”寶珊握住他那隻被蟄過的手,扯到眼前仔細觀察。
修長冷白的大手已經消腫,手背上青筋分明,帶著一股藥香。
“昨日拆的,已經沒事了。”陸喻舟盯著她瑩白的耳朵,眸光漸深,聲音沙啞得很。
寶珊激靈一下,忍著劇烈的心跳,握住他的手,與之十指相扣,“咱們是夫妻,夫妻...可以的。”
她在試著接受他,雖然從答應給他機會到定親,再到成親,用時很短暫,短暫到她自己都覺得恍惚,但她已經反複說服了自己無數次,感情靠相處、靠信任,一味地排斥和提防會挫敗好不容易生出的好感和感動。
她摟住男人的脖子,緩緩閉上眼,“陸喻舟。”
“嗯?”
“可以的。”她又重複了一遍。
陸喻舟輕輕%e5%90%bb著她,心跳如鼓,像個沒見過世麵的愣小子,不敢有一點兒冒失。
耳畔是風吹窗欞發出的聲響,寶珊睜開眼睛,看著麵前放大俊顏,心緒不知飄到了哪裡。
但對陸喻舟來說,確實是一場曼妙的盛宴。
暖帳變成了粼粼湖麵,浮於湖麵的交頸天鵝依依綢繆,呢呢軟語如樂章洋洋盈耳,悱惻的似能溺斃彼此。
眼前的景致很是模糊,寶珊覺得口乾舌燥,想要抿一點溫水,“渴...”
一顆晶瑩的汗水從男人額頭滴落,順著棱角分明的麵龐滑入鎖骨。陸喻舟單手握住床柱,磨了磨牙,疼愛著懷裡的小女人。
帷幔不再拂動,男人赤腳下地,來到桌前,倒了一杯水,自己先試了一下水溫,才回到帳中,扶著寶珊喝下。
一杯不夠解渴,寶珊睜著盈盈的秋水眸子,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陸喻舟移開視線,做了幾個深呼吸,又走到桌麵倒水。
掀開帷幔,寶珊裹著衾被看向披著寢衫的男人,身量修長、寬肩窄腰,如雲端白鶴,淡雅穩重,哪像剛剛那樣莽撞。
正當她發愣時,男人忽然轉身,問道:“在看什麼?”
寶珊捏住帷幔一角,試圖掩飾被抓包的窘迫:“你不看看我的嫁妝裡都有什麼嗎?”
陸喻舟坐在床沿,喂她喝水,好笑地道:“禮單我已過目。”
“還有禮單上沒有的物件。”寶珊心不在焉道。
陸喻舟認真點點頭,“我那會兒隨手打開一個箱子看了,最上麵放了一本避火圖,是誰的手筆?”
臉蛋似火燒,寶珊躺回被窩,感覺沒臉見人了,卻聽男人一本正經道:“我按著那上麵試了下,還是生疏,咱們可以再好好研究一番。”
第69章 溫柔
梅織苑, 喜房。
陸喻舟醒來時,寶珊還在沉睡。
巴掌大的小臉埋在枕頭上,濃密的長發披散開來, 隻露出半張陀紅的臉蛋。
沒著急起早, 陸喻舟替她捋好長發, 傾身想要%e5%90%bb她一下,卻見她擰著眉翻身,似乎有些煩躁。
不再打擾她, 男人坐起身靠在床柱上,盯著她的後腦勺, 拿不準她是不是因為昨夜的玩笑生氣了。
不知從何時起, 他很怕她生氣。
縱使昨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還是覺得她若即若離。仿若一個不留意,就會失去這份好不容易強求來的幸福。
越得到就越患得患失嗎?陸喻舟曲起膝, 手肘抵在膝蓋上捏了捏眉心。
半個時辰後, 小女人終於有了動靜, “幾時了?”
一開口, 聲音有些啞。
看了一眼天色,陸喻舟輕聲道:“還早, 你再睡會兒。”
隔著喜衾,寶珊揉了揉腰,感覺哪哪兒都不舒服,“還要敬媳婦茶, 不能晚。”
“無礙。”陸喻舟按住想要起床的小女人, “你昨晚累到了,今兒多睡會兒,我讓李媽媽跟父親說一聲, 父親不會責怪。”
緗國公不責怪,趙氏定會挑刺。比不得世子爺,寶珊羽翼未滿,不想入府第一日就跟趙氏對著乾。
既然她執意,陸喻舟也不好多勸,起身走到紫檀箱櫃前,從裡麵取出幾身衣裙,擺在床邊,“要穿哪身?”
寶珊攏著喜衾坐起來,故意將長發綰到肩前,遮蔽雪肌,“讓嵈兒進來吧,你不必做這些。”
陸喻舟站著沒動。說來也怪,以前從不會在意女子穿著,如今卻很想陪著妻子挑衣裳,還想給出一些意見。
拿起正紅色蜀錦襖裙,淡笑道:“這件與我身上的衣服料子一樣,穿搭起來也簡單大方,選這件如何?”
說起這個,寶珊凝向一襲紅衫的男人。
新婚夫妻要穿幾日大紅衣裳,寶珊也是難得瞧見這番打扮的陸喻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陸喻舟俊顏微紅,“怎麼?”
“沒什麼。”寶珊抱著喜衾蜷起腿,彎唇道,“感覺你今兒有些不一樣。”
剛換上這身衣衫時,他站在銅鏡前反複看著自己,也感覺哪裡不一樣,可能是顏色喜慶,讓他看起來既清俊又炙冶。
洗漱後,換上陸喻舟為自己選好的衣裙,寶珊坐在妝台前上妝。
一夜的滋潤過後,女子眉眼間多了顯而易見的%e5%aa%9a色,她便故意畫了一個偏冷感的妝容。
陸喻舟站在斜後方,問道:“要我描眉嗎?”
想起上次描眉的場景,寶珊心有餘悸,輕描淡寫道:“算了吧。”
陸喻舟走過去,看著鏡中的美人,好脾氣道:“那我學著點,等學會了,就每日為你描眉。”
寶珊斜瞥一眼,不經意流露出如絲的%e5%aa%9a眼,“你每日不早朝,就在這兒為我描眉?”
被女人上挑的眼尾晃了一下,陸喻舟心跳失了節奏,故作淡然道:“那就每逢休沐日,為娘子描眉。”
娘子......
寶珊上妝的動作一頓,心裡有所觸動,是啊,以後他們便是夫妻,夫妻要往一股繩上擰才對。
看她怔愣,陸喻舟來到她身側,彎腰看著銅鏡裡的女子,又喚了一聲:“娘子。”
寶珊低眸翹起唇角,人比花嬌。
*
一大早,緗國公養的百靈鳥和畫眉鳥就開始唧唧喳喳叫個不停。阿笙從床上爬起來,揉揉眼皮,習慣性的喊了一聲“娘”。
“阿笙啊。”見孫兒醒了,緗國公笑眯眯地搓搓手,“來,爺爺帶你去噓噓。”
阿笙才想起來,昨晚自己跟爺爺住在了書房。
胖藕臂一抬,小家夥掛在緗國公身上,迷迷糊糊去往湢浴。
洗漱後,爺孫倆站在簷下逗鳥。阿笙笑靨爛漫,指著鳥籠道:“摸摸。”
緗國公嬌寵孫兒,讓人打開鳥籠,把一隻百靈鳥遞到了阿笙麵前。
阿笙豎起一根食指,小心翼翼摸著鳥兒的頭,然後伸出雙手握住百靈鳥,嘻嘻笑著。
看著孫兒開心,緗國公也跟著開心,轉身去取杌子,想一邊陪孫兒,一邊等著兒子兒媳來敬茶。
可當他拎著杌子回來時,阿笙雙手一鬆,任那隻百靈鳥飛跑了。
見狀,仆人們開始四處抓鳥。
百靈鳥飛上枝頭,頓了一會兒,展翅飛離深宅大院。
阿笙原地笑著拍手,完全不知此舉會惹怒家主。
換作彆人放走他的鳥,緗國公準會吹胡子瞪眼,可對方是阿笙,緗國公隻有賠樂的份兒。
阿笙蹲在另一隻鳥籠前,“放,放。”
仆人們麵麵相覷,緗國公含淚放了自己精心侍弄的鳥兒們。
這事兒很快在各院傳開,二房媳婦跟自己男人嘀咕道:“上個月,霆兒不小心放走父親一對黃鸝鳥,被父親訓斥了好一會兒。今兒倒好,那個小野菜放走了那麼多隻,也沒聽父親吼一句。”
二公子靠在搖椅上,把玩著沉木香球,“少說兩句,以後照麵的機會多,多忍讓一二。”
二房媳婦哼道:“以後日子沒法好好過了,